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世债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世债

弘熙五年5月10日,宫中传来噩耗,在位五年的宸帝病重不治,薨于龙行宫,此生最后一道圣旨为:皇后聪慧过人,深得朕躬,着继朕位,即龙陵女帝!

一石激起千层浪。人们来不及哀痛宸帝的驾崩,便被他的遗诏吓得魂不符体,把皇位传给皇后,这放在哪朝哪代都是没有发生过的事。何况慕容家又不是没人,不说那些旁系,单是宸帝的兄弟就有好几个,怎么轮都不应该是轮到皇后。

忍气吞声了许久的几位皇亲终是忍不住暴发了,几个人聚在一起,欲推翻皇后,另立新君,他们绝不能接受江山易主,龙陵改姓,到时他们这些皇室子弟算什么,将会变得名不正言不顺的。

想到这里,他们不禁怨恨起宸帝,为了爱一个女人,居然拿整个江山社稷开玩笑。而有些较为敏锐的则是大胆地怀疑宸帝根本会不会就是被皇后所害,不然为何一立后皇上就会重病不起,甚至一命呜呼,宸帝一向身体康健,甚至也小病都很少有,怎么可能一下子病得这么严重。

不管基于什么原因,慕容家的人是团结在了一起,不管是昔日亲近的还是生疏的,人一旦有了共同的目的,总是容易团结起来。

可惜,计划还没来得及实施,便不知被何人泄露了消息。一场大暴动还没拉开序幕便被生生地镇压了下去,以皇后一惯的铁血手段,不出意外地,所有的参与者全数被投入了大牢,主犯择日问斩,从犯或终身监禁,或贬为庶民。

经此一事,原本一直誓死反对的大臣们也一个个噤若寒蝉,不敢再以命犯险,冒犯皇后的权威。

皇后继位势在必行!

于弘熙帝驾崩三日后,皇后在正和殿举行登基大典,仪式安排在早朝的时间,柳情身穿着特制的龙袍,高高坐在龙椅上,朝中百官于丹陛之下金砖铺地的大殿上分文武立在两旁,或神情悲戚,或无可奈何。站在百官之前的还有几个年龄较小的王爷,都没有行冠礼,年纪轻轻的他们风光无限了十几年,到了现在却必须亲眼见证江山易主的画面。

谁也不曾想到龙陵自开国皇帝慕容晔创国以来,历时两百年,竟会以这种方式宣布终结。

全朝之中最奇怪的是站在最前头,冷凝着一张脸的轩王,他不发一言,脸上隐隐有着一丝怒火,却无法发作。朝臣纷纷侧目看着他,不明白他为什么可以眼睁睁看着事情的发生,而不作任何努力,放眼整个慕容家族,就他的辈份最大,若他振臂一呼,未必真的斗不过皇后,可是他却什么都没做,甚至连一句话都没有说,他也是慕容家的子孙,不是吗?大臣们实在不能理解。

天空响彻了接连九声礼炮声响,大太监亦为慕容羿宸昔日的贴身太监李公公走到众人面前,高喊道:“时辰到,新皇登基开始,绶玉玺……”

李公公话间一落,全场立即寂静,偌大的正和殿充满了一种冷峻威压的气氛,大臣们个个心情沉重。

一个婀娜多姿的官女面带微笑,踏着莲步,双手端着托盘,托盘上便是用晶莹剔透的白玉雕刻成麒麟的玉玺。

柳情平静地接过玉玺,高贵中透着典雅,从容中透着清纯,神情贞静淡然,一双黑得深不见底的瞳仁环视着众人,眼神虽淡,没有半丝杀气,却带着令人不敢冒犯的威严。

朝臣知道事已至此,已不可能再更改,一个个认命地行跪拜大礼,高呼万岁。

“众卿平身。”柳情长袖一挥,威严尽显,果真有君临天下的气势。

龙陵第一位女帝,她是一个注定了必须载入史册的人。

接下来,还有一个最重要的步骤,就是到泰山祭祀,举行封禅大典,通报神明,诏告天下,这才算真正完成了登基,也才能明正言顺。

《五经通义》云:“易姓而王,致太平,必封泰山,禅梁父,天命以为王,使理群生,告太平于天,报群神之功。”

新皇带着文武百官,数千名大内禁军浩浩荡荡地往泰山出发,沿途接受百姓的朝拜。

封禅台上的香火茂盛地燃烧起来,明黄色把它点缀得格外醒目,钦天监拿着封禅书口若悬河地念了个半天,语言枯燥晦涩,听得人们昏昏欲睡,但是没有一个人敢露出不耐烦的神色,一个个神情肃穆,一副乖乖受教的模样。

反倒是这场封禅大典的主人翁眼皮频频打架,直打呵欠,幸好大臣们都低着头聆听着钦天监的话,否则这副不雅的样子一定会让朝臣对这位新皇的印象大打折扣,虽然朝臣对新皇的印象已经坏到跌停板了。

就在所有人都不胜其烦,希望着这场封禅快快结束之时,一块大石头从天而降,生生地将平地砸出一个大窟窿,翻飞了满地的沙尘。

人们惊慌地尖叫,纷纷散开,躲到一边,发现已经安全之后,便纷纷讨论了起来。

“怎么回事?怎么会从天降下来这么一块大石头?”。

“难道是上天示警?”

“女帝封禅,千古未闻,连上天都震怒了……”

“天威不可犯哪,要是冒犯了神灵,龙陵国运堪忧啊……”

一时间,忧心的声音此起彼伏,朝臣们交头接耳的,有的是借此机遇大发牢骚,其中不乏信以为真的。

柳情冷眼旁观,不置一词。

突然有个大臣像是发现了什么,大叫了起来:“你们看,石碑上有字。”

他的话引起了其他人的注意,大臣们纷纷围了上去,窃窃私语。

柳情也从高台上下来,大臣们也十分识相地让开一条路来,让她走近,当她看到石碑的字时,脸上白了又白,震惊得倒退了一步,旁边的宫女机灵地扶住她。

“受命于天,还政宇文。”柳情喃喃地念着,脸色有些难看。

“什么宇文?”有人提出疑问,上至皇亲国戚,下至文武百官都没有一个是姓宇文的,‘还政宇文’何从而来的。

“莫不是当年与晔帝打下江山,后来又发动叛乱的宇文后人?”另一人猜测道,虽说当初慕容晔下令销毁一切有关于宇文家,还有沈氏的一切的档案,但这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一些世代为官的朝臣或多或少能从祖辈父辈那里了解一些事情。

“听说,晔帝与宇文沧溟乃结义兄弟,后来平定天下之后,因着沈氏族长的支持,晔帝才能当上皇帝的,宇文沧溟愤而反出宫。难道上天是在告诉我们,秦皇后不是真龙天子,宇文后人才是天命所归。”一个面如冠玉,长相俊美的男子说道,黑眸诡诡闪烁着。

“此言甚是有理。”一位老臣捋着花白的胡子,似模似样地叹道。

旁边的人一个个纷纷点头附议,女子执政他们本身就不满,而且她还一上台就诛杀大臣与皇室中人,这点更是让他们难以接受,如今连上天都示警了,如果真让她当了皇帝,龙陵也就离灭亡不远了,他们可不想成为亡国奴。

“今天是朕登基之日,谁再敢说些蛊惑人心的话,斩!”她目光凌厉如刀,锦衣翻飞,字字掷地有声,不怒而威!

成功地看到众人紧闭双唇,她唇角扬上讽刺,不过是一群人云亦云,在危险来临时只求自保的懦夫,有心人只需稍稍煽动,便可倒戈的愚蠢之辈,龙陵若是靠这些人,还有何出路可言。

“当真是好大威风啊!”一道戏虐的声音传来,暗含着深厚的内力,雄浑有力,竟于这空旷的山地久久地回荡着,令在场之人身子乃至心皆不自觉的一震,目光齐齐地向声音来源望去。

只见空旷的山地上是整齐的训练有素的马蹄声震响,上千名将士身穿铠甲,金属的铠甲在阳光的照射下闪耀着金光,气势逼人,那是精锐之师才有的雄浑之气。

站在最前头的人特别地引人侧目,他悠闲自得地坐在一匹白得如雪的马上,一袭红衣,衬得相得益彰,他肌肤胜雪,一头青丝倾泻而下,美目流转,刹那间风华绝代,勾唇浅笑,竟令天地间万物失了颜色,他的每一个表情,他的五官,他的轮廓,都是那么地完美,仿佛由上天精心打造而成,偏爱地将世间最好的一切都给了他。

众人震惊地看着这个美得不像话的男子,嘴巴微张,惊讶得说不出话来,此人不是别人,正是五年前夺位不成,出逃在外的四皇子!想不到他竟敢在这时露面。

“慕容睿。”柳情微眯起双眼,透着危险的气息,语气森然道:“乱臣贼子,竟敢自投罗网,来人,将他拿下。”

“谁人是乱臣贼子,还犹未可知。”慕容睿阴柔的脸上带着轻佻,嘴角噙着丝丝冷笑,轻拍了一下手掌,一个老者从他身后被扔了出来。

柳情一见那老者,脸上的血色褪尽,往后不断地倒退,整个人轻微地颤抖着。

“这人是谁?皇后怎么很怕他的样子?”那个长相俊美的男子问道。

“这不是李太医吗?”有人回答。

“李太医不是因为无法救治皇上,获罪,被皇后勒令告老还乡了吗?怎么会出现在这里?”

柳情紧张地环视了一下议论纷纷的人们,强自镇定道:“李太医,朕念你家有妻儿父母,不忍将你治罪,你还敢回到京城,还不速速退下。”

李太医原本发抖的身子在听到她的话时,僵硬了起来,猛然抬起头,仇恨的目光瞪向柳情:“皇后,你说只要我隐瞒皇上中毒的真相,你就会放过我的家人,为何食言而肥?我的孙女才刚满月,你太狠心了,皇后……”

李太医哭得有多撕心裂肺,人们并不是有多关心,因为他们已经被那一句‘皇上中毒’给吓坏了,原来皇上不是病死,而是被人下毒,那么下毒之人是……

“住口,李太医,你不要信口雌黄。”柳情冷声道,眼里闪烁着寒光。

“我没有信口雌黄,我所说的一切都是真的,各位大人,你们可知皇上是怎么驾崩的?”李太医不等众人有所反应,愤怒地伸出食指指着柳情,道:“就是被这个女人害的,是她下毒害了皇上,却逼迫我对外宣称皇上是得了重病,为的就是夺取政权,达到她称帝的目的。”

朝臣哗然,一个个露出不愤的之色,恨恨地瞪着柳情。

“是她杀害了皇上,我们绝不能让这样的人当我们龙陵的君主……”

“皇上死得好惨啊,我们要为圣上报仇……”

“诛杀妖女……”

讨伐之声越来越大,那咒骂之声几乎要将她淹没。

柳情不慌不怒,沉声道:“区区一个太医的话,何足为信?皇上将皇位交给了我,这就是铁板定钉的事,由不得你们置喙的余地。钦天监,继续!”

钦天监被吓傻了愣在那里,一时不知该继续念还是怎样?他主持的祭天无数次,却没有一次遇到这样的情况。

“皇后,本尊还是劝你莫再做困兽之斗了,这天下,本该就是我宇文家的天下。”慕容睿轻轻地说着,依然带着邪魅的笑意,谋朝篡位之逆行都能被他说得如此理所当然,如此坦然,似乎早已成竹在胸。

这句轻轻的话却在所有人心中丢下重型炸弹,这里在场的人谁都认得出来慕容睿是四皇子,怎么自认自己为宇文家族的人?难道这其中又有什么隐情。

柳情一双凤止精光闪烁,冷哼一声,讽刺道:“我命由我不由天,纵使你宇文家才是命定的天子又如何?皇城之内还有我的几万兵马,你以为凭你这区区这几千兵马就能夺得皇位了吗?未免太痴人说笑。”

连皇后自己都承认宇文后人才是真命天子,大臣更加深信不疑了,那么大的一块石头,以人力根本就不可能完成的,除非真的是上天的旨意。如果真是上天的旨意,他们万万不可违背,否则还不知要遭受怎样的厄运呢?

