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隐形人Ⅱ
Ⅱ
申应灿隐隐觉得第三舰队总指挥官吴亮的讲话不是表面上那么简单，在其之前做安全通报的那个瘦削的中年人，更是眼神锐利，浑身散发着一种让人莫名感到敬畏的气息。ｗｅｎｘｕｅｍｉ。ｃｏｍ他清楚地记得他不正是调查水源号事故的特别调查员吗？
坐在水星基地科研中心安全组全息监控室中，申应灿苦苦思索。
作为安全保障组长，他身材并不高大健壮，但如果仅凭外表小看他那就大错特错了。申应灿精通格斗和各种枪械，动作敏捷快速。曾经在安保实战训练中，轻松撂倒集体围攻的七、八名队员，从此他在安保队员中赢得了一个令人畏惧的绰号“蝰蛇”。更难得的是，对于看似平常的事，他总会从自身工作的立场看出与众不同的地方。
三星全程播放的火星报道盛应灿早已知晓。初看之时，他立即就吃了一惊，联盟应该不会主动披露这些信息，这明摆着会引起广泛争议。他一直为此担心，报道引发的火花迟早会烧到水星上来。考虑到这一点，申应灿自那以后一直在仔细排查基地内的疑点，暗自琢磨万一到了那个地步自己该怎么办。特别调查员此次的到来似乎印证了自己的猜测。
“全体人员注意，立即到基地会议厅集合。”
当通讯音传出时，申应灿脸上隐约闪过一丝苦笑，风声一阵紧似一阵，连联盟第三舰队信息处都直接插手工程建设了（似乎有些小题大做吧），会议三天开了两次，看来自己所料十之**是对的。想想在水星基地工作了近五年以来，从来没出过差错，没想到到头来还是栽在阴沟里，真是应了老古话，常年打雁反叫雁儿啄瞎了眼，在档案上平添了这样一笔污点。最糟糕的结局是难免落个失职的罪责。
他带着自己的组员，迅速奔向会议厅，“快点，快点。”
会议厅处于基地科研中心和舰队指挥中心之间。
申应灿一组抵达时，厅内还有多数人未到齐。
“头，你猜会议有什么新消息？我打赌，莫不是信息处江沙主持工程工作的任命下来了吧？”其中的一名组员凑过头来。
“江沙？他最多是做个监工而已。真正的主体工程还会是我们基地承建。否则要那么多基地技术人员和专家来喝风啊？”申应灿摇了摇头，“你输定了，欠我一箱啤酒。”
“哈哈，到场就知道了。”另一名组员说，“我们头的眼光比你小子肯定准，喝酒时带上我。”
“揩油水啊，你！”又一名组员说，“算我一个。”
“操，你们真***会打算盘！”申应灿忍不住笑了，我的兄弟我的组啊。
五分钟后，门口闪现出吴亮壮硕的身躯，紧跟着浑身透着利剑出鞘锐气的段清流。厅里所有嘈杂音在瞬间蒸发殆尽。
“浪费大家宝贵的三十分钟时间，我们开个短会。”吴亮习惯性地扫视着全场，“主要内容是工程任务的分担和责任明确。大家欢迎段长官做指示。”
段清流摆摆手，示意停止鼓掌，“首先我向大家介绍一下新任的工程总指挥，杨继开教授。他和大家都是老熟人了，我不多说。大家欢迎杨教授再次归来。”
“现在，我做个简单的概括。此次工程，主体施工部分由科研中心技术工程处承建；安全保障工作由基地安保组负责；设备统筹调运工作由基地运行维护处管理；后勤补给仍由原基地后勤保障处负责；以上所有规划，第三舰队统一协调监督。”
“这次工程较之以前任何一项都要巨大复杂，大家务必合力协同工作，人人都要树起严格的保密意识。现在请杨教授向大家布置具体工作任务。”
申应灿眼光扫过台上，发现江沙并没有来。小子，你输了。他向旁边的组员轻松地示意。
杨继开讲完具体布置后，“现在请各任务组负责人打开个人助理器，接收任务分配内容。我要求你们回去仔细研究一下，三天后提交一份工作计划详细报告。”
申应灿看了下时间，恰好半个小时。他抬头望了一眼台上，段清流和吴亮正在低头私语着什么。吴亮站了起来，双手在空中向下虚虚一按，“大家稍等，我再次重申一下安全保密事项。这项工作是重中之重。”他在台上又喋喋不休地讲了十来分钟，末了，眼光钉到盛应灿身上，“申组长，你肩上的担子可不轻啊。”
申应灿心里咯噔一下，他刷地站起来，啪地一声举手致敬，“报告将军，我一定完成任务。出一丝一毫纰漏，我自己主动光着身子走到太阳下去！”
吴亮哈哈一笑，“好！但我可不希望那样，你的命还不够抵上。”他和段清流交流了一下，看看时间也差不多了，“就这样吧，解散！”
