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卦卜吉凶(上)

第二十三章 卦卜吉凶(上)

郝汉来到一座大镇,心想自己“一掷乾坤”手法欠熟,不能像无受那般以檀木佛珠便能打入岩石之中,于是寻了家铁匠铺,买了十二把四寸来长的飞刀,装在一只皮囊装中,挂在腰间。其时天色已黑,便找了家客栈投宿。

还没进院,便听院里有一粗大嗓门嚷道:“嘿,我可不管,此番回程我定要去那深山中找寻郝兄弟!”

又听另一人道:“镖头,那山中四处都是天煞帮的眼线,太过危险,咱们已经和天煞帮结下梁子,还是不要去的好。镖头,说句不中听的,郝少侠恐怕已凶多吉少了,你去寻他也是枉然呐。”

那大嗓门喝道:“胡说!郝兄弟怎会死?”顿了顿,似觉自己这话颇无道理,又道:“就算他有什么不测,那也要把他尸骨寻来,郝兄弟很够朋友,是个好汉子,咱们怎能让他的尸骨被弃在荒野?我不管,你们不去,我去!”

先前那人叹道:“毅镖头的蛮劲又发作了。”

郝汉听那大嗓门话音极熟,心中一热,放脱马缰,大踏步抢进院中,笑道:“哈哈,毅镖头,瞧瞧我是谁?”

只见院中站着三十几个人,均是一脸诧异之色,怔怔地站在原地,忽然一个满面戟髯的彪形大汉大步走了上来,抓起郝汉双臂,一脸激动之色,郝汉与这人互一对视,同时大笑起来。这大汉正是毅基斯。

郝汉笑道:“毅镖头,我好端端的,为何这么急着给我去收尸?”

毅基斯搓了搓头,咧嘴一笑,转头冲院中众镖师道:“我就说郝兄弟还活着,你们偏生不信。”当下吩咐店伴准备酒菜,直接在院中支了几张桌子,一干人连说带笑地痛饮起来。掌柜见他们在院中这般毫无顾忌地喧哗吵闹,生怕吵到旁的客人,扰了生意,让店伴过去劝止,店伴见这伙人中为首的是个胡人,体貌又颇是彪悍,心下甚为踌躇,心想:“总听旁人说起,这些化外生番一向不讲道理,又蛮横凶暴得紧,这大胡子生番正喝在兴头上,我若上前劝止,万一不小心惹恼了他,没的挨一通老拳可就不值啦,算了,挨掌柜骂就挨掌柜骂罢,总也好过挨那醋钵大的老拳。”打消了劝止的念头,苦着脸传唤酒菜。

郝汉与毅基斯互叙别来情由,郝汉先将自己这段时日所历遭际说了,只是在那山洞之中见到骸骨遗刻之事却略去未提,当说到自己被大雕吊着从崖间石台落到谷底那段经历之时,毅基斯和众镖师听得无不啧啧称奇,赞叹郝汉胆识过人。毅基斯也把那日分别之后的情形告之郝汉。原来那日郝汉与众人分别之后,众人从另一条出山,走出十多里,便被天煞帮追兵赶上,只不过追兵量少,都是些不中用的喽啰,众人轻易将他们甩脱,之后从北面绕道而行,取路赶赴南阳,到得伏牛山,毅基斯等众镖师在伏牛山盘桓三日,第四日便即返程,今天到了这镇子上投宿,不曾想却遇到了郝汉。

郝汉得知喻雨芙已与兄长团聚,总算略微放宽心,他又问了一些喻雨芙的近况,毅基斯道:“这姑娘一路上好似丢了魂一般没精打采,见了喻堡主之后,伏在他怀里大哭了一场,跟着就晕了过去,醒转之后,就生了病,卧床不起,茶饭不进,我们临走前,叶大侠说他家小姐一直没见好转,成天呆呆地出神,唉,也不知这姑娘是怎么回事。”他不知郝汉与喻雨芙互有情愫,加之他心性粗疏,心思不够把细,一路上也没瞧出这二人神色间颇是亲昵。

郝汉听毅基斯说完,酒也没心思喝了,一阵心痛怜惜,他自然知晓喻雨芙之所以这般废然不振,都是因为思念、担忧自己所致,真恨不得此刻一口气发足奔到她身边去。

毅基斯喝得微醺,又絮絮叨叨说了其他人的近况,郝汉心中担忧喻雨芙,也没用心去听。毅基斯兀自说道:“嘿,别瞧那钱大小姐是个不爱吱声的娇弱姑娘,为人却很是慷慨大方,咱们虽丢了一些镖银,但镖彩她还是照付给了我们,另外还拿出了许多银两给我们那些死去弟兄们做抚恤金。喻姑娘病倒以后,也是钱姑娘一直在照料她。”

郝汉听到这里,再也按捺不住了,突然站起身来,拱手说道:“毅镖头,众位兄弟,小弟想连夜赶去伏牛山,咱们就此别过,望各位兄弟莫要怪罪。”

毅基斯大感奇怪,起身道:“郝兄弟,是不是我老毅说了什么不中听的话,让你不高兴了?我老毅是个戆头戆脑的大老粗,喝醉了酒更是胡言乱语,若是说了什么不招待见的话,你可别上心。”

郝汉连忙道:“毅大哥说哪里的话?我郝汉自己便是个粗人,最爱结交的也是性情豪爽的粗人,我之所以要连夜赶路,是因为这个……这个……我实在是放心不下喻姑娘。”说到这里,脸上微微一红。

