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邪魔心生

几日来，叶少卿差不多拜访了本市所有银行的人事部经理，理由很简单，想找一份差事养家糊口。.然而，每次满怀信心和希望而去，等来的却是一肚子冤气。原来，心狠手辣的马行长早已在同行之间放出了风，污蔑叶少卿如何失于职守，内外勾结企图诈骗五百万元贷款，而本着治病救人的他鉴于多年的同事情分，又因诈骗并未成功，便宽大处理，只是开除了其职务。如此一来，即便叶少卿再怎么优秀，在银行这个特殊的行业里，又有谁会把一个有过污点的人安插在自己部门当中呢？

“御风，我昨晚又梦到他们了。”叶少卿满脸的凝重。

“他们？他们是谁？”龙御风道。

“柳雨霏，林明远，马行长等那起小人。”

“少卿，忘了他们吧。”龙御风无奈道，“既然你拿他们没办法，就彻底忘了吧，这样至少不会再伤害到自己。”

“不。”叶少卿忽得站了起来，郑重道，“从今往后，我不再同情自己，同情自己的软弱，同情自己的容忍，同情自己的善良……同情自己是卑鄙懦夫所做的勾当。而我，叶少卿自此以后不再做一个卑鄙懦夫。”

“少卿，你不会是病了吧？”龙御风摸摸他的额头，温温的，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讶然道，“莫不成昨晚一夜没睡好。”

“御风。”叶少卿道，“我很清醒，此刻比任何时候还清醒，真的。”

一旁的鼠仔蛋蛋见此，心潮起伏。一个人的决定往往就在顷刻之间，而它的形成却是漫长的，漫长的仿佛需要一生来交换，只不过外界的步步紧逼最终成为了压垮心里防线的最后一根稻草。叶少卿压抑许久的报复之火，终于熊熊燃烧起来了。

为了不让叶少卿胡思乱想，龙御风提议去他的“迷死你”娱乐城走走。要是在平常，叶少卿一如既往地会一口回绝，然而现在，他却欣然赞同。

“迷死你”娱乐城是本市最大、最热闹的消遣玩乐场所，五光十色的霓虹彩灯昼夜不停地闪烁，性感妖媚的巨幅画报铺天盖地地盖满了整座膜质外墙，光是门口几个袒胸露背的摩登女郎就足以让人心驰神往。

宽敞的室内，烟雾弥漫，人声鼎沸，节奏感**的音乐撩拨着人们蠢蠢欲动的**，很快，在几名穿着热火的舞女带领下，人们剧烈地扭动起了四肢，疯狂地摆着各种各样的姿势。这里没有年龄的分别，没有性别的分别，没有矜持，没有羞耻，没有烦恼，没有仇恨，唯有自我，自我地沉醉在只有自己和音乐的空气中。

“迷死你”娱乐城就是这么“善解人意”，它给了日常郁结于心的苦主们提供了一个发泄的场所。然而，福兮，祸之所倚，自然这里也是一个性产业工人聚集的地方，男的，女的……只要社会有某种需要，就有与之对应的某种服务。

龙御风是这里的常客了，刚来的年轻服务生都会恭恭敬敬地尊称他一声“风哥”，而比其资历更深的同行却知道这不是一个普通的性产业工人，他的气势、作风，乃至接人待物，完全不是在围绕着一个“钱”字运转，当然也不会轻易拜倒在女人的石榴裙下，反而许多瞒着丈夫前来偷腥的富姐富婆们低声下气地讨好他。

叶少卿找了一个靠墙角的位置，坐下来，一边“吧哒吧哒”地抽着烟，一边似看非看地看着舞池里疯狂的男女。他喜欢安静，喜欢独自一个人看着别人热闹。

鼠仔蛋蛋依旧按照事先说好的藏在叶少卿的上衣口袋里，那里有一个细小的透气孔，它正色迷迷地透过其注视着舞台上领舞的几个性感女郎。世上万物各不相同，然而有一点却是共同的，那就是**，**裸地**。

