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我是个贱货

第二十一章 我是个贱货

叶子

“昨夜西风凋碧树,独上高楼,望尽天涯落”。

站在我美丽的小楼上,伴着最后一片落叶,我看到了冬天的第一片雪花,它就落在了我瘦削的肩上,然后融化。

寒峭的风吹着我的身体,我的发在飘动,带不走我的愁苦。

我想田野了,在这座美丽的房子中,只有他能与我相伴,只有他能填充这座房子,只有他能给我一个温暖的怀抱,可是他却又一次把我丢在了这里,记不得他多少次出差了,也记不得他多少次把我留在这里了。

雪越下越大,直到地上被一层白覆盖,我看到了干枯的树枝上的白,我看到了阳台栏杆上的白,我感觉自己也将要埋葬在被白雪覆盖的古墓里,我再也不想在这美丽的房子中呆下去了,我担心自己会被覆盖,被埋葬,我想逃离这里,于是我想到了我的奔驰车,那个能带着我奔跑的家伙,它会移动,会奔跑,所以它永远都不会被覆盖,被埋葬。

我抓起车钥匙,逃离了我的家,那像山谷一样能回荡出声音的地方。

当车子启动的时候我的心才放了下来,我觉得我安全了,我被一层保护膜保护起来了,它带着我在白色的世界中奔跑,虽然我面前的路不是清晰的,但至少我是运动着的,我的身上还流动着新鲜的血液,再寒冷的世界也不能将我冰冻。

我的车只认识一个地方,那就是练车场。

陈默岿然不动,像风雪中的一座雕塑,他的眼睛永远朝着一个方向。

亲爱的,不要这样,我来了。

亲爱的,你在等我吗?我在向你靠近。

我的车停在他的身边,他进来了,带着一阵冷风,我抱着那一团冰冷,凝固在他冰冷的世界里。

我们像两只流浪的动物,相互取暖,心贴着心,彼此跳动的心脏吹开了冷气,融化了冰冷。

我们唇贴着唇,心贴着心,身体连接着身体。

我们不再冷,不再后退,我们重合在一起。

当他把爱的液体甩在我凹陷的小腹上时,当我感受着那温暖的流动的时候,我看到了一张贴在风雪中绝望的脸,那是一张用生硬线条勾勒出棱角的脸,冰冷、坚硬。

田野的绝望就是我的绝望。

不记得是怎样把衣服穿在身上的,我像是一只从车里滚落的狗一样,用肮脏的四肢抱住自己的主人,我的身体在雪中滑行着,玷污了洁白的雪,留下了肮脏的痕迹,破坏了这个虽然冰冷但却洁白的世界。

他说要和我离婚,我清楚的听到他对我说:叶子,你是个贱货。

是的,我就是个贱货,当丈夫把我捧在手心的时候却总想从他的手中脱落,当他要把我扔掉的时候我却抓住他的衣角不松手。

是的,我是个贱货,奴颜婢膝,只为了一辆毁掉我一切的车,一辆带着我飞却将我的翅膀折断的车。

是的,我是个贱货,把自己彻底地粉碎在一个男人的床上。

我用我的贱搭建了一张床,我用我的贱换来了一辆车。

我的前面田野消失了,永远的消失了,我的后面是和我同样狼狈的陈默,他把我拉到车里,拉到他的怀里,我终于明白除了一个温暖的怀抱,他什么都不能给我,甚至连承诺都不敢给。

我流着泪把陈默推下了车,我听到了他蹲坐在雪地上的声音,沉闷的,绝望的。

然后我开着车把这个男人,这个我躺在丈夫床上都想着的男人丢在了风雪中,我终于明白了谁是我心中最重要的人,早知今日,悔不当初。

我的车像一支孩童的笔一样在街道胡乱的滑下痕迹,没有目标,没有方向。

我要去哪里呢?

我属于哪里呢?

那个豪华空洞的房子不属于我了,只有这小小的空间真正属于我了,坐在里面我才能感觉到我的存在,我是这个空间里最有分量的填充物,只要我一伸手,我就能够触摸到门和窗,只要我踏出一步我就能走出去。

就在田野的律师找我的前两个小时我发现我怀孕了,这也许是我留住田野的最后希望,可是他会相信是他的吗?会的,他以为我和陈默是在他去美国的时候才开始的,一定是这样的,一定是的。

我约田野在我们第一次约会的咖啡厅见面,我对他说我怀孕了,是他的孩子,他听了我的话大笑几声,带着轻蔑、讥讽。

“你说是我的孩子?”他还在笑,笑的有些可怕。

“当然,你记得有一次我没有吃避孕药吗,一定是那次。”我解释着。

“什么避孕药?那只是普通的维生素。”

“难道你?”

