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第一章】

这两日沈成石整日乐呵呵,柳氏也是舒了眉,更加觉得这与简舒玄的亲事还算是不错,结果好事不长久,不出两日,竟又有一个媒婆上门提亲,这次便是连沈成石都有些瞠目结舌,因着这媒婆提的竟是侯爷府,说是侯爷看中沈荷香的品行,要纳沈荷香为贵妾,聘礼嫁衣皆不少。

这若是换一般人家,两口子早把人给赶出去了,自己家不缺吃穿,好好的闺女给你做妾?想得倒美,但是对方是侯爷,地位尊崇、身分高贵,便是给他做妾也不算是侮辱他们,毕竟商户人家与皇亲国戚相比,那是一个云、一个泥,人家愿意找媒婆上门,且还是抬的贵妾位分,已算是诚意满满。

这亲事若应下便皆大欢喜,若不愿意便是不知好歹,不将侯爷放在眼里,说小了是犯上,说大了是藐视皇族,当真是让人进退两难。

两口子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麽了,只一个劲的唯唯诺诺,最後战战兢兢地将那跩得二五八万的媒婆送了出去,回来皆是愁容满面,不知如何是好。

沈荷香从碧烟口中得知後,更是暗咬银牙,一时间急得在屋里走来走去,一个是狼窝,一个是虎坑,哪一个又是她的好归宿?还不如就铰了头发,一辈子青灯古佛来得清净。

不一会儿,柳氏便过来,坐在榻上表情凝重的看着沈荷香,「你与小侯爷是怎麽回事?」

柳氏在屋里越想越觉得不对,这京城的女子多了,那小侯爷是如何得知沈荷香的品行如何,除非是见过她,这才来问。

沈荷香没有再隐瞒,便将前两日湖边游船的事说了出来,说完便当即跪在柳氏身边道:「娘,我知道你和爹为难得一宿没睡,等明个天亮就去应了那媒婆吧,就说我愿意进侯府,若是不这般,得罪了小侯爷,以後不仅没人敢再娶我,便是你和爹都要受连累,不为别的想,也要为我没出生的弟弟妹妹着想。」

沈荷香一边说,眼泪一边啪嗒啪嗒地落了下来,一会儿便在地板上晕出了一滩水渍,看得柳氏眼圈一红,顿时眼里泛起泪花。

柳氏抖了半天的唇,脸色变了几变,最後抱了女儿,反反覆覆地道着:「可怜的荷香,命怎麽就这麽苦,当年那个神棍良心眼都让狗吃了,还我的钱啊,我可怜的荷香,呜呜……」

哭过之後将娘亲送回屋,沈荷香将眼泪擦了乾净,又让碧烟打了水洗了把脸。

现在事情已经这样,再哭也无济於事,只能想着万全的对策,虽然她对侯府已是厌倦了,厌倦那无休止的迎合讨好,厌倦妻妾女人之间的针锋相对、勾心斗角,更厌倦大夫人的一张表面装着和善,背里却不容人的恶毒嘴脸,但是若只有这一条路走,便只能硬着头皮。

好在她前世在侯府待了七年,所有的人事都经历一遍,一些事总能事先避开,小心翼翼或许会比前世走得更远、活得更久,何况她还有个冰肌坊。

这般想着,沈荷香便又振奋起来,前世要待得宠才能得侯爷的赏,有赏才能在府中打点一二拉拢棋子,但今世自己有冰肌坊,即使侯爷没有赏银,她也能够打点得很好,也会更安全、更有保障。

不过就在她下决心要进侯府,并鼓起勇气想要再次重新开始时,却发现家中多了一人,这人不是别人,正是消失几个月之久,又突然请媒人上门提亲的简舒玄。

一反之前的冷峻黑衣,简舒玄一身绣绿纹的紫长袍,腰束着长穗宫绦,青色胡渣已打理过,便是连头发也束起戴了玉质发冠,脸侧虽有疤痕,但好在已不是那般明显,虽不说是绝美的男子,面孔却也是如雕刻般的五官分明,有棱有角,显得刚毅而又内敛。

一时间沈荷香竟停住脚,疑心突起,以前简舒玄给她的感觉便像一把藏在鞘中锋利的刀,随时都蓄满着能量以给人致命一击,但是今日实在是让人难以描述,无法将眼前这个无论说话还是表情都显得气质清俊、风姿隽爽的男子,与那个冷酷得不是人的简舒玄相比。

