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八章 狭路相逢即拔剑,平生堪敌只此君

第四八章 狭路相逢即拔剑,平生堪敌只此君

秦琼应声推门而入,哈哈一笑道:“药师兄法眼如神,小弟早知瞒不过你,因此一直候在门外等着向你致歉呢!”说罢向着李靖一躬到地。

红拂柳眉倒竖,杏目圆睁,怒喝道:“秦琼,枉我夫妇当你是个豪杰,不想你竟用如此下劣手段陷害李郎!看我取你这卑鄙小人性命!”拂尘中暗藏的短剑铿然出鞘,便要上前动手。

“红拂且慢!”李靖伸手将妻子拦住,面上却是无喜无怒,面向秦琼沉声问道,“叔宝贤弟,昨夜一番深思,你的大致安排我已尽知,但其中几个关节愚兄却始终想不通你是如何控制把握的,不知叔宝你肯否为愚兄一解心头疑惑?”

“药师兄吩咐,小弟自当知无不言,言无不尽。”秦琼脸上始终保持着吟吟笑意,闻言拱手道。转头向门外喊道,“你们两个进来罢。”

房门打开,两个黑衣青年应声从外面进来。

“是你?”李靖一眼认出其中一个手臂上缠着些伤布的赫然竟是昨夜宇文惠及身边那个喝破自己身份的护卫。而另一人虽是一张陌生的面孔,李靖却总觉得隐隐间对他有一种似曾相识之感。

那青年似乎看出李靖心中的疑惑,微微一笑张口道:“恶贼,还我的女儿来!”发出的竟是那遭受宇文惠及迫害的老妇人的声音,惟妙惟肖。

“你?”饶是李靖心性沉稳,一时间却也为之瞠目。

秦琼喝道:“你们两个还愣着做什么,还不赶快过来见礼!”

两人一起抱拳,向李靖夫妇躬身施礼道:“家主爷坐下‘地犬小组’全二、全七见过李爷、李夫人!”

秦琼笑着介绍道:“这两人都是自小便跟着我,全二心思细密,一年前他易名谢锋投身到宇文述府中,为小弟探听到不少朝廷的内幕;而全七则有一手易容改装的本事,装龙象龙,装虎象虎,昨夜大家见到的那老妇人正是由他装扮。”

“叔宝你的麾下当真是人才济济。”李靖不阴不阳地赞了一句,又问道,“这么说宇文惠及昨夜‘强抢民女’的一场戏都是你一手安排的。”

“福祸无门,唯人自招。”秦琼淡然道,“若是他宇文惠及持身端正,小弟这番安排自是全无用处。可惜他……嘿!”

李靖又问:“那被掳入宇文府的女子想必应不是叔宝你的手下吧?宇文惠及一死,宇文述势必迁怒于她,但不知你如何安排她脱身?莫不是……”

“李爷却不必记挂此事。”全七插口答道,“那女子乃是小人特意寻来,她本是城郊安平村的一个暗娼。而且小人已调查清楚,这女子品行极为不堪,不仅出嫁后不守妇道,甚至连他丈夫的死都似乎有些问题……”

“不必解释,”秦琼摆手止住全七,“大丈夫做事,岂能推诿搪塞!难道若是找不到一个有着取死之道的女子,全七你会放弃我给你的任务?”

“这么说来,一条人命的牺牲却是早就在叔宝你的预料之中了——不管她是否无辜?”李靖问道。

“虽然不愿意承认,但小弟心中确是如此想法。”秦琼摊开双手答道,“可能两位会觉得小弟冷血漠视人命,然而小弟首先要考虑的却是手下兄弟的利益乃至性命。而若能成功将药师兄这等大才揽入旗下,无疑是在将来为兄弟们的性命加上了一道坚固无比的保障。”

李靖不再说话,只是定定的注视着秦琼。秦琼则坦然回望,双目清澈如水,不带一丝虚假情绪。

“三年,”李靖突兀地道,“我可以先帮你做三年事。三年之后,李靖是走是留,叔宝你却不能做丝毫干涉!”

“一切依药师兄便是。”秦琼大喜,伸出右掌道,“一言既出!”

李靖伸掌与他重重相击,道:“驷马难追!”

等秦琼带着两个属下退出后,红拂不满地道:“李郎,那秦琼如此待你,你为何还要答应帮他做事?”

李靖苦笑:“红拂,难道你还未听出,叔宝他言外之意是,我若不答应留下,翌日便有可能成为威胁他兄弟性命的大敌!你以为我们夫妇现在还有得选择吗?”

红拂一呆,有些泄气地道:“妾身也想到了此节,但就这样屈服,妾身总是觉得心有未甘!”

