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七章 罗网以待君且入,绿林有状曰投名

第四七章 罗网以待君且入,绿林有状曰投名

“哈哈哈,未想到英雄如‘小孟尝’竟也由此儿女情长之时!”等秦琼遥望佳人杳然远去的方向满怀怅然时,身后却传来张烈的豪笑。

秦琼回头,却见他与李靖从街角转了出来。

李靖亦笑道:“‘众里寻他千百度,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早听说叔宝不仅武艺盖世,书法诗词的风雅功夫也一向在文坛号称双绝,今日借那位小姐的光,听了你这一首曲子词,方知此言非虚也!”

秦琼脸上一红,心知他们两人定是一路随在自己身后,方才的情形却是已落入他们的眼中。未免被他们继续取笑,当下过左右而言他道:“时候已近二更,小弟与咬金、伯当两位贤弟约好了相会的地点。我们不妨赶去与他们会和,然后一起返回店中。”

此次出门,已经留守家中好长时间的程咬金自得知秦琼出门的消息便开始软磨硬泡,甚至搬出干娘宁氏来说情,秦琼无奈之下只好应允带他同来长安,又特意带上了胆大心细的王伯,吩咐他一路将这个惹祸的祖宗牢牢看死。今夜出来看灯,秦琼因他们几个人各自生具奇象,聚在一起招摇过市实在太过惹眼,为防生事便提议分做了两路,只在临别前约好了会和的地点。

到了相会之处,却见程、王二人身边还站着一条大汉,此人二十余岁年纪,身高一丈,腰大数围,紫面虬须,虎头环眼,背后背了一对车**小的短柄宣花板斧,瞧分量每只足有一百几十斤的分量。看他的神色间却似与程咬金甚是亲近。

“两位贤弟,这位英雄是……”

见大哥到来,王伯当急忙上前,低声介绍道:“大哥,这位便是金顶太行山的大寨主,江湖人称‘紫面天王’的雄阔海雄大哥。”

程咬金亦向那雄阔海介绍道:“老雄,看到没有,这位就是俺老程的大哥,人称‘平生未睹孟尝颜,便称英雄也枉然’的秦叔宝了。算你小子有福气,这趟长安没有白来,今后在江湖上,你老雄也可拍着胸脯自称英雄了!”

雄阔海向着秦琼纳头便拜,口称:“小弟久闻哥哥大名久矣,今日得见,三生有幸!”

秦琼急忙双手相搀,连道:“怎当得贤弟如此大礼,快快请起!”

将他扶起后,秦琼又介绍了张烈和李靖二人。雄阔海与他们一一见礼,态度虽然热诚,却明显地少了对秦琼地那一份发自肺腑的由衷崇敬。

张烈见此情景心中暗叹,自己在招揽人才方面的手腕比之秦琼却是输了一筹。在草莽绿林,这些一怒拔刀、瞪眼宰人的粗鲁汉子所重的,一是手里功夫,二是义气名声。而秦琼显然很早就认识到这一点,于是闯出了“枪挑山东,拳镇黄河”、“孝母似专诸,交友赛孟尝”的名头,使江湖上的朋友人人闻名钦仰,个个见面拜服,甚至传出了所谓“平生未睹孟尝颜,便称英雄也枉然”说法。面前这雄阔海一看便是力敌万人的不世勇将,却一见之下便及拜倒在秦琼的身前,言语间分明已是露出投身效命的意思,这正是秦琼苦心经营名声十来年后所收获的果实。

秦琼问起雄阔海如何与程王二人相识,王伯当便详细陈述一番。原来雄阔海一向在金顶太行山落草,手下也纠集了数千喽啰。在一年前,他听说长安出了一位武艺盖世的豪杰,乃是兵部尚书宇文述长孙、兴隋九老之一鱼俱罗嫡传弟子宇文成都,一杆凤翅鎏金镗有万夫不当之勇,御前献艺后,被隋帝杨坚破格任命为镇殿将军、御林军总管,御赐封号“横勇无敌”,誉之为天下第一勇士。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雄阔海自负勇力,怎肯承认这个由皇帝老子封得什么“无敌将”,遂决意入京找宇文成都比武。因被山寨事务绊住,直到年前才得成行。

等到了长安,雄阔海才知自己想得过于简单了。那宇文成都身负守卫宫禁的重任,那里是他一个草莽人物说见便得见的?他在长安街头漫无目的地游荡了月余,却始终连宇文成都的影子都不曾见到。后来听说上元之日宇文成都奉旨巡视京营,便想借机在街头将他拦住比武,因此在这路口寻了块地方借口演练武艺守株待兔。没想到没等到宇文成都,却把程咬金这惹祸精给等到了。

