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07章 琉球之夏（十）
纪元1701
0107章琉球之夏（十）
没有月亮，最好的月黑杀人夜，除了夜空中点点繁星，只有半山坡西班牙人的十几处篝火照亮很小的一片范围，两个西班牙游动哨也困顿的缩在篝火旁边。刘勇和六个精选的突击勇士，在后脑和后脖领部位抹上了一点点荧光粉，在正面和上面都看不见，只有身背后的追随者才能在近距离看见一个个亮度极低的荧光点。刘勇带路慢慢往上爬，比起上次的行动速度快很多，毕竟道路并不很长，而且来回爬过两次，最好的路径已经记在心中。用了近一个小时，七个人在五点略过的时候，进入到预定的突击阵位，几个人悄悄碰头，用手势交流几次，纷纷匍匐着散开，在选定的突击位置暂时休息，喝两口怀里的奶茶，为即将的厮杀养精蓄锐。
这里距西班牙哨塔有近五十米，中间几乎没有障碍物，仅有十几个接近熄灭的篝火还在忽明忽暗的闪着火红色亮光，几个西班牙哨兵朦朦胧胧的围拢在几处篝火旁边取暖，从海上吹来的晨风带着咸腥的湿气，在清晨相当寒冷。距离最近的那个西班牙哨兵距离突击队员仅有二三十米，趴在坡地边缘的突击队员一抬头就能看到这个西班牙士兵的满脸胡茬。这些天的清晨，几乎每天都有一点淡淡的雾气，不过影响视野有限，至少在五十米外仍能看到哨塔上的哨兵身影，这些雾气会随着阳光渐渐消散。
刘勇最为突击队领队，身上有一个精巧的怀表，已经和山下对好了时间，在接近五点三十分前，用手势提醒了身旁休息假寐的同伴。所有人都紧张起来，突击队员们早已做好全部装备的检测，五十米突击的攻击路线已经分配好，每人两颗木柄手榴弹的后盖已经旋开，拉火绳的指环就套在小拇指。山下的淡白色雾气中，忽然几声轻响，两红一紫三颗信号弹发出突击队攻击指令。七名突击队员从山坡边缘的藏身地一跃而出，猛地跨前几步，带着助跑把手里的两颗木柄手榴弹先后丢到选定的目标，西班牙哨塔，旁边的草棚子，几处围着西班牙哨兵的篝火。一串巨响之后，七名突击队员又冲近几步，在被炸散的篝火木炭的映照下，用战斗霰弹枪对着草棚子和哨塔附近晃动的身影连连轰击，篝火旁几个还在挣扎的哨兵也被补射一轮。仅仅半分钟，除了哨塔顶部的三个西班牙哨兵，其他二十多人全部伤亡殆尽。
突击队员已经没有了手榴弹，哨塔顶部的三个西班牙哨兵在绝望关头清醒过来，一面点燃顶部高台的烽火，向山下的西班牙营地报警，一面轮番用燧发枪对着下面的突击队员射击，不过燧发枪装弹实在太慢了，总共发射的三五枪没有击中一个突击队员。刘勇轻喝一声，“快装弹，大家轮番连射压制，掩护我上，数三下停火，”，随即六名突击队员轮番用霰弹枪向哨塔顶部轰击，使得三个西班牙哨兵只能低头趴在台顶不敢起身。刘勇双手各持一把转轮手枪，从隐蔽处一闪而出，猫着腰猛窜，转眼间奔到了哨塔下面的台阶，然后用前脚掌着地，小步迅速登上哨塔半截，然后下面六个突击队员齐声发喊，连数三下，突然停止了霰弹压制射击。就在霰弹停火的一瞬间，刘勇从哨塔半腰的台阶连跨几步，扎眼登上哨塔顶部，上面的三个西班牙士兵还低头趴着躲避下面射来的弹丸，刘勇左右开弓连连射击，三个西班牙哨兵转眼了账。
刘勇在哨塔上面吆喝一声“这里完了，下面赶快清场”，六个下面的突击队员随即拔出腰间的转轮手枪，找到死伤的西班牙人，挨个补枪。这些突击队员都是左右双枪，左手补枪，右手备敌，几个炸晕或装死的西班牙人这次再也躲不过去，补枪全是爆头，绝无生还可能。从信号弹飞起，到突击并消灭哨塔上面最后的西班牙哨兵，总共不到三分钟，加上清场补枪的时间，十分钟完成了全部战斗，而为了侦查准确情报，足足花了两天，之前的防火清扫攻击道路工作也有三天，为了十分钟的战斗，花了五天多进行预先准备。
