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3 【母亲的死】

003 【母亲的死】

对于这个对男女问题从未深入思考的娃子,哪会明白柳青话语之间的落寞。wenxuemi。com他一双小眼紧紧盯着柳青那张现出哀愁的美丽脸蛋,终是忍不住小声问道:“这女朋友,还能暂时的?”

柳青见他单纯得可以,不想和他探讨这些问题,否则是教唆恋爱。柳青站起身,从床边的桌上拿起一杯水,啧了小口,没有说话。

喇子很想听到这个“暂时”的是什么意思,在他的世界,女朋友那必定是永远在一起的,只是称谓上会随着时间的推移变化而已。女朋友,老婆,最后是老伴。但是看到柳青哀怨的神色,他没敢期待得到答案,小眼望向天花板。他的眼虽然小,但是装在他恰到好处的长脸上,倒显得有几分可爱。

柳青好像想到什么,突然在口袋里掏了掏,终于掏出一块玉佩,那正是喇子交给龙胜手保管的玉佩。柳青将玉佩拿到喇子的面前晃了晃,笑道:“这是你的吧?一定有很特殊的含义,你自己收好了。”

喇子看到玉佩,双眼顿时放出光彩,忙接过玉佩,一脸笑意。他把玉佩紧紧攥在手心,感受玉佩透彻的清凉。他的脸很安详,就像得到了某种呵护。喇子此时对龙胜手的感激又增了一分。

“我想我该回校了。”还有一个星期就中考了,虽然成绩很惨淡,但是还是要去考考的,也不至于给自己的将来留下遗憾的借口。

“你快别起来!”柳青见他要起身,忙劝阻:“你伤得挺重的,还是先别回校了。”

喇子却冒出了一股倔强:“不行,被我老爸知道了,他会掐死我的!”

“你的父亲已经在来乡里的路上了。”

柳青没有想到喇子听到自己的话反应会那么强烈,一身是伤已经无法动弹的他竟然能从床上蹦起来,违反物理定理地从床上蹦到床下,还不带喊疼,可见其父对他的杀伤力极强。柳青也是听胜手说叫了他的父亲,到底来没来她也不知道。

喇子坐在地上,异常揪心地看着柳青,许久才问道:“我爸真来了?他怎么知道这里的?”

柳青想扶他起来,但是喇子似乎更喜欢地上坐着,他突然对舒适的温床有忌讳,似乎觉得躺上这张床就要付出什么。

柳青见他不肯起来,很是担心。她似乎是恳求道:“你快起来,让胜手见了,还以为我欺负你了呢。我也不知道胜手是怎样找到你家电话的,但是听他说蛮难找的。你毕竟伤得太惨了,还是要让你家长来处理,所以就……”

喇子无可奈何,都到这地步了,只能自认倒霉。在学校惹事,最怕的就是让班主任知道,而究其原因是因为班长会给家长打小报告,所以惹事之后最怕的是被父母知道。但是但凡惹了大事的,都想让父母知道,父母才是最安全的港湾。

门外传来敲门声,喇子突然配合柳青,让她帮着扶上了床,嗷嗷叫个不停。等柳青去开门,喇子就忍着疼痛不喊了,他担心进来的是严肃的父亲,叫得凄惨反而会惹来更大的责罚。

是个老妇人,满脸慈祥地和柳青说着话。老妇人走后,柳青现出一副无辜的表情,轻声道:“你的父亲真的来了。”

喇子听后又从床上蹦到地上。

在柳青的搀扶下,喇子来到客厅,见到了自己的父亲。他的父亲五十多岁,但是生活的重担早已在他的脸上碾下无数沟壑。他的肤色是纯正的古铜色,略微带黑。他的眼也很小,喇子的小眼应该就来自他。他个子不高,还有些佝偻,所以站在儿子面前,就像个小老人。但是他浑身散发着一股不容亵渎的底气,严肃早已将他装扮得严严实实。喇子看到自己的父亲,没敢和他对视,而是看向地上。

出乎喇子的意料,父亲并不像往常那样冲过来就是一个脑嘎嘣,而是板着脸瞪了喇子一眼,然后转为笑容地谢柳青:“小姑娘谢谢你!要不是你,我这孽子小命估计就折腾没了。”

柳青忙客气道:“叔叔快别这么说,这都是胜手做的,您的儿子也比较有正义,所以就帮了,您千万别责怪他呀!”

