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1.71柔情蜜意

71.71柔情蜜意

《不如婚去》朵滢然

71、柔情蜜意

来时路上那不起眼的两小时车程,再返回的时候,仿佛变成了漫长无止境的旅途。

鹿尘不停地摁亮手机屏幕解锁键,度秒如年。

肚子很不争气地咕咕叫了两声,她才想起自己早饭就没吃什么像样的东西,而后更是错过了午饭。离开家时,鹿致远让她带两瓶水,现在,只得不停饮水以降低饥饿感了。

某个熟悉的电影画面突然就闯入脑海——《向左走,向右走》——女主角和男主角总是不断地出现在同一个场景中,不曾相遇却擦身而过。在河堤和桥上、旋转门一进一出、在电梯一上一落、在月台上分站两旁……这么近,那么远,总是稍欠那一点点火候与机缘就会碰到,却总因时间和空间的错位而彼此分离。

虽然结局是美好的,但过程的辛酸与波折,让人看过之后难以忘怀。

如今,换做自己来演绎这个经典桥段了。

鹿尘自嘲地笑笑,将矿泉水瓶口再次举到嘴边,却发觉两个水瓶早已空空如也。好嘛,勉强喝了个水饱。等会儿见到云溪,千万不能跑——否则像注满了水的胃部,必然会发出咣当咣当的声响。

他会不会因此而发笑?

还是关切地说:亲爱的,我去带你吃顿好吃的……

火车在鹿尘的胡思乱想中,准点到站。

B市,我来了!

鹿尘完全不用自己迈步,随着人群蜂拥挟裹着一块儿走向出站口。原本低着头,直到有个人悠悠然地呼唤了一声,她才迎向那个方向。映入视线的,是萧云溪矫健高挑的身形,和他深邃的迷人眼睛。

鹿尘忽然有点害羞。

但是脚下的步子虽乱,却是停不下来的,她被后面不断涌出疾步行走的乘客推搡着继续向前。第一句话要和他说些什么?你为什么会失约,云溪?还是说:我很想你?

其实,所有的对话准备都没有必要。

直到鹿尘撞入萧云溪熟悉又陌生的温暖怀抱,根本无需开口,即可知道对方的心意。因为心跳的频率一如往常,依旧是稳健有力的鼓点,让她心安,让她寻到了避风的港湾,让她觉得自己只要在他身边、从此就找到了一个可以托付终生的家。

他也不急于说话,由她紧紧地躲在怀中。

拥抱良久,下一轮乘客出站高峰还未到来,站前的人已见稀少。

两人的姿势却像保持了上千年之久的古代雕塑那般,任风吹雨打,岿然不动。

这样前景未知的等待实在太长,好似一辈子那么长,长到两个人已经面对面了,却陷入一种莫名的惆怅状态,有许多话想要脱口而出,却不知从何说起……

鹿尘贪婪地嗅着专属于眼前人那混合着草香和木香的味道,胳臂上的力道始终不减。然而她开口了,说出的却是一句有点突兀而奇怪的话,“云溪,我好像一辈子都没见过你了。”

孰料萧云溪也说:“我也是。”

不知是谁先落泪的,一般来讲,女孩子更容易动情一些。然而落在鹿尘侧脸的泪滴,暖中带着寒意,那样的真实,不容忽视。更是与她的泪水融合在一起,仿佛是血脉相依的感觉,骤然令人清醒。

“云溪,男儿有泪不轻弹,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爱哭了?”

她的声音轻轻的,却有如一柄做工讲究的小锤子,在他心脏外面包裹的厚厚保护壳上敲出了一条条冰纹样的裂缝。

“还不都是因为你!”萧云溪突然有些怨怼的情绪了,“不接我的电话,打给宋锴,他又把我指使到Q大,说你在那里咨询出国深造的事情……”

“你去找过我?什么时候?”鹿尘赖在这个来之不易的温暖怀抱中一动不动。

“三天前。”萧云溪叹道,“我在Q大迷了路,根本找不到副教学楼的多功能厅。不过,坐出租车离开的时候,你正好和你的朋友出校门,我也就远远地看了你一眼。”

“嗯。我不是不想接你的电话……我只是、很郁闷。”鹿尘把面孔埋入萧云溪的胸口,声音听上去闷闷的。

“所以我才哭,我委屈!”

