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萧家有女名黯然
雍国一直流传着一句谚语“阳光总在风雨后“，可风雨后面也不一定会是绚烂的阳光，还可能是莫可言道的寒冷以及……大雪。Www.wenXuemi.Com
这个冬日注定是一个不正常的季节，早早的便让人体会到了刺骨的寒意，这还不算，又加上了那只有夏季才出现的显然不合时宜的闪电霹雳，之后便是沸沸扬扬的大雪。
事有反常必妖。
“这节气，咋就开始下雪了呢，”不道多少京城里的人都穿着臃肿的衣服见面后相互发出这句明显没有任何答案的疑问，另外一些大年龄的人心里则在默默的揣疑着：“莫非是有什么大冤案出现了吧，要不然老天咋就降下这等异象，这不就是明显的天谴吗？”
不过即使揣着这年头也是白揣，捂热乎了趁早去放凉，最好就是不要有这种疑问。也是，就像咱祖上流传的“皇帝的新装”那故事一样，作为一个升斗小民，最本分的事可不就是怀揣明白装糊涂。
生活还得继续，不就下雪吗，正好可以让爷们工作之余娱乐娱乐呢。
……
……
上林苑被细细密密的雪花覆盖着，宛若披上了一层温暖的棉被，但谁又知道这层薄被是多么的寒冷，就像笑脸不一定是代表友善也可以是愤怒或者杀气。
稀稀拉拉的几个人身着冬装缓缓的走在雪地上，踩下了几行泥泞的脚印，留下几许轻盈的笑谈……
上林苑作为皇家专业的弓马射猎之地，初建于雍二年，也许我们那位靠战争立国的皇帝怕他的子孙在这平和的富贵生活中磨灭了意志，消陨了精神，因此特意建造了一个现代野生动物园让他的子孙春秋两季前来射猎以砥砺自身以使自己打造的赫赫雍国传至万世，以使自己的形象流转千年。
尽管我们那位皇帝在一些战士们的心中端的是无比英明神武、体贴百姓，但这于雍国刚刚建立百姓亟待休养生息时建造的上林苑却全然体现不到这点，单单站在这里，你能体会到的只有富丽堂皇以及皇家的奢侈无度。
专供游憩的三十六苑纵横交错，豢养各种动物的三十五观星罗棋布，再加上那些高大巍峨的十二宫，皇家浩大气势一览无遗。
这几位主子去的方向正是狮虎观。
随着“哧”的一声，一人在雪地上顿时划了个趔趄。旁边的一个太监顿时扯着公鸭嗓子尖叫了一声：“太子，您慢点，这雪地滑。”
“你这个蠢货，你就不知道早点提醒，本宫要摔倒了你才提，你当本宫是傻子吗？”一个略显尖刻的声音怒斥道，这声音的主人正是当今太子。
大雍太子李德佑今年十八岁，按照雍国极为推崇的儒道也就是未来的君主，可这位主子丝毫没有遗传到他那英明神武父亲的一点好基因，他的字典里似乎根本就没有谦恭这些低调的词语，嚣张跋扈就是对这个二世祖最好的概括，只不过他确实有嚣张的资本。
十八岁的李德佑按照雍国的律法来看已经是一名完全具有自主能力的独立法人，单从身体上来看，他确实是一名成年人。一米八的个头加上那宽阔的肩被使得他看起来非常健壮，再加上那略显瘦削的瓜子脸衬得他格外英俊，十足的美男子，但若是他转过头来当你看到他那眉眼间的乖戾之气和被酒色掏空身体的苍白脸庞，你就会明白，他还不能算是一个**。如果你能听到身边那些太监的腹诽之言，你就会更加的明白这个主子在他们的眼中并不能算是一个**，因为一个**，特别是像他这样要君临天下的男人不会得到身边人尖刻的腹诽，他应该得到的是因为他那浑身肆意的王八之气而达到的心悦诚服。
可惜，他没有做到这些，搀扶他的太监已经被他那喋喋不休的辱骂压的直不起腰，本就佝偻的身躯看起来更加的不堪，宛若一棵饱经风霜的老松树。
“王儿，好了。”身边的一个妇人淡淡的开口道，话语中带着一丝凛然不可违逆的气势。
当今天下，能够称呼太子为王儿的妇人有几个，又有谁敢带着几丝凛然几丝苛责一点不可违背的语气说出这句话，符合资格的也仅仅剩下那位母仪天下的皇后了吧。
出声制止的正是当今皇后萧黯然，一个在我们伟大的皇帝尚未展示出一丝一毫的王八之气时就敢不顾家族的意愿投怀送抱的奇女子，一个在我们皇帝兵败如山倒时仍不离不弃的好妻子，一个和我们皇帝一起带兵征伐天下的伟女子。
太子李德佑讪讪的点了点头，然后面带恨意的瞥了那个太监一眼，可惜这一个夹着几分怨气含着几分怒气挟着秋后算账的眼神并未能让那个在他眼中卑微的太监产生一点怯意，事实上太监根本没有看到这饱含深意的一瞥，他正满含敬服之意的仰视着萧黯然。
这个眼神并没有包含着几分雄性对待雌性的爱慕之意，的确，太监也不能算上是真正的雄性，另外，萧黯然也不是一个祸国殃民的大美人。
