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第四十四章

45.第四十四章

此为防盗章你我师门的兴起得从数千年前,画卷中的高山说起。

画上的山名唤玉虚山,原本是一座无名的荒山,因山峦连天,地势险恶,连猿猴都难以攀登上此处的悬崖绝壁,数千年来从不通人烟,自然就被埋没在广袤天地间,籍籍无名。

无涯天位于玉虚山巅,最高的一处绝壁。其石峰嶙峋,蜿蜒曲折,高耸直入云霄,犹似天梯钩连着青冥长天;彼时,有一位寻仙问道的人机缘巧合之下进入玉虚山,费尽了十余年光阴登上山顶,看到这天梯,满心欢喜地以为自己终于找到了登天的入口。

谁知千辛万苦爬上天梯最后一级,明月星辰仍然高高悬起,遥不可及,他左右顾盼,茫茫云海无边无际,就像他飞天成仙的梦,永远望不到尽头。

过了一夜他便疯癫了,以朝露为酒,以树枝为剑,在天梯入口处手书“无涯天”三个狂草大字,然后纵身一跃,跳下了无名荒山。

就这样,山里又沉寂了百来年。适逢人间战乱四起,民不聊生,有人为了躲避战火选择隐居深山老林,荒无人烟之处。一部分迁徙去了漠北,就是最早的傅氏一族,傅若虚的先祖;一部分则遁入桃花源,与世隔绝。

之后天下既定,四海升平,傅氏一族的好友玉虚乘船北上,寻找他们栖身之所,想告诉他们这一好消息,让亲朋好友尽早归乡。不巧船遇打头风,又遇大雾天,摆渡的船家迷失了方向,竟然南辕北辙,越走越是山清水秀的景色,没走到漠北,也没找到其他故人。

玉虚弃船靠岸,阴差阳错登上了无名荒山,登上了“无涯天”,俯视草木虫鱼,仰观星辰日月,不由得感叹造化之奇,置身在这空旷荒野流连忘返,等他想起人间琐事的时候,傅氏一族已经偏安一隅,成了漠北一地的统治者。

傅氏一族身怀异术,城府极深,本来就有勃勃野心,当然不肯听玉虚的话回到故乡做别人的臣子。玉虚不但没劝回好友落叶归根,还被好友说动了心,认为那无名荒山是老天给他指的一条路,玉虚自己一身好本领没人赏识,倒不如像傅氏一样白手起家,借这钟灵毓秀的地方开宗立派,成就一番事业。

乱世中崇尚武力,玉虚一介修道之人不受铁血嗜杀的君王青眼相看,早就起了自立门派的心思,只是孤身一人踯躅不前,拖到了平定天下,新的君主有意招揽能人异士,玉虚深知自己那点道行委实不够吹嘘,便想和更厉害的傅氏一族一起入宫,求点名利。

可听了好友的建议,再看好友现在尊贵的地位,玉虚欣然同意,带着傅氏赠予他的物资,回到了无名荒山。

百年后便有了玉虚山,无涯天这一支门派。

那女人说完又叹了一口气,声音很轻,很涩:“傅氏一族对玉虚有提携之恩,只可惜数百年后,无涯天声名鹊起,最鼎盛的时期做到了一国国教,皇帝都要崇敬三分。却未能对傅氏涌泉相报,还把这一族的后人傅若虚赶尽杀绝,恩将仇报。最终傅若虚为求生存堕入魔道,反过来屠了无涯天满门。”

般微澜静静听着,低头看了看捧在手里摩挲了半晌的木盒,问她:“这里面装得是什么?”

“傅家的东西。”她说,“你师父沧平一直想要,傅若虚藏着掖着,连看都不给他看一眼,倒是心甘情愿送给了你。”

傅若虚对于现在的般微澜而言是一个很陌生的人,除了酒吧里的一个吻,他实在不记得傅若虚还送过什么东西给他,讪笑着说:“傅若虚送我的,怎么会在你这儿?”

那女人微抬起下巴,以一种审视的目光冷冷地看他,一手帮他揭开木盒,露出里面雕成猛兽形状的银色饰物。

“无咎……”般微澜眼角猛然一跳,轻声喃喃道。

他在那女人设的伏妖幻境中见过一次,用指腹一按就会变成一把极其细长的软剑。

想到那把剑的模样,般微澜又不禁想起他曾经做的梦,大雪初晴的时候,他孤零零地握着无咎剑在山林间跋涉,那座山也很高很高,天梯很长很长,他不畏惧寒冷,不害怕劳累,就为了登上山顶,见傅若虚一面,把无咎剑还给他。

般微澜越想越难受,头疼得很,那女人在他耳边说你还记得无咎剑,怎么会忘了傅若虚?

又说,般微澜你看着我,你忘了傅若虚,也忘了我是谁吗?

念咒似的,那女人低沉苍凉的声音萦绕在耳边,烦不胜烦。般微澜骨节分明的手指揉着发紧的太阳穴,他脑子已经乱了,彻底乱了,冷汗莫名冒出来,额前盖着一层薄薄的水汽。

“……你闭嘴!”般微澜怒吼出声,他忍不住再一次失控,就像在吴康家那回一样,顶着一张柔和漂亮的脸,表情却带着点凶狠劲儿,“无咎剑我当年就还回去了,跟傅若虚早已一刀两断,你们还想怎么样?”

他激动时汗珠顺着眉骨流下来,滑到眼角处,好像挂着一滴眼泪。那女人不为所动,反问道:“般微澜,你对以前的事,还有多少记忆?”