攻击梯队的第一步兵排在突击队员完成清场后，也从山坡下气喘吁吁的爬了上来，从他们的出发点到这里，直线距离有近五百米，加上地形原因，这个速度已经不错了。不过先赶到的是十几个霰弹枪兵和步枪兵，步兵排的水冷机枪还是重了一些，还在半路往这里赶，机炮排的五十毫米迫击炮因为携带的炮弹沉重，还更落后。这些步兵迅速接替突击队员的防御，在面对下面西班牙人的方向迅速放列，用随身工兵铲开始挖掘单兵掩体。6.5毫米半自动步枪可以在这个俯视下面西班牙营地，上坡上的射程可以覆盖山下半个西班牙营地，即使战斗霰弹枪发射独头弹，也能拦阻到下面的小溪对岸。当第一挺6.5毫米水冷机枪被射手们呼哧呼哧的搬到已经成型的机枪巢，这是刚才先头赶到的步兵们预先用携带的空麻袋装土造好的，下面的西班牙营地还没能组织起援兵。
山坡上哨塔方向把爆炸和枪声确实惊动了下面营地的西班牙人，但是从梦中惊醒的几个首领万万料想不到，三十个人不到十分钟全部被歼。几个贵族绅士还在按部就班的给自己清洗披挂，营地开始列队的西班牙士兵正在等着几个首领训话。当第一队西班牙士兵从他们的营地出门时，机炮排的几门50毫米迫击炮刚赶到山坡，正在布设迫击炮放列，炮口对准下面的西班牙营地，正在调整高低机，测量此时的风向风速，准备对炮击地点进行测量。
庄不鸣很早就向各部交代过，在战场条件允许的情况下，多用炮（指迫击炮），少用机枪，多用霰弹，少用步枪。这是因为迫击炮的炮管和炮弹，北海军工厂都有自产能力，随时可以生产补充，霰弹和霰弹枪也能充足供应。但是半自动步枪和机枪目前都不能自给，弹药的生产成本也高得多，这才有这种情况。
机炮排长让机枪班长继续主持修补机枪巢，对高地和下面的西班牙营地高度警戒，保持观察，一旦西班牙人越过小溪，立刻自由射击，自己带着几个测绘兵亲自在炮班坐镇督战。炮班的炮长胸口挂着望远镜，手里拿着标杆，这是迫击炮班一种很有特色的测绘工具，一套两支，与测量常用标杆很类似，分段漆有红白两色，长约一米，一粗一细，底部为锥刺型，粗杆空心，携带时细杆套装于粗杆之内。细杆顶部呈凸状，实际就是个准星，粗杆凹状，看起来就是缺口。一炮手跟着炮长帮助测量目标，弹药手正在紧张的擦拭炮弹，二炮手正在挖座板坑，挖好坑后，住坑里摔放座板绝对是个力气加技巧的高难工作，非常累人，还要架炮，调整炮口水平归零。
石中翎从望远镜里看着西班牙人在营地列队，鸡飞狗跳一阵后，匆匆向营地大门列成纵队开出来，也是心急火燎，急急忙忙来到机炮排，看着炮兵们还在忙碌，他把机炮排长叫过来，指点几个必须控制的要点。
“现在头一批出来的顶多五十个，你们炮班暂时不要理他，下面估计还有更多的集合后开出来。你们的第一个任务就是封住营地大门，第二个就是轰击他们现在的集合点，不让洋夷下一批人出门。抓紧分配目标，看到没有，标志物就是下面营地大门口旁边那棵树，还有营地中间那根旗杆，两个，有问题么？”
“旗杆看到了，你是说哪棵树？那边没有大树，都大半人高，再指一下。”
机炮排长一边拿着望远镜看，一边斜眼看着忙碌的手下。
“就是营地大门右侧那个，树旁还有几个烂木桶，快点。”
“啊，哦，是有几个木桶，就是那棵树么？我再看看。”
“你个家伙不要装蒜，别磨蹭了，到底看清楚没有？快点。”
“啊，哦，稍稍稍等。。。”
再次斜眼看着手下，示意一番，炮长点了点头，机炮排长才连连点头，
“好好，看清了。”
石中翎和机炮排长同时拿出怀表，记下了这个时间。
其实机炮排长第一眼就确认了两个目标，身后的炮长差不多也确定了炮击参数，之前哼哼唧唧拖延时间，是为了让炮班多出一点时间进行准备，特别是炮位的选择和弹药的预备。机炮排长以各种手式、身体语言等告诉身后的炮长，加紧各种准备动作，宁肯装傻，也要创造条件故意拖延时间，能抢一点时间就多给炮班一点准备余地，等到炮长确认无误，才吐口确认。这在战时十分重要，从机炮排长确认目标，受领任务开始，就担负了这个任务的责任，炮手能否压制或摧毁敌人，在战后的奖功罚过就拿这些作为依据，平时训练也是一样。
在机炮排长确认领受任务之后，炮长背向预定的炮位方向，概略朝向目标，将细标杆插在一个适当的位置上，也就是安好准星，这是甲点。炮长眼盯着目标和甲点，沿着这两点的延长线向后退，根据观察情况和地形条件，用粗标杆上的缺口和甲点的准星，尽量精确地瞄准目标后，将粗标杆插在适当的位置上，这叫乙点。炮班可就忙乎多了，最主要的动作是在甲乙两点的沿长线上，确定好炮位，即丙点。这个丙点，第一要尽量在甲乙两点的延长线上，第二要尽可能使乙丙的距离等于甲乙的距离。炮长这时要迅速用望远镜确定炮位到目标的距离，凭经验心算，向一炮手口述标尺、装药、弹种、引信种类等等……，还要确认炮班都在按照这些指令行动。炮班在完成架炮、归零等一糸列准备之后，最主要是根据炮长口令确定射向。
