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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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到周末,这个周末找不到一点泡妞的心情。

刘至诚已回成都,我想约他重新商量一下诚东文化破产的事,挂通了他的电话。

他在电话里说,晚上约了两个车模小姐,在“祖母的厨房”西餐厅吃饭,其中一个是进入前三名的成都市重点美女,让我一起去。

我说饭后再说吧,我有事要和你商量。

明知道有粉子也不想去,我正为自己的这种状态感到奇怪,却有粉子找上门了。

林未晏打来电话,说她想请我和王建南吃香辣蟹火锅,要感谢一下我们。

人总有心软的时候,这两天出了这么多事,我完全没有心思打林未晏的主意,所以划了两千块钱到她卡上。

我劝王建南和我一起去,我告诉他生活总是要继续,再说红姐的在天之灵一定不希望你颓废,她一定希望你“重新扬起生活的风帆”,说到“风”字时,我故意说成了中江话的发音“hong”,然后就忍不住笑了。

“任何时候都玩世不恭,玩世不恭就不好玩了。”王建南的表情有点愠怒。

我知道他说得很有道理,也不好意思再劝他,只好一个人走了。

从大慈寺出发往南,车到科华苑宾馆,我拐上了领事馆路。

向西而望,霓虹闪亮,高楼林立,广告炫目,成都繁华无比。

周末的夜生活又开始了,再次踏上这条路,突然间我有恍苦隔世之感。

王建南曾说,夜生活就像嫖娼,事后看来毫无意义,什么也不能抓住,什么也不能得到。

我说你从来没嫖过,有什么发言权。

其实,王建南说得没有错:每天的夜生活事前不可预期,事后总是千篇一律:爱情让我们心向神往,粉子让我们黯然神伤,或者相反,粉子让我们充满希望,爱情让我们灰心绝望。

每一天,下班之后入睡之前,晚饭之后喝醉之前,我永远不知道这段时间是真实还是虚假?是快活还是郁闷?是有趣还是无聊?

路上给林未晏打,问要不要接她,她说不用,她自已来。

到了玉林香辣蟹火锅,刚把车放好,一辆崭新的柠檬黄安驰拓拓车停了下来。

林未晏的俏脸蛋探出车窗,今天她剪了一头齐耳短发,比往常干练成熟,更有一番白领丽人的气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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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晏的确应该感谢我。

隔着火锅桌,她敬了我好几杯酒,现在,她已到一家上市公司开发的大楼盘“蓝色贝福里”做营销主管,这主要得益于我们一起合作的“波士顿花园”的广告策划,估计她求职的时候,当然把很多创意算在了自己头上,所以她希望有机会和我们再次合作。

吃饭的时候,林未晏一直有说有笑。

她说她们新公司里有很多粉子,比刘胖子公司的人素质高得多,下次给我和王建南发几个出来。

头一回听她把刘至诚称为“刘胖子”,我感觉很不习惯。

“刘至诚胖得还算比较适中。”我马上维护哥们形像。

“他本来就胖嘛,你不知道他肚皮上的肉——”林未晏自知失言,马上打住。

“对,这方面你有发言权。”

“不准你胡说八道。”林未晏的粉脸本来就被辣得两腮绯红,现在连耳根都红了。

林未晏居然也脸红,她脸红的时候像一个骄憨迷人的尤物,让我又是心动,又觉得稀罕。

现在的少女很少有东方女人的妩媚,她们很早就开始和国际接“鬼”,很多女孩还染了各种颜色的鬼发,个个看起来鬼眉鬼眼,外表接轨其实无所谓,像我外甥女雅雅,今年6岁就已全面接“鬼”,一张小嘴不说台普就说我们“成都批婆(people)”,母语基本上不会说,最近一见到我就问“是不是富爸爸”,让我莫名其妙,表姐得意地说,雅雅刚从“富爸爸财商幼儿培训班”毕业,成绩相当优秀,长大了肯定要当国际淑女、女外交官之类。

“你喜欢哪种类型的女人?”林未晏问。

“哦——你说女人,当然是你这种女人。”我终于从“国际上”回过神来,回到了现实中。

“哼,就会骗人。”

“你说刘至诚那么胖,你为啥喜欢他?”