“哟，帅哥。一个人呐？”一个露着小蛮腰的女郎轻盈盈走来，小**扭得就跟安了两片弹簧似的。她慢腾腾地俯身坐在叶少卿的旁边，挑逗性地嗲道，“不寂寞吗？”

叶少卿依旧“吧哒吧哒”抽着烟，对眼前的一切置若罔闻。

“嗬，真是巧啊。你们两人怎么碰到一起了？盈盈，你真是见缝插针呐！”龙御风拿着两杯啤酒过来，见到他们两人，不觉笑道。

那女郎叫孙莹莹，靠着入行多年的资历以及非凡的交际手腕，如今也算是性产业领域里的一名举足轻重的人物，俗称“鸡头”，目前的专职工作是负责调教新人，补充新鲜的血液，在使老顾客始终保持满足的同时，也时刻吸引着更多的眼球。她跟龙御风很熟，颇有些那种意思。

“风哥。”孙莹莹笑着站了起来，甜甜地问道，“你朋友啊挺帅气的嘛？风哥的朋友就是不一样，个个长得让女孩子眉开眼笑的。”她恭维起来像是个诗人，不过这次却是出自真心。叶少卿虽然相比龙御风稍有逊色，但是也是魅力不凡，光是那道似喜非喜、似恨非恨的忧郁眼神就足以迷倒一大批的异性了。

彼此作了简单介绍，一起坐下。

孙莹莹咯咯地笑道：“叶大哥可是来对地方了，‘迷死你’娱乐城本来就是所有迷失了自己的人的避风港。不过，依小妹来看，叶大哥似乎仍在郁郁不乐，这可是有些亵渎了此地的宗旨了。”

“哦。”叶少卿道，“这么说来，我可真有点不合时宜了。只是，我不知道如何找乐子。”

“呵呵呵。玩呐，不管三七二十一的玩，随心所欲的玩，即使地球爆炸，人类灭亡，只要身在‘迷死你’就得玩到死。”孙莹莹笑着俯身凑到叶少卿耳边，道，“如果你不会，我可以教你，保证让你爽到死。”

“是吗？”叶少卿喷了她一脸的烟雾，心里顿生厌恶，口中却笑道，“如此说来，我可是真来对了。不过，本少爷有个不好的习惯，白送上门的不爽，曲径通幽的才爽呢。”

“你——”孙莹莹怒气冲冲地站了起来。

龙御风赶紧圆场。

尽管余怒未消，孙莹莹也是在情场里闯荡惯的老手了，特别擅于随机应变。她扯下叶少卿口里的烟，叼在自己嘴上，猛然吸上一口，刚要发话，却见一个姐妹哭丧着脸过来。

“欣宜，怎么啦？谁欺负你了，告诉大姐？”孙莹莹抚摸着她的脸，安慰道。

这是个漂亮的女孩子，秀气的脸庞，俏丽的鼻子，轻薄柔和的美唇，大大的眼睛，水汪汪的淌着泪，更显得楚楚动人。

叶少卿看了这个女孩子，心里顿生纳闷。从她的穿着、打扮，以及举手投足之间的气质来看，完全像一个在校的大学女生，却不知怎么会出现在这种风月场所，而且还跟孙莹莹这种败类做姐妹。龙御风倒是很轻松，这种事情他见多了，大学生兼职**就像是在国外一边留学一边洗盘子打零工一样。

“盈姐，徐大队长他……”欣宜抹着眼泪，哭道。

叶少卿闻听她叫孙莹莹“盈姐”，“噗”得把喉咙里的一口啤酒给喷了出来。孙莹莹***真是个十足的“淫姐”。

龙御风叹息一声，他告诉叶少卿，徐大队长名叫徐祖善，是本市负责治安的大队长，此人嘴善心苦，两面三刀，领导面前逢迎拍马，极尽谄媚之能事，百姓面前，却是个性格激烈，睚眦必报的奸徒小人。