“哈哈,委屈什么?我又没误会你!”鹿尘突然开怀大笑起来,肚子却适时地咕咕提醒她饥饿的事实,“唔……咱们能不能先去找家过了饭点还在营业的快餐店,让我填饱肚子再给你慢慢分析?”

“好吧!我们出发。”

“哎,云溪,你要做什么?”

“抱着你上汽车啊!放心,现在还不是婚礼那天,到时候我再一路抱着你。”

“好多人看着呢……”

“不用管他们的眼光。”

萧云溪将鹿尘打横抱起,不管她的羞涩与挣扎,也不管周围路人的白眼和嘲笑,迈步走向停车场。

-

“这块肉太老,我咬不动。”鹿尘盯着七成熟的黑胡椒牛排发愁。

“喏,咖喱鸡似乎好嚼一点——”萧云溪将两个盘子交换一下,说,“先凑合着垫垫肚子,晚上咱们去吃大餐。”

鹿尘眼睛一亮,“好啊!”

“B市最有名的满汉全席盛宴,年底才能吃到。画展组委会主席有门路,提前订好了桌,时间就在明天晚上。”萧云溪满怀憧憬地笑了笑,“听他老人家的描述,那些菜,回味无穷,吃一顿一年都忘不了。我这回算是超值了,不仅宣传了自己的作品,还能品尝难得一遇的美味佳肴。”

“云溪,我想让你做东请我吃大餐,而不是蹭别人的饭。”鹿尘说。

“反正要在B市停留一星期呢,后天、大后天,我带你到处转转。”萧云溪豪言壮语说了一通,“等下了馆子,你可以点它满满一桌菜,把我吃穷也没关系!”

鹿尘开心地眨眨眼,“你的钱就是我的钱,我不会挥-霍-无-度的。”

萧云溪轻轻地揉揉她的头发,“我的小鹿当然最温柔最善解人意了。”

“我……哪里温柔……”

鹿尘羞红了脸,悄声嘀咕。

萧云溪正在吩咐侍者再来一杯热饮,注意力分散了,没听清她的话,“呃?你说什么?”

“哦……我是说,刚才在火车站你那样明目张胆地抱着我,是不是太招摇了?”鹿尘手持左刀右叉,专心致志地对付盘中撒满酱汁的牛排,一边小声问。

“怎么会?”萧云溪略作思忖,说,“你是我的老婆,明目张胆不很正常吗?”

鹿尘终于成功地将牛排分解成了大小均等最适合咀嚼的四部份,志得意满地扬起脸。

“没有注册登记,法律上不能保护咱们啊——”

萧云溪说:“怎么?事实婚姻得不到保护?”

“哎呀……”鹿尘红了脸,“你真是说话不分场合。”

“不要害羞,”萧云溪敲敲她的头,“有什么不敢说的?”

鹿尘吃痛,瞪圆了眼睛,“你再打一下试试看!”她举着刀叉威胁道:“信不信我行凶??”

萧云溪无奈地摇摇头,“你啊,吓唬吓唬我而已……”

手机铃声适时地响起,让他的话没能继续说下去。

鹿尘探过头,看到屏幕上闪动着B市区号的固定电话,好奇地问:“云溪,谁找你啊?好像是本市的电话……”转念一想,该不会是组委会工作人员从下榻的酒店打来的呢?

“应该是酒店。”萧云溪接通后,问道,“喂,哪位?”

对方说了寥寥几句,就收了线。

“唔,有事吗?”鹿尘略感失落,“工作要紧,不能陪我也没事的……”

在她灰心丧气的前一刻,萧云溪问:“吃饱了么?”

“我……我……”不可救药的,她自从和他在一起就容易结巴的毛病,恐怕这辈子是矫正不过来了。“我已经把**的牛排吃掉了……”

“难怪我不在你身边这些天,你又瘦了一圈。”他眉头紧锁,“不听话,越来越挑食了!”