申应灿被吴亮最后的一句话刺激了一下，心中顿时忐忑不安起来。回去的路也变得漫长多了。他的队员仍在开着玩笑，“头，你果然火眼金睛。江沙竟然没到场。呆会我请你喝酒。”
“喝个毛啊，欠着，改天还我。”他暴躁地回到，“三天之内，都不许喝酒。”
队员们个个面面相觑，懵了，头今天火气怎么这么大？
申应灿不再理会他们，独自大步离去。临了抛下一句话：半小时后集合，马上商议杨总交待的任务。
回到个人生活间，他小心地关上门，却定定地站在那里扫视着四周。吴亮末尾拖沓的讲话使申应灿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这不应该是吴亮的行事风格，吴亮和段清流一定向大家隐瞒了什么。轻轻地，他象猫一样走近沿墙摆放的卧床。申应灿弯下身，从地上摄起一根细微的物件。他眼如利刺一样盯着巴结了一层老茧的指尖，一根头发，细若游丝的断发。那是自己每次离开时都会夹进床下储存柜缝隙里的头发。
很明显，有人来过。他叹了口气，小心地将它握在手中。柜子里面的物件仿佛没有动过，一切都按原位摆放着。申应灿一**坐到床上，头深深埋进双手之中。他们可能的确是为了火星报道的事而来，也许不是，不管是在调查什么，肯定牵涉到自己的职责。
申应灿静静坐了二十分钟，深呼一口气，先把杨继开布置的任务完成了吧。
“将军，科研中心安全组长申应灿求见。”卫兵的报告让吴亮到略微诧异，申应灿的身份应该直属负责于第三舰队安全调查处，此举略有越级之嫌。
他挥挥手示意让他进来。
申应灿阔步走进来，举手致敬，“将军，申应灿前来报到。”
“申组长何事？为何不直接向舰队安全调查处汇报？”吴亮劈头一句。
“是，将军。”申应灿正姿立定，“事关机密，我不得不如此。”
“哦？说吧，什么事？”吴亮示意他坐下。
“将军，前阵火星报到，我注意到了披露的信息，有些疑问。以我本人的了解，这其中有些部分联盟并没有对外公开。”申应灿观察着吴亮的表情，可是对方仿佛对他的话无动于衷，“因此，我担心......”
“你担心基地内有鬼，是吗？”吴亮接过他的话，“接着说。”
“是的，我特意截取了其中的片断，与基地的影音信息加以对比。发现这些信息与我们的公用信息极为相似。”他犹豫了一下，“如果的确不是联盟有意而为，那么我的工作就有疏漏之责。”
吴亮毫无表情，“继续说。”
“因此我暗地调查了所有能接触到这些信息的人员，最近几天才注意到了部分可疑之处。”申应灿继续看着吴亮的眼睛，“将军，因此我不敢对第三个人说起此事，如果公开出来恐怕会引发一场混乱。”
吴亮轻微地点点头，“你做的对。说说你的发现。”
申应灿打开出勤任务汇报历史信息，“兼于地表出勤需要通讯中心放飞微型通讯单元，以实现视频信号传送。去年全年出现视频中断的多达四次，三次出现在三月至十一月份之间。据我们从通讯中心得到的消息，原因均是太阳风暴超强电磁干扰。这四次任务虽然执行人分别有三个人，但这四次任务时间全部超时了。疑点就在这里。”
“正常情况下不存在超时吗？”
“也存在，但那不具备任何参考意义，因为处在全盘监控下。四次任务中有两次在距基地最遥远的F9区，其他两次分别在F4和F16区。”
“说说你对执行人的分析。”
“是，将军。这四次任务报告全在这里。”申应灿打开执行人一栏，“F4区执行人凯恩和F16区执行人汪富全都是老手，工作经验超过十年，任务内容分别是光板检测和设备环境隔离检测。F9区的两次任务都是信号传输测试，并且是同一个人，元曲思。此人工作时间不长，4180年随同水源号实验组共同进驻这里，专职负责水源号实验装置。”
“很好。”吴亮沉吟道，“你继续现行的工作，这事你不需要再过问了。”
“是，将军。”申应灿致敬退出。
段清流并不在基地里，此时他正在地表上巡查，陪同的有舰队信息处江沙和安全调查处陈浩。
亘古以来，水星依然保持着自己的初始地貌。虽然光板设备延伸至苍远的地平线，酷似人类在水星表面上刻下了一道宽广深厚的印痕，但这样的痕迹在这里仍然显得那么渺小，那么微不足道。头顶的太阳仿佛也露出对人类的不屑和不满，喷射着炽热刺目的光芒，似乎要抹平这里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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