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2)

第一章(2)

但她下班之后确实不想立即回家。孟菲不想回家,是害怕家里那种阴冷的空寂。常常是,她先守着自家的餐桌独饮,然后守着自家的电视机独乐,最后守着一张阔大的床铺独眠。孟菲是个有家的女人。有家,意味着有丈夫,也有孩子。然而丈夫因为种种原因经常回家很晚,孩子也就经常被他们塞给老人。于是,家的概念只剩下了空间的意义。孟菲觉得这不到一百平米的空间变得硕大无朋,大而无当,大得让她失去了方向感,失去了重心,也失去了内心的稳定。出于无奈,她只好先在外面吸纳几缕热闹的人气,再带回冷寂的家中慢慢消磨。孟菲发现,像她一样下班后并不立即回家的女人越来越多了。是不是因为她们的丈夫也常常不回家,她们才不得已采取了这种抵抗方式呢?还是因为女人们的不回家,男人才会变本加厉?到底何为因何为果,孟菲没能想清楚。如果一定要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的话,她只能给出这样的判断:是男人导致了这一切。不是吗?男人更喜欢呼朋引类狂聚豪饮。世界上的酒类有百分之八十被灌进了男人的肠胃。男人在消耗着酒精的同时,也消耗着他们自己,他们自己的时间、精力和生命。但是他们不该把女人也牵扯进去。他们毫无责任心地消耗了女人的青春、热情和无尽无止的等待。女人是无辜的,是受害者。所幸,当女人终于意识到了这一点之后,她们不干了。哪里有压迫哪里就有反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所以,女人也采取了行动。这行动就是:你不回家,我也不回家;你去喝酒,我也去喝酒。凭什么就该是女人独守空房?你有嘴巴和装酒的胃,我也长了这些器官呀!这个世界谁怕谁呀?女人们带着觉醒之后的愤愤不平坐到了餐桌旁,被陌生的或半生不熟的男人呵护着,就像一朵朵花儿被绿叶环护,这样的情景可以给婚姻中的女人带来一点点欣喜和满足,但日久天长,她们便看透了酒桌上的游戏规则,也看清了与葡萄美酒相伴而生的虚情和假意。曾经微微悸动的心渐渐变得慵懒,不再期待在这样的场合会有什么意外的惊喜发生。孟菲发现,这个城市的男人缺少一种真正的优雅。尽管他们也可能有着堂堂的仪表或考究的穿着,刚落座时他们也会装成斯文模样,然而几杯酒流入胃肠之后,他们粗鄙无知的本性便暴露无遗。他们大讲着滥俗的黄色笑话,生硬别扭地跟桌上的女人**,或者大肆地自我吹嘘,贩卖着从网上或街边得来的无聊消息,贩卖着他们的浅薄。这样令人作呕的男人就像停落在菜盘边沿上的苍蝇,你可以闭上眼睛不管它的存在,然而却被它彻底败坏了胃口和心情。当然,不像苍蝇那么令人讨厌的男人也是有的,但是在赶赴一场酒宴之前,你无法得知今晚活跃于餐桌之上的将会是哪种昆虫,你不知道自己将会遇上蜻蜓、蝴蝶还是什么令人不悦的不明飞行物。既然男人们设下的宴席这么令女人捉摸不定徘徊不前,还不如女人们自己去热闹一番放松一下。于是,近些年来,城市的酒楼茶馆渐渐呈现出一种崭新的气象,那就是女人们的聚饮。她们或三两人或四五人凑成一桌自成一统,喝着女人喜爱的甜酒,抽着细长的来自韩国的女士香烟,骂骂自家的老公,夸夸各自的孩子;遇到特别知心的姐妹,还可以讲讲自己的情人,讲一讲那些隐秘的甜美或难言的辛酸。女人之间的聚会可以很美妙,虽然损失了一些来自男人的赞美之辞或热情的目光,却也不再担心受到那些粗鄙之徒的黄色骚扰。就算要女人们自己来买单,却也落得个开心和轻松。开心比什么都重要,不是吗?孟菲坐在出租车上,回想着刚才那几位共饮的女伴。除了她的好友红叶之外,另外的两个女人她都不很熟悉,但她挺喜欢她们。那位年已四十开外的大姐,为了向同伴展示一下今冬流行的某种魔力健美裤,竟在人声如潮的餐厅“呼”的一下撩开自己的裙子,时间长达二十几秒之久;那个年轻一些的小女人,是红叶在保险公司的同事,谈到要不要休掉自己的老公这个话题时,竟用淡淡的语气说道,“要不是看他在床上还能满足我,我真想换换了……”孟菲忽然间觉得这样的女人很可爱,她们大胆而率真,活得非常自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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婚之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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