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玉归来(四)

鬼玉归来(四)

()打110的方法倒还真的挺管用,前后不过两分钟,陈亚谦的电话就拨了过来,跟他说了他们的地点,张诚就匆匆忙忙地挂了电话。

雪依旧在洋洋洒洒地飘着,刚刚还觉得几个人淋着雪浪漫得很,现在却成了实实在在的麻烦。

白吾泱的脸色越来越白,但却一声痛都不喊,甚至还一直握着张诚的手低声安抚着。

张诚看着他的样子,心里一下一下地疼着:“小蛋,你帮我把小泱扶起来,咱们先去亭子里。”

皮小蛋跟严凌世都正处在内疚跟害怕当中,一听见吩咐立马听话地凑了上来。白吾泱伤在右腿,在张诚跟皮小蛋的搀扶下,虽然费了很大的劲儿,但还是从地上站了起来。

“来,我背你。”张诚把身子转过去背对着白吾泱。

白吾泱愣了下,扶着皮小蛋没有动。

“快点!”张诚回头催促一声,“小蛋扶着他上来。”

白吾泱这次倒很听话,在小蛋的搀扶下趴到了张诚背上。白吾泱比张诚高了一头,虽然现在体重不一定能追上他,但绝对也是很标准的体型。

张诚吃力地把他背起来,一步一步地往前迈着,雪地上留下的脚印比来的时候深了许多。

“重吗?”白吾泱趴在他耳边轻问。

张诚咬着牙,好像连回答的劲儿都没有了,但他托住白吾泱的手又好像充满了力气,一下都不肯放松。

从树下到亭子也不过就是二三十米的距离,张诚背着他走到地儿的时候,额头上已经沁出了一层细细密密的汗珠。

带来的毛绒垫子已经在雪里淋了很久,他也只能让白吾泱先坐在冰凉的石凳上。皮小蛋很机灵地把吴伟辰也搀了过来,严凌世却没有动,一直眼泪汪汪地在白吾泱旁边站着,看上去真的心疼得不行。

大雪天的,张诚也不敢扒开白吾泱的裤腿检查伤势,只能心急火燎地等救兵。

因为路上的积雪,陈亚谦跟杜磊在路上用的时间比以往多用了十几分钟,张诚头一次觉得,原来十几分钟是这么漫长。

把车停在亭子外面,陈亚谦一边拉着杜磊往这跑一边喊:“怎么回事?不是说白吾泱受伤了?怎么不叫救护车?”

张诚也没心思回答他的问题,只心急地开口:“快点儿,先上车!”

陈亚谦比张诚壮实了许多,很轻松地就把白吾泱背上了车,但即使这样,张诚还一直都在旁边担心地不行:“哎哎,你慢点儿,小心碰到腿……小心滑……”

好容易上了车,几个人也满登登地塞进去,陈亚谦载着他们很快就出了公园。路上的积雪还是很厚,被来来往往的车辆碾得光光滑滑的,车不敢开得太快,但这种情况也不敢太慢。

“方向错了,回家。”白吾泱一坐下就歪到了张诚的肩头,紧紧地抿着唇。但看见陈亚谦出了公园后转弯的方向,还是开了口。

只是那声音一听就是在压抑着极大的痛楚。

“回家?这种情况回什么家的,当然去医院啊!”陈亚谦惊诧地反驳。

张诚握紧了他的手,那一晚白吾泱胸口插着匕首躺在面前的样子毫无预警地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的身体跟别人不一样,当然是不能去医院的。可是,骨折这种伤又不是露在外面的,如果不动手术……张诚心里一痛,可还是不得不在陈亚谦疑问的眼光里点了点头:“回家,回头再给你解释。”

陈亚谦没再接着问,也不顾什么上下道,直接找了个车少的空挡转头开了回去。

一番折腾,等到家的时候,几个人的身上都湿了个差不多,张诚一边让杜磊帮小世找干衣服换上,一边伺候着床上的白吾泱把外套脱了下来。

用剪刀把裤子剪开,小腿那儿肿得跟发面馒头似的,黑黑紫紫的一片,张诚一看见又差点儿没哭出来。

“还是去医院,看上去应该是真的骨折了?”陈亚谦皱着眉头,担忧地开口。

白吾泱摇摇头,这种情况下竟然抬起头来安抚地对着张诚露出个笑脸。

张诚的眼泪这下可是真下来了:“你还笑!”