鹿尘试图狡辩一番,刚张开嘴却对上了萧云溪质询的目光,一时心虚,瞬间词穷,“……哦,我以后注意、以后注意……”

他搛起一片香菇尝了尝,说:“天冷,菜凉得快,别吃了,油凝住了吃进去伤胃。”

“嗯,好的。”她又拿刀叉切割了几下早已残缺不全的剩菜,像是有深仇大恨似的用了全力,不消几秒钟的工夫,所有食物全部碎成烂泥状。

“咱们先去买药然后去酒店。”

萧云溪起身去结账,留鹿尘独自一人坐于桌旁原地不动。

买药?酒店?天哪——他想要做什么??是不是太快了?即使那样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迟早要发生的事情,不如坦然面对吧……还未待她做好自己的思想工作,他再次折回来,牵起她的手,“小鹿,时间就是生命,咱们得抓紧!”

一语既出,她感觉后背的冷汗淌成了瀑布。

“云溪……”

“有什么可犹豫的?难道还怕我吃了你?”他的语气坚定不移,“我已经帮你订好了房间,即刻可以入住。一共订了三天,超期了再续。”

“唔——”她长长地吁出一口气,“好吧。”

-

酒店位于B市市中心地标建筑东侧,房间在二十六层,朝向很好,立于半封闭的阳台凭栏远眺,可以将整座B市的景色尽收眼底。

鹿尘没有看风景的心情。她惶惶不安地端坐在套间小厅窗边的沙发椅上,表情极其不自然。萧云溪在里间卧房打电话咨询客房订餐服务,声音压得低低的,偶有只字片语传出来,也不甚清晰。

方才途径药店的时候,他没让她跟着。

他一个人下车速去速回,买了一兜鼓鼓囊囊不知何物,还神秘地说,等到了酒店再打开。一路上,她都在胡思乱想,然而忐忑之外,竟隐隐觉出丝丝缕缕的期待。此时,装着药品的大号纸袋就放在不远处的茶几正中央,她越是提心吊胆,越是不敢让视线停留在上面。

“小鹿,这间酒店的餐厅主打家常菜,我想了想,晚饭咱们出去吃吧!”

“哦,知道了。”

萧云溪人未走到近前,声音已经先传了过来,“你先躺下休息一会儿,我先冲个澡!”

休息?冲澡?

鹿尘又冒出细碎的冷汗,她抬手摸摸额角,问:“大白天的,洗什么澡?”

萧云溪坦然笑道:“傻瓜,我昨晚睡得晚,没顾上洗。不愿意你闻到我身上的汗味啊,所以洗香香才好。”

“呃……”

“累吗?累了就先躺下等我。”萧云溪说完,一个转身踅入了卫生间。

“我……”算了,既然主动送上门来,再踌躇不前毫无意义。

鹿尘低头看着脚尖,亦步亦趋地走进套间里面的卧室。

B市的冬天,下午四点半已能见到夕阳西下的景象,虽不是阴天,但是天空是铅灰色的,并不透亮。此时屋内略显幽暗。抬起头的刹那,她的视线里出现了两张整齐的单人床。

突然不那么紧张了。

她走上前,摁亮了床头灯。是不是我误会了云溪的用意呢?或许他只是想找个安静的无人打扰的地方好好聊聊天而已。本来简单的一件事,被我复杂的想象力给搅乱了,搞得云山雾罩,看来完全没有必要……

然而,当她轻手轻脚地在床边落座,却发觉床头柜上有两枚四四方方小巧玲珑的物品。

即使再没有经验的人,也在超市里见过类似的包装盒吧?偏偏离学校最近的那家超市别具匠心,把成人用品和女性卫生用品摆放在同一货架区域,所以她对眼前这个小东西并不陌生——她伸手触碰它一下,铝箔纸的外包装带有明确的金属清冷感。

酒店的服务细致至此,难怪房费超乎寻常也能创造很高的入住率。

既来之,则安之。

鹿尘快速跑到外间小厅,把厚厚的双层窗帘拉合。回到床上,她为了让自己尽快静下心来,遂摆出一个瑜伽的姿势,闭目冥想。幻想此时她正从洁净无暇的莲花座中涅磐重生……短短三分钟后,她睁开双眼,摁灭了床头灯。周围归于黑暗之时,她身上的衣物全部脱下,叠放整齐摞在枕边。

一眨眼的工夫,她则像条灵巧的鱼儿那般,钻进了陌生房间的陌生被子。

尽管暖气开得很大,但当她□□的肌肤与床单接触的一瞬间,仍感到了一阵蚀骨的沁凉。

萧云溪淋浴过后,打开卫生间的门,却发现屋内一片漆黑。

“小鹿,这些灯都坏了吗?”