慕容睿稳稳地坐在高大的马上,以绝高的姿态俯视着众人,轻慢道:“你以为你做下弑君罪行之后,皇城里的禁卫还会听从你的命令吗?何况,只要本尊此刻将你诛杀,顺便完成接下来的封禅大典,本尊便是名正言顺的皇帝,谁敢不服?”

慕容睿冷眼环视着众人,只见一个个连忙噤声,连大气都不敢喘,在情势未明的情况下,他们都很聪明地选择闭口不言。

“即使没有皇廷禁卫,这里的人却全是我的心腹,你想杀我,没那么容易!”柳情冷嗤道,大喝道:“来人,把这些犯上作乱的贼子给朕拿下。”

却听得周围寂静无比,无一人回应。

徒留慕容睿张狂的笑声在空地中不断地回荡着:“你就别做春秋大梦了,你的人早已被本尊擒住。”说罢,慕容睿纵身飞下坐骑,在没有人看清楚他的身形是怎么移动时,他人已扣住了柳情的脖子。

皇宫禁卫是由上官煜霆一手训练出来的,全都是精锐之师,竟在不声不响中就全数被四皇子的人擒住,而无一人发现,那么四皇子带来的兵马该是何等厉害?

想到这点,大臣们不禁瑟瑟发抖起来,现在他们的命可都由掌握在慕容睿手中。

慕容睿将柳情一甩,甩向了他身后的男子,冷声命声道:“将她绑起来,带回宫中再行处置。”

柳情没有任何的反抗,乖乖地任着慕容睿的手下将她五花大绑,眼中似带着笑意,精光闪闪。

慕容睿避开了她的眼,心中暗骂道:笨女人,事情没有完成就如此得意忘形,若是汐然的话,定不会如此愚蠢!

因为二人长着同一张脸,慕容睿总是习惯拿她们出来比较。虽然在他心里,柳情与汐然根本就没有任何可比性,一个天上,一个地上,但她们却是拥有着同一副面孔,让他忍不住多看两眼,终究是个思念的寄托。

“还有谁有异议,尽管提出来。”慕容睿施恩般地说道,阴寒凛冽眸光如利剑一般地扫过众人。这场戏,他已经精心策划了这么久,只许成功,不许失败,哪怕会血染整个泰山。

大臣纷纷面面相觑,他们有异议,而且意见很大,但谁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开玩笑,现在情势很明显是慕容睿占了上风。何况如果要他们接受一个谋害他们崇敬的皇上的女人为君,他们宁可奉四皇子为尊。

这时,有一个不大不小的官员站出来,朝慕容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个跪拜大礼,道:“臣,愿奉宇文公子为主。”他把称呼都改了。

那个长相俊美,位居户部侍郎的男子也附和道:“宇文公子乃上天属意的真龙天子,天意不可违,臣也愿奉宇文公子为皇。”

朝臣就是这样,一旦有人起头,其他也纷纷跪下,哗啦啦地跪倒了十几个人。

慕容睿看着跪倒在自己脚下的人,满意地勾起嘴角,当目光移到依然高傲地站直着,如青松一般高大挺拔的其他的朝臣时,笑意不改,眼中的冷意却多了几分。

“你们呢?”魅惑人心的磁性嗓音带着彻骨的冷。

“吾等只奉慕容姓氏为正统,其他的一概不认。”一个老臣倨傲地说道,眼睛甚至看也不看慕容睿。

“不错,什么天降旨意,根本是无稽之谈,荒谬至极!”左相崔子昕亦道,看着慕容睿的脸尽是怒色。

“四皇子本是慕容皇室之人,如今却另改他姓,妄图颠覆慕容家的江山,实为不肖,老臣试问四皇子如何对得起慕容家列祖列宗,如何对得起已逝的先帝?”另一个从小看着这些皇子长大的大臣十分心痛难当地吼道。

慕容睿丝毫不将他们的怒骂放在眼里,也没打算跟他们解释自己的身世来历,权当左耳进,右耳出,沉声笑道:“顺我者昌,逆我者亡!”

他话音刚落,几把明晃晃的大刀刷刷地架在了几个不肯低头的大臣脖子上,成功地止住了大臣们的怒骂,但是他们却依然直直地站着,不肯屈服。

慕容睿使了一个眼色,旁边的人立即会意,稍稍移开大刀,正想往其中一个大臣劈去,一道黑影从慕容睿所带的人马中飞蹿出,手上持着一把泛着寒光的剑,直插慕容睿的胸口。

慕容睿眼见着利剑离他的身体越来越近,却不慌不乱,唇边甚至还带着一丝笑意,噬血邪气,在来人的剑即将没入他身体,只差不到一厘米的距离时,轻松地伸出手,食指与中指夹住剑锋,反手一拉,反倒是架在那人的细嫩的脖子上,刮出了淡淡的血迹。

“风清璇,你的胆子是越来越大,别以为我放过你一次,就可以容忍你的放肆。”慕容睿似笑非笑,眼中一片冰凉。

风清璇红着眼睛瞪着他,眼里燃烧着仇恨的火焰:“你杀了然,我要替然报仇!”

提起秦汐然的死,像是扯断了慕容睿最后一丝理智,手一推,削铁如泥的宝剑的尖锋慢慢地划破风清璇的肌肤,血从她的脖颈流下来,四周弥漫着血腥的气味……

“别伤她!”已被绑到一旁的柳情大声喊道,语气中难掩惊慌与焦急。

慕容睿的手一顿,头迅速转向柳情,眼神晦暗难懂,复杂多变,柳情恨秦汐然身边的人还来不及,怎么可能会为风清璇这么担忧难过?

他点了风清璇的穴道,转过身一步一步走向柳情,把从风清璇手中夺来的剑抵在了她的脖子上,笃定的语气中竟带着一丝惊喜:“你不是柳情!”

柳情浅浅一笑,明明双手被缚,受制于人,却依然显得那么遗世独立,高洁傲岸!

“如果我不是柳情,那四皇子以为我是何人?”

是啊,她不是柳情的话,那她是何人?汐然吗?他可以如痴心妄想吗?汐然分明是死在了他的怀里,由他亲手埋葬,他每日都会去看她,陪她说说话。可是为什么记忆中的她却总是和眼前的这个女人的脸重叠在一起,以前看柳情的时候他从来不会产生这样的错觉。

天空之中突然传来一阵爆破的声音,晴空万里的天际此时竟隐隐闪耀着淡淡的紫光,不细看的人根本不会发觉出来。

慕容睿怔怔地凝视着天空,紧皱着眉,心中的不安涌了上来,他一直就觉得一切似乎成功得太过顺利,慕容羿宸不是泛泛之辈,如果能这么容易被他所制,也就不配当他唯一的对手了。

“是你?你背叛我!柳情,本尊可以一手把你培养起来,现在也可以毁了你。”他的声音冷得有如来自炼狱的恶魔,噬血而残酷。

众人一惊,顿时明白,原来皇后根本就是慕容睿的人,合着方才的一切都是在演戏,慕容睿才是真正的幕后之人,为的就是要夺取皇位,当真是狼子野心啊!难怪他能无声无息来到泰山之颠。

“柳情没有背叛你。”她淡淡地开口,分不清是假是真。

慕容睿的剑抵在她的胸口,冷声道:“无所谓,本尊的规矩,宁可错杀一千,不可放过一个,你已经没有利用价值,汐然在下面很寂寞,你下去陪她吧。”

他的剑毫不犹豫,直直地朝向他的心窝刺去……

众人眼睛眨不也眨地看着,甚至有些幸灾乐祸,最好他们能内斗得鱼死网破才好。

正在众人睁大眼睛看好戏之时,只听得‘铮’的一声,剑尖抵着她的胸口之时,慕容睿只觉得手心一震,手中的利剑险些脱出手心。

他的武功绝非等闲,即便是没有防备之下,要想将他震开也绝非易事,其中夹杂的内力该有多深厚,能有如此气势,如此功力的人,除了‘他’,不做第二人想。

众人皆回头望去,心中不由得狠狠一震,不敢置信地瞪大双眼,生怕自己看错了一般,揉了揉自己的睛睛,但傲然地站数米之外,散发着高贵而不可亲近的王者气息,一身明黄色龙袍的人依然没有变,那人,竟是……

“皇上……”众臣不禁惊喜地叫出声来,此人竟是不久前传说驾崩的皇上。

此时的慕容羿宸丰神俊朗,俊美绝伦,脸如雕刻般五官分明,有棱有角的脸俊美异常,浑身散发着骇人的冷意,哪里还有当初被病魔折磨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可怕模样。

慕容羿宸的出现,慕容睿并不吃惊,早在看到那诡异的紫光时,他就预料到了,他被骗了!假意要杀柳情,也只是为了逼出慕容羿宸。但奇怪的是,他没有感到生气,一股酸痛的感觉从心底蔓延了出来。

条件反射的,他抬头看向性命仍掌握在他手中的柳情。只见她唇边带笑,温柔地看着突然出现的慕容羿宸,似乎早已洞悉了一切。

他突然笑了,笑得撕心裂肺,眸中含着深沉的痛,这一刻他全明白了,她说的那句‘柳情没有背叛’是真的,却不是为自己辩解,因为她根本不是真正的柳情。

哈哈,可笑他的一片真心终究成为别人的把柄,成为别人为他挖下的陷阱的一道诱饵,只是为什么要这么残忍,那个人是她?他宁可让天下的人唾弃他,也不愿她与别的男人一起联手设计他。

“秦汐然?”他叫道,用疑问词,肯定的语气。喜悦终究压倒了愤怒的感觉,没有什么比她还活着更重要了。她的死亡与自己被设计,他会毫不犹豫选择后者!曾经他以为一切都无可挽回了,可是上天毕竟待他不薄,又将汐然还给他了,汐然一向都是这么聪明过人,怎么可能会用死这种笨方法来解决问题,他始终太低估了自己所爱女子的智商。

“是。”柳情,不,沈然淡淡地回答,声音飘渺无澜,她也不想这样设计他的,是他逼她得她不得这么做,为了她所珍视的人。

无论两百年前,慕容家族与宇文家族有怎样的是非纠葛,慕容家统治龙陵已经近两百年,他们已经是正统之君,龙陵在慕容家的统治下,国泰民安,四海昇平,何必再次干戈,何况慕容睿为人阴狠,为达目的可以不择手段,别人的性命根本连蝼蚁都不如,她不认为由他当皇帝会是百姓之福。

“慕容睿,放开她!”慕容羿宸沉声道,目光如炬,眼神却温柔地落在沈然身上。他本该与上官煜霆所带的兵马会合再来,但他不放心沈然一个人,所以先行一步赶了过来,没想到一来便看到慕容睿拿剑要杀然儿的情景,几欲吓得他魂飞魄散,庆幸着自己在千钧一发之际赶到。

慕容睿完全视他于无物,一双眼睛胶在了沈然身上:“什么时候调换身份的?”他的声音不燥不怒,带着一种深深的悲哀。他是那么骄傲而狠佞的一个人,却为了一个从来不把他放在心上的女人,甘愿在她面前放下一切的骄傲,甚至连对她生气都舍不得,明明她毁了他那么多次计划,可他就是恨不起来。

“第一次临朝。”沈然也很诚实。她用了假死药,成功地造成假死的现象,派人将真正的柳情杀了,以便移花接木。柳情拥有着跟她一样的一张脸,只要她不说话,静静地躺在那里,慕容睿是绝认不出来。

慕容睿点点头,难怪他会觉得柳情越来越像汐然,还道她的演技大有进展,原来……原来根本就是本人。他早该看得出来的,柳情不可能一夜之间进步这么大,汐然是独一无二的,凝聚天地灵气于一身的女子,一千个柳情也抵不上她一个。那么,就是说躺着在冰棺之中的女人才是真正的柳情,哈哈,自己培养出来的工具会被别人反利用,真是作茧自缚啊,他每天跑到山上去跟‘秦汐然’说话,在他们看来,很可笑吧。

想到这里,慕容睿目光一沉,又恢复那邪魅丛生的妖孽模样,扔掉手中的剑,手随性地搭在沈然的肩上,邪笑道:“不愧是我喜欢的女子,果然聪慧过人。”

慕容睿这才刚一把手搭在沈然肩上,慕容羿宸冰冷如刀的利眸狠狠地扫射了过来,恨不得将他的手射出个窟窿来。

慕容睿低低一笑:“这样就生气,吃醋了?慕容羿宸,这次,我绝不会再放手了,无论是江山,还是美人!”

