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第十七章

可恶,以后再也不要答应他做那种事了,免得别人都知道他们关起门在房里到底在做些什么,也教坏了肚子里的小家伙,害他以后出生是上梁不正,下梁歪。

赢霜终于脱身出了房,走在路上,长廊的拐角处却突然传来女子的说话声,「哎呀,你怎么这么笨,教你拿一点点东西都办不好,幸好这些都是不易摔坏的。」

「抱歉,我、我就是每次去那个院子都觉得好可怕嘛。」

「好啦,我也知道那个地方让人不太舒服,不怪你。起来,快走吧,十伙都在忙,要是没在规定时间内办好婚礼的事可是要挨骂的。」

婚礼,谁的?还有她们确实抱着一堆喜庆用具,要去哪里?好奇心人皆有之,鬼使神差一般,赢霜人都没反应过来,双脚就已经自动跟了过去。

正如丫鬟们所说,她们的目的地是一个院落,月型洞门上方提有落秋院三个字,还攀爬着常春藤与不知名的淡紫色小花,乍看之下十分雅致,哪里有她们说的可怕。

这个院子……她记得这个院子阎涛说过不能进,却没有说明原因。她忌惮着中原人的规矩,一直将他的话好好记着,没有半分踰矩,可现在……咬了咬微颤的唇,不是她没想过就此打住,不要探究任何别人家的秘密,而是她好在意刚才丫鬟们说的话。

阎老爷爱妻深切,不愿妻子再承受生育之痛,就只有阎涛一个儿子,阎涛也无法凭空冒出几个兄弟姊妹,那么她们说的婚事是谁跟谁的?

带着这样的疑惑,赢霜终于迈步踏进这个院子,走过种有绿竹的雅静小院,她并没有直接走向院中主厅,而是暂时藏身在假山造景,偷看里头几个忙得有些不可开交的丫鬟们。

「快、快、快,动作麻利一点,也小心一点,那只漆线雕花贴金花瓶可是前朝宝物呀,很贵的,位置要摆得好,一点点歪掉、移位都不行。」

「小、小晴姐,这条结了红花结的细小绸带是做什么用的呀?」

「笨蛋,这当然是给新娘用的呀,新娘那么、那么小。我才刚说完,你怎么就又问我了呀,赶紧收好,明天再系上去……喂,右边窗户上的剪花贴歪了,给我重新贴一遍。」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厅中的摆设有些古怪,赢霜藏起来等待着,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藏,只是隐约有个感觉,她们在做很不得了的事。或许她们很早便在此处忙碌布置,等天色再稍暗一些便陆续离去。

直到院门外再无脚步声赢霜才走出来,走进主厅。厅中灯火未熄,备好的红烛整齐放置在一旁,此时燃的是白烛,只左右各点燃了两支,显得十分昏暗,刚才眼所不能及之处,此时逐一映入眼帘。

果然并非她的错觉,因为这里分明布置得跟那天她与阎涛拜堂的场地几乎无异,却突兀地放着一块牌位和一幅女子的画像。

牌位不管是用料抑或是造型都十分精细完美,看得出身分不凡,中间比较明显的浅金色文字写着……中原人的写法太啰嗦,她只看懂这人是叫秋彤,旁边因为烛光问题瞧不太清楚的地方应该是家人供奉和生卒年份。

她有这么个感觉,画中女子就是牌位上的秋彤。烛光昏暗,她抬头细看,仍看得见画中女子眉目如画,那种美应该便是常人所说的倾城绝色,神情温柔似水、身段婀娜多姿,举手投足之间是说不出的娴淑优雅。

说实话,比起喜堂,因为这名叫秋彤的女子的画像与牌位,这里看起来更像是办丧事的地方,两种气氛融合,变得出奇的诡异。

目光转移,落到桌上此时只分辨出暗红色泽的一迭婚宴请柬。顺手摊开,中原人文诌诌的说辞于她而言晦涩难懂,落款处的文字她却看得明白,可新郎、新娘的名字却教她在视线触及之时倏地刷白了一张脸。

那上头写着秋彤的名字,以及,阎涛。

开……什么玩笑,这个叫秋彤的女子不是死了吗,她的牌位分明就在面前,话说回来,秋彤到底是谁呀?这请柬会不会是写错了?

写错了?将一个大活人和死人摆在一起,这样也能写错吗。以前她曾在教中藏书里看到过中原诡异的习俗,一个男子或女子嫁娶一个尚未婚嫁就不幸早逝的年轻男子或女子,这叫什么、叫什么来着?

