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醉酒

第二十五章 醉酒

()香仪仿佛没感受到现在的情况,随着梁伯诚的话,又喝了一杯酒,然后换做个优雅的姿势,就在凳子上坐着,脸上带着浅浅的笑,看着徐子期,说道:“公子见笑,奴婢其实很少喝酒呢。”徐子期当时便觉得有些怪怪的。公子、公子……这等暧昧的称呼,自己仿佛很少从香仪嘴里听到。他脸上扯了个笑容,却用莫名其妙的神色看向梁伯诚。梁伯诚的目光与徐子期一对上,两人就有些了然:香仪怕是醉了。秋红等人却不似香仪这般容易喝醉,见到眼前这幅情景,也是哭笑不得,他们倒也确实不知道香仪竟然酒量这么浅,众人都开始觉得这顿夜宵实在有些诡异。徐子期此时脑子一热,私心作祟,看着香仪似是有些摇摇晃晃的身子,鬼使神差地对梁伯诚说道:“话都说开了,我看香仪醉了,不若我先送她回去?”这却是个笑话,谁听说过主子送下人去休息的?这等不分上下的行径,谁也没听说过,谁也没见到过,直说的众人又是一愣,仿佛跟不上这节奏。梁伯诚用暧昧的眼神看向徐子期,徐子期也发觉了自己的不成体统,脸上一红,又改口道:“还是秋红去送她休息。”梁伯诚见徐子期这窘迫的样子,心情好了不少,本想继续揶揄他两句,但见他那样子,想起之前二人说的那番话,却又不好借题发挥。他略微思索了一下,按下了要起身送人的秋红,对徐子期说道:“无妨,本来也没有我们同在一桌饮酒的理。你要送就去送,我与他们三人还有些事情要交代。”梁伯诚如此样子,倒是让徐子期更难受,愣了半晌。见梁伯诚不是说笑,他摇了摇头,也不敢多说什么,连忙扶起香仪要走。这边段香仪果真是喝醉了,虽然眼睛睁得大大的,但徐子期扶上她的腰,她却还在迷糊着,轻声“咦”了一下,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般。徐子期也不管那许多,半扶半抱的,把她送了出门,心里还止不住的自嘲:自己这是在做些什么?又一想,梁世邦要是知道香仪如此易醉,那天早就不让她布什么菜了;若是他又知道自己今日还有机会送她回房休息,恐怕肠子都悔青了。徐子期出了门,梁伯诚这边终于也恢复了往日的样子,甚至因着事情发展到这个地步,退无可退,更有了些破釜沉舟的气势。他放下了酒杯,看着目送徐子期的秋红等人,严肃地说道:“不必管他们了。重要的是,我方才与你们说的,可都记得了?如果还有什么顾虑,不妨说出来。如果不敢,多喝几杯,壮胆,然后说给我听。如今我们二房,可说是腹背受敌,倘若不能齐心,怕是谁都没有好果子吃。你们跟着我是不幸,但愿我们能捱过这一劫。”秋红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吱声。梁伯诚亲自又给几人满上酒,说道:“不说,不是没有顾虑,而是你们还没把我当成真正的主子。喝酒,喝到你们有话说为止。”醉酒死死地盯着眼前的酒杯,却不敢喝,梁伯诚又想发问,他这边却终于下定了决心,抬头说道:“二少爷,醉酒与酩酊,是夫人指派下来跟随二少爷的。可是我们二人的父母,却还在夫人那里做事。如果二少爷与大少爷的争斗不能保证奴才父母安康,奴才实在是……”说着,他看了看酩酊,酩酊也是面有忧色,应和道:“奴才现如今知道的情况,却是二少爷一切系在夫人身上,可说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可始终还不知道夫人的意思。如果二少爷贸然有什么举动,令夫人迁怒,我们……”酩酊说着说着,却也没了声音,只与醉酒二人互看,眼睛里尽是苦楚。“那你们是觉得,如果我不与大哥争斗,你们就安全了?你们的父母就安全了?我与我娘就安全了?”梁伯诚自嘲的笑了笑,又说道:“不是这么一回事儿。如今不光是我一人的事儿,我娘又何尝不是被他们算计,前途渺茫?今时今日我与我娘已经别无选择了。大哥此举是在下战书,我们若一战,还有胜利的可能。如果我们避战,却是不战而亡,你说说,哪个更惨?”秋红听着梁伯诚的话,心里有着无尽的酸楚,此时却不知道怎么表达,只好饮尽了杯中酒,又给自己满上,把酒杯举起来,对梁伯诚说道:“二少爷,秋红是死契丫头,进了梁家门,就是梁家人。如今跟着二少爷,就是二少爷的人。生也好,死也好,全凭二少爷的吩咐。秋红也没什么所求的。只愿……”秋红顿了顿,眼里也湿润了起来,一狠心,说道:“只愿二少爷富足安康,不虞匮乏。”