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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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情暖童心

儿子清泉娃放学回家,过来,叫:“大姑,爸爸。”

米甫臣揽过儿子,仔细端详。大姑拉过儿子,搂搂说:“怎么叫大姑啊?我是你妈。”

清泉娃的目光,越过妈妈的肩膀,看见幺叔难过寂寞的眼神容颜,挣扎脱离妈妈的怀抱,还是依偎到爸爸的怀里。

大姑扭头看看,说:“幺幺你醒了?好些吗?青凤,给少爷弄饭来吃啊。”

米石種内心酸楚。姐姐,是清泉娃的妈妈,但是,看见姐姐搂着清泉娃,他心里就是酸楚难受孤苦无依。从小,他就不准这个自己的姐姐,搂清泉娃,爱抚除自己以外的任何人。他霸占了姐姐全部的爱。但是,什么都不会改变,姐姐是清泉娃的妈妈,自己的爸爸妈妈都不在了。怎么也改变不了这份孤苦啊。

大姑搂过米石種,给他一勺一勺的喂饭。米甫臣带着儿子,出来吃午饭。吃着,清泉娃说:“爸爸,你送我去上学,好吗?”

米甫臣看着儿子,有点诧异。说:“怎么你还是找不到上学的路?或者路上有人欺负你吗?”

清泉娃失望,落寞的摇摇头,说:“没有,我和伟哥一起上学吧。你忙,就不麻烦你了。”

米甫臣看见了,儿子的孤独落寞,失望伤心,都展现在他眼里。说:“好啊,我送你上学,再忙,送儿子上学也是头等大事。”

吃过午饭,清泉娃收拾书包,拉着爸爸就出门了,没有叫上他伟哥。时间还早,出门,碰到米石稻,要跟着。米甫臣看见了儿子眼里的不愿,就叫他别跟着。我送他到学校,就回来。从南街到北街,去学校的路并不远,一条直路,也不复杂。米甫臣猜摸,儿子为什么这样迫切的要求自己送他上学呢?

清泉娃紧拉住爸爸的手,走过南街,在十字路口,看见一个学生,大声叫道:“**生,**生。爸爸,这是我前几天的同学,**生。**生,这是我爸爸。”

那小孩,叫**生吧,过来。好像很不适应这样慎重其事的介绍,跟这个米清泉也不是很熟,同学十来天嘛。给米甫臣鞠躬敬礼。说:“爸爸好,嗷,不对,我叫你什么呢?米老爷好吗?”

米甫臣笑笑,拉住**生说:“叫叔叔吧。”

**生叫:“叔叔好。”

三个人手牵手,继续走几步,清泉娃又看见知道名字的同学,照样大声呼叫,慎重其事的给爸爸介绍,把爸爸介绍给人家。完全是多余,城里的孩子,十个九个都认识米甫臣,也知道清泉娃是米大姑的儿子,余保利的外侄。每个被介绍的孩子,都弄得手足无措,米甫臣只好拉着孩子的手,安抚他们。才能敬礼如仪,再向前走。这样拉着手,一个三个五个,牵手的孩子越来越多,十几个孩子,中间拉着一个成年人米甫臣,就拦断了大街。清泉娃很高兴,唱儿歌:“雁鹅雁鹅飞飞,扯扯扯扯长长,一起一起去买,棒棒棒棒糖糖。”

孩子们也就跟着一起唱,笑颜如花,灿烂阳光。

又过来了一大路孩子,是从米吉桥来的十个人。看见米甫臣,忙过来鞠躬敬礼,问大爷好。问过,就跟在队伍后面默默走。米甫臣扭头问他们为什么不跟着唱儿歌。岁数最大的米百宛胆怯地问可以这样吗?米甫臣笑说,可以啊。孩子嘛,就是应该欢笑开心。你们也拉着手,大声唱。

又一列孩子,拉着手,大声唱着。儿歌很简单,几乎毫无意义。但是可以令孩子们开心。

清泉娃又看见一个孩子,大声叫道:“汪思成,汪思成。爸爸,这个就是我现在班上的同学,叫汪思成。汪思成,这个是我爸爸。”

汪思成大概十岁吧,比清泉娃个子高大,胖墩。脸上还有挨了打的青紫,胆怯地看着米甫臣。

米甫臣松开拉清泉娃的手,拉着汪思成。清泉娃拉着他另一只手,说:“汪思成,对不起。伟哥不应该打你。我带着我爸爸来给你道歉,我其实也不是胆儿小,就是,就是刚刚来上学,十几天,一册班上的同学还没有认熟,就跳班到你们班了。跟我们唱儿歌,好吗?”