“好大的口气,你凭什么,就凭这区区几千人马……”慕容羿宸冷嗤。

“慕容羿宸,你以为经过五年前的失败,我还会掉以轻心,重蹈覆辙吗?你是在等上官煜霆带兵前来救援吧,可惜你注定是等不到他的。”慕容睿眼中精光闪烁,带着些得意之色。既然知道是汐然与慕容羿宸的计谋,他自然也猜得出上官煜霆与众皇亲入狱,只是想做给他看的戏,而宫廷乃至京城的兵权也根本没有更迭,他命令‘柳情’在朝中安插的人必定也被架空,反倒是暴露了身份。

他们为的就是这样吧?把全部宇文家庭的人引出来,引蛇出洞,再一网成擒。当真是好毒的计谋,竟想将他们潜藏多年的势力连根拔起!幸得他谨慎留了一手,否则当真要一败涂地。

这样的行事作风像极了一个人,快刀断乱麻,不心慈手软,不拖泥带水。他伤痛的双眸看着她,难道不爱就可以如此残忍吗?竟不惜将他全族斩尽杀绝,只为了她的所爱。慕容羿宸,你何其有幸,而他,何其不幸!他常在想,如果当初他早点认识汐然,如果当初他没有亲手制造出那一夜迷情,是不是汐然就不会爱上慕容羿宸?

沈然别过脸,不想看他悲伤的眼神。她想,他一定在心中说她无情吧,是的,她是无情,为了保护她的家,保护她的皇朝,她只能这么做。她总不能为了慕容睿喜欢她就放任着他颠覆龙陵吧。历朝历代以来,改朝换代都免不了鲜血与白骨!慕容皇室有她更在乎的人,她的母亲,她的妹妹,轩叔叔,丈夫,好友,女儿……

“朕原本就没打算动用骁骑营兵马,对你,就这一千人也足够了。”慕容羿宸狂傲地说道,兵不在多,在于精,为了保证然儿的安全,这次随同而来的禁卫军都是精挑细选来的,个个身经百战,一以敌十。

“你可以试试!”

两个同样出色的男子相峙着,面无表情,火光四射,如果不是萦绕着周围不寻常的肃杀的冷意,两大美男站在一起,一刚一柔,这会是一副美到极致的画面。

不必多余的废话,双方的人很快陷入混战,朝臣们吓得四处闪躲,避到安全地带去,尖叫声,撕打声,刀剑的碰撞,交织成一曲刺耳的乐曲。

两大男主角纹丝不动地站着,似在看着对方,又似没有,周围的声音对他们来说不过是背景音乐罢了。这两个男子,目中无人的境界已经到了一定的高度,凡人无法企及的高度。

当然,能被这两个不似凡人的男子看上的女人功力也不会差到哪去,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沈然稍运了一下气,身子一挣,束缚着她人身自由的绳子立时断成几段的,掉落到地上去。

她大步走向风清璇,伸手解开她的穴道。

风清璇身上的穴道解了,可是她呆立着不动,沈然也不动,仿佛时间停止了流动,风清璇的眼里涌满了泪水,沈然亦是。

五年一别,仿佛隔了千年万年,恍如隔世,这五年她们经历了太多太多,但她们的友情是不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消散半分。

“水心!”她唤她在现代时的称呼,那是她的专属。

“然!”她亦轻唤,里面包含着她无尽的心酸。她以为,她这一辈子再也没有机会见到然了,多少次,她在生死边缘徘徊,就差那么一点点就真的天人永隔。而终于见到了然,她该死地认不出她,还刺了她一剑,害她被慕容睿抓到,如果然因她而死,她活着也没意义了。

“我好想你,好想你……”风清璇抱着她,泪如泉涌。

“我也是。”沈然亦是泪如雨下,哭得梨花带雨,这五年来,她找她找得几乎都快疯了,从来没有放弃过,可是她的消息却石沉大海。

“然,我好怕,你知不知道我差点就把我最好的朋友杀了……”

“没事的,我现在不是好好的吗?”沈然轻声地安慰着她,她的清璇好脆弱好无助,她的心也被撕扯得很疼。

“我的双手沾满了血腥……”风清璇低泣道,她已经不是那个纯洁善良的女孩了。

“不,我的水心是最善良可爱的女孩。”沈然轻轻拭去她脸上的泪珠。她的水心,会神经兮兮不时搞出些恶作剧的可爱女孩,会唱着五音不全的曲子,逗人开心,大学时代,她若得了奖,水心会比她更开心。她爱玩,爱闹,却是心地最善良的女孩。

“然……”风清璇放声大哭,飘流了五年,她终于找到了亲人,这种感觉是难以用词来形容的。

“没事了,你回来了,回到我们的身边……”沈然轻拍着她的背,一切都过去了,她终于找回了清璇,她不会再让清璇过那样的日子,她要找回当年活泼可爱的清璇。

两人紧紧相拥着,丝毫不顾忌现在是什么状况。旁边打得再怎么激烈,似乎都不关她们的事。

一道刺耳的埙鸣声在人们耳际响起,数百个头戴斗笠的黑衣人从四面八方涌了出来,且有渐来渐多的趋势。

风清璇身子一抖了,抓着沈然的手臂,不可抑制地颤抖起来,害怕地说道:“是他们,他们来了。”这个声音她听了近四年,早已侵入她的骨髓里,侵蚀着她的血液灵魂。

沈然冷眼扫视着朝着她们逼近的人黑衣人,眼中泛着肃杀之意,连死士都用上了,慕容睿这回是倾巢出动了吧。

“别怕。”沈然轻声安抚她,清璇的恶梦就在今天结束吧。

沈然将清璇带到一个比较安全的地方,再飞回去与那些死士打斗,下手毫不留情,招招致人于死地。

她却不知当她离开风清璇那一刻起,就有人已经盯上了风清璇。

“小丫头,好久不见……”一个皮肤白得几乎透明,眼眶和嘴唇像红得发黑的中年男子走了过来,整个人一看就知长期生活在黑暗中,如同魑魅一般,给人一种阴森的感觉。

风清璇见着他就仿佛见到鬼一般,连连后退,身子不住地颤抖起来,心中充满了恐惧、绝望和无助,眼中为惊骇之色所侵。

那男子似乎很享受她害怕的神情,一步步朝她逼近,语气中带着几分狠意:“不愧是我训练出来最得意的死士,连少尊主都敢杀,胆子可真不小啊……”

“你不要……不要过来。”风清璇想跑,但她的脚仿佛生了根似的,怎么都移不开。她恨他,恨到入骨的那种,可是她更怕他,他就像是她人生的梦魇,即便只是听到他的名字,她也会心颤发抖。

他就是一个变态,他喜欢拿一个活生生的人当作白老鼠那样来试毒,风清璇脸上的毒疤就是被他这样弄出来的,他喜欢看人毒性发作,生不如死的画面,他喜欢看别人跪在他眼前,苦苦哀求的模样,却从来不会良心发作给人解药。

这样的人,风清璇能不怕吗?以前天不怕地不怕,是因为她根本不知人心的险恶。

“你以为少尊主给你解了毒,你就可以脱离我的掌控了吗?就算没有蛊毒,我同样能让你生不如死,乖乖跟我回去,否则……”风清璇是他见过最有韧性,有慧根的杀手,而且她的体内还有他的不少奇药,他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不可能……我不会再跟着你……我……”她已经找到了然,然会保护她的,她不要再过回以前那种日子了。

“这可由不得你!”鬼医伸手去抓她,他知道风清璇绝对不敢反抗,她很怕他!

风清璇真的怕了,明明有一身武功,却在见着他时,半点都发挥不出来,只能连连后退,无助地看向另一边的沈然,而沈然此刻正被一群死士缠住,根本就顾不得这边。

鬼医阴邪地笑着,伸出那只枯瘦得仿佛只剩下骨头的手抓住风清璇的肩膀。同样是邪气的笑容,慕容睿可以是赏心悦目,而鬼医大概只能剩下毛骨悚然来形容吧。

“不要……”风清璇闭上眼睛大叫。

这一叫,鬼医的手倒是停住,风清璇有些怀疑地睁开眼睛,她不信鬼医会突然大发慈悲放过她,那比太阳从西边升起更让人怀疑。

她睁开眼,只见鬼医一动不动地瞪大眼睛,瞳孔剧烈地收缩,接着膨的一声便倒在地上,带着些不甘。

是谁杀了他?风清璇不可否认,自己的心里是闪过报复的快感的。他终于死了,折磨她五年的人终于死了,沉重地压在她心里的大石头刹时间被搬开,却不知为什么心里有点空空落落的?

她想,她应该感谢那个杀死鬼医的人,怎么说也算是帮她报仇的恩人吧?

抬头,却在见到大约十米之外的俊逸男子时,身子一僵,眼泪瞬间划落了下来,瞬间模糊了双眼。

她的大脑还不及转动,她的脚已经作出了反应,那就是……跑!

“清璇,别走!”上官煜霆大声呼喊,以风清璇的体力,再加上周围这复杂的人群,根本是寸步难行,好几次她都差点要摔倒。

终于,上官煜霆越过了重重人墙,成功地抓到了风清璇,将她的身子扳正了过来,深深地看着她,脸上带着不可置信的激动、欣喜。

“清璇……”隐在长袍下的手竟轻微地颤抖起来,努力了好久他才有勇气把伸手出来,轻轻地抚上她的脸,她脸上的疤痕让他心痛得像被人狠狠撕碎了一般,眼底那抹深沉的哀伤更是让他恨不得把自己杀了。

当年风元帅把女儿托付给他,他答应要好好照顾她,让她幸福快乐一辈子,可是现在,看看他是怎么保护她的?他从小捧上手掌心上的公主,竟沦落到如此地步!

“我不是,你认错人……”她甩开他的手,全世界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了,她不要让他看到她现在的样子。

“清璇,你是清璇,我不可能会认错的!”上官煜霆大吼道,虽然她不如以往的娇艳如花,多一种无力的沧桑感,但他可以肯定就是清璇。

“我说了,我不是!”风清璇也大吼,她希望在上官心中,她永远是那个纯洁如天使,美丽可爱的清璇,而不是现在这副丑样子,没有一个女人能接受自己在所爱男子面前形象大跌吧。

“你是!”上官煜霆情难自抑地拥住她,眼中也泛上一层泪花,坚毅如他还是忍不住红了眼眶,“清璇,我好不容易才找到的你,我再也不放手了。”天知道,当他再次看到清璇时,心底深处的那股激动、惊喜、震惊难以言喻,那一刻,他突然发现清璇在他心里好像已经不再是妹妹那么简单,他怜惜她,心疼她!如果能让她重拾笑颜,让他做什么都可以。

“你放开我。”他的怀抱很温柔,但这不是属于她的。风清璇用力地推开他,这回她倒是聪明了些,想到了用轻功。经过了五年的魔鬼般的训练,她的轻功自是大有长进,瞬间已经跃过众人的头顶,往外飞去了……

“清璇……”上官煜霆想追过去,却在一转头,发现沈然被几个黑衣人围攻,虽然占据了上风,但是他还是会不免担心,小然在心里不是一朝一夕,保护她已经在他心里根深蒂固,哪怕她现在已经具备了不需要他保护的能力。但是清璇……他同样放不开,要是让清璇又走了,会不会又是一个五年?