说这么一句,又觉得在这么多人面前哭太丢人,赶紧一把把那两滴泪抹掉了。

好在这种情况下,也没有人有心思笑他。

白吾泱又抬起手扯住他:“好了,你知道我不会有事的。”

他当然知道他不会有事,胸口插一刀两天就缓过来的人当然不会有什么事儿,可是受伤时的疼也跟别人没什么两样好不好?

想到胸口中刀的事儿,张诚脑子里突然灵光一现:“对了,你上次不是开了方子让我去买药吗?那治骨折的方子有没有?你告诉我啊,我去买!”

“骨折是需要固定的好不好?必须找医生的!”陈亚谦愤愤地看着他们,“你们到底为了什么不去医院?”

“是啊小泱,这么严重还是去医院。”杜磊已经给严凌世换上了衣服,现在正抱着眼泪汪汪的严凌世站在张诚身旁,看着白吾泱的腿伤也是一脸忧心。

张诚有些哑然,不知道该怎么跟他们解释,白吾泱又淡淡地开了口:“因为我不是人。”

“啊?”杜磊先是愣了下,接着一脸茫然地看向张诚,“他……这是在骂他自己?”

张诚无奈地呼了口气,也没心情跟他解释,心里甚至有些恨自己为什么当初没学医。

“张诚,背包。”白吾泱的手朝衣架上指了指,张诚还没动,皮小蛋已经屁颠屁颠地跑过去把背包递了过来。

张诚看着白吾泱从里面掏出来截黑线,顿时想到了那个黑衣人:“你是要找那个月弦?”

这么说起来,上次胸口那把匕首就是月弦拔出来的。

张诚把心里的慌乱压下去,从白吾泱手里拿过黑线和火柴,直接在众人的眼前点燃。

杜磊跟陈亚谦虽然不知道他在干嘛,可是也识相地安静了下来,连严凌世有一下没一下地抽泣声都消失了。

黑线缓缓地燃起来,冒出一缕淡淡的黑烟,张诚满心期待地等着月弦的出现,可一直到那截黑线烧得他拿不住掉在桌子上,还是不见月弦的踪影。

张诚心里一沉,把视线转向半躺在床上的白吾泱,他的眉头现在也微微地皱了起来。

陈亚谦满脸怀疑地看着他们:“不要跟我说……你们在跳大神……”

张诚没空理他,飞快地探过身子,又从背包里拿出一截黑线:“一定是人太多了才不出来的,我出去试试!”

他急匆匆地走出去,门也咣地一下在众人面前关上。

剩下的几个人面面相觑,最后不约而同地把视线转向白吾泱。

“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陈亚谦犹疑不定地开口,今天发生的一切都让他一头雾水。

张诚不在,白吾泱也不用装出来那副轻松的样子,闭着眼睛倚在了床头,苍白的脸色配上额上滴落的汗珠让他看上去真的比平时虚弱了许多,可能实在撑不住了,嘴里竟然不时地逸出声闷哼。

“你不要问了,小泱现在肯定痛得说不出话来了。”杜磊用手肘拐了他一下,眼里也满是疑惑,“不过在雪地上滑一跤而已,怎么会摔成这个样子?”

“不是滑一跤,是因为小世不乖。”杜磊怀里的严凌世眼泪汪汪地开口,隐忍了许久的泪珠终于也滑出了眼眶,他挣扎着从杜磊身上下来,跑到白吾泱床边,“呜呜……小泱叔叔,小世再也不飞了,以后一定乖乖听话……”

白吾泱睁开眼看着他,手也轻轻地搭在了他的小脑袋上,但估计是刚刚在张诚面前装得太累了,一句话也没有说。

杜磊跟陈亚谦虽然也听见了他的话,但却没把他口中的“飞”当真,张诚也在这时候推开门呼呼地跑了进来,手里还捏着火柴盒,那截黑绳没了踪影。

“月弦他……他还是没来。”张诚的眼眶又有些发红,着急地看着白吾泱。

白吾泱也有些奇怪,但这种情况,他也没有力气深思月弦到底为什么会突然消失,反而对着张诚笑了笑:“那我要成了瘸子你嫌弃吗?”