这些准备完了之后，按照炮长口令开始试射。
“目标下面营地大门，榴弹，碰炸引信，标尺XX－XX，X号装药，一发，放！”
各炮手一边紧张的哆嗦，一边用发紧的喉咙大声重复着与自己相关的口令。弹药手除了重复炮长的口令外，在从炮弹箱取出炮弹、擦去防锈油、拧上和装定引信一直到传递到一炮手的过程中，每次两个人之间的传递都要大声喊着：“到！”。这主要是怕在夜间或战斗条件下，传递炮弹的两个人配合不好将炮弹失手掉下来……
一炮手两手成环形捏着炮弹的上半部第二第三弹带之间（弹体上有三道环形凹槽，作用是当弹体沿炮膛滑动时形成涡流），慢慢放入炮口，当捏弹的手指卡在炮口边沿时，装填手的动作做一短暂停顿，并高喊一声：“放炮了！”
然后，手一松：只听“呲……嘡儿！”
炮弹飞走了，它落下来还要三、四十秒。
炮长举起望远镜，将眼睛焦点对准营地大门，尽全力减少眨眼的次数，炮弹炸响了，不过不在营地大门，方向倒是差不离，不过炸点远了至少三十米，飞进了比西班牙营地还深的灌木林，吓走了那里的一大片飞鸟。炮长嘴里喃喃的诅咒几句，从远高于西班牙营地的山坡向下面打炮，估算的距离差的太多。炮班的一炮手和二炮手根据首次发射时的后座和震动，手忙脚乱的又做了一番归零的动作，弹药手们又重复地喊着“到！”，将第二发炮弹传递至一炮手。一炮手接过弹后，小心翼翼地抱着它蹲在炮身旁边，根据炮长新的修正指令，迫击炮进行了小心的微调，随着第二次发炮的命令，“放炮了！”，“呲……嘡儿！”又是半分多钟。
这次还是偏远，不过落在了营地中一处偏僻的草棚，炸起一团烟火，随着飞起来不少杂物，叮叮当当四处飞散。正在集合的第二波西班牙人略有骚动，很快被在场的军官压制下去。还有三发试射的最后一发，炮长脑子里飞舞着射表、气温、风向、气压、目标位置的坡度、座板下沉的影响……，还有连长的脸色，战后的嘉奖或惩处。
“注意口令！方向左4.5，标尺减XX，X号装药，一发，放！”这是夹叉法修正。
“注意口令！方向左3，标尺减XX，X号装药，一发，放！”这是偏差法修正。
一炮手一边重复着炮长的口令，一边将机械瞄准镜的刻度盘转动4.5（或3），再转动炮身瞄准前方标杆；同时，二炮手也一边重复着炮长的口令，一边将标尺刻度减少XX，再转动高低架使瞄准具上的一个水平气泡居中，这也叫归零。
由于转动高低架时会影响瞄准线、而瞄准时又会影响水平气泡的居中，所以一炮手和二炮手的配合就特别重要。在各自操作且又互相影响的情况下，两人动作一开始，口中都要喊着：“好，好，好……”，并各自操作，构成瞄准线和使气泡向中央运动。当瞄准线越准和气泡越接近中央时，“好”的声音就越高，反之越低。这时就会听着这两人象中了邪似的发出忽高忽低、但总体趋势是越来越高的"好"声，直到两人一起发出最高的一声“好！”声，达成默契为止，炮长的修正命令才算真正落实。
一炮手一声“放炮了！”，使迫击炮阵地周围又归于平静。又是那个熟悉的声音：“呲……嘡儿！”远处山下西班牙营地大门的哨兵身侧窜起一团橘红色的火光，附近经过的几个西班牙人立刻成了空中飞人。炮长："好！这回差不多了！"
“注意口令！全部炮组，方向右1，标尺加XX，X号装药，三发急促射，放！”
……
“放炮了！”，“呲……嘡儿！”
“放炮了！”，“呲……嘡儿！”
“放炮了！”，“呲……嘡儿！”
从下面西班牙人营地大门到营地中的集合点，就像雨后突然冒出的蘑菇，一团团烈焰和烟尘在震耳的爆炸中卷起人体碎片和枪械零件。随着炮长下达的下一步修正口令，弹着点从营地大门和营地中心两个方向对向滚动，营地一片烟火和爆炸的尘雾，只能在爆炸的瞬间看到橘红色的闪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