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八章

第三十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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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

第二天,杜茂照例还是按时去大队部报到,到哪儿一看,王木匠在民兵部屋里关着,看来黑下也没叫回去,有民兵看着,吃饭都是家里人给送来。不过绑绳倒是解开了。杜茂心里顿时生出一股同病相怜的怜悯来。在大队圏了五天,天天除了扫院子担水就是倒破砖,美其名曰学习班,其实就是拿你当苦力白使牛。第六天上半晌要召开全大队社员大会。可笑的是杜茂和放羊老头被早早叫去帮助布置会场,会场就在大队部院子里,仨人扫干净了院子,又去抬桌子。会场后边的墙上扯起了一条黑字红布横幅:保卫社会主义,狠狠打击资本主义活动批判大会。杜茂心里明白今个是怕死也脱不了上杀场了,该你在大庭广众面前亮相的时候到了,一想到就要被就出来在众人面前撅着心里就疙疙瘩瘩地不是滋味。那王木匠就更倒霉了,干完活又被结结实实地捆起来了,身上又插上了那把锛。仨人蹲在大队办公室里,还有仨民兵看着,活象是待宰的猪随时拉出去挨一刀。

外头嘈杂之声嘎然而止时,大会开始了,革委主任在装腔作势地讲话。主任讲话历来只说三点,一当前,二不足,三今后。话一讲完。杜茂的心也提到了嗓子眼上,该拉出去的时候到了。果然头一个被拉出去的就是杜茂,俩民兵反剪着他的双臂上了那个土台子,一个民兵使劲踢了他的腿一脚叫他站直喽。另一个民兵用力把他头往下按,他很快又倔强地挺了起来,幸好那个民兵没再难为他。更为可笑的是把他做活的那套家伙栓成一串挂在脖子上当罪证展示。不过他多了个心眼,把一套用秃了的旧家伙交了出来。他垂手木立眼睛盯着自己的脚尖,竖起耳朵听着,旁边一个女声在义正词严地发言,哗啦哗啦地翻着稿子还挺长挺花哨,但杜茂啥也没听进去。稿子念完,他被拉到了一边,接着被拉上来的是放羊老头,老头的几只羊也被当罪证拉了上来陪绑,这倒好几只不知罪的羊咩咩乱叫给批判添了不少彩。老头儿那腰弯成了九十度,不用按头比撅着还低。最后上场的是王木匠。就像是唱戏压大轴,名角出场。那场面可就不同了。民兵先搬来一条板凳,把五花大绑着的王木匠籀到上面居高临下面对着大伙。王木匠在上面颤巍巍地立着,人们都担心他会一头栽下来。有仨人轮番轰炸般上台批判,中间还有人领着喊口号。批判会完了,杜茂的家伙和老头的羊被没收,人放回去了。放羊老头一出大队部门口就疼心疾首地跺了一下脚叹息道:“完了,完了,这回我是连根烂了,这哪是割尾巴,简直是割了我的命根。”杜茂这回不过丢了一副旧家伙,总的来说没动着筋骨。可是他却很为老头鸣不平,不由气哼哼地安慰老头:“得了老哥,几只羊就当被狼叼了,被狗吃了,破了回财就完了,咱咋也得活着啊。”老头有点胆怯地说:“兄弟,你小点声吧,可别这么说,叫他们听见可了不得,别像王木匠那样找罪受。”杜茂鼻子里哼了一声:“说实话老哥,我不光为你抱不平,更为王木匠抱不平,他还不是被逼到了狗急跳墙哪一步。”老头又赶紧冲他摆摆手:“得了,得了,兄弟,这年月还是少说话多磕头吧。”走不多远俩人分了手,老头儿使劲哈着腰,步履蹒跚地拐进了一条胡同。杜茂望着她的背影,回味着五六天共同的经历不由苦涩地笑了笑。王木匠却没那么幸运,依然是五花大绑着,身上插着锛,天天去游街,民兵押着,游了本村,游全公社。这回王木匠算是全公社尽人皆知了。那般羞辱谁又知道个中滋味?

那天杜茂溜着墙根失魂落魄地进了家门一屁股坐在了炕沿上,风莲见他那副垂头丧气的样子心里心疼。但又有点恨铁不成钢于是带些挖苦的口气开导说:“大老爷们,心肠大些,把头抬起点来,干啥愁眉苦脸的?咱又没偷没抢,没干丢人的事,干啥耷拉着脑袋。他咋批你斗你,你那点手艺不是还在你身上吗?谁也没抢走吗,留的青山在还怕以后没柴烧。”一席话倒使杜茂抬起了头,望着凤莲说:“行了,你别说了,有你这几句话我心里豁亮了许多。”于是收敛起那套家伙用油纸包好塞在了房梁的空隙里,扛起锄头和众人一块出工去了。大秋刚一过完,地净场光,本来是该闲在了,可是没容你喘口气,全班人马人不下马,马不离鞍拉出去接着学大寨。挖渠修路平整土地闹的是如火如荼,上边画好了蓝图,要将全公社的土地规划成像棋盘一样整齐划一的方格子,为实现机械化打好基础。本该是冷寂萧瑟的田野里整日彩旗招展,热火朝天。大队革委主任还创意了大兵团作战的战术。不再是各小队小打小闹地打麻雀战,全大队的劳力集中起来统一行动打运动战,那场面倒也蔚为壮观。上级三天两头组织检查。检查的队伍那才叫有意思,县社里的领导坐着小车在田间土路上前头跑,车后拖着一条黄龙,黄龙后面是一长串自行车队伍,那是大队的干部顶着黄龙在后头紧跟。有人会打趣说。咋看像电影里的鬼子出来扫荡,皇协军的自行车队。这个场面隔三岔五就上演一回。杜茂也不例外成了大兵团团员,每天太阳一露头就得带着俩冰冷梆硬的饼子去指定地点集合,中午喝两碗大队提供的白菜汤啃下俩饼子接着干,一直到日落西山。受累不在话下,就是这一冬天少了一笔进项叫他心疼不已。