我要去抓他的手,可是隔开我们的咖啡桌却微微颤动了一下,咖啡洒在了我的手上,我的肚子也被桌子撞了一下。

“是的,我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大学的一次化学实验夺去了我作父亲的权利,我并没有有意隐瞒你,我只是无法面对现实,维生素可以让我有勇气面对自己,面对你。”

我在田野的眼中看到了从未有过的脆弱,这种脆弱让他挺拔的身体变得弯曲,让他那棱角分明的脸变得平和。

他不再坚毅、不再自信,站在我面前的只是一个泥足巨人,现在随便有一个人伸出一根手指轻轻一碰他就会倒。

而那个掏空他身体的人是我,是我揭开了他灵魂的伤疤,让他流出了灵魂的血液,灵魂的血液粘满了我的双脚,而我却没有停止践踏。

他倒塌了,真的要倒塌了,是我抽走了支撑他身体的那根最坚硬的柱子,他的倒塌让这个无辜的生命都充满了罪恶。

我的世界也塌了,罪恶的砖头砸烂了我的身体,罪恶的血液肆意流淌,心已经死了,化成了一滩血,只有一个罪恶的生命还在血液中跳动……

当我生活在他的世界中的时候,我觉得寂寞、孤单、我觉得没有自我,可是当我从他的世界中走出来的时候,迎接我的却是恐惧,恐惧像一个无底洞一样黑暗悠长,我的身体像一个物体一样直线坠落……

而我知道我已经彻底的失去了他,我亲爱的丈夫。

是我亲手毁了我生存的环境,所以我也不会活太久。

陈默

当叶子抱住田野腿的时候,当她羸弱的身体在洁白的雪上滑下痕迹的时候,我的世界彻底地粉碎了。

我突然觉得我就是一片小小的雪花,当我从天空飘落到她身体的时候,她对我没有丝毫的感觉,是啊,一片小小的雪花,充其量在他的外衣上留下一点点湿痕,而那痕迹在瞬间也将消弭,然后什么也没有了,就像它从来没有存在过。

如果说叶子是一片叶片的话,那么田野就是那棵生长叶片的大树,只有他能给她营养,让她生存,狂风来了,她就会飘落,但纵使坠落的也要从他的枝头上坠落。

一片树叶如果离开树枝就意味着漂泊,意味着流离失所,意味着成为土壤中的一个分子,那是通往死亡之路,没有人愿意轻易地踏上。

坐在叶子的车里,我觉得自己只是她的一个玩具,储存在车里的一个玩具,呼之则来,挥之则去。

当我把她搂在怀里的时候她却把我推下了车,我知道这一次我是彻底的被她丢了出来,就像小孩子淘汰一个已经不再喜欢的玩具一样,我听到了自己碎裂的声音,与玩具不同的是我碎裂的声音并不清脆,很沉闷。

我被遗弃在风雪中,我听到了车子在雪地上撵过的声音,我看到了车子淡淡的尾烟。

她消失在一片纯洁的冰冷中……

我冷,深入骨髓的冷,我讨厌这不喜欢吸收阳光的白色,我想到了紫色,那淡紫色的唇,火一样的热,我想钻入那片火中……

田野

叶子说她怀孕了,是我的孩子。

这是老天对我最大的耻笑。

我听到了自己内心悲痛的哭声,椎心泣血。

我现在觉得我除了有一个华而不实的外表什么都没有,是的,我的钱多的如果一捆捆抛过来就可以将我砸死,可是我的生命得不到延续我要这么多钱做什么,它只能像废纸一样压着我的肩膀,等我死的时候像泥土一样将我的尸体埋葬,同我的尸体一样腐烂,在一个死者面前它和泥土一样没有意义。

叶子不再是叶子了,她不再晶莹透明了,她的身上已经充满了瑕疵,她逼近懂得违忤,她还懂得欺骗,她和其她女人一样下贱,不是叶子的叶子还要她做什么呢?

也许我已经忘记了她是个人,是个女人。

也许我真的让她太寂寞、太孤单。

连一个孩子我都不能给她,我还是个男人吗?

当叶子一点点发生质变的时候,她的质变腐蚀了我的全身,我的心也在一点点的腐烂,一点点被掏空。

我感觉我掉下了身体中最后一件东西——眼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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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里有张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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