“我去帮你看着风公主。”随同赶来的陆冰语毛遂自荐,不等上官煜霆回答就急忙地追了过去,风清璇是小姐最在乎的人,当然也是她要守护的人。

上官煜霆看着陆冰语追去,放心了不安,有人跟着清璇就好,眼下宇文家族大概全巢出动,还是先解决了他们再说吧。

因为上官煜霆带着人马赶来令原本的双方势敌发生一面倒的局面,慕容睿派出了死士,所幸沈然手下的奇人异士也不少,何况夜轻尘也出马了。

慕容睿似乎看清了局势,脸上却未见惊慌之色,反而有种胜券在握的笃定,只见他打出一掌,趁慕容羿宸闪开之际,扔下几颗类似烟雾弹的东西,瞬间迷雾混淆了众人视线,这种东西很多江湖人士都有,用来逃跑用的。

武功卓绝的慕容睿会用这个方法逃跑出乎了所有人的意料,以他的武功在场之中的人只怕没一个是他的对手。

刚与他交过手的慕容羿宸更是深刻意识到慕容睿已经今时不同往日,他感觉到慕容方才与交手时并没有用尽全力,却仍叫他有些招架不住,那么他的武功恐怕已经不能用‘高深莫测’来形容。

他不知道短短的五年时间慕容睿为何会有如此神速的进步,他只知道这回若让慕容睿走了,无疑是放虎归山。

慕容羿宸意识下地去寻找沈然的身影,他方才与慕容睿打斗时余光看到了然儿被几个黑衣人围攻,可当他望过去时,哪里还有沈然的半个人影在?他不禁有些惊慌,难道是被慕容睿给抓了?以前他可以笃定慕容睿不会伤害然儿,但现在情况却是不同,狗急了还会跳墙呢,以慕容睿那个疯子的性格,难保他不会想与然儿同归于尽。

他绝不能让这种情况发生!

慕容羿宸的脚才一移动,皇宫禁军的一个统领却心急火燎地冲过来,单膝跪在了他的面前,急急地道:“参见皇上,皇上,皇宫之外集结了几万人马,欲攻入皇城,请皇上回宫主持大局。”

慕容羿宸一惊,眉头皱得死紧,好一个慕容睿,果然是心思缜密,倒是比当年更胜一筹。现今骁骑营兵马被带了过来,京城兵马空虚,皇宫禁卫不过三万,且无人为统帅,只怕撑不了多久!

可,然儿……

“皇上……”禁军统领急得快冒烟,忍不住呼唤道。皇城被攻这是多么严重的事,皇上怎么还在神游啊,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

另一厢,沈然追踪慕容睿至一处山庄时,失去了他的踪影。因为慕容睿扔下烟雾弹的时候,她恰好站在他的后面,很清楚地看到了慕容睿逃往的方向,时间紧迫,她根本来不及通知慕容羿宸他人,对于慕容睿这样的绝世高手,即便是一秒钟也足够他跑到十万八千里去了。

她轻功虽好,但和慕容睿比起来却有相当的差距,如果慕容睿存心想甩掉她,她是怎么也追不上的。也罢,追不到就算了,她心里其实也不想致慕容睿于死地的,多番谋反,就算不处以极刑,终身监禁也是免不了的,她并不想这样。如果慕容睿能够就此放弃,安安心心地做他的‘平凡人’该多好,可这有可能吗?

沈然正想走,却发现这里看起来十分眼熟,她似乎来过这里。对了,这里是她和沈氏长老还有璃儿他们相见的地方。这么巧?这个世界还真小呢!

突然她的心剧烈地揪痛起来,无数的画面在她的脑海里爆炸般地浮现,让她的脑子很晕很痛,可是心里的痛意却是那么地深刻。

似有感觉的,沈然的脚不由自主地走向一边的草丛,她并不知那边有什么,但脚似乎有了自己的意识,或许那是来自心灵的呼唤。

带着些试探,沈然拨开了草丛,草丛之下赫然是一块墓碑,墓碑上的字都已经褪色,可见这个墓碑的年龄。在这种早已荒废而古老的庄园有一两个墓碑一点也不奇怪,让她震惊的是墓碑上写的两个字——沈妍!

这里跟沈氏颇有渊源,所以她可以排除同名同姓的可能性。只是沈妍为什么要选择葬在这里,有什么特别的含意吗?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沈妍跟她有着莫大的关系,经常在她梦中出现的那个女人是不是就是沈妍呢?

沈然的目光移到另一处凸起的地方,心跳得更为剧烈,此时她的手竟是颤抖的,她不知自己为什么会这样,了不起就是另一个墓碑而已,不是吗?

轻轻地拨开草丛,她可以清晰地看到那墓碑之上的名字——慕容晔。看着两座相连在一起坟墓,她突然就想到‘生不能同寝,死同穴’这句话。

无论是慕容晔还是沈妍,都是当世举世无双的人儿,他们可以狂,可以傲,因为他们有这个资本,但是那样傲视天下的他们,握有天下生杀大权的他们,面对爱情,同样是无能为力,错过了彼此一生。

“想不到叱咤风云了一生的慕容晔,堂堂龙陵的开国之君,死后竟是如此凄凉。”邪魅的声音在沈然背后凉凉地响起。

“你没走?”沈然转过身,看着倚在树干下的慕容睿,她以为他早就走了。

“你‘追’得我这么辛苦,我怎么舍得走?”慕容睿扬起招牌式的笑容,余光瞥向那座坟墓。早在他还是四皇子的时候,他就听说过身为第一代帝王的慕容晔修建了皇陵,却没有葬于皇陵,没有人知道他真正葬在哪里,没想到会在这种鸟不生蛋的地方,是什么让他舍却了一切荣耀,归于平淡?

“你是故意引我来的?”沈然淡定地说道。

“小然然,你还是这么聪明,这样的你叫怎么能放手?”慕容睿似假似真地说道。

“你真的不能放弃吗?”到了这一刻,她仍是希望他能及时收手的。

“这么多年了,你觉得还可以放弃吗?这个江山本该就是属于宇文家的,慕容家窃居了这么多年,也该还了。”慕容睿美丽的眸中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决。

“你从小生在慕容皇室,与宇文家族并无感情,何必要为先辈的遗愿,赔上自己的一生?你现在收手还来得及。”

“如果我与宇文家族没有感情的存在,那么慕容皇室又何曾给过我一丝温情,他慕容羿宸凭什么得到一切。”他的父爱,他的皇位,他的心爱之人,通通都是慕容羿宸的,叫他如何能甘心?

“慕容羿宸乃正统之君,你……”沈然突然有种预感,慕容睿是要在今天了结一切是非恩怨,也许他也厌倦了这种你争我夺,你追我跑,勾心斗角的日子。

“何谓正统之君,不过是胜者为王,败者为寇的说辞罢。”若当年宇文沧溟胜,今日自是另一番局面,所谓历史,不过是当政者一句话的事。

沈然不语,几番相处下来,她已经知道慕容睿是一个多固执的人,要他放弃根本就是一个不可能的任务,她真的不愿意两败俱伤,难道权势真的这么重要吗?即使要他以性命来赌。

慕容羿宸很快就会追到这里,到时纵使慕容睿武功再高强,终究双拳难敌四手,他一个人是不可能敌得过千军万马,狂傲如他,断然不会让自己入狱。

“我承认慕容羿宸是一个可怕的对手,既然如此,你以为我还会再犯五年前那样的错误吗?若没有十足的把握,你以为我会轻易动手?宇文家族在龙陵潜藏上百年,怎么可能只有区区几千兵马。此刻的慕容羿宸只怕已是焦头烂额了。”

沈然眼神一闪,淡淡地问道:“你做了什么?”她知道慕容睿会告诉她答案的。

“也没什么,就让几个人包围了皇城而已。吃了你那么多次败仗,你说我怎能不留点心眼呢?”慕容睿调侃道,秦汐然是唯一让他吃瘪的女子,而且不止一次,他想,秦汐然大概就是他这一生的劫吧。

“所以,你是想用我引慕容羿宸来?”沈然很快就联想到慕容睿特地引她来这里的目的,若慕容羿宸发现她不见,必会陷入两难的抉择。他若追来,皇宫无主,军心势必动摇,会更加难以抵挡慕容睿那如狼似虎的大军,他若不追来……这应该也是慕容睿的目的,让她对慕容羿宸死心。

慕容睿深情的眸光贪恋地注视着她,眼中毫不掩饰对其赞赏。好一个玲珑剔透的人儿,她的聪慧超出了他的想象,仅凭一句话,她就能猜出他的用意,脑筋转动之快连他都自愧不如,这样的对手很可贵,也很可怕。

“你说,慕容羿宸会选择江山还是美人?”慕容睿慢慢地靠近沈然,其实他更愿意慕容羿宸选择回宫,如果那能让沈然对他死心。他不在乎宇文家族那五万人马,如果能换得沈然的心,别说区区五万条性命,即便倾尽天下,他也愿意。

这句话为何会如此耳熟,仿佛她在哪里听过?沈然看着慕容睿,眼里闪过一丝疑惑,心里骤然生出一种很奇怪的感觉。

定定神,沈然甩去这种奇怪的感觉,都什么时候了还在神游幻虚。

“他会来。”沈然断言道。如果到了这一刻,她还在怀疑慕容羿宸对她的深情,那么她就太对不起慕容羿宸对她那么深沉的爱,风雨让他们学生了彼此信任。

“这么肯定?”慕容睿在笑,却不曾到达眼底,甚至泛着冷意。他讨厌秦汐然说到慕容羿宸时那闪闪发光的眼睛,也讨厌他们对彼此的信任,仿佛这天下间再没什么能够拆散他们,仿佛他每次所做的一切,以为可以拆散他们的,到最后却总是将他们拉得更进,更密不可分。让他觉得自己枉作小人!

“我知道我打不过你,但是就算他不来,我也不会怪他。”沈然轻声道,没有一丝怨恨。慕容羿宸身为龙陵之主,他有他的责任,她也有。守护龙陵,是沈氏世世代代的宗旨!

“还真是贤良明理,不愧是一国之母。”慕容睿讽刺道,“秦汐然,你是不是笃定了我舍不得杀你?”

“我没这样想。”慕容睿的性格,她始终捉摸不透,他偏激,甚至是极端,没有人知道他下一刻会做什么,也许他会选择玉石俱焚。他可以逼死她一次,为何不可以有第二次?