般微澜捏着木盒边缘,右手微微颤抖着,有几次指尖弹动都碰到了里头躺着的无咎银片。

那女人将他的小动作尽收眼底,故意诱导他,说:“你生气了,起了杀心,是不是?这是正常的,习武之人的本能,你不必克制……拿起无咎,我们再打一场。”

般微澜深吸一口气,逐渐平复后才抬眼睨她:“有话直说,别绕弯子了,为什么你总想让我跟你打?”

那女人兀自拿起银片在手中翻看:“无咎剑认主,以前认傅若虚,他入魔之后这把剑就只认般微澜……”说着塞入他掌心,冷得像冰块一样的手握了握他的手。

般微澜指腹不慎压在银片上,唯恐无咎此刻变幻出长剑伤人,连忙挣脱了女人的手。

然而意料之中的事并未发生——那块银片依旧是扁扁的野兽形状,任凭般微澜如何翻弄都没有一丁点变化。

般微澜眉头紧锁,复杂地看着宛如死物一般的无咎。那女人意味深长地轻轻笑了一声:“我刚才说过,无咎剑认主。”

“你也说过,它只认我。”

那女人像是做完了想要验证的事情,突然变得特别刻薄,讥诮地挑了挑眉,语气十分不善:“我说的是只认般微澜,可你不是……你不是般微澜,你只是一具行尸走肉,他的一部分。”

油灯在这个时候烧完最后一滴油,悄没声息地灭了,般微澜听见那女人站起身,赤脚踩着地板上发出细微的碰撞声,她走到般微澜背后,又尖又硬的指甲划过他的琵琶骨:“最开始的问题我还没有回答你呢。”

“你说你只活了二十二年,不到二十三年。那我和傅若虚活了多久……我忘了我活了多久,我只记得一千多年前,你还在襁褓中,才几个月大,粉雕玉琢的一个小肉团子,你的父母就不要你了。那个时候我在找一个人的转世,沧平出动了无涯天所有的弟子去找,见到弃婴便捡回来给我看,你是其中一个,也是唯一留下的一个。”

“般微澜……这个名字还是我给你取的,般是我师兄的姓,你小时候跟他很像,我以为你是他的转世,结果你不是,你长大了以后跟他完全没有相似之处,我眼看着你长到了十六岁,身量容貌再不会有变化。你跟他……真的一点都不像,就连性格都不像。”

般微澜陡然一惊,腰背都僵直了,随便女人的指甲划到后心处,在心脏的位置打转:“你十七岁那年,傅若虚已经行过弱冠礼,二十岁的少年将军,原本在战场上所向披靡,攻无不克,但没能逃过深宫暗算,摄政王逼宫谋逆的时候,死在了自己人手里。”

“无涯天欠着傅氏一族的恩情,我做主把他的魂魄收了回来,让傅若虚拜入无涯天门下。一门三观,司神,司人,司鬼,傅若虚是司鬼的这一观,你是司神的这一观。论地位,论资历,他得喊你师兄,但论年纪,他比你年长三岁有余,迄今为止傅若虚活了一千多年,将近两千年……”

“般微澜。”她在黑暗中说,“你只比傅若虚小三岁,你是数千年前的人,并不是现在这样普普通通的一个凡人。”

“数千年前?”般微澜仿佛听到了天大的笑话,“长生不老的故事是人胡编出来的,我知道你懂法术,有那么点奇异的本事,但干你们这行走阴扶乩的人也不少,难道个个都长生不老,一直活着?这世界不得乱了套?”

“当然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长生不老……”那女人正说着,外头忽然响起有规律的敲门声,乐正恭敬地喊了一句师父。

乐正是个懂规矩的徒弟,知道她进了密室就不能打扰,除非有特别重要的事不得不打断她。

那女人顿时噤声,隔空一挥,机关门自动旋转开,投进了几缕灯光,还有稀稀落落的交谈声。

“你原来的魂魄被封在体内,没有属于般微澜的完整记忆,我不怪你顶撞我。既然答应了傅若虚,要把般微澜还给他,我自会说到做到,替你解去封印。”那女人弯下腰贴在般微澜耳边轻轻说完这一句。

随即穿上鞋走出了房门,般微澜听到她漫不经心地朝外面的客人问道:“急匆匆找上门,有什么事吗?”

他眼前坐着两人,也是一男一女,乐正体态富裕,白白胖胖的,留了一撮山羊胡,上身短褂下头穿着黑绸裤,拇指上戴了一枚翡翠扳指,瞧着是有几分高深莫测的意思;反观乐正旁边的女人,年纪轻轻,最多二十五六岁,涂着指甲油,化了淡妆,整个人花枝招展的,像朵艳丽牡丹。

眼镜男下意识就认为那女人是乐正的陪衬,乐正才是正主,不等他开口,又对着乐正抢白道:“池大师,听闻您法术高强,捉鬼驱邪,消灾解难不在话下……”

乐正竖起一掌,制止他继续拍马屁:“既然是急事,那就长话短说。”眼风看向翟元白。

低头求人,翟元白不好老摆架子,放下了手里的茶盅,看着清绿的茶汤缓缓说道:“太平猴魁,茶好,太平这两个字的寓意也好……我还记得这茶有个传说,说是古时候一位采茶的老汉在山上发现了一只病死的老白毛猴,动了善念,把猴儿给埋了,猴子感激他的恩情,让整片山岗都长满茶树,老汉有了这片茶林就不用去采长得不好的野茶,还名扬天下,赚得盆满钵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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尸穸[重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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