“当然是给自己找一个更好的发展平台。”林未晏说,最近大家都不好意思再说“接轨”,更流行“平台”这种说法。

“何必要分手呢?”我问。

“我现在这家公司很不错,刘至诚太吝了,当差答应的点子只兑现一半,只够我卖安驰。保险费还是你帮的忙。”林未晏支开话题,又敬了我一杯酒。

我能理解,现在的年轻女人普遍认为,和富翁谈过一场恋爱,一般来说身价就涨了,除了更体面,至少还会得到几条名牌内裤,用网上流行的话来说,就叫提高了点击率。所以就算被刘至诚抛弃,林未晏也一定无怨无悔,如果一个女人和王建南这样的人谈恋爱,身价肯定要大幅度下跌,红姐就是一个典型。

也许是喝了酒的原因,林未晏今天晚上显得比较真实,甚至说了很多知心话,她说我这人很耿直,而且还“比王建南有才华得多”。

这婆娘是不是想勾引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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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晏的确是想勾引我!

一走出火锅店,我想林未晏这类粉子肯定有下半场活动,没想到她先勾起话题:“胡总肯定还有约会?”

“没有,光棍一条。”

“怎么、怎么会这样呢?好优秀的男人呵,成都女人都瞎了眼。”林未晏又操起了“台普”。

“找地方坐一坐?”我说。

“我今天晚上比较没有事。”林未晏说。

“那我们就去玉林性生活广场”我说。

没想到林未晏很爽快地答应了,那地方就在附近,是成都男人著名的“泡妞广场”,本来名为“玉林新生活广场”,成都街娃觉得“性生活”这名字更贴切,于是以讹传讹,大家都这么喊。

到了楼上的兰桂坊酒吧,我和林未晏揽杯而坐。

人间狭小,酒乡辽阔,我们前后要了两扎黑啤。

烛影婆娑,与粉子对坐,话很少,酒很多。此情此景,我们要说的都是谎言,想要的都是从前。林未晏的心思我比较明白,想要泡她并不难,难的是,我是刘至诚的哥们,她是刘至诚的旧情人。

对于失恋的女人来说,她现在最想得到的,是下一个男人的心尖尖,对于失恋的男人来说,我现在最想得要的,是下一个女人的肉坨坨,这样的错位会产生很多误会,以至最后酿成各种悲剧。

夜深了,我们从酒吧出来时,林未晏已经二麻二麻,我让她把新车留在玉林生活广场,用我的吉普车送她回去。

扶着林未晏上了我的副驾,我用温柔低沉的声音说:“不必回家了,我们需要相互安慰。”

“你是不是真的喜欢我?”林未晏娇嗔地问,已没有刚才的台普腔,一个资格的成都粉子回到了真实生活,任何男人都会动心。

我没有回答,如果开口说喜欢,肯定是没完没了的纠缠,除了掏心掏肺不说,还要看接下来的表现。

我开着车,想起刘至诚他们的“三不”政策,“不主动”就太难了,男人必须要有相当的实力才能做到。

一路上。我瞻前顾后,不知道该不该行动,该如何行动。

“你往那里开,送我回家!”林未晏并没有真喝醉。

林未晏的家就在玉林,几分钟就到了。

我硬起脑壳,扶着她上了楼,进了她的房间。

房间装饰成简单的印巴情调,这种装修不太激发人的**,但林未晏够性感,上楼时我的手放在她曲线优美的腰臀之际,常常抚弄她娇嫩的身体,一直呈雄起状。

一进卧室,我大着胆子关上门,转身贴住她的身体抓住她的手,把她抵在了门上。

嘴唇也抵达了她的嘴唇,林未晏闭上了眼睛,合拢的双唇迟疑着、终于微微地启开,雪白的脖子似抬非抬。

我心花怒发,欣喜若狂,没想到我胡向东有如此魅力,双手紧紧拥住她纤秀的腰肢,尽情啜饮着爱情的芳唇。

她粉红的嘴唇温暖而潮湿,尖尖的舌头柔软、光洁,嘴巴像饱满成熟的草莓,甜蜜地散发着撩人的幽香。

她叉开两条浑圆、矫健的大腿靠在门上,我的手在她腰后的曲线上游走,指尖穿过她轻柔爽滑的紧身内衣,肯定是名牌内衣,一直摸到尾椎的末端,这时她全身像弹簧一样紧张,我触及到了她的湿润,一片真实而辽阔的湿润。

