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第十四章

「你笑啊!你怎么还不开心的鼓掌叫好?你这么辛苦击溃我的勇敢坚强,不就是在期待我崩溃痛苦,你需要我亲口告诉你我到底有多痛吗?」伊咏情用力的推开上官辈云,双眸里的水雾将他的身影映的模糊,「如果你确定要这么残忍的话我也没差,反正一颗心都已经血肉馍糊了,再多点痛也死不了人,还是你需要我把心掏出来给你看看上头的遍体鳞伤血流如注?或者……」

「不要再说了!」上官辈云紧握的双拳无奈摊在两侧,他知道伊咏情根本无法静下心来听他解释。

伊咏情眼中的埋怨恨意震慑住了上官辈云,连一旁的聿东冥也忍不住后悔不该贸然安排让她一次发现全部事实,这样的打击对她来说太大了。

伊咏情是如他所愿的停止自嘲和控诉,但她转身离去前丢下的一句话,令上官辈云感觉心脏顿时几乎停止跳动。

淡淡的三个字,没有多余的音节起伏,伊咏情一句我恨你,他知道这是他为了报仇所付出最大的代价……

结束了吗?他们之间就到此为止了吗?

他成功了,成功的让他的目标受到严重打击,可是他达到复仇目的后的战利品竟是生不如死的心痛。

上官辈云像烂泥似的瘫坐在沙发上,越想把自己灌醉,伊咏情流着眼泪的悲伤脸庞就越是清晰的在他脑海浮现,她每一滴眼泪、每一句自嘲里头的控诉都重击着他的心房,他永远忘不了伊咏情那天的怨怼。

这或许是种惩罚,只要那天的情景在他脑中打转一次就更加剧他的心痛,只要想到伊咏情的心痛永远会比他多一分,他就恨不得杀了自己,本来以为「神令」的人不会放过他,没想到向来有恩报恩、有仇报仇的这些人居然到现在都没有任何动作,还是他们知道他现在的煎熬已经比死还难受,所以不急着给他一个痛快?

他不怕死,他随时可以弄把枪轰了自己,他只是不想让自己死的这么简单,就如同伊咏情要为她所做的错事付出代价,他的复仇理由无论多义正严词,也都该有所报应,亲眼看自己心爱的女人被他亲手推下地狱,也让他从此跌落无止尽的罪恶深渊。

不晓得那个被他伤透心的女人现在好不好,那天之后他没有再见过她,即使他想她想到快要抓狂,很想要亲口对她解释他的真心,但要还她平静的最好方式就是他上官辈云从此消失在她伊咏情的世界。

平静?他不知道伊咏情需要花多少时间才能得到平静,可以确定的是他可能一辈子都无法原谅他自己,一辈子无法获得平静。

呵呵!到头来他全都搞砸了,他打乱了自己精心安排的复仇计划,也毁了想真心对待的爱情,先是错把自己对伊咏情的付出误解成替自己的复仇铺路,之后想拼命把握机会的相处,在揭晓结局后反而让伊咏情感觉天堂和地狱的落差对比更加明显。

一步错、步步错,不管中间过程他心态如何转换改变都已经不重要了,该死的他太过自以为是,之后甚至矛盾的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让伊咏情得到怎样的下场,是要超越她所能负荷的伤痛,还是竭尽所能的想把伤害降到最低?

不得不恨又不能不爱,这中间怎能拿捏出分寸又怎能取得一个平衡,连他都很难谅解自己,更别说是伊咏情了。

上官辈云这四个字一直都与天才两个字如影随形,从来没有他想做却做不到的事,在靠着自己的努力奠定了国际医药品不可动摇的地位后,多少制药相关人士将他视为偶像崇拜,将他和传奇两个字画上等号,但他也不会因此自命不凡忘了要更加努力。

如果他真的是天才、是传奇,那么他是否有办法改变过去发生的事情,让郁馨活过来、让双腿瘫痪的舅舅再从轮椅上站起来,彻底改变伊咏情是残忍刽子手的事实……

可是倘若没有这些前因,他还会和她相遇吗?天杀的该死,为什么老天偏偏要这样安排,既然注定他一开始就要和她势不两立,为什么又阴错阳差的让他突然改变计划选择了最愚蠢的方式接近她,甚至假戏真作无法控制的爱上了她!

该死的天才!该死的传奇!该死的他根本只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平凡人,这么多该死的无能为力一再折磨着他不肯罢休。

上官辈云发狠的砸烂了手上的酒杯,玻璃破碎的清脆听在他耳里像是伊咏情的真心被他踩了的破碎声音,硬生生在他心上又划下好几道伤口。

「喝这么多酒很伤身体的,你再这样喝下去多少保肝药品可能都无法弥补你这样的摧残喔。」

沉浸在懊悔无力痛苦中的上官辈云没有因为聿东冥出现而讶异,令他震撅的是领着聿东冥进门的竟然是应该还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的唐力渊。

「舅舅?」上官辈云忍不住惊喜,在这多事之秋里舅舅的清醒是最值得他庆幸的!