“不是的……”

她的声音听上去有些异样。他顾不得立刻打开电灯开关,而是颇为担心地跑到卧室门口察看,“你怎么了?不舒服?”

“我还好……”

视觉神经适应了黑暗之后,萧云溪走进卧室,摸索到了吸顶大灯的开关,摁下去。房间亮起来的时候,他们俩人都有些不自然地眯了眯眼睛。

靠窗的那张单人床上,鹿尘将满床被子紧紧的裹住周身,只露一张小脸在外头。

她的眼睛眨啊眨,闪烁的双眸仿佛是深夜的星辰。

“云溪,快进被窝,别感冒了。”

“啊,什么?”他一时反应不过来。

“你不是说……让我躺下等你……”她从被子里伸出一条光溜溜的胳臂,摊开手心,Durex单片装赫然出现,银灰色金属光泽显得格外刺眼,“在这件事情上,我总是愿意配合你的……”

“天哪,你这个傻瓜!”

他即刻石化,未擦干发梢上的水滴不疾不徐地落在哭笑不得的脸上。

她枕边那摞衣服,最顶部俨然是一条卡通印花图案的小可爱。也就是说,被子下的她不着寸缕?

唉,全乱了……呆立门口,他拼命回想自己不久前说的每句话,难道不经意讲了什么让她误以为是那方面的暗示?是什么呢?为什么全无印象,比得了健忘症还要健忘?

见他半天不挪地方,她按捺住满心的窘迫,问:“云溪?”

“唔,那个……”他醒过神来,第一反应就是解释,“小鹿,你误会了我的意思。”

“误会?离开西餐厅的时候,你不是说时间就是生命,要抓紧吗?”她撑着手臂坐起来,被子轻轻滑下一角,露出了肩窝和锁骨,“还有啊,你到药店买东西神神秘秘地不让我尾随。谁知道你买的是什么……”她的面颊愈发红润,欲语还休。

“我……”

“没什么大不了的。对吧?”鹿尘重又躺下,“虽然我坐火车有点累,但体力还是有的。”

萧云溪突然觉得自己百口莫辩。

他愣了几分钟,终于反应过来,先去厅里找到药店的购物袋,折回卧室,径直走到床前想把袋子里的物品展示给她看。

“小鹿,你看,其实我买的都是……”

她却像是一株生长在白色床单上的藤蔓植物,出其不意地伸展着触角,将他紧紧缠住。购物袋打翻了,里面的东西七零八落地散落一床。她不去看,也不吭声,但两条胳膊相当用力地勒住他的脖子,一刻也不肯放开。

“小鹿……”

“嘘,别出声。”

她贴上来,微微颤抖的唇瓣够着了他的,深深吻了上去。他以一个半坐半躺的别扭姿势倚在床边,与她之间,仅隔一层薄被和酒店提供的浴袍。

凭心而论,目前的胶着状态,似乎是常在魂牵梦萦的时候出现,亦是他期盼已久的。他们胸前的肌肤已经慢慢地贴在了一处,心跳狂飙,像极了疾驰赛车上的仪表盘,读数节节攀升。

但不知为何,脑海那一点点仅存的理智毫不讲理地奋力跳了出来,飘在半空中冲他犀利地冷笑:萧云溪,瞧瞧你都在做些什么……

不!现在还不是时候!

仿佛是潜到深海却用尽了氧气的潜水员那般,他拼尽全力才可安然浮出了水面,“小鹿,你听我说——”他捧着她的脸,停住了这个星星般轻盈却有着燎原之势的热吻。

她骤然睁开双眼,眸中写满困惑不解,“你不是一直喜欢这样吗?”

“我不……我,我喜欢,但是现在不能这么做。”他亲吻她的额头,平复着自己热情的同时,一边将散乱的被子裹回她的身上,“小鹿,先穿好衣服,我有话和你说。”

他大步迈出卧室,并妥帖地帮她带上门。

鹿尘伸手触碰自己火烫的嘴唇,不可置信地望望四周,难道这一切都是假的吗?可是,当她的注意力停留在床单上凌乱的药品时,不觉一怔——多种维生素、天然液体钙、花青素、番茄红素——原来,萧云溪是给自己买了很多营养素补充剂!

那些不靠谱的联想真是要命!

