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第58章

风月冢那地方,后来祝融融又去了两次。

第一次去时是早上,元烨正要出门,被她堵个正着。鉴于上次她回来的目的,这回元烨心里没泛起什么波澜,平静的问:“你来做什么?”

祝融融有些踌躇,忐忑道:“我想苍狼了,能借我养几天吗?”

对方意味不明的看她,她慌忙解释:“就半个月……或者一星期,时间一到我就还给你,好吗?我会把它养得很好!它在风月冢吃什么,我家就给它吃什么,好吗?”

元烨从鼻子里发出一声冷笑,上了车。车子发动之前,他将车窗摇下,对老付说:“你去把苍狼牵出来,开车送她们下山。”

有借嘛,自然就有还。

第二次去,是十天之后。恰遇风月冢大采购,下人们都不在。

元烨提前回家,正要进房间,被三楼传来之声惊扰,他缓步走去。还在二楼楼梯转角处,就看到了她。

她蹲在楼道口,小小的一团,面色酡红。

元烨冷声问:“你又耍什么花样?”

“我将苍狼送回来了。”她说,走廊尽头配合的传来两声狗吠。

元烨看了她一眼,继续往楼上走。

经过祝融融身边,她突然伸手拦住他:“喂……你别走!”她埋下头,声音也不是那么坚定,手又白又小,轻轻的,扯着他的裤脚。

他皱眉:“你喝酒了?”

她不答,吸了吸鼻子,鼻翼微红。

“你不知道孕妇要忌酒吗?”他声音不悦,挡开她的手,却也不再向前。

祝融融背靠着墙,慢慢站起身来。他高出她很多,她仰着脸,第一次这般长久的凝视他。轻轻喊他的名字:“阿烨。”

他背脊一僵,喉结滚动,扫了她一眼:“看来你喝得不少。”

她靠近他半寸,又喊,用更轻更柔的耳语:“阿烨,阿烨。”

元烨叹出一口气来,不耐道:“回房间去休息。”

她点头,“好。”努力迈步,双腿却是一软。元烨及时扶住,正要骂,她目光痴痴看来,将他要说的话全部堵在原处。最后,他索性将她打横抱起,大步往二楼房间走。

祝融融在他抱住她的那瞬间就勾上他的脖子,像一位娇羞的新娘,在新郎强而有力的臂弯里,安稳,踏实。前方是指日可待的幸福。她将头埋进他胸前,带着鼻音:“我好想你。”

元烨脚步顿了顿,又继续往前走:“下回不许再喝酒了。”

将她放在床上,元烨转身要去倒水。她迷迷糊糊拉扯他的领带,他皱着眉,但并未动怒。用出人意料的耐性,小心的掰开她的手指,又将她按回床上。

这个女人喝了酒一点都不老实,花样百出。这会儿又喊热,边喊边脱衣服。元烨一把按住她的手:“做什么!”

祝融融无辜的大眼睛雾气弥漫:“我好热!”

元烨嗓音也有些变化,喉咙像被什么塞着,他轻咳一声,说:“我去将冷气调高。”

调好空调,他转身,才发现这小人儿也跟在他背后。他从不知她是这么的奔放大胆,她一把勾住他的脖子,又将脸埋进他胸前。

怦怦怦……她听到火车在耳边呼啸。

他试着推她,但使出的力道不够,反让她不满的粘得更紧。他磨了磨后牙槽,哼了一声,讽刺道:“我说你今天是怎么了?喝的是酒还是春.药?”

身前的人顿了一下,抬起头,怔怔盯着他半晌,突然问:“你想没想过我?”

元烨冷眼看着,没说话。

“想没想?”她问。

他还是不理睬,但也没动弹。他背光而站,高大伟岸,伫立在她身前,她在他和墙之间。

“不想吗?一点都不想吗?阿烨,我真恨你这么冷血!”她说到这里,眼眶波光滚动。当下一句话悠悠出口时,一行清泪终于顺势滑下:

“可是,我每天每时每刻……都在想你。想养几天苍狼不过是借口,我只是想看看你……你都不懂吗?”

她哭出来:“你都不明白吗?”