程咬金在街头看见一条大汉献艺,一时见猎心喜,竟不顾王伯当的劝告下到场中与雄阔海交起手来。两人都是勇力过人之辈,论力量是程咬金略胜一筹,论武艺则要数雄阔海精熟三分,却正好是棋逢对手,将遇良才。他们比试完拳脚又比兵器,将四把车轮般大斧头抡的如四扇风车相仿惹得围观之人彩声不绝。最后还是多年行走江湖、见闻广博的王伯当由武功路数猜出雄阔海身份,这才将两人分开,到路边互通名姓字号。却不妨程、雄两人都是性直爽利、漫无心机之人,一场比武之后本就惺惺相惜,经王伯当介绍,又是彼此久闻大名,三言两句攀谈起来后,竟越说越是投契,彼此只觉对方对极了自己脾性,均生相见恨晚之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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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儿,还我的女儿……”众人正在交谈,忽的听到远处传来一阵妇人的哭喊。

大家举目望去,看到迎面踉踉跄跄走来一个披头散发的老妇人。只见她满面痛不欲生的神情,边哭边喊,如癫如狂。

“借问老兄一声,那老妇人可是在灯会上走失了女儿,以致这般伤心?”王伯当伸手扯住一个从那边来的路人问道。

路人本待不答,却看到王伯当身后四只眼睛瞪得溜圆,满脸凶悍之色的程咬金和雄阔海,只得叹息一声老老实实地答道:“若是走失倒也罢了,总还有几分寻到的希望。这老妇人的女儿却是被兵部尚书宇文大人的四公子生生抢入府中去了。那宇文公子乃是长安街上的一霸,平日欺男霸女之事不知做了多少。单只临近上元这几日,因不少人家的女子上街观灯,多有被他强掳回府中遭受淫辱的。若是乖巧聪明者,次日或可父母丈夫进府去领人,得他赏些财物也就罢了;有那性烈不从,冲撞公子的,都被活活打死了丢在后巷,又有何人敢向他索命?如今这老妇人不过重蹈覆辙罢了,何足为怪?”

听得此言,众人无不大怒。秦琼示意王伯当放那人离开,转头问李靖道:“药师兄,你久在京师,此人所言可是实情?”

李靖面色难看,道:“那宇文惠及的恶名我亦久有听闻,却不想他竟至下劣到如此地步!”

“×他娘!”程咬金第一个暴跳如雷地怒骂起来,“世上竟有这等作孽的畜生,老子这就去亲手了他的狗头来下酒!”

“咬金你给我站住!”秦琼喝道,“此乃京畿重地,岂是可以胡乱撒野的地方。”

“大哥你……”程咬金瞪大眼睛。

王伯当连忙劝道:“程大哥稍安勿躁,大哥他自有主张,绝不会便宜了这狗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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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宇文公子来了!”几人正在说话,忽听远远的有人喊了一声。只见整条街上来往的众人尤其是女子却似见到了啖人的大虫,呼啦一声散个干净。喧嚣拥挤的街道眨眼间竟冷清清一片死寂。

秦琼等人抬头去看,只见迎面来的一群人中间众星捧月的一个,正是宇文惠及。

“恶贼,还我的女儿来!”一直在街边痴癫哭喊的老妇人在见到宇文惠及时却似一下子清醒过来,咬牙切齿地扑上去便要撕打。

“竟是你这该死的老货!”等看清上前来的人,宇文惠及双目立时喷火,今晚他被那乔氏之事弄得郁闷无比,遂又带了一班家丁上街散心兼再次寻找猎物,不想竟遇到这参与捉弄自己的老妇,更被她倒打一耙。瞧这情形,分明是想借机从自己身上讹些钱财。

被人当作傻瓜愚弄一回,如此丢脸之事,他自然不便向下人们言说,索性直接吩咐道:“你们给本公子将这该死的老货乱棍打死!”

一众家丁虽然不知自家公子因何如此生气,但一条人命于他们而言只是家常便饭,重要的是讨得公子开心,因此齐齐应和一声,便有两个孔武粗壮的家伙闯上来将这老妇牢牢按定,又有两个各提了一条红漆木棍站了出来,将臂膀抡圆木棍带风照定老妇腰背等处砸了下去。瞧那架势,分明打的是要人性命的注意。

“蓬蓬蓬蓬!”人影一闪,几下捶击人体的沉闷响声传出,那四名宇文府家丁应声抛飞,那老妇身边已站了一个魁伟如山的黄面汉子。这人却正是秦琼,原来他见到宇文惠及使人下了毒手,急使一招“八步赶蝉”的绝技赶到近前,腰为车轴,气如车轮,双臂左穿右环,使了一招“转身撇身捶”,分击四人胸口。他深恨这四人为虎作伥,故此下了重手,那四人落地时已全部胸骨尽碎,眼看是不活了。

“竟然是你?”宇文惠及一眼认出面前赫然竟是在鞠场坏自己好事之人。这才是“仇人见面,分外眼红”,遂咬牙切齿道,“好好,本公子正愁搜你不到,拿你不着,你却还敢送上门来。给我拿下!”