化干戈为玉帛。米甫臣觉得开心,孩子其实很聪明啊。他真切的理解了儿子,因为母爱缺失,很孤独,胆怯,突然来到一个陌生环境,极力要寻找友谊。拉爸爸来,是给自己壮胆。不是显摆富裕权势,只是让同学知道,自己也有爸爸妈妈,和他们一样幸福。

就走到学校门口了。一册的老师,现在是一个老夫子,迎接学生进校门。见米甫臣,不绝口的感谢米大爷对学校教育的支持。夸赞清泉娃肯有功学习,比他爸爸妈妈当年在学校还要出色。孩子们进学校了,米甫臣松开拉儿子的手。清泉娃却没有松手。问:怎么你不去上学吗?清泉娃说:爸爸,我想再拉着你走走。

就再走,往北门那边走。米甫臣知道,儿子就是想拉着他的手,这样走走。清泉娃长到这么大,一直是丫头奶妈下人书童拥围照顾的。大姑和他,作为清泉娃的爸爸妈妈,给了他锦衣玉食,唯恐他生活有什么不足。但是,他真的不缺失什么吗?

清泉娃不记得他妈妈抱过他;清泉娃不记得爸爸曾经像现在这样,牵着他手,慢慢走路。

米甫臣终于知道了,儿子的生活是有缺失有不足的。那就是爱。他们,大姑和他并没有少关心儿子,更不是不爱他。只是接触太少,抱他,亲他,抚摸他,拉他的手,太少。给他的东西再多,奶妈丫头照顾得再好,也代替不了爸爸妈妈的拥抱亲吻。

走出北门。清泉娃目光聚焦在一点,米甫臣顺他目光看,菜花丛中,走来了一个小女孩,牵着一个小男孩。清泉娃说:“爸爸,你能给我一文钱吗?”

“一文?”当然可以。米甫臣掏腰包,掏出一个当二十文的铜板。

清泉娃不接,说:“爸爸,我只要一文钱。”

莫名其妙,米甫臣身上恰恰就是没有小钱。看着儿子殷切期盼的目光,也没有办法拒绝。见城门那儿有一间杂货铺,就过去。老板娘问大爷要买点儿什么?米甫臣也不知道该买什么。说我想,借你一文钱。

老板娘也是莫名其妙。见米大爷手里就拿着一个大铜板,显然不是缺钱,是要小钱。翻找钱匣子,巧了,没有小钱。现在市面上,零钱奇缺。被刘甫澄收刮去铸川版银元了。说:米大爷你等等。转过身,把自己裤腰带上栓的小钱解下来。问这个可以吗?

米甫臣看看儿子。清泉娃道谢,拿过小钱。走几步,丢在路中间。再回到杂货铺爸爸身边。眼光看着一步步走近的那个女孩儿,说:“爸爸,这是我同学,叫朱真真。”

哦,儿子是要这样,送女孩儿一文钱啊。

清泉娃说:“她就是想买学校外面的炒花生给她弟弟吃,可是,没钱,每天都看着花生,流口水。”

“是吗?”童心童趣。米甫臣觉得真好玩,也理解儿子的善良和同情。儿子,真的很好。

那女孩儿,叫朱真真的吧,走着,到那一文钱那儿,看见钱了,一脚踩住,四顾,没有人注意自己。蹲下装着系鞋襻,伸手到脚底下,拿起那一文钱。看看,高举起大声问道:“这里掉了一文钱,谁丢钱了。是谁的钱啊?”

跟她的小男孩儿捂住她嘴,说:“姐你傻呀,我们去买花生吃吧。”

女孩说:“你敢,谨防妈妈打你屁股。”继续举着钱吆喝。

过来一个男孩儿,说:“朱真真,这钱是我丢的。给我吧。”

朱真真就要给他。多长一个心眼,问:“是你的钱吗,你的钱是什么年号?说对了我就给你。”秦半两汉五铢开元咸宁,顺治康熙雍正乾隆嘉庆道光咸丰同治光绪宣统。市面流通的小钱,大约有这么些年号。

那男孩儿一愣,说:“什么年号呀,你以为都像你们家一样穷,我们这些人家,不说用小钱,就是用银元,也是不看不记年号的。”

女孩朱真真偏头想想,也是,谁家也不像自己家,一文钱都要掂量一下,才花。就把钱交给那男孩。

清泉娃走过去,说:“朱真真,别给他,那钱不是他丢的。”