毅基斯一怔,登时领悟过来,哈哈一笑,说道:“敢情是这么个事,得了,我老毅陪你一同去!”回头对众镖师道:“你们先回镖局点卯,告诉总镖头,说我老毅要告假些时日,不日便归来,你们回去时绕开天煞帮的地头,路上可要当心。”又对郝汉道:“郝兄弟,咱这就动身罢!”他见郝汉并未遭难,心中十分高兴,本想好好与郝汉多多亲近,这时见郝汉急着要走,索性决定陪他一道去,兼之他念及那日郝汉甘愿涉险帮众人引开追兵,给大伙解了围,于情于理,都觉自己应当送他一程。

郝汉见他盛意拳拳,也不好意思推拒,笑道:“有毅镖头陪着说些笑话,这一路上也不会发闷了。”

毅基斯让趟子手牵过四匹骏马来,他与郝汉各乘一匹,另外两匹牵着并行,路上好做替换。当下与众位镖师作别,两人四马出了镇子,乘着暮色上了路。一夜未歇,行到第二日上午,见路旁有座破庙,两人进去吃了些干粮,又靠着墙睡了一个时辰,醒时已是午后,两人打马续行,行到后半夜四更时分,两人又感困乏,一时也寻不到借宿之所,索性幕天席地在野外露宿,郝汉有炎阳真气御寒,毅基斯体格十分健硕,两人都不畏朔风夜霜,一觉又睡了一个时辰,醒来天已微明,继续上路。这般困了便睡,醒了便走,倍日并行,毫无耽搁,行程颇快,不数日便到了南阳,进得城中,见街上有许多江湖人打扮的汉子走动,毅基斯告诉郝汉这些都是正道各门派的弟子,正在伏牛山周围巡哨,以防璇玑教潜派细作前来刺探情报。

两人走到城南,出了城门,沿着官道往伏牛山脚下奔去,一路上又遇到不少骑马巡哨的各派弟子。

两人已一天一夜未曾进食,肚中饥饿,正要上山,忽闻一阵酒香飘来,只见山脚官道旁有一家酒馆,毅基斯馋得吞了一口涎水,郝汉见状,心下十分过意不去,心想:“毅镖头陪我来伏牛山,这一路上走得匆忙,途间打尖尽吃干粮,想是他馋酒了。”说道:“毅镖头,咱们过去吃些酒罢。”

毅基斯大喜,正要答应,忽然想到郝汉这一路上的心焦之状,便即转念,呵呵笑道:“都到了山脚下了,咱们还是上山去罢,想是你已等不及啦。”

郝汉脸一红,道:“既然快到了,也不急在这一时了,这会儿肚里正饿得慌。再说毅镖头把我送上山之后,就要返回镖局了,咱们不知何时再能相见,走!喝他几碗去!”

两人进得酒馆,此刻不是饭口,偌大的厅堂中只有角落的一张桌旁坐了一个身材矮胖的黄冠道人。那道人四十多岁的模样,身穿一袭蓝白道袍,正在伏案吃着一大碗面,听到有人进来,抬头打量。郝汉也打量起道人来,见这道人四十岁的模样,一对吊眉粗浓厚重,塌圆的鼻头微微泛红,蓄着两撇燕尾须,嘴巴上兀自拖着几根面条,形貌十分滑稽,活似一个演杂扮的优伶,郝汉见他憨态可掬,不自禁地冲他微微一笑,点了点头,算是打了招呼,道人也报以一笑,又低下头,自去吃面。

店家上来招呼,郝汉道:“店家,打老远就闻到你这的酒香了,敢问店里藏的是什么好酒啊?”

店家搓手笑道:“客官来得正好,小店里新进了二十坛辽东烧刀子老酒。”见郝汉和毅基斯都是江湖人打扮,又道:“这酒又醇又烈,号称烈酒之王,非两位这般好汉不能饮,呵呵,客官要尝尝吗?”

郝汉笑道:“这你可是说对了,我就叫郝汉,货真价实的郝汉,好,先打十斤来。”

店家不知郝汉确是叫郝汉,只道他在自吹自擂,点头哈腰地赔笑道:“好嘞!爷们这边坐。”把两人让到一张桌旁,摆上碗箸,道:“爷们要些什么吃食佐酒?小店的‘山城土匪鸡’可是一绝。”

郝汉笑道:“山城土匪鸡,这名字倒是有趣,那就来一只,再切两斤卤牛肉来。”

店家应了,下去传唤酒菜。不一会酒菜上齐,郝汉举碗喝了一口,酒刚入肚,便觉热息上冲,一股辛辣之意直抵味蕾,道:“这酒当真有劲!”

毅基斯满口赞道:“烈酒好!烈酒好!”

正畅饮间,忽听外面一阵吵嚷,只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说道:“快看!拴在酒馆门口的驴子不是那牛鼻子的坐骑吗?”又一人说道:“嘿!韩老爷子眼神儿贼尖,这毛驴儿不是那牛鼻子的坐骑是什么?牛鼻子肯定在酒馆里,嘿嘿,这叫得来全不费工夫!”一个瓮声瓮气的声音说道:“走,进去瞧一瞧!”十多个人齐声应道:“是!”

这伙人说话声音极大,郝汉和毅基斯听在耳中,都朝坐在角落吃面的那个道人望去,心中均想:“外面这伙人要找的牛鼻子莫非就是他?”却见那矮胖道人兀自大口大口吸着碗里的面条,吃得津津有味,对酒馆外的那番吵嚷置若罔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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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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