一声令下,从他身后跳出两人,一刀一剑激荡风雷攻向秦琼,刀式霸道凌厉,剑招绵密阴狠,竟是两个罕见的高手。宇文惠及也是吃一堑长一智,在鞠场吃了一个亏后,此次出门却将他父亲宇文述的两个护卫带了出来。此二人一名厉寒,绰号“开山刀”,一名谢锋,绰号“毒剑”,都是近年来在江湖上有名的独行大盗,武艺高强,心狠手辣,被宇文述重金招揽来养在府中以备他用。

虽是骤遇高手,但秦琼久经江湖惊而不慌,侧身让过刀剑来路,不退反进欺到两人身前,双拳左右一分,使一招“海底捞月”,由下而上击向两人小腹。厉寒和谢锋识得厉害,连忙各展身形闪开,刀剑呼啸腾空,与秦琼战在一处,一时却呈胶着之态。

“狗头受死!”一声如雷咆哮,早已按捺不住胸中怒焰的程咬金与雄阔海这一对莽汉见秦琼率先动手,哪里还会客气,四柄车轮板斧卷地飞来,一下便将宇文府的四名家丁拦腰斩作八段!

事已至此,同样因宇文惠及恶行而义愤填膺的张烈、李靖、王伯当也不再迟疑,各自将随身佩剑拔在手中,一起上前动手。

这个人却似五只下山的猛虎,宇文府这几十个只懂欺压良善的家丁如何抵挡的住,砍瓜切菜般被他们杀到了宇文惠及身边。

那宇文惠及到此时终于知道害怕,拔腿刚要逃走,却被绕到他身后的王伯当一脚踢在后心。他这身较贵骨肉如何禁受得起,口中喷出一口鲜血,踉踉跄跄地向前扑跌,无巧不巧却正好扑在对面李靖指向前方的剑尖上。李靖佩剑乃是舅父韩擒虎所赠,名曰“青龙”,亦是一口百炼神兵,挥金断玉,锋利无匹。“噗”的一下,三尺青锋直末至柄,却是将他前后刺了一个对穿。

“呃!”宇文惠及不敢置信地看着没入胸口的利剑,满怀着不甘咽下了最后一口气。

李靖也呆住了,他出身官宦世家,究竟与秦琼等久在江湖上打滚的人不同,虽激于义愤而拔剑出手,却始终留了三分余地而未伤人命,岂知到最后这宇文惠及竟是死在了自己的剑下。

“我认得你了,你是越公府的记事主簿李靖!你竟然相助这些贼寇杀害了宇文公子?”那“毒剑”谢锋突然认出李靖,大声喝问。

正与他们交手的秦琼眼中寒光一闪,忽的欺身抢近,双手一式“如封似闭”,将厉寒与谢锋的刀剑带偏,而后使一招“野马分鬃”,双掌分别按在了两人的胸口和小腹。厉、谢二人却如同被两头犀牛迎面撞上,口中狂喷鲜血向两边抛飞,那谢锋甚至撞破一扇窗子摔入了街边的一家店铺。

“恶贼已死,大家快走!”秦琼大喝一声,伸手拉起那蹲在路中央、似乎已经吓呆的老妇人,反手将她放到背上,如飞而去,众人亦紧随其后。

“不要追了!”宇文府的众家丁又惊又怕地刚想追了下去,却被一个声音阻住。他们回头一看,却见那“毒剑”谢锋满身是血、一瘸一拐地从那间店铺中走了出来,“既然知道那群人中有越公府的李靖,就不怕他们飞上天去!我们速将此事禀报给尚书大人要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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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海聚”在建造之初即秘密营造的地下密室。

“李郎,昨夜怎么会发生这样的事情?”闻讯赶来的红拂一脸焦灼的问道,“宇文家那小魔王虽说早就该死,但绝不该死在你的手上!越公如今在朝中的地位虽是举足轻重,平时又颇爱惜你的才学,但在这件事上他绝不会庇护于你,除非他肯下决心与宇文述公然翻脸。今日一早,在宇文述亲自造访后,越公他已下令将你开革出府。这分明是借此撇清关系,表示绝不会干涉宇文家对你的报复!”

李靖一阵苦笑,叹道:“有心算无心,这样的事情会落到我的头上,只能说叔宝他的手段太高!”

红拂讶然,不敢置信地问道:“李郎的意思是……”

李靖颔首,冷哼一声道:“我李靖又岂是任人愚弄的蠢人,事发之时或许还有些迷惑,但经过这一夜的反思,难道还想不通其中的关节?昨夜的整件事分明是叔宝他一手安排设计,其目的无外乎是迫我入伙!借宇文惠及之死使我与宇文家结下死仇,天下虽大,我李靖却再难寻容身之地。嘿嘿,果真好手段!想必那宇文惠及的性命,便是绿林中传说的‘投名状’了。我有说错吗,叔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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乱隋唐之秦琼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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