他的笑又成功地把张诚的眼泪逼了出来,张诚狠狠地捏着手里的火柴,不发一语。

“靠,我真服了,不过是个骨折,你们不要搞得跟生离死别一样行不行?到底为什么不去医院,你们能不能说清楚一点儿!到底当不当老子是哥们儿!还瘸子,瘸你妹!合着你们的意思就是让他这骨头自由组合?瘸了也是活该!”陈亚谦的暴脾气终于受不了了,啪地一下拍在桌子上。

张诚把头转向他,眼睛还是通红通红的,要换以前,大概早跟陈亚谦吵了起来,但现在这种情况却让他怎么都发不出脾气:“小泱不能去医院……他跟常人不一样。”

他这种反常让陈亚谦也有些愣怔,刚冒出来的火又软不溜秋地熄了:“跟常人不一样?什么意思?”

张诚不知道怎么跟他们解释,干脆伸过手去,把白吾泱的上衣掀了起来,露出胸口的伤疤。

伤口早已经痊愈,但因为当初并没有缝合,疤痕纠结外翻,张诚每次看到心都要狠狠地缩一下。

杜磊忍不住轻呼了一声:“这是怎么回事?”

“他这里曾经插进去一把匕首,就是这么硬生生的熬过来的。”这么说着,张诚又想起那个让自己快要窒息的漫漫长夜,心里又是一颤。

“这里中一刀,熬过来……”陈亚谦瞠目结舌地在自己胸口比划着,“你是说他……他的心脏长在右边?原来还真的有这种事?我一直都以为是武侠小说胡诌的……”

“……”

“……不是吗?”陈亚谦抽抽嘴角。

“才不是!小泱叔叔是活了很多年很多年的人!几百年!”严凌世抬起头来插嘴,脸上虽然还挂着泪珠,但那表情里竟然满含着骄傲。

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听见白吾泱跟张诚俩人说的,估计都还不明白活了几百年是个什么概念。

陈亚谦当然是不相信的,还以为又是小孩子在胡言乱语,可是当他看见张诚跟白吾泱的表情,又忍不住有些愣怔:“他说的是真的?”

张诚也懒得管他相不相信,整好白吾泱的衣服,蹲在床边紧紧地握着他的手,可对于他腿上的伤却还是一筹莫展。

陈亚谦跟杜磊对视一眼,有些迟疑的开口:“不管怎么说,腿伤是一定要看的,既然不能去医院,那我叫我朋友来,肯定信得过的。”

张诚顿时欣喜地看着他:“那你快点打电话!”

白吾泱的腿伤已经耽误了不少时间,要是平常人估计早就撑不过去了,可他依旧一声不吭地在床上半躺着,连张诚离开时那些若有似无的闷哼现在都不见了踪影。

陈亚谦掏出手机低头按了几下键,放在耳边等了一会儿,好像就接通了:“喂是我……我这边有个朋友腿好像骨折了,你带着东西过来一趟……靠,当然是活着的,又不是让你验尸!……好了好了,别唧唧歪歪的了,地址是XXX,你快点,我在下面接着你。”

寥寥几句又挂断了,陈亚谦收起手机抬起头来:“你们在这儿等着,我下去接他。”

“你哪儿来的医生朋友?靠不靠谱啊?”杜磊有些担心地追问。

陈亚谦边往外走边回答他:“就你上次见的那个舒砚。”说完,他已经出了卧室,门也细心地带上了。

“哦……舒砚。”杜磊点点头,随即又是满脸震惊,“他……他好像是个法医!”

那个叫舒砚的法医竟然出乎意料地长了个娃娃脸,显得比皮小蛋还嫩,看上去也是一副活泼可爱的样子,但动起手术来脸上的表情就立刻严肃起来。

张诚一直不放心全过程围观,杜磊跟陈亚谦也被强迫消毒在旁边待命。

虽然条件简陋,帮手也都很没水平,但手术据说还是很成功的,舒砚最后重重地松了口气,把口罩从脸上扒下来。

白吾泱也还清醒着,一直都抓着张诚的手,腿上还在麻醉着,没了疼痛看上去自如许多。他朝着舒砚抱了下拳:“多谢。”

“啊——”舒砚惊叫一声,三两步窜到杜磊身后,直到看见大家看向他的目光,才清醒过来,窘迫地开口:“不好意思……我忘了是在给活人做手术。”

“……”

“他的身体……好我知道,我今天什么都没看见,我一直在家里喝着咖啡看雪。”舒砚伸了个懒腰,脱掉白大褂扔在自己带来的大箱子里,“但是……我能不能先洗个澡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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捡个僵尸一起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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