朱真真赶紧捏紧小钱,问清泉娃:“是你的吗?你说,钱是什么年号,说对了,我就给你。快说呀。米清泉。”

钱是米清泉丢在那里的,是故意要送给他们,买一文钱一堆炒花生吃。但清泉娃是真的用钱不看年号的主儿,他就不用钱,什么都有人给他买好,置办妥当。他丢钱时,也没有看看那钱是什么年号。

朱真真看着米清泉,觉得怎么这个大户人家的少爷,也像那个顽皮少年陆云清一样,来冒领这一文钱。非常失望。拿着钱,不知道该给谁。

米甫臣过去,说:“你叫朱真真是吧?我可以作证,这钱不是他的,是米清泉丢的。”

清泉娃说:“朱真真,这是我爸爸。爸爸,这是我的同学朱真真。”

朱真真拉着弟弟,给米甫臣鞠躬,说:“叔叔好。你知道这钱是什么年号吗?”

一文钱,米甫臣当然也是不知道的。这真是一个诚实,认真的孩子。想想说:“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谁知道。你们跟我过去,那杂货店的老板娘知道。我们问她去。”

一行人过来,问那老板娘。老板娘哭笑不得,只好当众解衣看裤腰带上另一枚小钱,说是开元通宝。

朱真真看看小钱,把钱还给了老板娘。

这就惹恼了那叫陆云清的少年,这是一个十一二岁的男孩儿,他认识米甫臣知道这是米大爷,惹不起。清泉娃的表哥余远伟,他也惹不起。就是朱真真这傻女孩,也有他哥哥给伸腰。冲那老板娘咬牙切齿道:“要你老货多什么嘴呀,没有用过钱吗?一文钱都这样看的上眼。真是他妈穷鬼。”

老板娘大怒说:“这是老娘裤腰带上的钱,不该要回来吗?”

少年发狠,指着老板娘说:“你给老子小心一点,谨防老子整死你。”说着,走了。

清泉娃巴结的问朱真真:“上午放学,陆云清打你没有?”

朱真真说:“他敢!我二哥把他赶跑了。”就指着城门内,一个忧郁的一直注视这边的少年,说:“那就是我二哥,在东门外中学读书。我们和他一起过去上学吧?”

清泉娃看看爸爸,非常珍惜这份和爸爸拉手漫步的时光,又怕落了单,那个陆云清来打他。米甫臣理解孩子的心,说:“去吧,时间也差不多了。晚上回来,我们再出来走走。”

清泉娃惊喜,问:“你今天不回山里去吗?”

米甫臣说:“不回。”就是为了孩子的这份期盼,他决定在城里多呆上一天。

清泉娃和朱真真姐弟,一路进城南行,读书去了。那个忧郁少年,是朱真真的二哥吧,并没有过去和朱真真一起走,只是远远的跟着,看弟弟妹妹唧唧嘎嘎说话,开心大笑着唱起儿歌:王婆婆,来烧茶,两个童儿来吃茶,后花园,三匹马,两个童儿打一打;王婆婆,骂一骂,隔壁幺妹儿说闲话。

孩子,自有孩子说话处事的方式,让他自己去融入他生活的环境,适应他的朋友,和同学好好相处吧。他们的很多行为,显得幼稚可笑,鲁莽笨拙,不能为成年人理解,但是,小孩恰恰就是需要这样。他们最需要的,也许就是同龄伙伴,朋友。

老板娘见这个米大爷傻傻的站在自己生意门口,半天不动,端一张板凳,让他坐。米甫臣笑笑,说谢谢你老板娘。那孩子谁呀。

谁呀,那个孩子?

就是那狠霸霸说要整死你的那个。

老板娘苦笑说:“你说他啊,那是过去这北门里头菜根香饭馆老板娘麻婆娘的儿子。想想,为了这么一文钱,和他结了仇,真划不来。”

米甫臣好奇,问:“怎么你还真怕那孩子来整死你啊?”

老板娘苦笑,摇头。说:“整死也许不会,整得你要生不得要死不能,就很有可能。”

“是吗!!?”米甫臣想想,麻婆娘他认识啊。问:“不对呀,麻婆娘的儿子陆云衡不是早就死了吗?怎么还有这么大一个儿子呢?”

老板娘就给米甫臣讲了这个陆云清的事情。为了方便访问,请牢记bxwx小说网,bxwx.net,您的支持是我们最大的动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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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土皇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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