众人都意外秋红竟然如此有骨气,登时对她转了一番看法。这话也说得梁伯诚一阵感动,伸手与秋红碰了杯,各自一饮而尽,又给秋红与自己满上,沉默了一会儿,才说道:“你的心,我一早便清楚。只是如今实在不是时候,我此时也没有这等心情。今日我们同桌共饮,往后还有的是机会,只要记得,我梁伯诚有一口饭吃,定然不会少了你们的。”说着,他看了看酩酊、醉酒,又说道:“我不知你们在我母亲处学得了怎样的主仆之道,我在太学,是学了君臣父子,但也学了投桃报李。我们纵是主仆,但今日你们助我,我不会忘记。明日你们有什么要求,我也会尽量满足。你们父母的事情,我记在心里,只要还有一口气,就不会忘记。”酩酊与醉酒两两相望,长叹了一口气,终于也跟着梁伯诚干了杯。主仆四人俱是感怀,此时齐心协力,惟愿能在斗争中立于不败之地。这边厢,徐子期将段香仪送回了房,摸着黑把她放在床上,却不敢给她宽衣。他掏出火折子,点亮了蜡烛,随手拉了个凳子,就坐在香仪床头,看着闭上了眼睛的段香仪,长叹一口气,却不知道说什么好。香仪侧躺在床上,发丝沿着脸颊散了下来,让徐子期想起那日的一阵瘙痒。他摸了摸脸,苦笑一声,原来自己还没忘。香仪的身形仍是十分瘦弱的,脸上淡淡地红晕,却加深了这个少女的妩媚之气。这是她与一般少女的不同,这是个危险的信号。徐子期看着她的脸,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沿着她的轮廓,感受着醉酒的温度。那是有点烫,却暖人心的温度。他是个少爷。从小到大,在家里也是呼风唤雨;到了太学,那聪颖的头脑也从没让他吃亏,自问从来没做出过什么出格的事情。他曾经看过一些纨绔子弟亵玩丫鬟的情景,在他看来,那就是浪费时间,毫无意义。谁知道如今,他自己却对个丫鬟不能自己,这实在是可笑。但是,与梁伯诚交谈的话却萦绕在徐子期心里。她不是个一般的丫鬟,她聪慧、秀丽、牵动人心,她是梁伯诚永远不可能放手的丫鬟。此时自己还能送她回房,只不过是梁伯诚对与自己的劝解的一个小小回报罢了。香仪醉了,醉的什么都不知道,因而自己做了什么,她也不会知道。过了今日,她还是梁伯诚的丫鬟。自己还是他的朋友她的主子。常说君子不夺人所好,但他原本也曾觉得梁伯诚不会在乎这样一个丫鬟,好不好的,只要自己真的喜欢,得到她很容易。可如今,却不是想不想愿意不愿意的问题,她知道的太多,牵扯到的太多,她这辈子恐怕就要被锁在梁家了。徐子期恍惚着,看到香仪压在身下的香帕,将它抽了出来,迎着烛光,看着上面的小花。那两朵花互相依靠着,似是互相遮风挡雨,同舟共济。想来这与寻常夫妻没什么两样,这丫头,心里也是想要过寻常人的日子的。可她这辈子大概就这样了,想寻常也没那个福分了。想至此,徐子期心里一阵失落,摇了摇头。香仪自躺到床上就闭上了眼,大约现在已经进入了梦乡。这是少女应该有的心气,想笑就笑,想睡就睡,无忧无虑。她早就不似赵小姐那般娇生惯养,想来也不如自家姐妹那般每日只有女红可供自己烦恼。同人不同命,这是个可怜的姑娘。徐子期握住了段香仪的手,那小小的手,骨节略有些突出,但皮肤还是十分细滑。如今这醉酒弄得她身上成了粉红的颜色,连手指也不例外。修剪得整齐的指甲像宝石一样镶嵌在她的手指端,徐子期摸上去,竟觉得十分有趣。手腕上是编制而成的一束红绳,一股一股的,拧成了螺旋的形状,与凝脂一般的肌肤交相辉映。淡青色的衣衫盖住了她的胳膊,再看不到了,却让人觉得这幅样子再可爱不过。头上没有珠翠,而是系着几处红绳。徐子期此时才注意到,原来香仪身上有许多红绳。头上有,腕上有,腰上有。他起身去看,原来脚踝上也有。这有多可爱!徐子期笑着,刚要拿回自己的手,却被那边的人紧紧握住。“别走……”嘤咛的声音令徐子期心中一震,纵是百炼钢,此时也化作绕指柔。为这声有意无意的要求,他坐了下来,握着她的手,看着她的面容,感受着她的温度,似是要待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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觅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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