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绝尘
宫羲的话一直回响在宫澈耳边，他都没有注意到进来的宫博。
“二哥。”宫羲看着宫博，说到：“二嫂现在怎么样了？”
宫澈被宫羲的声音拉回了现实，他看了一眼，竟然只有宫博一个人进来。
“老四，你和曦雨和我回一趟凤鸣山。”宫博并没有回答宫羲的问题，就像是在刻意逃避一般。“曦儿跟我们一起去，小澈和老五留在这里。”
听到这句话，宫澈倒是惊了一下。他本以为，宫博会让他跟着一起去凤鸣山，没想到，他竟然肯让自己留下来。
“清石散这种毒，药性虽然不强，但是若不根治，日后恐怕会有什么影响。”宫博顿了顿，然后继续说道：“今晚，我会告诉你们如何解毒。小澈你在这里照顾老四，我和老五去翻一翻藏书。”
看到宫澈微微点了点头之后，宫博便起身走了出去。宫博出去后，宫澈看了宫羲一眼，没说什么。
除了屋外的风声还在耳边响起，一切似乎已经陷入了沉寂。隔壁的床上还躺着面色苍白的林曦雨，一旁的林曦双眼通红地趴在那里。后竹厅里面，宫博和宫叶则是面色严峻地翻看着手中的书籍，似乎是想要找出什么。
宫羲被绑在椅子上，虽然有些许不适，但没过多久便又昏睡了过去。宫澈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看着宛如孩童一般的宫羲，心中不知该作何滋味。
还没等他多想，却听到窗外传来的些许声音。不着痕迹地皱了皱眉好看的眉，看了一眼宫羲，转身走了出去。
外面的夜，黑得就像是无底洞一般，仿佛要把人吸进去，来来回回的风声把一切都藏了起来。
宫澈刚踏出来的时候，眼前便有一个人影一闪而过，不快不慢，似乎就是在等待宫澈去追寻他。宫澈没有丝毫的犹豫，抬脚就跟了上去，心中似乎有一个念头在告诉他，跟上去，就能知道一切。
两个人影如风一般在这片树林中穿梭着，密密麻麻的枝桠并不能阻碍他们的步伐。转瞬间，两个人便闪进了后山中。
当面前的那个人停下之后，宫澈也放慢了脚步。那人负手而立，忽而转过身来，似乎是在直勾勾地看着宫澈。夜黑无月，根本看不清这个神秘人脸上的表情。
等宫澈慢慢靠近之后，才终于看清了那个人的脸。在黑夜之下，那张吊儿郎当的脸，像极了一个人，却又不同于那个人。
“认不出来我了？”一句戏谑的话，在宫澈的耳边响起。
宫澈颔首笑了笑，说：“当然没有，小山。”
来人正是陆祎的义弟，易小山。当初他被送到平山大师处学艺，如今半年有余，竟然再次出现在这里。
“竟然还记得我，宫澈哥。”易小山的嘴角挂着一个不羁的笑，一身暗黑流纹的衣服，与之前相比，似乎是两个人。
“你怎么来了？”宫澈并没有打算来回盘旋试探，便开门见山地问到。“你不是在平山大师那里……”
易小山的笑意越发的浓重，他打断道：“现在不是不在了吗？”
宫澈愣了一下，没有说什么，似乎是在等待着易小山的下一句话。果不其然，易小山开始说了起来。
“看来陆祎哥没有跟你说啊。”
望着易小山含笑的眼眸，宫澈微不可见的挑了挑眉，问道：“说什么？”
“其实当初来衡日阁的不是陆祎哥，是伍亮。”
不经意的语气，说出一句不经意的话，却在宫澈的心中留下了最深的痕迹。当初来衡日阁的不是陆祎，那么，一直在自己身边的是伍亮，那么所谓的奸细自然也是伍亮。不知为何，宫澈竟然不知不觉地放松了一口气。
好像又突然想到了什么，宫澈问：“那你呢？你后来不也是和伍亮一起来的吗？莫非……”
易小山笑着点点头，说：“没错，是陆祎哥安排我去伍亮的身边的。”
宫澈皱着的眉头越来越深。的确，一个有野心的人，是不会放任一个对自己有用的人。而易小山，则是他当初不能放弃的一个重要棋子。
不过才十几岁的少年，竟然有如此心机，宫澈暗暗地想，他实在是隐藏的太深了，自己竟然都没有看出来。
“所以你来，是想告诉我什么？”宫澈并没有忘记他想问的是什么。
易小山听到之后，差点笑出声来，他忍着笑，说：“看来陆祎哥说的没错，宫澈哥你真的是很执着啊。”
说完之后，他却突然正色说道：“我是来告诉你，这次是伍亮下的毒。他手下有两个得力干将，藏龙和卧虎。这次是卧虎暗中溜进衡日阁，在饭食中下了清石散，而伍亮则是借林曦之手，下了断魂厥。只不过他没有想到，只有林曦雨一个人中毒。”
伍亮借林曦之手，无非就是想嫁祸于陆祎。在面对着凤鸣山和伍家的双重追杀之下，他很有可能难逃一死。想到这儿，宫澈心中的大石似乎更重了一分。不过他旋即问道：“那为什么我四哥会变成那样?”