“你可以这样想,因为我不会杀,永远不会……”慕容睿绝对是个人格分裂的家伙,他可以对你笑得妖魅丛生,他可以眼中饱含着柔得可以滴出水来的深情,而那薄唇吐出来的话,却能让人如入冰窖,“我记得你有个女儿是吧,叫什么来着,小诺,真是一个可爱的小女孩,若能平安长大,必能如汐然这般聪慧可人,叫人为之神魂颠倒。”

沈然分明在他的脸上看到狠意,心中不免一惊,不,不会的,小诺在无痕山庄好好的,庄外布了阵法机关,庄内还有那么多人,小诺不会有事的。

“知道怕了?秦汐然,沈诺就是你致命的软肋,聪明如你,怎么能让自己存有弱点,不如我帮你把它除了,可好?”慕容睿的语气仿佛就在跟她商量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一般。

“你什么意思?”一直平静无波的沈然听到这话时也不禁竖起了满身的刺,护犊之情,这是一个作为母亲的天性,再温和的人,一旦自己的孩子被伤害,她也会伸出利爪,捍卫自己的孩子,何况沈然本身就不是什么善男信女,沈家人从来都是护短的主。

“妈妈……”一道稚嫩的女童声震痛了沈然的耳朵,她是很喜欢女儿那带着糯米般甜软的嗓音,尤其是撒骄时的模样,但是不是这个时候,好吗?

沈然快速地转过身,脚刚想移开,谁知,慕容睿似乎早料她要到做什么似的,快她一步,从一个女子手中接过小诺。

“慕容睿,你想做什么……”沈然大惊失色。

“妈妈,坏人,放开我,妈妈……”小诺一见到亲人哭得好不可怜,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蛋上布满了泪水,那模样真是惹人心怜极了。她只是一个孩子,当然会怕,尤其是慕容睿眼中的杀意是这么地明显,她从小可是千万宠爱,被人小心翼翼地呵护在手里的。

小诺的哭声叫得沈然整颗心都快碎了,看向慕容睿时不禁多了一丝肃杀之意,谁都不可以伤害她的女儿!

“慕容羿宸的女儿,你说我想干什么?”他的手掐住了沈诺的脖子,他承认这个女孩很可爱,有几分神似秦汐然,但可惜的是,他是慕容羿宸的女儿,是汐然与慕容羿宸斩之不断的纽带,他厌恶这个女孩的出生,那会让他时刻想起自己所犯的令他痛入骨髓的错误,他甚至在想,如果这个女孩消失,他心中的痛是不是可以少一点,慕容羿宸与秦汐然所谓的爱情可不可以消失?他知道自己自私,甚至心灵扭曲,但他克制不了自己。

“不要伤害我女儿……”沈然惊慌地叫道,想上前去却又不敢,生怕激怒了慕容睿,“慕容睿,你把小诺抓来,不会只是想在我面前杀了她吧,你说,你想要什么?”

“爽快,我的目的很简单,我要你杀了慕容羿宸。”

沈然还来不及说话,沈诺倒是叫嚷起来:“妈妈不要听这个坏人的话,坏人,你自己想死,自己去自杀好了,干嘛拉我爹爹下水,哦,我知道了,你一定是嫉妒我爹爹长得比你俊美,对不对?这东西是天生的,你要怪就去你爹妈好了,长得像人妖不是你的错,出来吓人就是你不对,还愤世嫉俗到想杀人,真是无可救药了。”沈诺可是百分之百的恋父情结,一提到有人要伤害她老爸,小宇宙就彻底爆发,还管你害不害怕的问题。

沈然哑然无语,她怎么忘了自己女儿可是小魔女,还是那种毒舌的那种。

慕容睿更是一脸黑线!谁人见了他,不被他的倾世美貌所绝倒,现在居然被一个小屁孩说成是人妖,要不是看在她还有一点利用价值的份上,他早把她扔到一边去。

“这位坏人,我妈妈医术很好的,如果你实在看不惯这张脸,我可以让妈妈给你整整容,虽然不能跟我爹爹一样那么俊美迷人,但至少可以不用当人妖,出门也不会吓人……”

沈诺还打算再念叨几句,只听慕容睿一声爆吼:“闭嘴!”

慕容睿青筋凸出,一向以自制力见称的他竟会被一个小屁孩气得破功,扯去那伪装的面具,不得不说,这孩子功力很深,长大了必是祸害。他从来不知道一个五岁的小孩可以这么罗嗦的,如果不看她小小的身板,他一定以为那是一个七老八十的老婆婆。

沈然倒不这么想,她仿佛看到了《大话西游》的唐僧在世,看慕容睿这副模样,她就可以想象得出当初孙悟空被唐僧念念叨叨有多痛苦。她可以百分之分肯定女儿是故意的!

“慕容羿宸的种还真是另类啊。”慕容睿的语气中充满了轻视,龙陵的公主就这么德行?

沈然也觉得挺无语,谁叫你说要杀人家老爸的,小诺现在要不是受制于人,现在只怕早将慕容睿盯了个满头包。

“女儿和丈夫,你选一个吧。”慕容睿点住沈诺的哑穴,他不想再听到聒噪的声音。

“不用选!”一道浑厚低沉的嗓音在沈然身后响起,沈然快速地转过身去,只见一身明黄色龙袍的慕容羿宸站在了她的身边,看到慕容羿宸的那一刻,她慌乱的心蓦然安了。

这么多年来,她一直都是靠自己的,也习惯了靠自己,一直以为她会永远一直这样下去,现在才知道,原来他一直就在她的身后,在最无助的时候有个人可以依靠的感觉,真好!她知道,这,就是她所想要的幸福,以后不管遇到什么,她都不会再轻易放手了。

沈然温柔地看着他,慕容羿宸亦轻轻颔首,一切尽在不言中。

“好一个只要美人,不要江山,慕容羿宸,你可知你的此举会令你的子民,你的将士多心寒啊。”慕容睿觉得他们并肩站在一起的模样碍眼极了,两人同是穿着一身龙袍,女的娇俏清丽,男的高大俊美,他们仿佛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他却始终是个旁外人,无论他再怎么努力,秦汐然始终不曾多看他一眼,若有,那也是仇恨的眼神。

“朕若不来,岂不枉费了你一番苦心?慕容睿,放了朕的女儿,朕任你处置。”慕容羿宸定定地看着慕容睿怀中的小人儿,那是他的宝贝女儿啊,他竟将小诺置于这样的危险之中。

“慕容羿宸……”沈然低叫道,带着焦急不安。

慕容羿宸轻轻地按住她的手,看了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

他们这副鳒蝶情深的模样更是气煞了慕容睿,慕容睿转过头,看了自己带来的手下一眼,抬抬下巴。

他的手下立即会意,把自己的随手佩剑扔给沈然,沈然条件反射般地接住剑柄,紧紧地握着,却半天没有动静。

“怎么舍不得?”慕容睿冷嗤道,“看来,在你心中,慕容羿宸的地位远高过你的女儿,既然如此,我也不必客气了。”说罢,一只手又重新掐上了沈诺的脖子,沈诺的脸迅速涨红,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住手,慕容睿,你若敢动小诺,哪怕天涯海角,我必将找到你的下落,将你碎尸万段,至死方休。”沈然面色紧张,绷紧的身躯仿如被拉到极致的弦,一触即断。

“如此不是更好,有你天涯海角的相随,我求之不得。”慕容睿痞痞地笑着,仿佛很开心的模样,自动忽略那一句‘碎尸万段’。

沈然血液中的暴力因子在咆哮,恨不得将这张坏笑的脸撕碎。

慕容羿宸看着自己的女儿,心疼得不得了,这可是他捧在心尖的宝贝儿,慕容睿,他最好不要落在他手中,否则他绝对要他后悔今天的所作所为。

“小然然,看来,你当真是不要这个女儿了?”慕容睿邪笑着道,脸上带着狠佞的神情。她就这么爱慕容羿宸?爱到连自己的女儿性命都不顾,真是情深义重,她却不曾这样待过他。

“然儿,动手!”慕容羿宸将沈然的身子扳过来,急声道,小孩子不比大人,各方面都比较脆弱,可经不起慕容睿的折腾。他更加不会天真地以为,慕容睿会因为小诺是然儿的孩子而手下留情。

“不……”沈然拿着剑,却一步步后退,仿佛慕容羿宸是毒蛇猛兽,慕容羿宸是她心中所爱,叫她怎么下得了手?那比切肤之痛还要更痛上几分。

“难道你想看着我们的女儿死吗?”慕容羿宸不禁加大了声量,要他眼睁睁看着女儿死在他面前,他绝对做不到。他恨死了这种无力的感觉,可是女儿的命握在人家手里,他也只能屈服,他不敢用小诺的命来赌慕容睿的心慈手软,小诺是他和然儿唯一的女儿啊!是他命根子,如果一定要死一个人的话,他别无选择。

沈然摇着头,面对慕容羿宸的一步步逼近,她的脚却仍是一步步往后退,她自是舍不得女儿损伤半分,但她又何偿舍得伤慕容羿宸,他们都是她生命中至为重要的人。慕容睿何苦要将她逼到这种地步?

若自己真的亲手杀了慕容羿宸,她只怕也活不下去,而小诺亲眼见自己的母亲手刃亲父,只怕也得留下终身的阴影。慕容睿这一招实在太毒,他当真就这么狠他们?

沈诺睁着大大的眼睛,眼睛内盈满了泪水,她拼命地摇着头,欲从慕容睿手下挣扎下来,无奈慕容睿抱得死紧,两人的实力实在悬殊。

她不要,她不要爹爹为她而死,更不要妈妈的心碎落泪,沈诺恨恨地瞪着慕容睿,都是这个坏人……

“小然然,你考虑清楚了,我可没有那么时间陪你们耗。”*潢色小说wWW.ShuBao2.com/class12/1.html慕容睿多说一句,手劲便多加一分。

“杀!”慕容羿宸心疼极了,看着女儿受苦,甚至比他身上剜肉更疼,他直接抓起沈然的手,直接将身子往沈然手中的剑送去。

“慕容羿宸……”沈然大叫,泪盈于睫,心里好似有什么紧紧地揪住她,痛得她无法呼吸,绝美的脸庞血色褪尽,愣愣地看着鲜红的血液随着剑身流淌而去,染红了明黄色的龙袍,刺目极了。

时间仿佛就停留在这一刻……

她杀了慕容羿宸?

她的头突然剧烈地疼痛起来,这一幕为何如此熟悉,脑海里闪现的两个人影是谁?她仿佛,仿佛曾经也用剑刺过慕容羿宸一剑,可是为什么她记不得了?

在她曾经以为慕容羿宸负她,伤她至深之时,她都没想过要伤他半分,她怎会伤他?

沈诺也被惊呆了,眼泪就如开了闸的水龙头哗啦啦地往下掉,都是她没用,要不是她没能保护好自己被坏人抓到,爹爹就不会受伤,爹爹一定不会死的!!