「荷香,这就是简侄儿,你们小时还在一起玩耍过,十分要好。」沈成石看来高兴极了,情绪都有些激动起来,连男女大防都忘记了,就这麽当着面介绍起来。

简舒玄便坐在那里,带着未及眼底的笑容看着她,听罢当真起身,对着已愣在原地的沈荷香,举止有度的冲她微微颔首,道了句:「沈小姐,别来无恙。」

这话是没有问题,但在两人目光相交接的一瞬间,那双本来带着笑意的眼中忽的变得深邃似看不到底,只有一点星芒闪过,沈荷香有些惧怕地下意识避开那刺人的视线,待再戒备的看过去,却发现他已移开了目光。

看到此人堂而皇之地坐在自家的桌旁与自己爹娘相谈甚欢,沈荷香只觉得心中乱成一团,惊恐、惧意、恼恨和躲避的各种情绪,使她胡乱说了两句便转身落荒而逃,在房间里紧张的不停的一口口吞着凉茶水,直到简舒玄坐了一刻便离开後才总算停了下来。

碧烟哪知道小姐的心思,只半高兴的半抱怨道:「小姐你就会骗人,那简公子哪有你说的那般凶神恶煞,明明长得还不错的,看来夫人老爷都很满意,若是他能一意娶小姐,那小姐就不用进侯府了。」

沈荷香喝了半壶凉茶後总算是冷静下来,听着这话越加堵心起来,懒得去斥责那不用脑的蠢丫头,姓简的不过是个三品,皇帝身边的红人又如何,还真以为能与皇亲国戚平起平坐,跟你讲这个先来後到的道理?

进侯府若遭殃也不过是她一人,不累及爹娘,甚至还可庇佑一二,但简舒玄那人,沈荷香却不敢轻易冒险,所以二者选一,她宁愿再走一次那条路。

简舒玄只坐了一刻便起身离开了,并拒绝了沈成石与柳氏的挽留。

送走了人,两口子这次真算是舒了口气,柳氏不由笑道:「我都让荷香一惊一乍吓的,把人都往坏里想了,今个见了人,没想到还真是个好孩子,简家三代书香门第,即使从武也是个有出息的,日後荷香嫁给他,我总算是就放心了。」

沈成石不以为然地道:「我就说简老弟的孩子断不会差的,你偏偏就是不放心,当初怎麽说我也救过简老弟一命,他儿子不可能对荷香不好的,你看看,连简家的那一场火都烧不毁两家按了手印订亲的信凭,说明那简侄儿对这件事是放在心上的,必是藏在哪儿了。」

柳氏一听不由轻笑了下,「是啊,现在有了那张纸,就不用担心小侯爷那边了,荷香小时定过娃娃亲,有理有据又有人证凭证,拿到官府也是有用的,我看那简家小子也是中意咱闺女,等过两天把这门亲事定下来,我也就放心了。」

两口子高兴的说着,却不知在楼梯口站着的沈荷香却听得脸色发白起来。

不知那简舒玄究竟给爹娘灌了什麽迷魂汤,才让爹娘这般对他深信不疑,就算是他真的千方百计想娶她、真的中意她,她也不想嫁,当初香贩那样酗酒损命的病痨鬼,打起人来自己都完全没有阻挡之力,若是嫁给那个野蛮的武夫,恐怕轻轻一巴掌就能让她生不如死,或者直接打死过去。

光是想想便觉得周身发冷,眼中不由得盈了泪珠,再见到沈成石和柳氏要上楼来,便急忙回身跑了上去,进了屋便慢慢坐到了软榻上,不知不觉间放在腿上的手都在轻轻发着抖,她不知道究竟怕什麽,但就是怕得很,怕得夜夜辗转得睡不着觉。

不知坐了多久,碧烟送来的晚饭都凉了,沈荷香才终於起身,她想再跟爹娘说点什麽,但看着他们高兴的样子,又不知道该如何说起,嘴唇抿了又抿,脚步一直在爹娘的卧室门口徘徊,这时里面传来了隐约的说话声,不由得地让她停了脚步。

「芸儿,这小东西脚劲儿可真大,踢得我手都发麻,说不定是个小子呢!」沈成石高兴的说着,不时又换个地方摸柳氏的肚子。

「真希望是个儿子,这样咱以後就不会被人说是绝户了,将来也能有人顶门定居,以前就荷香一个女儿,我都想过给荷香找个上门女婿,但这总归不是个事儿,才打消了念头,这闺女毕竟是闺女,嫁出去的女儿是泼出去的水,说来说去都是别人家的,想想就怪不是滋味,好在还有肚子里这个,如果这个不是儿子,我就咬牙再给你生一胎。」柳氏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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锦绣香途 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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