易小山似乎还像当初那样，并不是很喜欢宫羲。他一脸不耐的样子，看着宫澈说道：“这个我是真不知道，我就知道林曦雨是因为前一段时间的奔波，底子差了些，中了清石散才会昏迷不醒。而且……”
他说着说着就停下了，看了看宫澈，抿了抿嘴唇没有往下说。宫澈本事心中疑惑，不知道易小山为何停顿，但是看到她的表情之后，宫澈心中似乎也明白了些什么。林曦雨在林家被灭之后，奔波劳累，身体底子差，所以在中了毒之后，又误食了断魂厥。所以，即使宫博带她到衡日阁中，也没有多大作用。
宫澈的大拇指一直和食指摩擦着，似乎是想摩擦掉什么东西。易小山看着宫澈紧缩的眉头，继续说道：“陆尧他现在在平山大师那里。”
陆尧？宫澈心中一惊，若是当初在衡日阁的不是陆祎，那么伍亮为何会对陆尧如此上心，而陆祎竟然也会带着陆尧离开。
所有的问题萦绕在宫澈的心头，一个又一个迷局就像是千斤大石一样压了下来。
“剩下的事情，我也不是很清楚，以后陆祎哥应该会跟你解释吧。”易小山说，“我要跟你说的就这些。”
宫澈点点头，说：“多谢。”
“跟我还说什么谢谢啊，”易小山笑着说，“说实在的，我一直很敬佩宫澈哥你呢。”
“敬佩我什么？”宫澈笑了笑，然后问道：“那你现在要去哪里？”
这个问题换来易小山神秘一笑。“秘密。”
宫澈听罢，也笑了。陆祎做事，他一向不是很懂，看来易小山跟他一个风格。看着易小山准备离去的身影，宫澈说：“现在就走？”
“你还要留我吃饭？”易小山笑着说，本就是一个十几岁的少年，这样的语气正符合他的年纪。“不行，太忙啦，以后有机会来找你吃饭啊。”
说完便转身离去，小小的身影结着一条条枝桠，在空中穿梭着，就像是一只鸟一样。宫澈看着易小山的背影，没有做什么停留，转身向衡日阁走去。
等宫澈回到衡日阁的时候，林曦已经趴在林曦雨的床边睡着了，脸上还挂着泪痕。宫羲还是靠在椅子上，皱着眉头昏睡着。
椅子还没有坐热，宫澈便听到了一阵脚步声。还没等自己起身查看，宫博和宫叶推门进来。
“老五的毒，刚已经解了。”宫博走到宫澈身边坐下，然后说：“小澈，把你手给我。”
宫澈把手伸了过去，还没放稳便被宫博一把抓了过去。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摸出一根银针，宫博飞快的把银针刺进宫澈的中指指尖。而宫澈似乎是察觉到了一丝痛楚，微不可见的皱了皱眉。
片刻之后，几滴黑血流了出来，滴在地板上，晕开了几朵妖娆的黑色花瓣。
宫博慢慢松开手，任凭宫澈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还没等宫澈问什么，宫博边说：“还好之前服用了百草丹，否则现在根本没有办法这样治疗。”
宫澈点点头，问：“那二嫂……”
没有说完的话，却让听到的人心中都明白了什么。宫博淡淡地说：“现在就去收拾收拾，收拾之后就上路，回凤鸣山。”
宫澈还是陪着宫羲，就这样什么都不干，什么都不干的坐在那里。偶尔推开窗，任凭秋风悄悄地钻了进来。
等所有的东西都收拾好之后，马车也备好了。
兄弟几个先是把宫羲抬了上去，而宫博打横抱着林曦雨，把她慢慢地放在了马车上。林曦紧随其后，手撑着横梁，踏了上去，在进去之前，还转身看了宫澈一眼，似乎还在舍不得什么。
宫澈和宫叶并排站在那里，任凭秋风掀起衣角。
“二哥，保重。”宫澈率先开口，说了一句保重之后，便再也没有说什么。
宫博意味深长的看了他一眼，点点头。而后又和宫叶寒暄了几句，驾车离去。马车扬起的尘土，在空中纷纷洒洒，就像是跳着一支绝美的舞，跳着一支离别的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