爹……

他们才相逢没多久,她不要爹爹死,不要不要不要!沈诺呜呜地嚷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她张开嘴巴,直接就往慕容睿手腕咬去,用尽了她全身的力气去咬,她不在乎会不会把自己还在长的牙齿咬坏,她只想狠狠地咬他。

被沈然脸上绝望的神情所震的慕容睿浑然不知自己已经放松了对小诺的钳制,待到手上传来的疼痛才唤醒了他的神志。

人一般遇到伤害,都会选择避开,慕容睿也不例外,只见他随手一甩,小诺顿时被抛到远远去,如同断了线的风筝飞了出去。

沈然缓过神来,惊险地看到了这一幕,顾不得其他,旋身就飞了出去,在沈诺滑落之际,揽住她的腰,将她带到怀里,当小诺安全到达她怀中时,她的身子还在颤抖,差一点点,就差一点点,她就要失去她的小诺了,好险……

沈然惊魂未定地拥抱住小诺,紧紧地拥抱着,感受着她的体温,仿佛只有这样才能让她安定下来。

另一边,慕容羿宸见小诺被甩飞了出去,心中自是急得不得了,毅然将剑抽出,握在手中,忍着刺骨的疼痛飞到慕容睿面前,拦住欲往沈然那边去的慕容睿。

一股迫人的压力自剑锋向慕容睿涌去,发出一片清冷的光辉。

慕容睿慑于慕容羿宸的压力不由得停了下来,这个男人是天生的王者,即便受着伤,依然能拥有如此强大的气场。

“慕容羿宸,别说你现在身上有伤,就是完好,也未必打得过我,你是想送死吗?”慕容睿面色冰冷,他本身就武功极好,再加上吸收了宇文腾数十年功力,放眼这里,已无人是他的对手。宇文腾的功力比他想象中要弱一些,原以为至少有五十年的,结果却最多只有三十年,不过这也已经足够了。

“不妨试试。”保卫妻女,就算明知打不过,也要打。

高手过招,瞬息万变,慕容羿宸虽然受着伤,但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只见他剑气横扫之处,地裂山崩。

纵有十几年的兄弟情份,他们却皆寡情之情,他没留情,他亦是痛下杀手,这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战斗,只有以命方能搏命,电光火石之间,谁都不可以留有一丝仁慈,一个闪神,便是万劫不复,耀眼的白光,逼人的剑气将二人紧紧围绕。

慕容睿招工凌厉,气势逼人,每一招看上来都足以致命。

慕容羿宸剑招变幻多端,招式沉稳,力透千钧,剑气狂扫之下,扬飞起了漫天的灰尘。

激斗的声音如潮水般不断炸开,劲风弥漫,响声如雷,不断有强大无比的力量对接而形成的冲击波向四击的空间炸去,导致周围的一片树林不断有林木被强大的劲风吹断,无形的波动更是在隐隐显示出力量,不消一刻,原本郁郁葱葱的高大林木,此时已被二人的激斗而清扫一空,形成一片空白地带。

而他们仍在厮杀着……

沈然解开小诺的穴道,紧张地望了这边的局势一眼,来不及安慰受惊的女儿,便道:“小诺,你快走,出去找璃姨还有逍叔叔他们。”

小诺擦干掉眼泪,小脸上露出前所未有的严肃,红通通的眼眶透着一股坚强,这一刻她仿佛瞬间长大。

“小诺会去找逍叔叔他们,妈妈不要担心小诺。”小诺乖巧地说道,声音哽咽着,却强忍着不哭出来,她不能哭,这个时候她不能让妈妈再分出心神来担心她,“小诺等着爸妈回来,在家里等着你们回来,你们一定要回来……”小小年纪的她也知道,这不是小孩子玩过家家,而是一场真正的生死较量,她害怕爸妈从此消失,但是她知道在这里也没用,她的力量不够强大,帮不了爸爸妈妈,她只能走,让爸妈安心对付坏人,她相信无所不能的爹爹娘亲会平安回来的。

“一定,妈妈答应小诺,一定回去见小诺,爹爹也会。”这个孩子总是如此懂事得令人心疼。

沈诺重重地点了下头,然后头也不回地冲出山庄,她不能回头,不然她会舍不得离开爸爸妈妈的,她要去找人,找人来帮忙!

慕容羿宸手腕一抖,横扫一剑气贯长虹,所到之处,如狂风席卷,狼藉一片。慕容睿从不知,原来慕容羿宸的剑气也可以使得这么般好。

慕容睿手中无剑,但他的境界似乎要比‘飞花逐叶,皆可伤人’还要更高上一层,手中幻化一把把冰剑。

两道锋芒撞在一起的破坏大着实大得惊,已被打得光秃秃的空地飞沙走石,四散的剑气将地面冲击得坑坑洼洼。

慕容羿宸的动作慢了下来,好不容易凝固的伤口迸裂了开来,鲜红的血液不断地滴落,若两人皆是完好对打,或许能打个三天三夜也不成问题,但现在还很明显是慕容睿占据了上风。

当双方的手交错而过,双方剑势或掌势皆是凌厉破空,带着死亡的决绝之气,眨眼之间,便是生死轮换。

不知慕容睿是如何出的手,只见慕容羿宸整个人往后飞倒出去,在即将撞到一面墙上时,以剑抵墙,以减轻自己滑落的速度,深深地扎入墙中,生生地划出一道裂痕来。

即将到达地面之时,慕容羿宸一个反身,安全地落在了地上,以剑撑地,单膝跪地,腹下的伤口越裂越大,鲜血染透了他的衣裳,洁净的地面上滴满了他的血,似梅花开得那般妖娆。

而慕容睿并不打算放手,斩草须除根,若慕容羿宸缓过神来,下次要找这样的机会可不容易。

长袖翻飞,宛如暗夜魅影,一记杀招,直朝慕容羿宸门面而来,慕容羿宸体内气息翻涌,已无力闪避……

风起,掌停,扬起了沈然凌乱的青丝……

在千钧一发之时,沈然挡在了慕容羿宸面前,而慕容睿的手掌几乎就要贴上沈然的脸。高手对诀,生死本难料!有些招式一旦使出,想收回也未免收得回来,若非慕容睿不惜以自损其身,强制收掌,此刻沈然早已魂断九泉。

慕容睿望进她绝世的双眸,里面没有一丝丝的爱恋,剩下的,只有一片凉然,他本凉薄无情的嘴角此刻竟漾出一抹似诀别一般的笑花,深邃的凤眸布满灰蒙一片,他以为早已空洞而麻木的心竟,竟然,还是那么痛。

她挡在了慕容羿宸面前,以命相救……

原本欲打下的掌往后一扬,从空中砸到地上,这一掌所蕴含的惊人力量如同火山爆发般猛烈,数十米内的大地产生了龟裂,狂风肆虐,屋檐被猛地掀起,断梁碎瓦向四面八言急射飞出,树木横七竖八地倒下去。

种植在慕容晔与沈妍旁边的桃花树轰然倒下,激起一地的灰尘。

匆忙赶来的上官煜霆一进山庄看到的这番情景,二话不说便抽出腰间的精钢软剑,飞身,手中之剑直指慕容睿的眉心,杀气顿生。

这一剑来得太急,太快,太促不及防,原本与慕容羿宸大打一场,又急怒攻心,导致血气翻涌的慕容睿,眼见上官煜霆的剑朝他逼近,要挡已是来不及,上官煜霆的武功或许要比慕容羿宸略逊一筹,但他擅长于使剑,剑法之精湛应是比慕容羿宸更高超一分。

慕容睿微微的一个闪神,上官煜霆的剑竟已至他的颈项,心中不由得一凛,闪身侧过,谁知,上官煜霆的剑竟比他更快,这一侧身,虽避过了要害,手臂却还是被他划了一剑,上官煜霆剑势凌厉,这一剑入骨三分,鲜血喷涌而出。

慕容睿是何许人也,岂会任人宰割?他一只手握住那凌厉的剑锋,另一只手反掌朝上官煜霆胸口打去,以几乎不可能的速度。

上官煜霆似早料到他有此一朝,却也不闪不避,同样以掌力拍向慕容睿。这两掌看上去似乎没什么不同,但高手只消一眼,便能明白,上官煜霆速度虽快,却明显比不上慕容睿的雷霆之势。

同一时间,两人均被彼此震飞了出去,这一掌他们都用尽了十成的功力。

一切从发生到结束不过数秒之事,快得叫人匪夷所思,当沈然缓过神来时,只见两人已不同的方向飞去。

没有犹豫,沈然凌空跃起,身影矫健灵动,如同一只展翅高飞的凤凰,放在袖子中的玉笛自袖子滑落了下去,她却也顾不得了,伸手在半空中接住了上官煜霆。

脚尖点地,上官煜霆却是站不稳,连带沈然一起摔在了地上,沈然感觉到一股强大的力量在以上官煜霆为中心不断地四周扩散,她的手甚至被震得有些发颤。慕容睿的功力竟可怕至此,连她这个旁外人都感应得到,那么上官煜霆岂不更……

果然,上官煜霆猛然吐出一口鲜血,不需要把脉,沈然也知此刻上官煜霆体内必定真气逆流,她立即将他扶起,以手掌撑着他的后背,将源源不断的真气送入他的体内,引导着他四处乱蹿的真气。

而慕容睿也被震飞了数丈,但他内力较之上官煜霆更为深厚,勉强还站得稳,一口血腥自喉间涌了上来,本还可压下的他在看到沈然去救上官煜霆,为他疗伤时,气息翻涌得更为厉害,一口鲜血喷洒了出来。

在上官煜霆和他之间,她还是毫不犹豫选择上官煜霆……

慕容睿双眼充血,手紧紧攥着,生生地将自己的手心掐出血来。

此刻,谁也没发现已被摔落的玉笛突然焕发出耀眼的光芒,似有自己的意志一般,从沈然的袖中飞出,停留在已倒下的桃花树头顶上,久久盘旋不下。

慕容晔与沈妍的石墓骤然裂开,发出一层耀眼的白色光度,刺目得叫人移不开眼,四道白光自石墓中飞出,将或站或坐的四人周身笼罩住。

似受着蛊惑一般,四人目不转睛地看着玉笛转动,一股隔世的感觉在四人心中荡漾开来,熟悉的一幕幕清晰地重演了开来,如身临其境般,那般深刻而清晰……

他们看到了,感受到了……

金壁辉煌的宫殿中,檀香点烯出现的烟幕袅袅上升,散发出的阵阵香味沁人心脾,屋外一阵寒风蹿入,吹散了盘旋于空中好看的烟型,无言地弥漫着寂静悲伤的气息。

一名绝美的白衣女子淡然坐着,一眼也不看对面噙着残佞微笑的邪魅男子。奇异的是男子却以柔得可以滴出水的深情贪恋痴迷地专注于她优美的侧面轮廓,仿佛两人是相恋已久、彼此知心的恋人一般。

“你说,你所在意的那个男子是会选择他的江山呢还是他的美人?”男子迷恋地用食指勾画着她侧面轮廓,又像是怕亵渎了她一样,那样轻柔,那样仔细,像是呵护天下稀世珍宝。

女子不自然地避开他触摸的手指。

沈然看着那名绝美的女子,她就是经常在她梦中出现的沈妍,为何她能感到她心中的痛,这一幕真的好熟悉,仿佛是她自己亲身经历过的。

慕容睿的目光则凝聚在了男子的身上,他看到了他眼中的悲伤正一点一滴地扩散开来。他是否也是爱而不得?

“你说的‘男子’是我们曾经发誓用生命守护的人。”沈妍缓缓开口,提到那个‘男子’时似乎多了一丝温度。

“守护?可笑!我为什么要守护他?当年我们三人结义,我是大哥,开疆辟土,我的族人流了多少血,天下是我打下来的,这皇位应当由我来坐。为了你,我可以放弃。他要江山,我可以拱手相让,但为什么连你的心也要是他的?这不公平,你告诉我,当年你为什么要支持他为帝,你到底将我置于何地?”男子撕心裂肺地怒吼着,满屋瓷器桌椅因他的怒气震动摔得惨不忍睹,诉说着他的不甘

“二哥仁德宽厚,民心所向,是天生的王者,他登基为帝是众望所归,顺天应命,并非我一己之愿。”面对男子的滔天怒气,她依旧平淡地说道。

“不用找冠冕堂皇的借口,所谓的顺天应天还不都是你说的,你以你沈氏知天改命的灵力为他夺得帝位,所有一切只因为你爱他,不是吗?结拜时,你便说过要为他守卫天下,而你却不曾给过我誓言。三妹……妍儿……你只看到他为你虚设后宫,为你抛弃发妻,你可曾看过我,我所做会比他少吗?在还以为你是男儿身时,我依旧不曾退却,即使是荒唐绝伦,冒天下之大不讳,我也要和你在一起。而他呢,他却选择逃避,另结新欢,你为什么还要执迷不悟?”

他曾经征战沙场,傲视天下,让人敬若神明,他的骄傲、他的光芒可与日月争辉。一遇到情,却也如同凡夫俗子,深陷情网,挣不开,逃不了。他说她执迷,他又何尝不是?