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讲，萧黯然的容貌都不能算上是绝顶，甚至连上等都算不上，顶多是中等偏上的标准，单说容貌，丢在人群里绝对不会引得观众掉眼珠子，如果她真的站在人群里，你第一眼一定会辨认出她。
萧家有女名黯然，黯然而不**，这是一个沉淀了浮躁内敛了轻狂忽视了容貌散发着权势让人不敢正视仅敢仰视的女人。
感觉到太监对自己的忽视，李德佑顿感心中不快，连带着看母亲的眼光也捎带了几分不逊，他抖开太监兀自搭扶在自己胳臂上的手，疾走了几步，把众人落了一截。
“哎哟，主子，您慢点！”被李德佑那势大力沉的一拂，太监顿时在湿化的雪地上打了一个趔趄，强忍住心中的不屑和腹诽，他扯着公鸭嗓子尖叫道，但那眼神中哪有一分关切体恤之意。
看到这一幕，萧黯然不动声色的叹息了一声，然后迈开步伐向前袅袅走去。
……
……
狮虎观里刚搜捕来几头猛虎，一看到几个尊贵主子来到，太监顿时忙了开来，前呼后叫的簇拥了过来，一看到当先走来的太子殿下，顿时紧张了几分神色，颤颤巍巍的引导着众人向豢养猛虎的园子走去。
看到围观的众人，明显尚未被完全驯化的猛虎顿时一边吼叫一边上蹿下跳起来，这一番动作扑腾起了几许的雪花，苍白了几张脸孔，这数量聊聊的几张面孔里就包含着太子李德佑的那一张。
李德佑那被酒色掏空的面孔本就苍白，这几丝骇然倒不是显得特别出众，但心中还是有点不快，谁见到本太子不都是战战兢兢恭恭敬敬的，你这几只畜生倒是猖狂的要命，不给你们的厉害还真不知道自己有几分几两。
“拿弓箭射！”李德佑怒斥道。
上林苑本就是皇家子弟练习骑射的地方，狮虎观自也少不了这些兵器。
李德佑的话音刚落，狮虎观的工作人员就一路小跑拿来了弓箭，太子殿下的脾气谁不知道，他说拿弓箭谁敢违逆啊。
人心里都会有一些小算盘，今天来的可不只是太子殿下一人，还有皇后萧黯然，太子是说射了，但皇后不是没说嘛，这几头猛虎被射死没什么大不了的，要是皇后那厢不依了，到头来被怪罪的还不是咱们这些人，所以众人对了一下眼神，便歪歪斜斜的射了过去，弓箭还没有到达那几头猛虎跟前就晃晃悠悠的落下了。
我们不是没射，只是技术不行，这怪不得我们。
几轮弓箭射下来，猛虎一点皮毛没被伤到，反而嚎吼的更加厉害了，仿佛是在嘲笑众人一般。
李德佑一怒，挥手从身边的卫兵手里抢过了弓箭便射了过去，奈何实力不济，尽管他涨红了脸孔耗尽了力气，弓箭还是在猛虎前面几公分晃悠着落了下去。
几头猛虎不但不退后，反而是向前了几步，面带挑衅之色的盯着李德佑，然后“咔”的一声，箭便被咬折成了两端。
李德佑大怒，怒吼道：“给我把这几头畜生全部射死，一头都不要留，它们不死你们就给我去死。”
卫兵一看身后的皇后没有丝毫指示，心里一定，齐齐的发了声喝，一轮弓箭同时向最前面的猛虎招呼了过去。
上林苑的卫兵虽然比不上近卫军那样变态的战斗力，可他们也是从地方厢军中挑选出来的精锐，要是真的发力起来，几头猛虎早就成了死虎。
猛虎再骁武也不能听懂人言更不能完全明白人类的精明智慧，但还是出于生物的那种警觉，当弓箭划破空气时，最前面的猛虎就感觉到了几分不对，它那摇动的似乎表示不屑的尾巴开始慢慢的停了下来，腰也弓了起来，准备发力后撤。
可惜，它还是慢了几分，下一刻，伴随着一声撕心裂肺的嚎叫，它定定的躺在了地上，永远的失去了站立起来的能力，尽管它仍在努力挣扎，不过那插满箭枝的身体的律动越来越小，直到，停止。
卫兵的脸上虽有几分悲悯之色，但还远未到说彻头彻尾的地步，所以他们再次拉起了弓，瞄准了另外一头猛虎。
“今日乃是为赏雪观景而来，畜生又不懂什么，杀一只给其余的看看就行了，没必要大开杀戒做这等大煞风景的事情，”萧黯然看着那几头窝在角落瑟瑟发抖的畜生用不带一点感**彩的声音淡淡说道：“今天，就这样子吧！”
“母后……”李德佑不依，开口向萧黯然辩解道。
没等李德佑的话说完，萧黯然截住话茬开口道：“杀鸡是给猴看，可是猴要不看连猴也给宰了，现在这几头畜生都吓成那个样子了，你堂堂太子身份，还不是想什么时候宰掉它们都可以，没必要跟它们过不去！”
柔柔的腔调的带着一分不屑两分轻视七分警告的话声就那么淡淡的传了开来，语气并不重，但那丝凛然不容冒犯的气势端的是凛冽之极，就连内心兀自不服气的李德佑也讪讪的住了口。
人群中，一个瘦小的孩子情不自禁的慢慢颤抖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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