“也许我们这个选择才是正确的呢?”李靖忽的收敛了面上的愁容,悠然笑道,“从此事观之,叔宝他外表待朋友固是宽厚仁义,却又是不乏杀伐果决的心机手腕。如此心术却正是一个上位者所需,依次而论,他日逐鹿,叔宝却是未必无分呢!左右我与他定了三年之约,且慢慢观察吧。”

********************

因正在灯节期间,宇文述虽是当朝重臣又备受宠信,却也不便兴师动众而扫了天子的兴致。因此对于爱子被杀一事,只能外松内紧,勒令京兆尹撒出大批人手暗中寻访,捉拿作案凶徒。但秦琼既是精心设计了一切,又怎会留下半点蛛丝马迹与人?眼看半月过去,仍是一丝线索皆无,负责此案的上下人等虽是迫于宇文府权势而不得不早出晚归的奔走,心里却早已渐渐懈怠了。

傍晚时分,明德门前。

京兆府都头韩林百无聊赖地看着手下的一帮差役盘问着过往的可疑行人,心中着实地不以为然:“这帮官老爷只知讨好那宇文尚书,却不想想那些凶手做下如此大案,只要是有脑子的,早就在当夜乘乱出城远走高飞,哪里还会傻呆呆地在城中流连?”

达达的马蹄声传来,韩林扭头望去,见远处驰来二十来个骑者,俱都是顶盔着甲做军士装束。

“来人止步!”一名京兆府差役举手拦住来人。

那为首的一名骑士勒马厉声喝道:“我等奉越公将令出城公干,还不速速让路!”说着举起右手,手中赫然擎着一枝金灿灿七寸长纯金令箭。

“原来是越公府诸位上差。”韩林连忙迎上前去,讨好的招呼道,“不知各位出城有何公干?”

那为首的一名白面骑者睥睨道:“这是你该问的吗?”

韩林被他噎的一滞,但想起越公杨素的滔天权势,却又无论如何不敢发作,只得讪讪一笑道:“是卑职多嘴了,恕罪。”急忙挥手,令手下们让开去路。

那骑士冷哼一声,将手一招,一行人策马呼啸而过,只留下一路的烟尘。

“大哥,没想到我们这么容易就出来了!”纵马离开长安十多里后,一名骑士摘下头盔大笑道,却不是程咬金是谁?

他身边并辔而行的一人赫然正是秦琼,他向着旁边拱一拱手道:“这还要多亏嫂夫人,若非她盗来杨素的令箭,恐怕我们大家至今还困在城里。”

女扮男装的红拂冷哼一声道:“岂敢,谁不知你‘小孟尝’手眼通天,说不定你心中早有定计,而我红拂只是多此一举罢了。”自知道秦琼用计赚了自己李郎之后,她便一直对秦琼多有不满,有机会便会冷嘲热讽一番。

秦琼苦笑着摸摸鼻子,却没有接口。

众人正在赶路,忽听到身后一阵骤雨般的蹄声由远而近。讶然回望,惊见后方烟尘大作,一队铁骑风驰电掣般赶来。

“大哥,难道事情有变?”王伯当凑到秦琼耳边问道。

秦琼面上颜色丝毫不变,沉声道:“大家勿急,且看看便是。所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左右已经出了长安城,纵使来的便是千军万马,还能拦得住我们不成?”

不多时,那一队人马赶到近前,当先马上两员大将。红拂脸上颜色更变,一眼认出其中一个狮盔兽带、银甲白袍的少年将军竟是越公杨素独子杨玄感。

此刻那杨玄感亦看到红拂,不由玉面含煞,星目喷火,得胜钩摘下一口杨家嫡传七星古铜刀,催动胯下粉龙驹上前,厉声喝骂:“那忘恩负义、不知廉耻的贱婢,竟敢背主与男子私逃,又胆大包天盗取我父令箭,还不随我回府听候发落!”

红拂听他骂得污秽,不由玉容生寒,心头的一丝愧疚登时消散,道:“少主,越公虽对红拂有养育教导之恩。但这些年来红拂为他出生入死,共计刺杀三十五人,击退刺客二十三次,也算偿还了越公的恩情。今日离去,自觉无愧于天地良心。少主若是心有不满,红拂亦不敢辩驳,但若再出口伤人,却莫怪红拂要无礼了!”

杨玄感闻言,直气得暴跳如雷:“好贱婢,难道你还敢弑主不成?今日本公子就将你当众斩于马前,以正家法!”大刀幻出千重刀影,冷芒四射、寒气奔流,向红拂当头斩下。

红拂策马左闪右躲,连让杨玄感三招,才从鞍侧摘下一对描金短戟,见招拆招与他战在一处。杨玄感却非一般纨绔子弟可比,杨家名列《玄兵谱》上的“披风刀法”已有乃父九分火候,一口七星古铜刀使开劈、演化出斩、架、截、挂、挑、拦、扫、抹、托、拨、压、绞、错等无穷妙用,劲力贯注,气劲相融,刀法中充满了令人心折欲屈的雄浑霸烈之气。红拂的双戟则使得颇为灵动诡奇,勾、挂、剁、刺,奇招迭出。两人一时间却是棋逢对手,难分胜负。