他仍是没说话。

“嗬,我真是自取其辱!”她说着,推开他的手便要走。

元烨就在这时,俯下身,对着她的唇压了下去。他结实的双臂撑在她身后的墙面,他拳头用力紧握,力道大得不住抖动。

但他的吻,却出乎意料的温柔。

他在她丰盈的红唇上轻轻的啄,那份珍爱不言于表。他尝到她的泪,又去吮掉那些小珍珠,最后再回到唇上。祝融融太意外了,害怕,惊讶。她只好紧紧闭上眼。

他的吻,让她感到醺醺然,不知是酒意入喉,还是情意上头。

她委屈的哼了一声,他的舌立即探了进来。她紧张起来,双手挡在他胸前,他的手从墙上,缓缓移到她耳后,捧着她的头,将她压向自己。

他加深这个吻。他在心里说,到此为止,但他没与她松开分毫。他如铜墙铁壁的身躯紧紧压在她柔软之处,呼吸粗重,右手下滑,恰好按在她文胸扣上。停顿片刻,又回到她如玉的后颈项。发狠般,将她压向自己。

“阿烨。”大概是喝了酒的关系,她的泪特别多,流起来没完没了。他总算与她拉开一些距离,拇指粗粝,在她脸上刮开那些泪痕。他的呼吸又沉又长,看了她好久,终于,他说:“想过。”

祝融融突然抬起头,不敢置信的看着他。他简直是怕了那双带着审视和怀疑的眸子,他用掌将它们盖住。

她脸就巴掌大小,那时只剩一张漂亮的嘴。唇角扯动,露出一抹苦笑:“我不信你说的。”

他不再解释,带着万劫不复也在所不惜的悲壮,再次贴上她的唇。

他的指尖滚烫,呼吸炙热。她出现一种错觉,尽管她拼命提醒自己,她仍是被那错觉牵引。

当他的大掌从她的后背,急切又迂回的转移到前襟,她情不自禁的从喉咙里逸出一口欢愉。

他的呼吸也更加粗重,带着隐忍和挣扎。他那时的嗓音格外哑暗:“那你呢,你说想我,是不是真的?”

她没有立即回答。

就在这时,楼下警笛刺耳,措不及防下,她似受到巨大的惊吓,打了个寒颤。

他放开她,快速整理衣服,就要下楼。回头见她面色惨白,呆立不动,温言安抚道:“别怕,我去处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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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宁激动的问:“那个女人,当时是怎么叫你的?”

祝融融说:“她喊我小姑娘,听那语气,好像很惊喜,就好像,她认识我。”

许宁在轻微的发抖,他欣喜若狂,又心疼欲裂,他努力平复自己的情绪,对祝融融说:“她可能就是我母亲。”

祝融融惊道:“你有多少把握?不会弄错吧!”

“百分之80。”

祝融融回想一番,许宁的母亲,那个风华绝代的妇人,当年还没出事之前,确是喜欢在自己路过许家窗户露出羡慕神色的时候,得意的说一句:“小姑娘,我家宁宁弹得好吧?”

祝融融说:“可是,顾小飞说那女人已经走了。我们上哪儿找去?”

许宁斩钉截铁的说:“不,她一定还在风月冢里。”他神色悲痛,“被元烨那个毫无人性之人,关在某个地方。不知能否保证温饱,她今年已是快60之人。”

祝融融问:“你妈妈和元烨有什么深仇大恨吗?”

许宁将脸埋在掌心里,过了好一会儿,抬起头来,抹了一把脸,强打精神:“这些事我以后会告诉你。融融,我必须马上救我母亲出来。她年纪大了经不起折腾。”

祝融融点头,说:“可是我们找不到她,怎么救呢?风月冢里的下人虽然善良,毕竟是帮元烨的,不可能让我们明目张胆的去搜。虽然风月冢看起来只是一栋房子,但是里面空间复杂,房间盘根错节,我在那里住了四年,到过的地方不足十分之一。这样,既然你有把握,不如报警吧!”