“徐大队长又欺负你了？”孙莹莹叹气道，“谁让咱们归他管呢，这也是没法子的事。他又不是个省油的灯，得罪了他，可没有你我的好果子吃。”

“他在局里受了领导的批评，心里不痛快，把所有的气都撒在我身上了。”欣宜一面哭，一边卷起袖子，只见手背上、胳膊上一道道淤青伤痕，红的，紫的，青的，触目惊心。

叶少卿见了火冒三丈，刚想站起来大骂几句。龙御风摆摆手，让他坐下。

“这，这哪是找小姐嘛，简直就跟日本鬼子找慰安妇一样。”孙莹莹轻轻揉着欣宜的手背，一面咬牙切齿地骂道，“要不是当了个大队长，我早***废了那畜生的**，看他还敢不敢嚣张跋扈。妈的，徐祖善，祖上给你取了个这么好听的名字，是让你积德行善的，那知却是养了一只大尾巴狼。”

她一面骂，一面安慰着那女孩。欣宜兀自抽抽噎噎地抹眼泪。

过了片刻，一个满头红色卷发的女子火急火燎地跑来，说是徐祖善正在找欣宜呢，要她今天晚上陪他。

“去吧，欣宜，小心点，倘若对你不好了，打电话给姐。”孙莹莹从挎包里摸出一瓶精致的玻璃瓶，递给欣宜，道，“那畜生狠着呢，再说又在领导面前受了气，晚上可不有着折腾了。拿着这瓶润滑油，如果疼得话，就抹上些，就当是自己抱着一只狗就是了。”

欣宜哭着接过瓶子，满脸不舍地跟着那个女孩走了。

叶少卿本来对孙莹莹的印象不好，如今却有了一份好感。这女人所说是个“鸡头”，但是心底里还是有些善良的，至少对自己的姐妹挺仗义，只是身不由己，谁叫她选了这一行当饭吃，而且还碰上了狐假虎威的奸邪小人。

“淫姐真是仗义，小弟很是服气，刚才说话鲁莽了，淫姐可不要怪罪哦。”叶少卿道。他是真心赔罪，不过“淫姐”二字却也和了胃口。

“得，得得得。什么盈姐的，我也没比你大着呢。况且，我是什么人，还跟你这么个大帅哥生气呀，再说你又是风哥的朋友。”孙莹莹笑道，“怎么样，心情痛快了些吗？要是看见合适的，告诉盈盈一声，保管你爽到死。免费的哦，不只是冲着风哥的面子，像你这么个好模样，打着灯笼都有人找上门来。”

她嬉皮笑脸的一脸**，完全没有了刚才嫉恶如仇的样子。人真是个奇妙的动物，从正面到反面只不过是一个表情，一张笑脸，一句话语而已。

叶少卿红着脸，低下头。他尽管看透了这个社会，从今后也不再同情自己的懦弱，但是初次听到如此**裸的挑逗，心中还是怦怦乱跳，毕竟他还是一个纯真的处男。

龙御风神秘地附在孙莹莹的耳朵旁嘀咕了一声。

孙莹莹笑道：“帅哥，真有眼光。欣宜可是个好姑娘，虽然身在风尘中，内心还是蛮纯洁的，况且人也长得漂亮，比不得其他庸脂俗粉，假模加样装可爱。不过，今儿可对不住你了，人家今晚有人陪了。唉……一朵鲜花今晚惨喽。”她长叹一声，扭着小**，一甩一甩地走了。

“瞧瞧，**甩的，甩出来的全都是滚滚风尘。”鼠仔蛋蛋不知什么时候从口袋里探出头来，看着孙莹莹远去的背影，说了一句特有深度的话。

“虽说骚了点，但在这一行里也算是个好人啦。”龙御风感慨道。

叶少卿也有同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