弄巧成拙……

她敲敲脑壳,后悔不迭地连忙穿衣服。

-

越是慌,越是乱,偏偏冬天的衣服又是如此繁复和累赘的里三层外三层。

等鹿尘终于穿戴整齐,身上溢出了一层薄汗。

扶着门把手,她犹豫不决。要不要立刻出去面对差点陷入尴尬境地的他呢?我可真是蠢到家了……云溪,你千万不要笑我,千万不要……孰不知,萧云溪已经隔着一扇门在催了,“小鹿,快出来!有好东西给你看——”

打开门,她心虚不已。

他却像什么事都没发生一样,微笑着牵起她的手,第一时间感觉到了她的紧张,“哦?怎么出汗了?保险起见,我给你拿条披毯,然后咱们看日落去。”

“嗯。”

她顺从地跟随着他的步伐,一块儿来到了阳台上。

他让她坐在事先摆放好的椅子里,体贴地给她盖上毯子,好像在对待柔嫩娇弱的婴儿。

“小鹿,你知道吗?很久以来,我都希望能有个人天天陪我一起看日出和日落。哪怕时间一去不复返,到了满头白发的那一天,我也不会觉得惋惜。至少曾经拥有过很多个美好的日子,都是真实的经历。”

“我愿意……”她脱口而出,却于半路刹住了车,怯怯地偏过头。

“你愿意什么?”他不肯轻易放过难得的调侃机会,故意追问,“我才发现,几天不见,你就变得让我刮目相看了。虽然还是那么傻,但傻得可爱。把想说的话说完吧,憋在心里怪难受的。”

她放于毯子下面的双手攥成了小拳头,掌心的冷汗从未干过,“我单方面表示,我非常乐意成为你愿望中的那个人。”

“为什么是单方面?”他探寻的目光落在了她的脸上。

“因为……我不知道你的想法变了没有……”她搓搓掌心,望望西沉的夕阳,说,“画展这段时间,只是和你短暂分开了不到一个月,但对我来说很漫长,有变化也不奇怪。”

他笑笑,眉峰微微挑起,“你猜猜我的心思,难不倒的!”

“我……你……”腾地一下,鹿尘从躺椅上坐直身体,神情忽然变得严肃,“实话实说,我没有十足的把握。假如你心里还有其他人选,我会选择退出。假如没有,那我肯定不会放过这个天赐良机……可是归根结底,这种事情不是儿戏,更不是发动火力进攻就能取得胜利的战役。谁占据了主动,谁的胜算就更大。”

“哦?准备攻读研究生就是不一样,理论知识层面越来越有深度,我已经听不大懂了。”

看着萧云溪摆出一个夸张的双手投降动作,鹿尘无奈地想笑又想怒。

“我没有说什么深奥的大道理——实话实说,你和孙箐做的那一期杂志专题,我看到之后简直要气炸了——从那之后,我就打算和你一刀两断,老死不相往来的。”

“啧啧,那么严重!”他缓缓挪过来,揉揉她的头发,“你向来都是敢爱敢恨的,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的性格。所以,我理解你。”

她扬起脸,眼神极为认真地落在他的脸上,倏而便锁定了他的视线。

“萧云溪,这种理解是相互的。”

“因为,所以,什么都无需多说了不是么?”

她轻轻偎进他的怀抱,沉默片刻,突然嘟哝道:“但是,当时我还在气头上。你不应该给我一个合情合理的解释吗?我误会你和孙箐破镜重圆,你却不肯付出哪怕一点点努力站到我面前和我解释清楚。”

他摇头否定道:“这件事你不能冤枉我。”

她垂下头,揪了揪身上的毯子,“世上无难事,多问问人不就有结果了?”

他说:“我问宋锴,他倒是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直截了当告诉我你准备出国进修,完成你25岁前的梦想。我抽空专门去看望咱爸咱妈,他们也没对我隐瞒,说婚礼一而再再而三地取消和延期,你不想和我结婚了,可能另有打算。”

鹿尘怔住了。

“你没有在爸妈面前说奇怪的话吧?”