「霜霜,你怎么会在这里?」身后传来的男性嗓音,她再也熟悉不过了。

头一次听,觉得像是在大雪纷飞的季节喝下的那杯暖茶,现在听来只有一股诡异的感觉划过心间,如遭寒冰侵蚀。

对了,她想起来了,那种诡异的习俗叫冥婚。冥婚,他打算以这样的方式迎娶秋彤?

秋彤到底是他的什么人?

「你……」赢霜倏地转身,阎涛就站在她身后,他脸上那个表情到底像什么,她说不出来,唇动了又动,在她察觉之前,声音就自己从喉间滚出,化成言辞从唇间逸出,「秋彤是谁?」她好混乱,但如果他说请柬上的名字只是写错了,她绝不会作胡乱猜想,她是相信他的。

然而面前的阎涛轻轻叹了口气,目光流连过秋彤的画像,看到已经被她摊开阅览过的请柬,最后停留在她脸上。

「秋彤曾经是我心爱之人,她已经死了,在六年前。」他准备将一切说得明白,告诉她他的苦衷,他答应过秋家他会娶秋彤,只是娶而已,秋彤再也无法得到他的人和他的心,他仍是她的。他是打算再过几天便偷偷完成那个责任,现在既然被她发现,他便不会再隐瞒,他不想失去她,他想好好跟她交代清楚这一切。

「所以,请柬上的阎涛是你?」她问得好平静,连她自己都没想过的平静,只是她知道这不过是种无力而已,在爆发前一刻的无力。他承认了秋彤,不就是已经承认了这一切了吗,她又何须再问。

「对。」他的回答依然蕴含叹息,又浓又深,「霜霜,你先听我说,我跟秋彤是……」

「你闭嘴,我不要听!」她不要听满口谎言的中原男人说话,她的身子早在他说出他跟秋彤的关系时就几乎冻结成冰。

好可怕、好可怕哦,他怎么能做这种事,秋彤已经死了啊,在六年前,在她认识他之前。在她……认识他之前?这么说来,他最初的态度,他之所以分明不喜欢还要娶她,娶公主跟秋彤有关?怎么会呢,他、他对她是……

「霜霜!」

赢霜有听见那声惊呼,但她只感觉眼前突然一黑,身子软软倒了下去。

【第八章】

她梦见了阿娘。她已经有许久未曾梦到过阿娘了,自从阎涛信誓旦旦对她说绝不会对她有半点欺瞒,会疼她一辈子以来。

梦境太模糊,赢霜甚至来不及跟阿娘说上话,就被耳边吵杂的噪音吵醒。睁眼醒来,她已不在刚才那个院子里,而是在最熟悉的房间,还有坐在床边,看似对她一脸担忧的阎涛。她对他无话可说,即使眼眸睁开的瞬间已被他捕捉到,仍是硬生生地将目光撇开。

「霜霜,你觉得哪里不舒服?你刚才晕过去了,我已经派了人去喊大夫过来,你……」

啪的一声清脆响声,赢霜挥开了他伸来想要扶起她的那只手。她当然不会不知道他会露出那抹受伤的神情,但此时她连碰都不想被他碰,「那个叫秋彤的女子是你最心爱的人,是吗?」她先他一步开口,语音淡然不带丝毫感情。

「对,可是那已经是……」已经是六年前的事了,直到她出现,直到他爱上她。秋彤已经是一个过去,他想这样告诉她,他甘心做负心之人,只要是为了她。可他无法说出来,因为她根本就没给他这样的机会。

「当初你到底是为了什么而娶我?」即使她并非他真正的妻,陪伴在他身旁许久,她有获知真相的权利,她现在只想知道这件事,除此以外她什么都不想听。

阎涛只回以沉默,许久许久都不曾开口说过一句话。这样的沉默教她难受,这样的无言更像是已经把所有都告诉了她。

「你不说话,只因你从一开始,从第一眼看见我的那一刻起……不,从我未出现在你面前开始,你就是处心积虑,打算只对我说满口谎言,是吗?」

什么我不会骗你的,我保证。什么我这一辈子都是你的,我也能向你保证,绝不让第二个女人来跟你一起分享我。从一开始就是假的。他睁着眼,笑着用最温柔的语音对她说着最虚假的言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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家妾娶进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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