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邪恶阴谋

宁静的夜晚，清凉的月光如水般倾泻在孤寂的窗台上，赤膊在晚风中已有了飕飕的凉意，秋味越来越浓了。

突然，窗台的一角，一团黑影倏然而过，速度很快，只在一刹那之间。只听“吱”得一声，那团黑影隐没在天井的草丛中，原来是只老鼠。

然而那一声叫让屋内某个生命吃惊不小，它惶恐地瞧瞧了熟睡中的叶少卿，见没什么异样，偷偷摸摸地跳上窗台，接着沿着窗沿顺墙溜了下去。月光的影射下，墙壁上同样显出了一个黑影，只是比刚才的小许多，这黑影便是鼠仔蛋蛋。

古宅的天井里，万籁俱寂，偶尔几声虫鸣传来，凄惨悠远，增添了秋夜的荒凉。屋子的右边，有一棵法国梧桐树，树冠巨大，遮天蔽日，手掌般的叶片微微泛黄，早已没有了夏日的勃勃生机。

就在这棵大树底下，一双眼睛幽灵般地盯着古宅的前门，眼神焦虑又掺杂着神秘。

又一声短暂而急促的“吱”声。

鼠仔蛋蛋一怔，顺着声音的来源爬了过去。

“蛋蛋。”

梧桐树根上凛然站着一只老鼠，它体形硕大，比平常的家鼠大了一倍有余，毛发灰色成黑，腹部却光秃秃，爪子锋利明亮，一双贼似的眸子深处涌动着仇恨的火焰。

“大王。”鼠仔蛋蛋似乎很怕它，低头道。

“叶少卿睡了？他没发现你吧。”鼠大王问道。

鼠仔蛋蛋“嗯”了一声。

“事情进展的如何？”鼠大王继续道，“要顺利地实施我们的计划，叶少卿绝对要改变那畏首畏尾的软弱性格，重塑他的自信，增强他的意志力。他对社会的仇视越强大，报复越激烈，就越能实现我们的计划。”

“进展还行，我已经告诉了他最近不平常举止的原因。”鼠仔蛋蛋道。

“不行，速度得加快。”鼠大王道，“你必须帮助他燃起心中的仇恨，然后借机实施我们的行动。”

“大王，叶少卿是个好人，难得的老实人。”鼠仔蛋蛋突然说道。

“怎么，你产生了同情感？”鼠大王道，“要知道，他是一个人。”

“可是人类也有善良……”

“住口。”鼠大王怒道，“你忘了你全家是怎么似的了吗？你爸爸多勇敢的一只老鼠啊，为了生计，东偷西抢，好不容易让你们过上小康的生活，却在一次突击行动中被捕鼠队逮了个正着，结果五花大绑地被扔到大街上，让罪恶的车轮碾过扁扁的身体；失去了家庭的顶梁柱，刚生下你们的妈妈冒着风险想偷一个孩子藏在盒子里的饼干，结果触到了笼子，竟活活疼死；你的几个嗷嗷待哺的兄弟姐妹躲在洞里等着父母，等来的却是迎头一壶滚烫的开水，要不是我，你也早就跟那几个兄弟一样见你们的父母去了。这些，你都忘了吗？”

“我没忘。”鼠仔蛋蛋道，“可是，人类和鼠类为什么非得跟仇人似的，他们不是主张人和自然和谐共处吗？况且，我们偷他们东西总是不对。”

“蛋蛋，你不会被叶少卿他们洗脑了吧，怎么说话尽是向着异族呢？”鼠大王道，“‘偷’是老鼠的本性，好比政治家的本性是‘斗’。我问你，你还自认为是鼠类的一份子吗？”

“当然是啊。”鼠仔蛋蛋道，“可是，叶少卿的的确确是个难得的好人。利用他，我于心不忍。”

“成大事者，则能拖泥带水，牺牲个把人又算得了什么。再说，我们不去灭亡人类，人类迟早也断送在自己的手中。你看，如今的社会，虽说繁花似锦，富丽堂皇，然则金玉其外、败絮其内，小人猖狂得志，好人沉默寡言，但求自保；为官的，**骄横，为民的势力冷酷；有钱的，奢侈荒淫，无钱的，偷蒙拐骗。总之一句话，‘钱’字迷离了许多人的心。然则，这对于我们鼠类来说，却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人类统治地球的时间也够久的了，也该换换其他生物统治了。”

“可是，叶少卿他……”

“我知道。”鼠大王打断蛋蛋的话，道，“这段时间，你一直和他在一起，自然有了些感情，况且你年纪还小，性格单纯，难免不陷入矛盾之中。然而，叶少卿是计划付诸成功的一个非常关键的角色，他不单是了解人类思想的突破口，也是未来采取行动的重要一步旗子。而这也是我今天来找你的原因所在。”

“哦。”鼠仔蛋蛋喃喃道，“重要的棋子。”

“蛋蛋，我知道，你心里已把叶少卿当成了朋友，可是要明白，和人类当朋友是不容易的。”鼠大王道，“就拿叶少卿来说吧，确实如你所说是个大好人，可是他的内心时时刻刻涌动着仇恨的暗涌，只是还没到容忍不住的极限。你想，他的一生，无不处在别人的算计中，女友的背叛，好友的欺骗，同事的落井下石……一旦内心的仇恨决堤似的倾泻而出，他的报复心将比任何人来的强烈……”

“哼，哼哼。”鼠仔蛋蛋叱道，“然而，这是老鼠屎的功劳，是我们给了他一剂复仇的催化剂，然而他却不知晓。”

