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十年往事

宫澈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吐出两个字：“陆祎。”

而这两个字，在衡日阁中就仿若是禁忌一般。在宫澈说完之后，宫叶瞬间便失去了理智。“小澈！你难道不知道他是我们衡日阁的奸细嘛！”

宫博坐在那里一言不发，就那样直勾勾地看着宫澈。而宫澈皱着眉头说：“曦儿遇到的，一定不是陆祎。”

他没有别的办法，哪怕是背上骂名，也要把这所有事解释清楚。不过，或许他自己根本就不知道所有事的来龙去脉吧。

宫澈刚说完，林曦便脱口而出：“宫澈哥哥，我不知道你和这个陆祎是什么关系，但但是，在纪城的时候，我就可以看出来你们的关系不一般。而且，他之前背叛衡日阁，之后又来……总之，他一定是个坏人！”

一连串的发言似乎耗费了林曦的力气，说完之后她便坐在那里猛灌了一口茶，丝毫没有去管宫澈的表情。而一旁的宫澈，虽说是怒火中烧，但是他似乎是已经解释到极限了。如果告诉他们陆祎和伍亮是双胞胎兄弟，那么凤鸣山一定将他当作宫家的仇人。如实不解释，则会让他们误会的越来越深，以至于陆祎在这里根本不会有容身之地。

这时，一直沉默着的宫博发话了。“小澈，你也想像你四哥那样吗？”说完之后，还看了看房间那头，被五花大绑着地宫羲。

这时林曦这一段时间里第二次见宫羲了，她不明白，昨天还好好的一个人，现在竟然癫狂一般，虽昏迷着，但是一头乱发早已显示出主人之前的状态。

“二哥，”沉默了许久之后，宫澈说：“我知道你们不相信他，可是，无论他做了什么，我都相信他是不会伤害我们的。我……”

“小澈！”宫博从来没有这样和宫澈说过话，在怒喊出来之后，宫博叹了口气，而后恨铁不成钢地说道：“你怎么就是这么冥顽不灵呢？”

没等宫澈回答，宫博便继续说道：“我去看看你二嫂，你自己在这里想一下吧。老五和曦儿跟我一起来。”

说罢，宫博便起身走了出去。林曦紧跟其后，走之前还不忘看宫澈一眼。而宫叶走的时候，却微俯身子，轻轻地说：“小澈，我信你。二哥他也是气急了，你听听就好，别往心里去。”

宫澈诧异地看着宫叶，但还是点了点头，目送着宫叶离开。他看了看屋里面的宫羲，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双手，眼中的迷茫一点一点地扩散，只是总有那一抹坚定是挥之不去的。

正在宫澈神游的时候，宫羲那边却突然传来了声响。撇过头一看，原来是宫羲转醒，一时间没有适应这五花大绑，而挣扎的声音。

“四哥，你醒了。”宫澈倒了一杯水，准备走过去，没想到却被宫羲阻止了。

“小澈，”宫羲摇摇头，“不要过来，我怕我会……”

而宫澈并没有说什么，径直的走了过来，仿佛宫羲不再是那个疯癫起来，撕咬众人的疯子。他把手中的那碗水送到宫羲嘴边，然后说：“四哥，来喝点水。”

宫羲没有说话，两三口便把那碗水喝完了，也不顾水溅在自己的衣服上，看来是真的许久没有进水了。

宫澈拉了一把椅子，到了宫羲旁边，没有去看宫羲那阻止的眼神，没有丝毫顾虑的坐了下来。

“我现在的样子，是不是很可怕？”宫羲笑着问，好像在说一个与自己无关的人。

宫澈摇摇头，说：“刚发现你的时候，样子更可怕。”

“哈哈哈哈，”宫羲笑了，虽然有气无力的，但是还是带着他那抹不掉的放浪不羁。“查出来是谁下的毒了吗？”

宫澈怔了一下，说：“曦儿说，是陆祎。”

听到这个回答，宫羲明显也呆住了。他昨晚突然觉得身体不适，后来开始浑身发热，最后当他看到镜子中的自己的时候，整个人便愣住了。里面那个癫狂的，赤红着双眼的人，怎么可能是自己，直到他失去意识，也还是不愿意相信。而现在，他也绝对不会相信是陆祎做的。

“你觉得呢？”

宫羲突然的问题并没有让宫澈感到奇怪，他扯了扯嘴角，看似无所谓地说道：“四哥怎么想，我便是怎么想的。”