喇子父亲连说不会,然后接过喇子,谢过一番后把他领出门,往自己的“红鸡公”摩托车上一放,起动马达后往乡卫生所带。喇子坐在红鸡公的后座,被车颠得痛苦不已,但是没敢叫出来。看着父亲佝偻的背影,他突然觉得很心酸,很对不起他。他转身,看到柳青目送的眼神,又是一阵落寞。

到了卫生所,医生给喇子检查了一番,说无大碍,休息几天就没事了。父亲仍是一副板脸站在旁边默不作声,喇子也不知道父亲心中到底是何滋味。

“我在学校附近租了个房间,你妈会下来照顾你。”这是父亲的话,听着好像波澜不惊,喇子却不知道暗中涌动的怒气。

喇子嗯了声。他没敢问父亲为什么不生自己的气,问了相当于找虐!不过他仔细想想,其实自己也不算做了坏事,毕竟阿梅是自家邻居,遇到这档子事,该出手帮的还是要帮的。换了老爸他自己,应该也会这么做吧。

父亲骑着红鸡公把喇子带到学校旁的一个十几户的小村落。这个村落本来是该被拆迁的,学校想要用这片地扩建,但是这个村落靠着学校赚了不少外快,也就自然而然成了钉子户。任凭学校提出怎样的好条件,他们就是不肯搬。如此一来,这十几户几乎是家家都卖些什么,成了名副其实的商村。南方的丘陵在各个村子间延伸,也牵出许多关系,这十几户人家中就有一家是喇子的表亲戚,他家是卖学生早餐的。喇子父亲把喇子带过来,直接就给他租了个房间。虽然是亲戚,但是钱还是照算的,只是一些零头会被忽略罢了。

亲戚是一对夫妻和一个八十的老人,他们的两个儿子都到城里读大学了,这也使他家在乡里较有名气,出了两个大学生不是谁家都能做到的。夫妻都说是因为在学习旁安家的缘故,儿子被文化潜移默化了。每每说到他们的儿子,他们心里其实是美滋滋的。

父亲和五十左右的男人问候了一阵,谢绝了女人的招待,就骑着红鸡公回家了。他临走对喇子说她的母亲去集市买些日用品,待会就会上来。喇子这才知道母亲已经一起出来了。

喇子躺在床上,看着乌黑的天花板,心情很是复杂。他想到父亲那严肃的脸就不寒而栗,但是想到母亲慈祥的面庞,和那永远都不会从脸上消失的笑容,又仿佛晴开了般。

“有阕。”一个五十出头的妇人推开门,人未到声先来。

喇子忙坐了起来,看到门打开,母亲提着一大袋东西走了进来。她的脸上没有愠色,反倒是一脸关爱。看到有阕被打花的脸,更是心疼得不行。

“阿妈。”喇子轻声唤了声,他突然觉得鼻子酸酸的。

母亲把东西放在地上,走过来搂着自己的儿子,开始抽泣。

“是你二哥接的电话,听到你出事后,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还好打电话来的人好心肠,把你救了,不然妈都……见你现在没什么事,妈就安心了。再过一星期就中考了,妈下来陪你一个星期,你不要想别的,好好复习,争取考进县重点中学。”

这位妇人平时并无太多话,但是见到自己的小儿子,她的话就多了,不说就觉得难受。看着眼前这个和自己长得一点都不像的儿子,滋味万千。

“阿妈,让家人担心了。”喇子忍着泪水,十分愧疚地说道。

接下来的一个星期,喇子都没有去学校,而是在这个阴暗狭小的房间复习。他的母亲已经去学校给他请了病假,还把书都带过来了。这段时间,阿梅并没有来看过他一次,他不明白为什么会这样,或许也是忙着复习吧。他总能从母亲不经意的表情中看出什么,好像是关于自己,又觉得和村里一贯的风言风语有关系。只是他不知道,是和阿梅家有关系。