“你……你这是在公然藐视我吗？”鼠大王怒道。

“不敢，只是心有所感罢了。”鼠仔蛋蛋道。

“不管怎么样，你始终是一只老鼠，这是无从改变的事实。这件事，你不干也得干。”鼠大王凛然道。

鼠仔单单低下头，用爪子磨蹭着树根。沉默良久，它抬起头来，缓缓道：“好吧，大王，你说吧。”

“我要你协助他找一个人。”鼠大王道。

“什么人？”

“穆峰。”

“穆峰又是谁？”鼠仔蛋蛋问道。

“穆峰是中央军区驻当地的特别代表，年纪虽轻，但资历不小。据我们的线人报告，军方正在研制一种新型的化学物质，叫做‘镭215’，适当的时候装备在武器上。‘镭215’具有很强的辐射作用，一平方公里内只要投入一毫克该物质，便能使区域里的所有人丧失基本的反抗能力。穆峰正是‘镭215’的具体执行者之一，保管着储存该物质的密室的钥匙。”

“大王，你的意思是让叶少卿找到穆峰，我们随后借机偷取‘镭215’。”鼠仔蛋蛋道，“可是，叶少卿跟穆峰毫无关系，又能如何接近于他？”

“穆峰既然是‘镭215’的主要负责人，又是军区的高级代表，如果随便随便就能接近，我们老鼠自然也能做到，又何必求助于小小的叶少卿呢。”

“那么，大王的意思是……”鼠仔蛋蛋不解道。

“要接近穆峰，只有找一个人，而这个人非得叶少卿去才行。”鼠大王神秘地笑道。

“谁？”

“便是叶少卿高中时的女友柳雨霏。”

“柳雨霏？”鼠仔蛋蛋吃了一惊，重复了一句，“是柳雨霏吗？”

“正是此人。”鼠大王道，“柳雨霏当年是叶少卿的女友，而如今已是穆峰的夫人了。所以要接近穆峰，非得先接近柳雨霏不可。”

鼠仔蛋蛋“啊”得又惊叫了一声。它回头看了一眼老宅的屋内，那边黑漆漆的，丝毫没有响动。

“当年，叶少卿被柳雨霏欺骗，换走了高考的成绩，以致一个进入了名牌大学深造，一个却猥琐在一所三流的地方院校。时至今日，即使叶少卿对柳雨霏未曾忘情，然则也肯定不会再去找她了，况且柳雨霏心里又会怎么想呢。”

“据我所知，只要叶少卿出面，柳雨霏肯定不会避着他的，一来她心中多少有些内疚，二来她内心还是无法释怀，换句话说当初还是对他有感情的。至于叶少卿嘛，确实是有些难办。因此，我才要你去接近他，而且你们两人恰好有着共同的特别之处，就是血液里有一种彼此能够化合的物质，这种物质不但能让你们成为朋友，而且也会为我们的计划成功实施作出一份贡献。蛋蛋，现在，你应该明白一些了吧。”

鼠仔蛋蛋恍然大悟道：“原来如此。如果要让叶少卿正儿八经去找柳雨霏，那是万万不可能的，然而激发了他心中对其的仇恨，却另当别论。哪有一种力量比起恨来更能让人产生无穷的斗争去追寻呢！”

“真是一只聪明的老鼠，聪明得足以匹敌人类。”鼠大王赞道，“鼠类能有你，是我们的骄傲，而你今后的使命决定着族类的前途。亲爱的蛋蛋，发挥你的聪明才智吧，让人类的小聪明在你面前犹如燃尽的烛光一般颤抖吧，而你的功绩将永载于鼠类光辉的历史中。”

夜很深了，雾特别得浓厚，黑压压的似乎要压垮这个世界，然而熟睡在梦中的人们，又何曾想到这个黑压压的浓雾下掩藏这一个黑压压的阴谋。

望着鼠大王的黑影瞬间隐没在杂草中，鼠仔蛋蛋仍旧一动不动地待在原地。它内心复杂，不知道如何是好，两股力量剧烈地在交锋，谁胜谁败很难说，而这更能煎熬内心的痛苦。

自从蹦蹦跳跳得来到这个世界上，它第一次感觉到了成长的烦恼，这种烦恼宛如盘踞在身上的寄生虫一般，敲骨吸髓地撕咬着自己。或许，它长大了，需要作出抉择。不管是人类还是鼠类，要想成熟总要伴随着取舍，选取一种，舍去另一种，哪怕选取的一种不是心甘情愿的。但是，要想找一个两全其美的法子却无论如何找不到，环境不允许，本身也不允许，这就是成熟的代价。

它无奈地转过身，拖着沉重的尾巴，慢慢地爬上窗台，再沿着窗沿爬进了屋内。房内，依旧很少安静，只有叶少卿微微的呼吸声一起一落。

鼠仔蛋蛋看着熟睡中的叶少卿，轻轻叹了一口气，道：“哥们，你别怪我，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突然，叶少卿开口嚷道：“林明远，柳雨霏，马畜生，刘小人……你们这起混账王八蛋，给我等着，看我不一个一个收拾你们。嘿嘿，嘿嘿嘿……”

鼠仔蛋蛋吓了一大跳，赶紧跳下床头，趴在地上。许久，它没觉得有什么异样的动静，重新爬上床，看见叶少卿脸上显露着一股阴暗之气，嘴里兀自喃喃念叨着什么，两眼却是紧闭着。

原来是一句梦话。

然而，这句梦话预示着一种报复的恨意终于破茧而出。

明天会是怎么样呢？鼠仔蛋蛋想着，睡着了。

谁还管明天呢，明天自然到了明天再说，何况它只是一只任人摆布的小耗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