听到这儿，宫羲又笑了，看来，他最小的弟弟已经知道了是自己放走了陆祎。他的薄唇不再似先前那般红润，而是苍白了许多，却依然使劲儿扯了个弧度，笑着问：“小澈想不想听一个故事？”

宫澈点点头，然后就再也没有说什么，似乎是在等待着宫羲的下一句。

“十年前，有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因为被兄长责罚，而负气出走，没想到却在深山中迷了路。他一个人在山中转了又转，没想到总是出不去。少年自诩是一个聪明绝顶的人没想到却在这里遇到了挫折。可是当他以为自己会被困死在这里的时候，一个小孩儿出现了。”

“说是小孩儿，其实也不算小，也就比少年小五岁而已。他看到少年，觉得很好奇。在了解到少年的境况时，并没有嘲笑少年，而是递给少年一张地图。他说他在这里面活了十一年，这张地图是他亲手画的。”

“少年本来想邀这个男孩儿同行，但是被拒绝了。于是少年自己拿着地图，摸索着走出了这一片山林。没想到，在出口的地方，却看见了世仇。原来自己误打误撞的走进了世仇的地盘。”

“本是少年心性，又空有报复，少年自然不会放过这一个机会。拿着随身的佩剑，在夜里摸索进世仇的宅子中，伺机动手。而少年当时学艺不精，很快便被发现了。三四十个人举着火把，在那一片林子中追着少年。而他本来已经是几日没有进食，身体自然无法承受这一阵奔波。”

“就在他以为自己会落入敌手的时候，那个男孩儿出现了。不同于白日里，他穿着一身黑色的夜行衣，小小的身躯在一群人的刀剑下钻来钻去，似乎是毫不在乎。谁都不会想到，一个十一岁的小孩子，能够打过三四十个大人。当他一身血的向少年走来的时候，我感觉到背后的人的颤抖。”

“就在他要刺过来的时候，却横空出现一把利剑。他顿了一下，趁着少年身后的人一时松懈，反手一挡，然后一把拉过了少年。没想到，却被后来人一剑刺伤了。那人紧紧相逼，丝毫不在乎对面是个孩子。当他把那个男孩儿的面巾挑掉的时候，却愣在了原地。而男孩儿趁机带着少年溜走了。”

“后来，少年的家人来寻少年，并且一并救下了男孩儿。男孩儿一直在少年的家中养伤，有一天却不告而别。从此之后，少年再也没有男孩儿的消息。”

宫羲说完之后，笑着说：“说了这么多，快去给我倒杯水。”

宫澈没有说什么，起身便去给他倒了一碗水，像刚才那样放在他的嘴边。等宫羲喝完之后，宫澈随意地把碗放下，然后说道：“少年是你，男孩儿是陆祎吧。”

宫羲点点头，有些无奈地说道：“对，是他救了我。所以……”

“所以，你后来放了他。”宫澈接过宫羲的话头儿，说道。

“没错，”宫羲抿了抿薄唇，似乎刚才的水没有喝够一般，说：“其实，我从一开始就应该知道，他是伍亮的儿子。”

听到这里，宫澈平展着的眉头轻轻地皱了一下，莫非所有人都知道了陆祎真正的身份？

而宫羲似乎看出了宫澈心中所想，点了点头说：“没错，除了老五和你，我们一开始都是知道的。”

“当初，你去梦云山中和林疯子学艺去了，而老五则是在凤鸣山。而衡日阁的口风那么紧，你们两个不知道是很正常的。”

宫澈皱着的眉头一直都没有展开，他原以为这是一个秘密。“那那个后来冲出来的神秘人，便是伍庄吧。”

“是。”宫羲并没有否认。

原来，这件事早就不再是一个秘密。伍庄知道他的小儿子还活着，那么伍亮就可能知道他的同胞弟弟还活着。继承了伍庄的心狠手辣的伍亮，自然不会放过陆祎。那么这一切的事情，便有理可循了。

“那为什么二哥他们还是不肯相信？”宫澈觉得，如果这不再是一个秘密，那么他刚才的解释，应该会有人相信的。

宫羲叹了口气，笑着说：“小澈，有很多事情你还不懂。并不是所有事，都像是表面看到的那样。”

宫澈听着这熟悉的话语，还是愣住了。已经有许多人告诉了他同样的话，似乎这个世界不再值得相信，这个世界中的人，都不安好心。

外面的风似乎已经更大了，在喧嚣着什么。那些微弱的虫鸣声，早就不知藏在了何处。衡日阁中的每个人，似乎都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而那片喧嚣的江湖，也沉默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