第三十六章 为官只需擅搜刮
一夜无话，翌日清晨，四人收拾干净，刘茂遐自上马车，刘国旭驾车先行，赵崇宇和周宗骏牵马至庙门外，赵崇宇见他支支吾吾，似有言语，便问道：
“周兄此去有何打算？”
周宗骏一脸愁容，一副不吐不快的样子，把憋在心里的话说了出来：
“公子说凡事皆有解决的办法，那。。。。。。”
“那我们边走边谈。”
“。。。。。。”
周宗骏也算读过几本书的人，知道朝闻道夕死可矣的概念，为了一求真理，干脆打马跟着赵崇宇追上了马车，向南行去。
人人尽说江南好，游人只合江南老。春水碧于天，画船听雨眠。垆边人似月，皓腕凝霜雪。未老莫还乡，还乡须断肠。
韦庄的一首菩萨蛮道尽江南风光，四人如同游人一般，且行且驻，行了半日，全无心情观着江山秀色，所过之处十室九空，不是焚烧殆尽，便是合家去投红衣教去，眼看晌午已至，四人才到溧阳县内，距离德清还有一大半的路程。
溧阳县氛围紧张，县门紧闭，城墙之上驻有兵丁，未免生事，周宗骏去了红衣，才没有被人当做贼寇攻击，好不容易才将官牒文告通过城墙上落下的篮子递上去，那边沉默了半响，才慢腾腾地打开城门。
溧阳县令郑景阳也算是秦王麾下的人了，听小校来报说新任德清县令路过溧阳，请求入城打尖稍息一番，郑景阳看过官牒文告，率着县丞、主簿、县尉合着三班衙役全都赶到了城门口，开门迎接。
要说礼遇，他算是做得有点过了，可谁叫人家赵崇宇名头太大呢，从昨日秦王殿下派来的快马传书口中隐约知晓，这位新任的德清县令虽说年轻，但却是殿下身边的红人，连苗军师这样的神人都差点争不过他，好险让他作了秦王府的第一把交椅。
大家虽然同是县令，自己还是繁冗大县，不像德清那个三流小县，本不该如此兴师动众，不过耐不住人家是红人啊，一个红人二字就抵得过自己十几年的政绩，想来人家只是去德清镀个金，每两年就调回秦王府任职去了。
师爷还有疑虑说什么若是红人，怎派去德清这个鸟不生蛋鸡不拉屎的地方，郑景阳嗤之以鼻，心说要想快快地出政绩，最好就是去这种穷乡僻壤，随便捣鼓两三下，便能整出一两个亮点，这才是为官之道。
见着赵崇宇骑着高头大马，手持金枪踱进城门，郑景阳立马鞠躬作揖道：
“下官溧阳县令郑景阳见过大人！”
得，县令老爷都自认下官了，咱们这些佐贰官们还是跟着认怂吧，一众大大小小的官僚毕恭毕敬地站在门口行礼，当真让人升起一种感叹：还是做官好啊！
赵崇宇翻身下马，回礼道：
“郑大人不必如此，在下还未到任，只是路过贵宝地，补给一些干粮饮水便走，多有叨扰，还请大人见谅。”
“大人说的哪里话，能与大人同朝为官便是我等荣幸，既然路过溧阳，还请大人去县衙稍歇，让下官一斤地主之谊。”
“郑大人好意在下心领了，然而如今红衣四起，路途不靖，我等还是早些离去便可。”
“下官拳拳之心，还请大人暂移玉步，吃些酒水，休息一晚，明日再走不迟。”
二人推来辞去，让马上的周宗骏不厌其烦，本就对这些贪官污吏没什么好感的浑人在身后发话道：
“我等还要赶路，你休要多言，阻了我们的行程！”
这话说得不客气，当下让一众溧阳官僚心里极不舒服，请你们吃顿饭，睡个觉那是客气，怎么客气客气的你还蹬鼻子上脸了。郑景阳毕竟是久经官场考验的老官吏了，脸色如常道：
“不知这位大人怎么称呼？”
赵崇宇连忙接过话头，深怕周宗骏犯倔，道：
“他是在下的护院，是个粗人，说话未免直了一些，还请郑大人原谅则个。”
“哪里哪里，护院大人既然如此说，下官也不好久留大人，以免耽搁大人赴任，下官这就吩咐人去准备干粮酒水，这是大人的官牒，还请大人收好。”