萧云溪饶有兴味地插了句话:“我把你为他们做过的事和盘托出了。”

“你怎么可以……”

“小鹿,我的确跟爸妈说了很多话,不过,都是对你的赞美和支持。”他徐徐起身,走到落地窗前,转过脸,唇边勾起一抹淡然的浅笑,“转回之前的话题吧——你还是不懂,男人是由荷尔蒙支配大脑的高级动物,尤其是刚才那样的情形。再说了,我的自控力一向很差……”

“可是,你刚才控制得很好!”

他笑了,是那种完全释怀而放心的笑:“我明白你对我的信任,所以,我才能在关键时刻得以清醒。”

夕阳余晖斜斜地映照进房间,鹿尘周身像是笼罩在一层金色的纱帐里。

抿了抿嘴唇,仿佛上面还残余着他赋予的火热,她说:“云溪,我不怕,也不后悔。你不是我在溺水时抓住的救命稻草,而是一棵我想要并肩而立的大树。”

“哦?大树啊,不是大叔吗?”

“这么古老的笑话,你还记得……”她羞红了脸,“第一次见到你,你留的长头发长胡子像个老头儿,我哪儿分辨得出你真实年龄?”

萧云溪慢慢走到鹿尘所坐的躺椅边,蹲下来,握住了她的手。

“我原以为,咱们之间隔着许多个误会,也许需要大把的时间才能解释清楚。没想到——”他顿了顿,笑着说,“小鹿,我没想到你根本不问我时尚杂志上与孙箐的照片和报道。那是我答应她的最后一件事。我已经和她形同陌路,即使再见面,她也不是我的朋友、熟人或是旧相识。总之,你相信我,我和她不会再有任何联系。”

“我……看到杂志的时候,我心里特别乱,所以选择了逃避。”

他说:“不怪你,怪我心软,总被人胁迫。”

“你们的缘分,终究是比我的早几年。”她垂下眼帘,眸中似乎有波光涟漪,“我应该一如既往地相信你。总之,以后再有类似情况,我不会平白无故地吃醋了……”

“傻瓜!”

他发出由衷的感叹,在她光洁的前额印上一个响亮的吻。两人相对微笑,一齐站了起来。他刚想提议现在就出门去,手机却出其不意地铃声大作。

低头一看,是Q市洛明远家里的固话。

是师兄的病情反复了么?

应该不会吧……在中心医院做的搭桥手术很成功,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洛明远恢复得还算不错,连医生都叹为观止,唏嘘感慨——在同龄的患者中,洛明远的身体素质称得上是最棒的了,某些体征指数甚至超过了青壮年。

萧云溪一颗心突然提到了嗓子眼,立即接通了电话。

对面传来住家保姆刘敏芝的声音,“云溪,是云溪吗?”

“喂,刘姨,我是。”

刘敏芝声音略显喑哑,像是刚刚哭过,语速有些慢,“云溪,你们画展什么时候结束?能不能请个假提前回来一趟?”

“您怎么了?”不祥的预感汹涌而至,萧云溪着急地问,“是不是师兄他又住院了?”

刘敏芝否认,“不是,洛先生他还好……”

“那您为什么哭?”萧云溪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答案,“肯定是家里出事了对不对?是谁——墨驹执行任务的时候受伤了?还是小雪生病了?——刘姨,不管怎样,您都得如实告诉我!”

“不……也不是他们俩。”

“刘姨,那是谁有事?”萧云溪不敢继续联想下去,觉得自己的呼吸有些困难了,“您可千万不能瞒着我……”

“云溪,电话里一时半会儿说不清楚,洛先生他想让你尽快回来一趟。律师也在这两天过来。你请假回来咱们再细说。”

“刘姨!”

“孩子,无论如何你都要赶回来才好——”刘敏芝适时地转移了话题,“唉,我不和你多说了,变天了,洛先生有点咳嗽,我得给他熬中药。就这样,挂了吧。”

电话被猝然切断了。

萧云溪捏着手机,双臂却像没了筋骨一样垂在了身侧,他脑海里蒸腾着各种心烦意乱的猜测,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

鹿尘轻轻环住他的腰,默不作声地陪他伫立在窗前,一动不动。

师兄家里出了事,除了几位家庭成员,他该向谁去打听呢?

萧云溪翻了电话簿,无意翻到了林雨杭的号码,不知这个翻脸无情的家伙,会不会接电话?