“不行,没有确切证据警.察不会贸然出.警.救。他们会先派特.警实地探查,一旦那样做必然会打草惊蛇,元烨为人狡猾,能关我母亲这么多年,他必然有这方面的防范。所以我们必须靠自己找到具体关押的位置!”

“嗯,那怎么办?”

许宁面色凝重,说:“你给我细致的讲一讲,关于那里的人,事,物。”

祝融融将她知道的说了一遍,说到苍狼时,许宁突然打断她:“你说,那里养了一只狗?”

“嗯!叫苍狼,是元烨的妈妈从前养的狗的后代。”

许宁沉思一会儿,说:“能不能想办法,把那狗弄出来,让我养上一段时间?”

祝融融不解:“为什么要这么做?”

许宁说:“狗的嗅觉天生灵敏。我每天都拿我母亲的贴身物件给它闻,训练它去找。最多半个月,我们再带它回风月冢,它必能找到我母亲!”

祝融融不得不提醒他:“但是……它很笨的。我们不如养只警犬来驯服,可行性恐怕更高一些。”

许宁说:“不行,外来犬目标太大,可控性太差,苍狼从小在那里生活,就算被人看见,也不会引起怀疑。再则,机会只有一次,若被发现,元烨必定加大防备,将我母亲转移也不无可能。到时候就麻烦了。融融,你能帮我吗?”

许宁这辈子吃的苦都是从失去母亲那天起始,祝融融哪能拒绝。说:“行!”

然后她硬着头皮去风月冢见了元烨,向他要苍狼。好在,虽然得了几句讽刺几个白眼,借狗的计划倒还算顺利。

半个月后的一天,风月冢的人下山去采购必备用品,整栋别墅除了门卫,再无他人。

许宁准备了一些防身物品、纸笔、肉干,又不知从哪弄来一辆出租车,与祝融融二人带上苍狼便上了山。

半山腰的保安和风月冢的门岗见到祝融融,都没做刁难。一切顺利,进到别墅之内,他们牵着狗,先从地下室开始搜起。

许宁又用肉干做引,一手拿着一块布料,一手牵着苍狼,时不时给它闻一下。而智商感人的苍狼,经过许宁这十来天的魔鬼训练,和肉干的蛊惑,果真一路低头找寻,有模有样。

两人在地下室搜了三遍,花了一小时,一无所获,气势大受影响。

但这并不能改变许宁的决心。他又花了一个半小时,将一楼和二楼搜了一遍。仍是没发现可疑之处。

祝融融担心有人提前回来,时不时跑去外面瞅一瞅。

那时已是下午四点,许宁知道,顶多再找半小时,到时候无论结果如何,必须撤离。不然被元烨发现,他势必趁机对自己发难,到时候告自己非法入侵,那就得不偿失了。

就在这时,发动机嚣张的怒吼声从门外传来。两人都惊出一背冷汗,祝融融骇道:“是元烨回来了!”

与此同时,苍狼也有了发现!它头冲地,猛吠,叫几声,又用前爪使劲刨门,刨两下又叫。显得十分激动,猛打喷嚏。

那是三楼一间储藏室内部的小门,外壁由一副巨大的山水画遮盖,不细看几乎不能发现。

许宁的目光势在必得:“找到了!”

沉重的脚步声渐渐响起。祝融融急道:“我去稳住他,但最多能拖延十分钟,今天先放弃,你从窗户逃出去。他每天都会来三楼弹琴,我们下次再想办法!”

“融融。”她正要转身,许宁叫住她。

“什么?”

许宁看着她的眼睛,诚恳而坚定的说:“我今天势必救我妈妈出来。既然发现她的位置,我就不能再眼睁睁看她多受一天罪!希望你能帮我。”

脚步声越发接近,祝融融咬咬牙,说:“行,那我想办法尽量稳住他!你赶快!”