在杨、红二人交手之时,另一员大将策马上前,只见此人二十多岁年纪,身长一丈,腰大数围,头戴一顶凤翅金盔,身披耀目龙鳞金铠,金面短髯,虎目浓眉,端坐一匹神骏无比的五斑赛龙驹上,手中倒提一柄巨型凤翅鎏金镗,看分量足有三百余斤。他沉声喝问道:“哪一个是李靖?”声音虽不响亮,却铿锵有如金石。

“宇文成都!”李靖倒吸一口冷气,喝出来人姓名。

“想必你就是李靖李药师了。你认识本将?”宇文成都打量着驱马上前来的李靖。

李靖苦笑:“天子亲封的‘横勇无敌’之将,天下何人不识?却没想都为了捉拿我李靖,竟连你都出动了!”

宇文成都道:“我也曾听闻三原李药师的名头,敬你是一个豪杰,因此劝你还是束手就擒,本将虽不能保全你性命,却可使你免除皮肉之苦!”他为人自负,素来瞧不上那个比自己尚小了两岁却又一向不学无术、胡作非为的四叔,此次虽迫于祖父宇文述严命前来捉拿凶手,却自觉颇有牛刀杀鸡之感,心中老大的不愿意。

“放屁!”李靖未答,他身后却有一人暴跳着大骂起来,正是雄阔海,他催动座下那匹枣骝驹,摆双斧横在宇文成都面前,“宇文成都,你还是少摆你那什么‘无敌将’的威风罢!爷爷此次进京,本就是前来寻你较量,今日相逢却是正好,待爷爷伸量一下看你这‘横勇无敌’的名头是否名副其实!”说罢摇动臂膀,双斧并举,挟雷霆万钧之势迎头劈下。

“匹夫无礼!”宇文成都大怒,横镗奋力一架。

却听得“当”的一声巨响,雄阔海连人带马倒退出一丈开外,双臂酸麻,虎口欲裂。而宇文成都的赛龙驹亦退后数步。

“好神力!”雄阔海生性耿直,吃了这个小亏不但不怒,反而大声称赞对手,“却不知武艺如何,再来!”使开“旋风九斫”的看家绝技,双斧舞成一团黑风,滚滚卷向对手。

“你也不差。”宇文成都亦是佩服他的勇力,遂将一腔傲气收敛,一条三百二十斤重的凤翅鎏金镗在手中轻如灯草般旋舞如飞,捕、折、翻、撩、勾、捅、捞、咬、拨,一招一式,清楚明白,充满堂堂正正之师的大气刚健。

四人捉对厮杀,红拂双戟盘桓,起如丹凤振翼,落如苍鹰扑击,轻巧如飞燕衔泥,灵动如喜鹊登枝,与刀式大开大合的杨玄感恰是对手,看情形数百合内难分胜负;但另一边的雄阔海却有些支撑不住,随着宇文成都出招越来越重,越来越急,他手中双斧渐渐左支右拙,招式渐趋沉涩。

见此情景,雄阔海的好朋友程咬金按捺不住,大喝一声:“老雄你且歇息片刻,待俺战他!”催马上前,双斧连环劈斩向宇文成都,已是累得遍体生津、气喘嘘嘘的雄阔海借机退到后方。

宇文成都见又上来一个使双斧的大汉,瞧他斧头过处所带劲风,勇力似尤胜方才之人。心头不由一惕,暗叹自己以前实是过于狂傲,小看了天下豪杰。当下打起十二分精神接招还招,与程咬金战在一处。百合一过,程咬金也开始落入下风。盖因他力量方面虽不逊色于对手,奈何在武艺招式方面,即使经过秦琼这十几年的苦心熏陶,却仍是进展有限得紧。宇文成都眼力过人,很快就发现对手弱点,随即便改换招式,将三百多斤的巨型金镗使得如一根绣花针般轻灵绵密,迫得程咬金手忙脚乱,怒吼连连。

“兄弟且退,待愚兄会一会这位无敌将!”在场众人的武艺秦琼心中大约有数,除自己外恐怕要数“虬髯客”张烈为最,但若对上宇文成都,胜数亦只在三七之间。加上又恐耽误时间过长,长安方面再派出大军。因此见程咬金不敌时,他便止住其他人而亲自催马下了场。只是在出马前多了一个心眼,将当初在临潼山救李渊是戴的那场金色面具复又取出戴好。

“是你!”看到那张脑中浮现了千百次的奇形面具,宇文成都惊怒交集,一年多前所经历的平生唯一一次惨败的奇耻大辱再次涌上心头,肩胛处那早已愈合的伤口似乎又生出隐隐痛意。

上一章书籍页下一章

乱隋唐之秦琼传

···
加入書架
上一章
首頁 耽美同人 乱隋唐之秦琼传
上一章下一章

第四八章 狭路相逢即拔剑,平生堪敌只此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