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程睿语,你踩着我的伤口过,还不跟我牵手,我要跟你分手。」

「你想清楚再说,要分手,还是要跟我出去走走?」

「我要牵手!」这只虾被糊弄到也成精了。

低低的笑声传来,考虑了一会儿,他终於松口。

「满手泡沫,怎麽牵……」

小虾赶忙丢下碗盘,洗净双手,伸向程睿语。

那天,他们牵手了。

两人公开交往,第一次的约会,她牢牢抓着他的手,无论如何都不松开。

那一天空气里有青青草原的味道,迎面而来的风很舒服,时不时夹带着他的呼吸,他的气息,他的暖意。

他像春风吻上她的脸,吹散眼前的黑,心底的凉。

那一年,他也许是心疼她,处处呵护着她,连放假也陪着她回家,和她出双入对,成全了她的牵手。

潘若安缓缓收回目光,不敢再回想,不敢再看向那条林荫小径,那是通往成双成对一号馆的方向,那里有着高如花的梦想,也是他在的地方。

说好不再等,说好放手的人是她,也许她是不该问……

那你现在问这些,又是什麽意思?

可是先起头的人是他,不回答的也是他……

可恼可恨——偏偏懊恼的人是她。

「……潘若安,加油!」

潘若安狠狠的把脑袋一甩,背着画具去工作。

来这里一个礼拜,只有这天下午她没有去他的办公室报到,他也没有找她。

她就坐在幸福快餐店外头的那面墙边画草图,不知不觉日落黄昏。

当天色暗下来,快餐店阿姨出来招呼,叫她进去吃饭。

她想起刘溪,跑进去吃饱喝足,叫阿姨一定要记刘溪的帐。

吃了一顿免费的,消了一肚子乌烟瘴气,就是一个字——爽。

「杜太太?」

「嗨,好久不见……」

暗夜里,只剩下星光,一个夜归人踩着轻快的步伐踏进院子。

「春风它吻上了我的脸,告诉我现在是春天……春风处处花争艳,别让它谢了一年又一年……春风吻上……」潘若安差点吻上一堵墙,往後一退看清楚,原来不是墙,那是硬得跟墙一样的胸膛。

天上云遮月,程大老板的脸跟暗夜一样黑。

「知道几点了?」程大老板亲自等门,等到脸都黑了,正要出去找小画家。

潘若安低头看表,但是光线太暗,她顺着窗口那点光绕过他去看表。

「刚好十二点,真准。」她推开门,加快上楼的脚步。

「去哪了,这麽晚?」阴森森、冷飕飕的嗓音,如影随形紧跟在小画家身後。

潘若安感受到来自背後的压力,想想自己没有程大老板的腿长,与其被堵在楼梯口那个狭窄的地方盘问,还不如自己择一块风水宝地,这个客厅够宽敞、空气也比较好,於是一个华丽丽的转身——

「巧了,我遇到前阵子认识的朋友,今晚在露营区紮营,他们刚好到村里买啤酒,拉着我一块儿唱歌赏月,盛情难却,我就跟着去了,没想到我的歌声太好,安可不断,我一首接一首,时间就这麽匆匆溜走了。」

「怎麽不接电话?」

「啊……原来那通插拨是你打的?那时候我正在跟朋友讲电话,讲完就没电了。」潘若安没有骗他,当时她正跟杜暮斯报平安。

提到杜暮斯,她又想到早上的不愉快,咧着嘴角,指了指手上的画稿,也不等他质问了,她自己先说:「我今天手感很好,抓到一些灵感,已经着手画草图,所以下午就没过去找你,等我整理好再一并讨论。」