聿东冥推着轮椅上的唐力渊来到上官辈云面前,仅剩几步之遥唐力渊已经老泪纵横。

「你这个儍孩子……」唐力渊激动不已的握住了上官辈云,颤抖着好半响说不出话来,「都是舅舅害了你、都是舅舅害了你!」

「您不要这么说,是我自己决定要这么做的,您用心的栽培我把我养育成人,您和郁馨受了这么大的委屈我怎么可能无动於衷。」上官辈云也红了眼眶,还好老天没有真的残忍带走像是他亲生父亲的唐力渊。

「他们是受到很大的委屈,可是罪魁祸首也早就已经得到应得的惩罚。」

聿东冥的话又深深的刺痛了上官辈云,不过他是恩怨分明的人,他猜的到舅舅的苏醒肯定是聿东冥的功劳。

「不用你来提醒我咏……对方的下场,但我还是得谢谢你救了我舅舅,医药费方面你尽管开口没关系,我保证我……」上官辈云话才说到一半,唐力渊便打断了他。

「我们要谢谢人家的不止这一次,当年如果没有他们,我也没有机会苟活到现在。」

「他们?」舅舅的意思是当年聿东冥也有参与那件事?「他们的目的就是要让您活的比死还难受,为什么还要感谢他们?」

「你真的认为咏情是这种人吗?」难怪人家说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即使上官辈云复仇的出发点也许情有可原,可是被仇恨蒙蔽双眼漠视真相未免太过愚蠢,聿东冥强压下替好友的不平的怒气,打算先给这个搞不清楚状况的家伙一个了解事情真相的机会。

上官辈云无言以对,他的确不知道该如何反驳,他脸上完全不见过去的自信傲气,哑口无言像个做错事孩子的模样,看在将他视为亲生儿子的唐力渊眼中更是自责心疼。

「一切都要怪我,这些年来我一直走不出失去郁馨的打击,忽略了我另一个孩子的心情,为了维持我和郁馨在你心中的形象,一直不敢告诉你事情的始末才会造成这所有的误会,害你痛苦更害惨了我们的大恩人。」

「恩人?」唐力渊的话让上官辈云全身一震,「舅舅,您是不是受到了什么人的威胁恐吓,逼不得已要颠倒是非黑白,您别害怕,我已经长大了,不只可以保护自己,以我现在的能力根本用不着担心……」

聿东冥差点又被上官辈云的话气到吐血,正欲开口警告上官辈云的用字遣词,唐力渊赶紧以眼神向他道歉恳求他稍安勿躁。

「你听我说,舅舅很早就知道你有多么优秀,我从来没有低估过你,也确信你不会令我失望,我没有受到什么威胁恐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早该解释清楚的真相,当聿先生向我说出你以为的事实我才惊觉我犯了什么大错,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我仅剩的孩子因为一个要命的误会遗憾一辈子。」

老实说要细想当年那件事的过程,每一个细节对唐力渊而言都是痛苦,但他不能再只顾沉溺在自己的悲哀悔恨之中,他早就该面对,早就该要走出来了,为了把他当作父亲敬爱孝顺的上官辈云,他更要坚强振作。「你还记得和舅舅一起打拼了十几年的姜定河吗?」

听闻这个好久不见的人名,上官辈云并不因此感觉陌生,不过这个和舅舅相交数十载的好朋友,也是舅舅拓展药品事业时鼎力帮忙的好夥伴与整件事有什么关系?

上官辈云脸上只是不解而非疑惑,唐力渊看的出他对姜定河的印象还很深刻,於是又继续接着道:「都怪我识人不清没有及早发现已经养虎为患,被利慾薰心的姜定河早已利用我药厂的知名度掩护他私下制造毒品。」

这个惊人的消息让上官辈云倒抽了一口气,他知道当年舅舅是误信身边小人才会惹祸上身,但他怎样都没想到这个枉顾道义的小人居然是他印象中亲切温和的姜叔叔?

「难怪从您的药厂出事后就没有再听到他的消息。」

「罪魁祸首早已得到应得的惩罚了。」唐力渊苦笑着引用聿东冥刚才说过的话,「你知道为什么外界都只知道我的药厂被人陷害制毒、贩毒,甚至包括你在内都没有任何人清楚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和其中内幕吗?」

「难道是……」上官辈云不是笨蛋,只消前后推敲唐力渊所谓的恩人和罪魁祸首,立刻便能理出其中关联,他眸光落在一旁的聿东冥身上,后者没有表示意见只是轻扯嘴角似笑非笑。

「四年前有个叫做『神令』的特勤保全公司找上我,后知后觉的我才发现事情已经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姜定河不仅利用我药厂之名作掩护贩毒,后来甚至大胆的在药厂制造毒品,药厂累积多年的人脉资源全让他拿来利用贩毒,牵扯范围何其之广,连各国警署都不敢轻举妄动,深怕无法将毒根彻底拔除会遗留更多后患,而姜定河更可恶的是他竟然……」强烈的痛楚苦涩梗在喉头,唐力渊必须不停的深呼吸才能稍微冷静平复情绪。

「那个卑鄙无耻的人渣居然看准了郁馨的不解世事,利用郁馨对他的信任不设防拐骗郁馨,让郁馨……让郁馨染上了毒瘾,好好一个天真单纯的女孩到后来人不像人、鬼不像鬼,还不得已参与姜定河的犯行,替他在我面前掩护,身不由己的痛苦自责让她更深陷在毒海中无法自拔,当伊咏情小姐告诉我这件事,和我一起赶到郁馨房里的那一天,郁馨她正打算结束自己的生命,她崩溃哭喊着对我抱歉,她说她有多么不愿意、多么生不如死,」

回想起女儿生前最后对他说的每句话,唐力渊几乎痛哭失声,不停的槌打轮椅上那双早已没有知觉的双脚,天知道他有多希望能用自己的生命换回无辜的女儿,他引狼入室毁了辛苦经营的事业,没有早点发现他的药厂里除了在制造救人的药物,同时也在做更多害死人的毒品,他甚至没有注意到自己女儿的不对劲,他比任何人都该要自责、比任何人都来的该死!

这枚震撼弹惊的上官辈云久久说不出一句话,紧握着唐力渊不住激动颤抖的双手,试图给他支持下去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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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公是羊还是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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