“大哥,再说这些又有何用?如今我已为人妇,也已为人母,我有属于自己的家,属于自己的幸福,无论是你还是二哥,都只是我的结拜哥哥,再无其他。”沈妍对上他的眼,一脸坦然。只是在午夜梦回时,她是否也能如此坦然?

男子摇摇头,叹道:“你究竟是在欺我,还是在欺你自己?我不妨告诉你吧。”带着胜利的得意,男子道:“我在捉你来的时候已经下命大军攻陷皇城,如今应该已经兵临城下了。你认为你那‘仁德宽厚’的二哥皇帝是会坐镇皇城,不顾你的死活,还是要美人不要江山,如同抛弃他的发妻一样抛弃他的子民呢?”

“你真的谋反了?”沈妍淡淡地说道,没有太多的惊讶,有的只是叹惜,“二哥身为一国之君,以大局为重,即便是牺牲我的性命也是无奈之举,我不会怪他的。”

“果然是忠心耿耿的护国国师,而你却不曾试过这样待我。”满心痛楚无法宣泄,一掌拍向龙椅的扶手,瞬间纯金打造坚硬无比的扶手成了粉末。

沈妍突然紧皱着眉,脸色刹那间惨白有如死灰,似乎很心痛的样子。

“妍儿,你怎么了?”宇文沧溟见她脸上异常,走过去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无论她曾经伤他多深,对她,他终究是放不下。或许以后还会被她伤得更重,他也只能,认了。

慕容睿转头去沈然,脸上顿时有了解的神情,他对汐然的执念,原来已经这么久,这么久了……

可惜,似乎都是同样的结局!

只见沈妍神色戚然,空洞地望着前方,静听来自遥远一方的声音:“小妍,我走了。对不起,守护你的誓言我没办法遵守了。你要好好保重自己,保重……小妍……小妍……”声声沉重的呼唤诉说着他离去的不甘。

上官煜霆听到这个声音时不禁浑身一颤……

沈然捂住胸口,心痛得无以复加,好像有一个很重要很重要的人要离开他了,璃儿说过,沈氏拥有异于常人的灵力,如果一个人临死前的执念够深,他的话她是能听得到的,而她身为沈氏传人,这种灵力更为明显。

是谁?这个对她来说,很重要的人是谁?

“他走了,我的丈夫,等待我一辈子的人,易潇,他走了,他离开我了。易潇,你怎么可以死在我前面,怎么可以?我欠你的一生情,你叫我怎么还?我说过我会还的,你为什么不给我这个机会?你怎么可以这么残忍……”倾城绝世的容貌上一滴清泪顺流而下,滴到了男子紧握住她的手。

易潇?这个名字似曾相识,是她在慕容羿宸娶秦汐怡的时候,她曾脱口而出。

沈然与上官煜霆相望一眼,原来,原来如此!

玉笛依然在转动着……

宇文沧溟粗糙的指腹轻轻地为她拭过眼角的泪水,曾经的豪情万丈对她早已幻化为一腔柔情。即使他深切地知道,这些泪水不是为他流的,而是为另一个男人而流的,那个同样得不到她的心,但却得到她人的人。相比而言,他比他更幸福得多了,至少沈妍曾试着去爱易潇,而对他却是半点机会都不给。

不知过了多久,沈妍沉浸在悲伤中,直到一声声响……

“放开你的手。”雄厚低沉的嗓音生生地震开宇文沧溟停留在沈妍脸上的手。

沈然转头去看慕容羿宸,他是一身明黄色龙袍,画面中出现的男子亦是,那是代表着至高至尊身份。

只见宛若天神驾临的慕容晔昂然地站在二人的前面,带着怒意的脸上依旧俊美无俦。沈妍的眼睛终究敌不过他与生俱来的诱惑,深深定格在他身上。

“我的好二弟,你终于来了。没想到,三妹在你心中竟真的比江山还重?”宇文沧溟勾着惯有的邪笑。

“我若不来,岂不是枉费了大哥的处心积虑?”慕容晔谈笑间尽显王者威严,蓦地看到沈妍梨花带雨的脸,心中一窒道:“大哥,你我恩怨,与三妹无关。她是我们最重要的人,伤了她我相信你也不忍心,放了她!”

“她已早在我们之中,如何能与她无关。”宇文沧溟冷笑一声:“你说我伤她?哼,你知道吗?易潇已经死了……你看起来一点都不意外的样子。易潇武功不弱,天下间能伤他的人不出三个。而你我有幸当得其中两个,偏偏他又是我们俩的情敌,看来我们俩嫌疑最大。”

“大哥是想离间我和妍儿吗?你大可不必如此,如今妍儿为你所制,你不必担心我和妍儿双剑合壁对付于你。大哥,事以至此,我们都了解,和平已经是不可能解决问题。如果杀戮是换取和平的唯一手段,那么小弟就唯有得罪了。”

慕容晔凝聚真气于掌中,掌下闪现耀眼的金色光芒,逐渐幻化成强势的气流,浑厚的内力震得满屋似在摇摇欲坠,满地瓷器碰撞,发出铃铃的响声,四周弥漫着浓浓的杀气,将三人团团围住,压迫得让人窒息。

没人看到他是怎么出手的,却见强势的气流已困住邪笑着的宇文沧溟,令他犹如困斗之兽。

宇文沧溟冷笑道:“雕虫小技。”说罢,腾跃而起,犹如冲破云霄的老鹰,将这重重气网冲碎,化作尖锐的兵刃射四周,重点便是慕容晔的心脏。

慕容晔的衣袖看似轻轻一挥将它们扫向殿内的擎天红柱,数十人才能围得拢的红柱竟被生生凿出密密麻麻的小洞。

“二弟出手这么狠,莫不是想杀人灭口?你做了那样的事,就算你现在把我杀了,三妹也断然不会再和你在一起。”宇文沧溟突然用同情地眼神看着他。

慕容晔眼里闪过一丝肃杀之意,道:“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今天我来是诛杀你这个乱臣贼子的。念在我们兄弟情谊上,你束手就擒,朕可以既往不咎。”

“废话少说。为兄正想会会你的龙吟神功呢,若你能打赢我,我便任你处置。”话音刚落,夹杂着黑色雾气的冷风迎面扑来,黑风的掌风看起来邪魅阴森,发出来的凌厉之气却可毁山劈石。

慕容晔脚尖点地,倒退数步,一个华丽的转身,以翩鸿之姿,已到宇文沧溟身后。

一个如火,一个如冰,一个宛如天神,一个如同罗刹,黑色与金色的身影纠缠不休,煞是好看。恍惚中似有一条气势磅礴的金龙在呼啸。

两人皆将内力提升到极致,相互对峙,四周皆是‘山雨欲来风满楼’的嗜血气息。两人似乎不战个你死我活不肯罢休。曾几何时的至交好友却变成如今拔剑相见的敌人,是江山诱人,抑或是美女祸国?

沈妍冷眼看着这两个曾经在她生命中占据重要地位的人此刻正欲到置对方于死地。一个出色的男子执掌江山,但如果同时两个出色男子,那便是灾难了,尤其是两人还是情敌身份,必会有一方倒下,甚至两败俱伤。

忽听得震天一响,四周销烟弥漫,而身在战中的两个人却巍然屹立,似两人就一直站在那里,不曾移动。只是宇文沧溟的邪笑不再,慕容晔的脸上也出现一层寒霜。

一股血腥从喉间涌上来,宇文沧溟硬咽了下去,体内的真气四处乱蹿,似要破体而出。他急忙调整气息,但涣散的真气似乎得到更大的力量,一口鲜血终究喷洒而来。

慕容晔的情况并没有比他好多少,他虽没有吐血,但从指尖滴下来的鲜血也在显示着受伤不轻,宇文沧溟的玄溟神功也是不可小觑!

沈妍却在这此施施然地站了起来,走到两人中间。

“三妹,你……”宇文沧溟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似在问,他明明点了她的穴道,她怎么可能冲破得开?

“大哥,一直没告诉你‘妍心诀’中正好有移穴易位的功夫。”沈妍只对宇文沧溟淡淡地说了一句,却走到了慕容晔身边,深深地看着他,眼神中包括太多的情感,有爱,有怨,有恨……

“告诉我,是不是你做的?”沈妍淡淡地问着他,声音依旧平淡如水。

“妍儿……”千言万语,他只能归结为这么一句。

“易潇是不是你杀的?我要听实话。”沈妍仔细看着他脸上的每一个表情,她祈求他能依旧平静,问心无愧的样子。

但她失望了,慕容晔脸上闪过一丝复杂的神色,脸色比刚才与沧溟撕杀后受伤时还要苍白。

向来沉稳持重,泰山崩于前而色不改的龙陵皇何曾有过这样的神色,看到这样,她还能说什么,还能够自欺欺人吗?

“为什么要这么做?他是我丈夫啊,我孩子的爹,你为什么要这样做?”最后一句她是用吼出来的。不仅因为丈夫死的悲痛,更源于凶手是他而伤心。她可以为夫报仇吗?她真的做得到吗?

“就因为他是你丈夫,所以他更该死。只要他存在一天,你就不可能再和我在一起。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你不爱他,可你却要为了他离开我。我知道你要和他离开,我不可能让你离开我的,如果我不杀他,我就会永远失去你。”慕容晔不顾自己受伤的手,激动地握住她的双肩。

沈妍决然地甩开他的手,冷然道:“你以为折断我的羽翼,你就可以永远留住我吗?我沈妍想走,天下间谁都留不住。”

“那我便杀尽你沈氏族人。”怒目一睁,杀意顿起,一代开国君王的残暴狠佞尽现。如不能得到她,他便杀尽天下人又如何?万里江山,若没有她,他也只是一个孤家寡人。他要的不过是一个能与他执手相守、相知相惜的女子而已。

“我的族人果然是你杀的。慕容晔,你好狠的心,我沈族为你打江山,守江山,今天居然换来灭族之祸。你何其狠心?”

“没有,我只是说说而已,我只是想吓吓你而已。你的族人不是我杀的,我知道他们对你的意义。我怎么会杀他们?真正杀你族人的是……”慕容晔望向在一旁看好戏宇文沧溟,其意不言自明。他承诺过不说出来的,但他宁愿做个不守承诺的小人,也不愿冒着可能失去沈妍的危险,但他不知当他杀死易潇时,就已亲手切这份情斩断。

“大哥?”沈妍悲痛的眼转向宇文沧溟,接二连三的打击让她怎么承受?

宇文沧溟沉默不语,面对她,他和慕容晔一样都没办法用语言欺骗她。他了解当她知道他杀了她的族人时会有多哀痛,但他如果不杀他们,依沈族守护苍生的宗旨对他称霸天下绝对是一大阻碍。她的痛,他会用余生来弥补的。

沈妍摇着头,一步步倒退,道:“你们可真是我的好哥哥啊,一个杀我丈夫,一个灭我全族,我沈妍真是瞎了眼,怎么会结交了你们两个,啊……”族人死前的哀嚎声成为她的噩梦,似万箭穿心地撕裂她。偏偏杀他们的,却是她最亲的人。她该怎么办?沈妍狂吼一声,头发散落开来,整间宫殿晃动了下。

满心的恨意令慕容晔和宇文沧溟皆是一惊,像是要失去什么似的,他们伸手想去抓却什么都握不住。

“妍儿,你的眼睛……”慕容晔惊骇地看着她,此时的沈妍原本黑色的眼珠变成了紫瞳,散落的头发随风飘扬,现在的她已不恢以往的温柔婉约,像是一个令人闻风色变的魔头。

还没等慕容晔说完话,一把锋利的剑已来到他的心窝,就差一步就能刺进去。而远在十步之遥的沈妍正操控着它,脸上尽是绝情断义的表情,泪水却已出卖了她,说明了她的不忍。

“妍儿,你要杀我?”她当真要对他动手?为了一个易潇?在她心里,易潇的重要性更甚于他?