祝融融快速跑到以前孙越涵的屋子里,她知道那里酒柜上,放着一瓶珍藏了十几年的茅台。

她打开酒盖,先喝了一口,酒气辛辣,冲得她咽喉滚烫。然后再喝了一口,没往下咽,含在嘴里。

元烨是个警惕之人,若不是酒后大醉,贸然改变态度,他势必会怀疑她的动机。

许宁先要做的是,确认身份。

那扇门是全钢筋所铸,说是门,其实也只是一个门的轮廓,并无把手和锁眼。他使劲撞了一下,纹丝不动。又爬在地上张望,这才惊喜的发现底部有一丝门缝。

许宁轻轻敲门,然后将准备好的a4纸拿出,从门缝小心的递进去,留半截在外面。

他突然听到门的另一面,有细微的响动,但对方警惕,他送进去的白纸没有动静。

许宁在纸上写了一个“宁”字,又将纸往里推。刚推到三分之一,纸突然被里面的人抢了过去。几秒之后,纸又被推了出来,上面一个鲜红的临时用血写出“涵”字。

许宁激动的贴在门上,差点落泪:妈,真是您!您受苦了!

许宁立马掏出手机,拨打了报警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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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烨疾步下楼,别墅正门口已被穿制服的人团团围住。七八名刑警,三名特警。警犬,警棍,真枪实弹,场面紧张,一触即发。

队长姓候,元烨与之有过一次照面。他大步上前,与之握手。元烨笑问:“候队长,这是什么意思?”

候队长说:“我们接到知情人士举报,说这里有人被非法囚禁。希望元总能全力配合我们工作。”

元烨面上说:“这是义不容辞之事。”

他心中大惊,却也不慌,他自有应对的办法。

元烨估量一番:孙越涵这事是谁泄的密,今天又是谁给他下的绊子。他在心里将仇人飞快过滤一遍,最后锁定之人,也恰好从门内走出。正是许宁!

两人无声的对视,元烨皱眉。

候队长问:“刚才是不是你报的警?”

许宁说:“是。”

“知道被关的具体位置吗?”

“请跟我来。”

祝融融不知何时已站在许宁身后,元烨的目光冷飕飕的扫过去,她偏过脸,看不出表情。

许宁领着办案刑警往楼上走。元烨走到祝融融前面,恰好挡住她的去路。

“元总,借过。”她说。

武.警用特制的装置开门,苍狼在门口用指甲呼呼的刨,见到元烨,它摇头摆尾的跑过来邀功,低着头,屁股翘得老高,发出呜呜的声音,显得异常激动。意思是,主人,是我做的,表扬俺!

元烨重新将祝融融上下打量,她脸上潮红未退,眼角湿意未除,但她眼里无波无澜,就好像几分钟之前的悸动,是他的错觉。

良久,元烨走在她身边,冷声说了一句:“我以前真是小看你了。”

她脸上没有丝毫表情。

半小时之后,门被打开。里面之人重见天日的瞬间,惊愕了在场所有人。

尽管衣衫整齐,但那人全身凹凸不平,几乎没有皮肤,干涸的肉赤果果凝固在外表里,没有头发,几跟枯黄的嚷毛飘在头顶,头皮也毁尽。

一声惊天动地的呼喊:“妈!”然后许宁,一个185的血性儿郎,噗通跪在那个看不出是人是鬼的怪物面前,“妈,您受苦了!儿不孝!”

男人一般不落泪,一旦落泪,便泥泞不堪,一塌糊涂。许母一把抱住儿子,张开嘴,无声的哭泣。但她没有眼泪,她已流不出眼泪。

在场众人无不为之动容,祝融融捂着嘴,哭得泪眼昏花。

只有元烨,在看过二人重逢画面之后,发出一声讽刺的嗤笑。

祝融融扫他一眼,心想你果真是个冷血之人。

母子二人久别重逢,相拥泣不成声。许宁突然情绪失控,冲上前去提起元烨的衣襟咆哮道:“我把她害成这样!我杀了你!”然后挥拳,他早已没了章法,元烨轻松避开。警察拉开二人,一名女性刑警上前闻言劝导,但眼见母亲惨状骇人,他仍是许久不能平复,最后呜咽出声。

警察将几位当事人带回局里,元烨从祝融融身边经过时,用只有他们二人才能听到的声音,说:“你听好了,这种事仅此一次,若有下回,我决不手软。”

说完,头也不回的走掉。

祝融融怔怔的看着那个背影,高傲,不驯……孤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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