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恶狼看见猎物时才有的目光
她也朝我笑了笑。“你在这里下车？”她好象是没话找话说。
我点了点头，没有回答。
她说：“我也是啊。”
我又笑了笑，转头对着窗外看起了缓缓后退的风景。
车到站了，我自顾自地下了车，一个人向前走着。
她从后面追上来问：“喂，你是不是那个丢了钱包的人？”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是又怎么样？”
她说：“你现在是不是没钱了？你知道吗，你没有票根本出不了站，因为你到出站口他们还是要你补票。”
我沉默了一下说：“是吗，那就把我扣下算了，反正我也没什么地方可去。”
她笑了一下说：“你不会是那种挂得下脸来任人侮辱的人吧，要不然你在火车上就不会不做解释地要下车了。”
我说：“你可真会看人啊，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呢？”
“我帮你补票。”她说：“不过，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有这种好事？我一愣。又想，反正我什么也没有了，哪怕你是骗子也骗不了我什么。我说：“什么事？”
她看了看手里的行理包说：“你帮我把行理包送回家，这不算是太难的事吧？”
我看她的这行理包在手里拖着也不算太费力的一件事，我实在想不透她为什么要这样做，也许她想帮我又不想让我难为情吧，看来这个世上还是好人多啊。我点点头。
她高兴地说：“好，我们就这样定了。我叫石香，你叫什么名字？”
我说：“我叫张慨。”
她低低地**了一声：“张慨。”又笑着说：“这个名字很适合你啊。”
我只能笑笑，外面的女孩怎么是这样的啊，既不认生，又那么健谈，和个男人一样，相比之下我这个大老爷们倒有些象个大闺女了。我不再说什么了，伸手接过她的行理包，拖着向出站口走去。
在出站口果然有查票的，石香帮我补了票，领我出了站，然后喊过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我对她说：“其实你完全可以不要我帮你的，有车可以送你到家啊。”石香问我：“你去过我家？”
我摇了摇头。
石香的笑容里有些狡黠：“这就是了。车到了我们那里后我们还得下车走一段路呢，那路可不好走，要不然我要你帮忙做什么？”
我“哦”了一声，不再吭声。
这辆车带着我们一路穿过城市，穿过零落的小镇，穿过僻落的村庄，仿佛在向一个极偏僻的地方行去。
我在车上颠簸着，渐渐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我到了一处地方，那里是不是天堂我不知道，但我的脚下云雾漫绕，我还闻到了香香的味道。我向香味飘来的地方走去，那里摆着一张长长的桌子，桌子上有许多好吃的东西，我走到桌前拿起食物就大口吃了起来，可是，有一个人突然出现，并把我从云雾上推了下去。
我吓得一睁眼，只见石香正用纸巾在擦着她的肩膀。
她见我睁开了眼，嗔怒说：“你倚在我肩上睡也就算了，怎么你还流了这么多口水啊。”
我一个三十岁的大老爷们竟然在一个二十多岁的小姑娘身上流口水，这下我可是羞死了。我结结巴巴地说：“要……要不，我……我回头帮你……洗……洗干净了。”
石香忽然一笑：“你也会洗衣服啊，会洗衣服的男人可真是少见。”她这一笑让我的心怦然起来，我赶紧收回心，不让它乱想。
这时，司机回头对我们说：“到了。”他又笑着对我说：“兄弟，这年头娶个漂亮老婆不容易啊。”
我正想解释什么，石香已付完钱对我说：“还愣着做什么，下车了。”
我们下车后沿着一条小泥道直走了下去，走过两三处小村后，泥路开始变窄了，但是，我下车时看到的零星的枫树却渐多了起来。
我们又走了很久，村子没有了，路也消失了，在我们周围到处都是枫树了。风吹得枫叶“哗哗”地响着，显得静寂与神异，我们就好象进入了另一个世界的边际一样。
石香的家怎么还没到啊！我向更远处望去，远处有一座小山。
石香指着小山对我说她家就在那山后。
我没想到一个穿着如此入时的女孩居然住在这里，但也没有什么想不通的，现在有哪一个少女能看出她的过去呢？
这个时候，我背着我的行囊，提着石香的行理包，已累得不行了。我看了看石香，想叫她歇会，但她走得很快，也没有顾我。她大概是想早些回家吧，我心想，看来这世上只剩下聪明的女人而没有好心的女人了。
我咬着牙坚持着，终于撑到了她家。她家处在山后的一个凹里，房子是一座老式的木屋，木屋孤零零地伫着，周围再无有人家了。
石香要我在院外等她，她说要先进去给她哥哥一个惊喜。
我站在院外无聊地看着木屋，这木屋也不知是什么年代造的，它的样子怪怪的。此时，阳光斜照在木屋顶上，按道理木屋应该给人暖暖的感觉，但我没有那感觉，我只觉得它阴阴的。
怎么会这样呢？我觉得奇怪，又细看起了木屋。才看了一会儿，我的头就开始发昏了，而且，我的额上也涨涨的。我伸手摸了摸额上，很烫。我心里想，可别这样啊，不要一出门就得病，那真是死了都没人知道了。
我背过身深深地吸了一口气。也怪，一不对着木屋细看，我感觉自己好受多了。
这是什么鬼地方？我正想着。石香在我身后喊：“张慨，来见见我大哥。”
我转过身，一个手里拿着本书的、戴着眼镜的、瘦弱的中年男子正和石香一起向我走来。
中年男子走近我盯看了我一会儿，他的脸色显得很激动。接着，他摘下眼镜狠命地擦了擦，重新戴上后又不发一语地盯看着我，好象我是他的亲人似的。其实他看我的目光根本就不象是看见了亲人，那只是我宽慰自己的话，他的目光倒象是恶狼看见了猎物。
我不明白石香的大哥是怎么了，反正这地方和这个人给我的感觉并不好。我扭头对石香说：“啊，那个，我送你到这里也算是完成工作了。我该走了。”
我说话间中年男子回过神来，他忙拉住我的手说：“你这么远送我妹妹回来我还没来得及谢你，你怎么能走呢？来，先进屋休息会。你还没吃饭吧？先吃饭，吃了饭再说。哦，我叫石起义，你叫张慨是吧。来，来，先进屋再说。”
石起义一说到吃饭我的肚子就开始起鼓了，两腿也抬不动了，我真是饿了。但我还是好个面子，我勉强说：“啊……那个，不……不了，那多不好意思啊。”
石香在一旁笑说：“你帮了我这么大的一个忙，吃顿饭也是应该的啊。来吧，别客气了，看你在车上掉口水的样子我就知道你是饿坏了。”
我瞪了她一眼，这女孩怎么这么会损人呢。可是，再推辞下去也许就没有饭吃了。我说：“那好吧，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当我随着他们走进木屋后，我的额上又有些起涨了，可与这个相比，屋里的一切让我吃惊得几乎忘了还有额上发涨这一回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