郑景阳一脸媚笑着递回官牒，赵崇宇接过来一看，下面压着好几张银票，翻开来却是大通票号的现银存启全国通兑的纹银共计十张，每张一百两。
这可不是那不值钱的秦王交子，拿到大通票号去换出来都是实打实的真金白银，赵崇宇心说好个郑景阳，刘询贵为一府镇守，也不过给了百八十两银子，孙可望托付王子善带来的银两仅仅三百，你一个小小的知县就敢拿出来千两白银，真是县官不如现管，手笔阔绰到超过顶头上司N多倍啊。不过面上却是微笑着道：
“郑大人真是客气了，在下来日在殿下面前必为大人多多美言！”
郑景阳的老脸笑得都快成菊花了，这银子算是使对地方了，红人一言顶过自己的十年政绩，想来明年花开之时，自己就能从县到府，实现人生的一大跨越了。
周围的官僚一看这情形，感情人家真能在殿下面前说上话啊，纷纷上前自报家门，手底下的银票如同涓涓细流一般不断流入赵崇宇的袖口中，赵崇宇来者不拒，笼了一袖口的银票，见后面还有人上来，连忙把银票交给车上的刘国旭，好腾出袖口继续接收。
刘国旭自出生以来哪见过这么多银票，眼睛都看直了，口水难以自制地滴在地上，车内传来一声咳嗽，说了声拿来，他才心不甘情不愿的把还没捂热的银票递进车里。
赵崇宇一边收受贿赂，一边打着空头支票，其实心中哪里半分记得这些官僚的姓名，不过好歹也看过演员的修养一文，表面上还是装作铭记于心，对溧阳县治下的工作不断给予肯定，这做派哪里有半分像前去赴任的知县，反倒像极了秦王殿下派来查察的钦差。
“大人真不暂一日了，这日头马上就要下山了，不如于德胜楼小饮一番，溧**产丰富，有些本土特产还需大人品评啊！”
郑景阳面带喜色，眼中满是暗示，溧阳特产说的是溧阳歌姬，溧阳滨临太湖，水土养人，所出歌姬柔美多姿，秦王府里的歌姬多半都是溧阳贡献出来的，所以言下就是要再用女色来贿赂贿赂赵崇宇。
赵崇宇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算盘，装作不知道：
“谢过郑大人美意，在下深受殿下荣宠，心忧德清现状，巴不得身插双翼即刻飞去，岂敢再耽误半刻？”
“大人真是公忠体国，为我辈之表率啊！”
一众大小官吏纷纷三呼圣明，其奴颜媚骨之态看的人浑身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那边厢总算打了一个大包袱过来，里面全是牛羊肉，还有两坛上好的女儿红，若不是马车太小装不下，恐怕溧阳县令要送上个十坛八坛的。
在一众官吏情深深意切切，依依不舍地道别声中，四人总算从溧阳的南门出来，行出去数里，赵崇宇轰然仰天大笑，道：
“这一路前往德清还要经过几个县府，我若每到一处他们便百般孝敬，恐怕未到德清我等已经是赚个钵满盆盈，富可敌国了！”
一句话引起了身旁周宗骏的反感，他臭着个脸道：
“大西官吏还不是一个样，只知搜刮民脂民膏，你每到一处，他们孝敬你的银钱从哪里来，还不是从黎民百姓身上索取！”
赵崇宇一怔，心道自己有些得意忘形了，连忙告罪道：
“是我错了，这些银钱在他们手中是献媚上官的物事，可到我赵崇宇手中，却是能够造福一方的家底，还请周兄莫要置气。”
“哼，是不是，看过才知晓，对了，陪你走了这么远的路，你且把话说清楚，解决着皇帝圣明不圣明的办法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