「……嗯。」

「那我先去洗澡了。」她一个大步转身。

「潘若安。」

「……还有事?」小画家才急走两步又被叫住。

「我猜,你应该不是在躲我?」

「哈哈哈,怎麽会。」潘若安大笑掩饰心虚,走过来往「老朋友」的手臂就是一拍,「程睿语,你还有什麽事?我听你讲。」

「我先跟你说,既然接了工作,希望你公私分明,不要把个人情绪带进来。」

「知道。」

潘若安垂着长长的眼睫毛听程大老板训话,默默数着他白色衬衫上的扣子,给他一次念完的机会,放她上楼去洗澡。

「你住在我这里,如果发生事情,我很难对潘爸、潘妈交代,奶奶也会怪我没把你照顾好,以後跟朋友出去要说一声,也不要玩到太晚。」

「我会注意。」

「交朋友不是坏事,但是人心难测,你一个女孩轻易就跟认识不久的人走,难免有风险,不要有下一次。」

「……您说得是。」小画家不知道程大老板脑袋里在想什麽,她想到晚上那一家老少都是杜暮斯的朋友,就不想再牵扯出来。

「你不敢看我?」

「哈哈哈,怎麽会……」被程大老板挑衅了,潘若安仰起她爽朗如骄阳的笑脸和他卯上了。

程大老板高冷的一张脸慢慢压下来,那挑剔的眼神正在她脸上搜寻蛛丝马迹,朝她靠得愈来愈近,找得愈来愈仔细。

潘若安很心虚,心虚到她不敢把眼睛眨一下,就是要证明,她也是可以做到前尘往事如云烟——都已经过去了;她是个潇洒不留一片痕迹的女人,可以和旧情人共事没有问题;就算要接吻她也是很OK——

熟悉的热息喷在脸上,整个脑袋被打得一片混乱,还来不及收拾这片混乱,她突然呼吸一窒,嘴里一下子塞满了……

他的气息,他的味道,他的魅力。

一瞬间,程睿语充满她整个世界,把她的世界变成万花筒不停旋转,就像过去一样吞噬她、挑弄她、搅乱她。

全都一样,没有改变……她又一次分不清东南西北,跟着他团团转。

「去洗澡吧。」

嘶哑的嗓音伴着一股热息掠过耳门,修长好看的手指从後颈游移开,他如春风走过,从客厅离开。

她却有如被飓风扫过,心脏跳到没力。

不知道经过多久,潘若安眨了眨眼睛,等到直冲脑门的滚烫慢慢冷却下来,她还不敢相信……她刚才是被吻了?

被义正词严的训斥了一顿,叫她接了工作就要公私分明的……那张嘴巴吻了?

潘若安旋即冲上楼,冲到楼梯口,她突然又慢下来。

想了想,又不太确定……

不会是她自己贴上去吧?

潘若安洗完澡,经过程睿语的房门,手抬起来又放下,左右徘徊绕了一个圈,脑袋还在绕圈圈,最後还是没有敲门。

可怜,又是一夜翻来覆去。

终於等到天亮了……

来到厨房,窗口晨光洒落一层金粉在那个好看的男人身上,亮得人睁不开眼。

「早。」

潘若安停了一下脚步,这个昨晚和她接吻的男人,一早像完全忘了那回事,仍像往日那般打招呼,低头还是看杂志。

「早……」潘若安怔了怔,於是她也拉开椅子,拉开笑容,一副很饿的模样吃得津津有味……天知道她食不知味,都不知道自己塞了什麽。

一整个晚上云里雾里飘,好不容易等到天明,看到了他。

……我说,程睿语,你一脸的神清气爽,你睡得很好吧?

……你看看我这张缺水缺光的脸,你都没有罪恶感?

……你这个搅乱一池春水的男人,准备什麽时候跟我解释昨晚的行为?

……你说,你到底是什麽意思?

看着对面那个不当她一回事的男人,那个程大老板的压人气场,潘若安愈看愈来气,终於压不住满腹火气,一个拍桌——

「程睿语!昨天晚上你——」

程睿语拿起咖啡,抿了一口,深眸朝她看过来,深深的一个勾魂眼——那是倾城的一个回眸,是天地间的永恒,是她愿意用生命去换取的一瞬。

「……你有没有听到猫叫声,在外面喵了一整夜?」潘若安魂被他勾了,胆也被他吸了,软声软调、好声好气,很没原则的低声下气。

「有吗?」程睿语投来一瞥,拿了一块面包。

「你没听到?那只猫一直在发情,整夜叫不停,吵得我都不能睡,你瞧我黑眼圈都跑出来了。」潘若安指着自己那张脸凑近给他看。

「你怎麽知道那只猫在发情?」程睿语不信。

「一听就知道你没养过猫,以前我家隔壁养了三只小猫,春天是猫咪的发情期,就是那种叫声。」潘若安很老经验的说。

「哪种叫声?」这个漫不经心的搭话默默藏着骨子里的劣根性。

「就是喵……喵……喵……」

潘若安声音很软,其实不用怎麽特别学就很像了,她才「喵」了几声就发现不对劲了……她在干麽?

这个祸害,害她一整夜没睡好,一早又糊弄她,她干麽这麽讨好他。

潘若安没注意到程睿语面色微红,看他忽然丢下面包,匆匆站起来走掉时,她只是傻住,深深觉得自己又被耍了一次,气得想翻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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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年后,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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