果不其然,拨过去响了一下,就被对方摁掉了。

一定是师兄出了大事!否则,以林雨杭的求全责备的个性,是不会错过任何一个电话的。

怎么办?怎么办……

幸好有她的拥抱,可以传递贴心的暖度,让他不至于慌得六神无主。

-

良久,暮色四合,渐渐入夜的城市点缀上了星星点点的灯火。

鹿尘偎在萧云溪的胸口,刚想说话,肚子却先一步咕咕叫了起来。她赶忙胡撸几下腹部,“不好意思,我的胃提醒咱们该去吃饭了。”

“那个,亲爱的,对不起,我现在没有心情陪你到周边逛街。”萧云溪拍拍她的肩,“咱们到这家酒店二层的餐厅随便吃点,行吗?”

“我说不好意思,你就还给我一个对不起,感觉怪怪的。别忘了,‘对不起’是咱俩字典里禁用的词汇——”

萧云溪想笑却笑不出来,唇角挑了挑,却满含伤感。

鹿尘明白他的担忧,一想起洛明远,她的担忧只增不减。尽管如此,她仍试图活跃气氛,俏皮地反问道:“这样你来我往的,算不算举案齐眉相敬如宾?”

“嗯,没错。”

“那就好。”她挽住了他的手臂,尽可能最大程度绽放了愉快地笑靥,“婚礼虽然定在了明年元旦,咱们提前把结婚证领了好不好??”

他登时愣在原地。

“这……你向我求婚?”

“君子一言,快马一鞭,”她豪情万丈地说,“注册登记的手续简化了,咱们随时可以去办。”

他的脸上终于呈现出笑意,心情不知不觉地轻松许多,“你这么主动,我不太适应……”

“那你是同意呢?还是不同意呢?或者是心里已经同意了却还处于一种迷糊的状态不知道怎么回答我?”

她侧着头提问,娇憨的模样让人心生爱怜。

他揽过她的肩,“我当然是求之不得——只是,你考CFA的事,会不会因为提前领结婚证给耽误了?”

“你太小瞧我了!相当年我也是学霸来着,难道结了婚马上变傻不成?”

“好吧,小鹿,我同意你的逼婚。”

“什么叫逼婚?”

“我求婚吓了你一跳,你求婚也出乎我的意料——如果我矫情地打太极,岂不是辜负了老天爷这番美意?”

“关老天爷什么事?月老才是主姻缘的……”

她佯装生气地嘟起小嘴,扬起脸对上他的目光,孰料他正期待着这样的时机。吻,像雨点般,极富节奏感地落在她的额头、耳垂、脸颊和嘴唇上。

一番耳鬓厮磨的亲密接触过后,她只顾脸红心跳,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

-

半小时后,他们出现在酒店南边的一家当地很著名的饭店门口。

原本想在酒店地下一层随便吃些东西果腹,却被告知晚市要等到六点以后才开。

不得已,他们只得采纳了大堂值班经理热情的推荐,来到了这家食客络绎不绝的饭店。

鹿尘望着大厅里排队等位的客人,又看了看手中标着109号的排队单,眉间立现一个深深的川字。

“前面有100多桌客人等位!等到猴年马月啊!咱们要不去吃汉堡吧?”

“快餐哪有营养?和我在一起,你休想再吃垃圾食品——”萧云溪倒是从容不迫,他接过服务生递来的报纸和热饮,“刚才在门口我扫了几眼他们饭店的介绍,粗略的算了一下,总共五层楼,大厅和包厢加起来大约600张桌台。假如每桌客人平均进餐时间为四十分钟的话,我估计再过十五到二十分钟,就有咱们的位子坐了。”

“你怎么算的?”鹿尘由衷地赞叹,“我完全算不出来。”

“估算的,不一定准。”

“那打个赌好不好?从现在起,如果二十分钟内叫到咱们的号,就算你赢;如果超过二十分钟,哪怕一秒也算在内,还没有空桌就算我赢,怎么样?”

“啊?”

鹿尘示威似的挥舞着拳头,“怕了吗?”

“行,我接受你的挑战。”萧云溪点头应允,同时追问,“你倒说说看,赢了有什么奖励?输了又怎么惩罚?”

“我得好好想想。”鹿尘关切的目光落在他脸上,语调尽可能的轻松如常,“奖励怎么都好说;惩罚嘛,必须挑一个你和我都不擅长的领域,最好是洋相百出的那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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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如婚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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