“你杀我丈夫,是我生死不共戴天的大仇人。”沈妍闭上眼睛,将剑一送却在刺进他身体的那一刻偏转了一分。

“妍儿……”慕容晔看着那把沾满他的血的剑,一脸悲痛和吃惊。她竟真向他动手!心痛让能死在心爱人的手中他无法再强撑下去,单膝跪了下去,却不肯倒下。即便是死,他也不会失了帝王的尊严。

沈妍也跪下去,将剑举在头顶上,一脸愧色道:“我下不了手,我对不起易潇,对不起我的族人。对易潇,我无情,对族人,我无义,我凭什么当这一族之长,凭什么苟全性命于世。”

“不要……”慕容晔惊骇地喊道,但受伤过重的他根本无力阻止。

就在沈妍手中的剑划破自己的喉咙时,宇文沧溟飞身用手握住了剑身。沈妍却在这时抬眼看了他一眼,那一眼竟有些怪异。等到宇文沧溟发觉时已然太晚,她反手一掌打向他的胸口中。

这一掌并不轻,宇文沧溟被打飞在地,好不容易调整的气息再次散乱,又喷出一口鲜血。

“宇文沧溟,你不要怪我。”沈妍走到他的身边,往他的天灵盖拍去,散尽他的武功,断尽他的筋脉,却独留他一条性命。

“三妹,你真狠心,你为什么不直接杀了我?为了这个杀你丈夫的男人,你竟断我筋脉,废我武功。”他清楚她这样的做一方面的确是为了帮她族人报仇,最重要的还是想为慕容晔守护他的江山,为他扫清一切障碍,因为只要他不死,慕容晔这个皇位将会坐得摇摇欲坠,尤其此刻他正身受重伤。

“谁负谁,谁又说得清,只怪我们都不懂爱。但愿来世不要再让我遇到你们……”说罢,沈妍展开双臂,全身似爆裂一般,突然倒下去。她如果不死,这场战争会永远没完没了,慕容一族绝不会放心他们这个拥有毁天灭地灵力的沈族威胁到他们的江山。鸟尽弓藏自古以来的定律!

“妍儿……”慕容晔努力地爬过来,紧紧地抱着她,仿佛只要他一放手,她就会消失。此刻他不是高高在上的皇,只是一个失去爱人的可怜人罢了。

宇文沧溟因筋脉尽断,形同废人,无法动弹,只能远远地看着她。他感觉自己的心空了,好空好空,什么雄图霸业都不见了。他想发泄,但可悲的是他发现自己流不出泪。

“你为什么要这么做?”慕容晔一遍又一遍地帮她擦去嘴角的血迹。

“这样……这样你就不必再担心我的族人会威胁到你的江山了,这也是……也是我为你做的最后一件事。”

“我不要,我不要……我不要什么江山,江山再美却没有你与我共享有什么用,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你,你不要死,不要丢下我。是我错,我不该杀易潇,只要你活着,我愿意接受你任何惩罚,我只求你不要用死来处罚我,好不好?”慕容晔抱紧她,像极了一个无助的小孩。

此时一群身穿白袍的老者走进来,一看到倒下的沈妍,一股脑全跪下去,嘴里喊道:“族长族长……”今天他们就是算到了族长有一个大劫才会特意赶来,没想到在半路竟遇到一个武功高强的蒙面人要杀少主,姑爷为了保护少主竟惨死在蒙面人手中。最终还是晚来一步了,但是以族长的功力,她不可能算不出来的,为什么她不避?

“传我之命,沈氏一族自今日起遁隐避世,不得出山。龙陵……龙陵……”沈妍强撑着一口气,道:“龙陵若遭遇劫难,沈……沈氏一族自当出手相助,永世守护龙陵……”说完,沈妍的手缓缓下垂,看着几朵桃花从衣袖中滑落下来,展开一个倾国倾城却凄美无比的笑颜,她知道他们的缘分并没有因为她的死而断绝。

一时间,寂静无语,气氛凝重得令人窒息。

他们都想起来了,前世孽,今生缘,他们终究身在红尘之中,逃不开命运的捉弄。

不知是谁发出一声浅笑,很苦很涩,笑声渐大,漫天的悲伤沉重地打落在每个人身上。

三人将目光移到慕容睿身上,只见他笑得极为狂肆,眼角处竟闪烁着晶莹。

原来……

竟是如此!

一切仿佛历史重演,一幕幕,何其相似,无论前世,今生,他都是被抛弃的那个,难道真的是宿命,不断地轮回,却是同样的结局。

前世,她为了慕容晔,废他武功,断他筋脉,甚至可以为慕容晔而死,而今生,她依然为了慕容晔与他敌对。

哈哈哈……天下间,还有谁比他更悲惨,可是为什么即使再痛,再伤,他的心中的爱恋却始终不肯稍减半分。或许她注定了是他永生的魔障?再心碎,依旧为之沉沦。

沈然伸出手,玉笛立即停止了转运,乖乖地飞回到她的手中。一切奇奇怪怪的梦境,莫名的心痛,终于有了答案,原来,她便是沈妍,原来,她与这三个男人之间的纠葛竟是这般深,这般久。

易潇,那个温润如玉的男子,她前世的丈夫,守护了她一生,但却非她心中所爱,却因着她惨死于慕容晔手中。

宇文沧溟,待她一片深情,却斩杀她的族人,而她也为了龙陵的稳定平和,将他变成了一个废人,这对于一个习武之人,尤其像他那样习惯了傲视天下的人,实在是生不如死。

慕容晔,伤她至深,她却选择死在他的面前,成了他一生的梦魇,后悔终生。

他们负了她,而她也负了他们。

犹记得当初,她算出了自己还会与这三个人纠缠不清,但她累了,倦了,她宁可平平淡淡过一生,所以,她懦弱地逃开了,硬是逆天而行,让本该投生在龙陵元熙年间的她投胎到了二十一世纪,结果,一支玉笛,还是将她引至龙陵。

莫非真是天意难违吗?两百年前未解决的事终究是要有个结果的。

沈然的视线停落在上官煜霆身上,上一世,她最对不起的人便是他了。

她与易潇是青梅竹马,自幼有婚约在身,在她接任族长之位,她独自一人闯荡天下,邂逅了慕容晔与宇文沧溟,当时的他们年少轻狂,满腔热血,一心想建功立业,志同道合的他们索性结拜为兄弟。

在朝夕相处之中,她爱上了她的二哥慕容晔,而慕容晔心中分明有她,却因着她是‘男子’的身份,为了断这段禁忌之恋,了断这份不该有的情丝,他迎娶家族为他选的女孩,等到他发现自己以为的‘断袖’实则是子虚乌有时,心灰意冷的她,同样选择了嫁与易潇。

如果故事就此落下帷幕,或许大家都有属于彼此的幸福,她与易潇平平淡淡,归隐山林,与山间鸟语为伴,或许有时会想起这个曾在她心中刻骨铭心之人,而慕容晔做他的千秋霸主,开拓他的万里江山。可惜,世间唯情之一字,最是难解,奈之何如?

上官煜霆抬头与她对望,轻扯起嘴角,这一笑,云淡风清,他释然了。两世的追随,她爱的始终是慕容羿宸,或许他们才是命定的一对,无论其中有多曲折。上一世,是他强求了,慕容羿宸已经学会了如何去爱人。这次,他真的可以放手了,他的小妍,他的小然,会幸福的。虽然那份幸福并不是他给予,或许他的幸福同样也不在小然身上,另一个女子,才是他此生该追求的。

沈然看懂了他的眼神,亦回以一笑,眼泪却滑落了下来,他从来都是待她这般,从来不舍她为难,宁可委屈自己。

“妍儿……”慕容羿宸低声叫道,她看上官煜霆的眼神让他觉得害怕,她想起了一切,他从来都知道易潇在她心中占据了不可逾越的地位,所以他才会害怕,宁可一搏,也要杀了易潇,他自私得想要妍儿所有的爱,却伤她至深,他怎能忘记妍儿是那般在乎亲情,易潇对她而言,不是男女情感,而是她最为重要的亲人。可是他却一直不懂,一直嫉妒着易潇。

她会原谅他吗?他们好不容易才在一起,为何又要让他们记起一切?

“三妹,对不起。”慕容羿宸开口道,这句抱歉迟来了两百年。他真懂了,若时光重回,他断然不会杀害易潇,他如何舍得让她伤心。

沈然别过头,一时间她真的不知该如何面对他。

当年的事谁是谁非,早已不能用对错来评断。他有错,她也有!正如她所说的,当年的他们都不懂爱,不懂如何去爱。慕容晔没有足够的勇气,因‘禁断之情’而退怯,却在娶妻之后,深悔不及,强取豪夺,不择手段,却不知伤她至深,而她同样懦弱,不敢争取,眼睁睁看着他与别的女人拜堂成亲。他大婚那天,她已经站在了喜堂之外,如果她敢踏出那一步,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了呢?

慕容羿宸眸中带痛,她不知,这漠然的疏离比千言万语的指责还要令人难受。

“无论前世还是今世,你的眼里永远只有慕容晔和易潇,我也是你的结拜义兄,不是吗?”慕容睿冷冷地发问,她的眼睛从来就停留在他们二人身上,却吝啬多看他一眼。

“大哥,我从不想与你敌对,龙陵是我们三人一手建立的,我不想让它毁掉,还是那句话,二哥比你适合当这个皇帝,两百年来,你也看到了,龙陵繁荣昌盛,难道你还想毁掉它吗?这是我们的心血,你舍得?”这一刻,她不再只是沈然,她是龙陵的缔造者,曾经创造了无数的奇迹,她有资格,与这慕容晔、宇文沧溟并驾齐驱。

“我们的心血?哈哈……真是可笑,我们的心血,就是让我的族人世世代代活在黑暗之中,就是让你的沈氏遁隐山林,你走出去问问,天下人,还有谁,记得宇文,记得沈氏,这天下早已是他姓慕容的。”

“我从来没想要流芳后世,天下人有没有记住沈妍,不重要。”人死如烟逝,即便记在那青史之上,有何意义,活在当下,才是真的。

慕容睿点点头:“不错,不重要,在你心里,重要的只有这个男人,是不是?”他愤怒地指着慕容羿宸。

沈然突然发现了,他们之间根本是一个死结!她原本就对慕容睿不忍,现在知道他是她的义兄,她更是下不了手,此刻慕容睿身受重伤,无疑是下手的最好时机,但当年她已经彻底伤过他一次,这次,无论如何都可以。

她也是人,也是有感情,将心比心,她怎么忍心再在他的伤口上撒盐?曾几何时,他们也曾把臂同游,畅谈天下事,那段时光似乎已经很久远很久远的事了,不知从何时开始,慕容晔与宇文沧溟从肝胆相照的好兄弟渐渐演变成了水火不融的仇人,而她总是夹在他们中间,左右为难。

“多少年了,你还是败在同一个女子手中,果然是英雄难过美人关哪……”一道苍老的嗓音通过浑厚的内力在偌大的山庄内久久地回荡里,震得众人耳鸣生痛。

身受重伤的三人更是被震心弦欲断,慕容羿宸撑在地上的剑断裂开两半,上官煜霆口中溢出的血迹,而慕容睿,也没好到哪去,脸色苍白至极。

沈然倒是好一些,以玉笛挡在胸前,抵挡住了这强大的气波。

是谁?竟有如此功力!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侧妃万万岁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科幻灵异 侧妃万万岁
上一章下一章

第一百五十七章 前世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