中考在七月一号开始,考三天。临近中考,喇子就越发急躁,脑中总是会浮现一星期前的种种。好像有几个人被自己打烂了腿脚,还伤了个人的脸,到底是谁的喇子也记不清了。喇子不担心他们来找自己的麻烦,喇子想等考试结束了,身体恢复了,便一个一个去问候他们。你们人多,我精力多!喇子就是这样的人,被别人欺负了,他有时能学会隐忍,一旦时机成熟,他便会让对方死得很惨。

今天是六月的最后一天,也是无比燥热的一天。喇子在屋里复习,全身冒着汗水,突然很没心情。经过一星期的修养,他几乎可以自己走动了,但还是需要人帮着扶持一下。他喊来慈爱的母亲,想让母亲带着自己去走走。母亲放下帮亲戚做的事,带着喇子来到公路上走动。也只有公路可以平稳地行走。

公路上并没有多少车辆,路边都是一些原始的树木成了天然的屏障,他们就在树阴下慢慢走着。母亲没有和喇子说起中考的事,在这个时候,是不能谈及这些的。母亲说起了喇子小时候的一些事,比如他三岁还会尿床,到七岁还会流哈喇子。喇子一个劲地笑,在母亲面前,他觉得这些并不是丢人的事。但是和母亲说过这么多的话,自己的童年几乎都被说尽了,可是三岁以前的事母亲却很少提及,几乎没听到过。喇子觉得这大概是因为自己三岁才有些懂事,所以母亲会说自己有印象的事。至于别的猜测,他自动过滤。

三岁,是个分水岭。

前面是个拐弯,拐角处有一个石灰作坊,那是钉子户某家的经济来源。喇子记得自己刚上初一的时候曾来到这里,用棍子搅拌池内的石浆玩,结果被主人抓住,被罚搅了一天的浆。现在想想,还挺有趣。这或许就是柳青说的,难得的回忆吧。

喇子正陷入回忆,突然听得母亲一声叫唤,原来一个人正抓着一根铁棍冲了过来,这人正是陈志栋!

母子俩陷入暂时的恍惚,还是母亲先反应过来,忙朝着陈志栋喊道:“不要伤害我的儿子!要打就打我,我替他受了!”

陈志栋此时双眼通红,早已失去了理性。他的手紧紧地抓着那根空心的铁棍,脑中现出的是将喇子打得脑浆迸溅的场景。他哪会在意一个母亲竭斯底里的求情,飞快地冲过来,朝着喇子的头就是一棍。

“砰!”异常沉闷的一个声音。

喇子目瞪口呆,母亲已经瘫倒在地,脑袋被砸得血流如注。他痴了,他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而陈志栋已经杀红了眼,早已将铁棍砸了过来,但是没能砸准,砸在喇子的肩上,将喇子砸倒在地。

“打断你的狗腿!”陈志栋嘶喊着,一步步向喇子逼近。喇子往公路上退去,他很想站起来拼命,为母亲报仇,但是他此时显得很没力气,他的内心已经被恐惧占满了。

陈志栋挥着铁棍,朝着喇子的腿又是一棍。

而在这一刻,一条不长的腿已经挡了过来。又是沉闷的一声,还有一个脆裂的声音,喇子再次瞪大了小眼。

“阿妈!”喇子见母亲一手捂着头,一声抱着脚在地上哀嚎,大声吼了出来。

陈志栋又举起了铁棍。喇子早已怒不可遏,他没想到这畜生会做出这样的事。他猛地朝着陈志栋的膝盖踢去,将陈志栋踢到在地。陈志栋是个狠角,被踢倒了仍爬着向喇子挥动铁棍。喇子血红了眼,扑了过来抱住陈志栋,两人打成一团,滚入路边水沟仍拼命厮打。喇子拼尽力气,朝着陈志栋的头部猛烈地击打,想要将他打成痴呆。

一个轰隆的声音从拐弯处传来,厮打的两人都没能听到。

“有……”

喇子好像听到了母亲的呼唤,他这才想起母亲还在路中间躺着。他正要从纠缠中挣脱去拉母亲,但是已经太迟了。他看到母亲正艰难地爬着,而一辆载满竹尾的大卡车已经从拐弯处冒出头来,迅速从母亲的身上碾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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