转眼间进入了七十年代。经历了疾风骤雨般的革命渐渐趋于风平浪静,造反派和红卫兵业已消声弭迹。就在这年又是大秋头上,忽然先是小道消息传言,很快就传达了中央文件。那位一直红宝书不离口,万岁不离口的副统帅突然驾机叛逃外国,摔死在温都尔汗。人们才知道,原来这位副统帅早就怀有了狼子野心不甘屈尊第二,要抢班篡权。阴谋被识破,狗急跳墙才仓皇逃命。消息一经公布,真是举国哗然啊!原来伟大领袖身旁竟出了这么位大奸臣。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啊!后来公布传达的一系列材料文件,人们才知道中央高层内部的权力之争原来如此激烈啊。人们不由不感慨唏嘘,这权利啊真像个魔鬼,迷得一些人五迷三道,走火入魔。这件事人们茶余饭后议论了很久。不过,打哪儿大队的党支部又重新建立,曾经一手遮天的革委不再独霸山头,大权独揽。气势自然也收敛了许多,紧箍咒似乎有了些松动,割资本主义尾巴的口号喊的不那么响了。人民公社社员相对也有了一些自由。例如,家家户户养鸡养猪养羊不再被说成资本主义。提倡农林牧副全面发展,允许生产队搞副业壮大集体经济。队里有手艺的工匠只要和队里签下协议,按协议向生产队交纳款项买工分就可以外出耍手艺,不必非得一棵树上吊死人。这对杜茂来说无疑似一缕春风,憋屈了好几年的心一下子又活泛了起来,从房梁上收拾出那套家伙又重操起了旧业。

杜茂觉得日子又重新活泛起来以后,忽然又想起了曾和翠茹许下的愿。不由的又重新审视起此事来,当时虽是话赶话赶到了裉节上,但自己可不是逢场作戏,可是一口吐沫一个钉说出来的。若是当成戏言,岂不让翠茹骂我言而无信。若是能兑现,让上一辈纠葛一生没法实现的事儿,延续到下辈身上实现,岂不是花好月圆。儿子虽说端上了铁饭碗,但也到了成家的年岁,这事不能不走心,瓜熟了该摘了。在他心里这应是瓜熟蒂落,水到渠成的事。可就怕儿大不由爷啊,又在外面走南闯北地见了世面眼界高了,那还把老子的话当回事了。想探探儿子的口风,偏偏这昝儿子成天四处演出几个月也难得见他一面。回过来一想这事一直还没给凤莲透漏过。水大咋也漫不过船去,咋也迈不过她她这道坎儿。可直截了当地说,又怕她多心疑神疑鬼,还真有点不好开口。心里不免就有些发烦。真是的,人土埋半截了,刚不为肚子犯愁了,又为儿女烦恼,要知当初何必在翠茹面前许那个愿。这天黑下他坐在炕沿上,腰弯到了膝盖上,手捧着腮帮子一副心事重重的摸样。凤莲不由地问了一句:“你出去又撞见鬼了是咋地,发啥呆哪?”杜茂翻了翻眼皮给桑一句:“你才撞见鬼了呢,咋就不念点好经?”凤莲又问一句:“那是为啥?”杜茂长出一口气:“还能为啥,不为过日子就是为儿女。”凤莲有些诧异:“儿女有啥事又叫你操心了?”杜茂反问道:“你装傻啊,儿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不懂啊,儿子到了该娶媳妇的岁数,还不该走心?”凤莲哦了一声,接着又问:“这事我这当娘的还没着急呢,你这当爹的咋倒先用起心来?”杜茂犹豫了一下反驳道:“你当这事就光兴你当娘的操心,当爹的就知道吃凉柿子?”凤莲说:“那你就给张罗呗,发啥呆啊。杜茂赶紧就坡下驴:“其实我早就留着心哪,早给他相中了人儿,对方也挺有意,要我看真是天作之和,再般配不过了,真是两好合一好的事。”翠茹诧异地盯着他:“呵,那么积极啊,是那里的金闺玉女叫你那么动心?”杜茂说:“啥金闺玉女,咱又不是选花瓶你当摆设,图的是个知根知底,正派人家闺女。”凤莲说:“那也得有个出处啊,不能没个家门吧?”杜茂又嘬起了牙花子。凤莲把脸一沉:“你玩的啥猫腻,还狼藏狈掖地?那你还露出半截来干啥啊?跟我打哑谜?”凤莲一再逼问,杜茂情急之下才说出了实情。凤莲淡然地一笑,嘴角上带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揶揄:“嗯!不错哦,刘巧儿和赵柱儿又成了儿女亲家,又是一出好戏,倒也门当户对。”杜茂一声不吭。凤莲接着数落:“你忘了,这儿还有孩子他亲娘呢,愿不愿结这门亲家还两说着呢,你就这么瞒天过海地自作主张?”杜茂这才急忙辩解:“当时是话赶话说到了那个裉节上,只不过是个心愿,又没砸死,算啥瞒天过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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戏疯子外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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