我像马达一样激动万分,林未晏你真好!够性情、够粗犷、够放肆、够胡来,我真爱你,甚至打算好好爱你一辈子。

“不,向东,不要,我们还要相互了解。”

我理解她的矜持,但现在已是箭在弦上,我一往无前、继续对她身体的各方面展开全方位探索,必须要感谢名牌,尤其是名牌内衣,林未晏的长裤、还有她薄如蝉衣的底裤很容易就被我褪到了她的脚腕上。

“不要啊!——”此刻,林未晏正像一只刚被放进油锅的黄辣丁,拼命挣扎起来。

亲爱的,很对不起,我一定很温柔。我扣住她的手腕,顺势将她反转180度,我毕竟练过几天武术,现在我已经腾出一只手来。

林未晏光溜溜的下半身无奈地抵着冰冷的门板,粉脸上似乎有一丝凄苦的神色,又像是在犹豫着,要下什么决心,很显然,她是想下定决心迎接我坚强的进入。

突然她弓起身,摆出一个高难度的古怪造型,春光尽泄之际,粉红的花蕊像一只眼睛盯着我,我顿时魂飞魄散,只见她弯起一条健美的大腿,往门上狠命一蹬——轰然一声,一股巨大的力量把我们向后摔去,一阵辟里啪啦乱响,我们像两只断线的风筝被摔进屋里,我双手在空中乱刨,像一只待斩的青蛙,我正要喊救命,“咚”地一声头上一阵剧痛,眼前直冒金星,然后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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睁开眼就看见王建南,他正用同情的目光看着我。

脑袋还是一阵阵刺痛,我伸手一摸,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我现在的样子肯定卑鄙绝望到了极点。

我太背时了,简直无法面对惨淡的人生,惭愧得闭上了眼睛。

“林未晏呢?”过了很久我才开口说话。

“刚走,她太疲惫了,一晚上没合眼。”

“几点了?”

“天快亮了。”

“很不好意思。”

“神志还清醒嘛,医生说没事,轻微脑震荡,还要观察一两天。”

“不要起来,你流了很多血。”

“这婊子实在万恶。”

“我已经批评她了,把她批评哭了,还好,幸亏她铁床不是尖的,否则脑花一绽,你娃身份证就没有用处了。”

刚送走红姐,就发生了这种事,我惭愧得简直想哭,这肯定是上苍对我好色的惩罚,我怎么不学一学王建南。最近几天我对他越来越佩服,上次算命人的说法其实并不全对,他有淫棍之才,却无淫棍之志更无淫棍之行,这需要足够大的定力,也需要生活让他足够倒楣。

“我受伤的事,有没有别人知道?”

“要不要通知家里人,我马上通知周家梅?”

“不,千万不要,你在开玩笑?”

“对了,林未晏说她下午要来看你。”

“林未晏?林未晏是谁?”我问。

“你娃假打,是不是肥皂剧看多了想装失忆症,快吃药了!”王建南说。

我真希望自己失忆,当然最好是“选择性失忆症”,对自己有利的事都记得,对自己不利的事全部忘掉。前不久,听说有位哥们车祸后就患了这种失忆症,自己借别人的钱他全部忘了,别人借他的钱记得一清二楚。

其实现在的人根本不需要撞脑袋,基本上都容易大面积感染这种失忆症。

我吃了几颗镇脑灵,好好睡了一觉,醒来已是下午。

王建南还在椅子上沉睡,估计他昨晚也没怎么合眼。

阳光刚刚打在我床单上,林未晏就进来了。

没想到我这病因可疑、甚至可耻的病人,竟然会受到英雄般的待遇。林未晏手上捧着一大把鲜花,提着一大堆水果,春风满面、风生水荡地走进了病房。

她衣着光鲜,打扮得比昨天还要漂亮精致,看起来根本不像是看望病人的,倒像是去参加嘉华年会的。

第一次在大白天看见林未晏,我发现,她其实并没有我想像那么漂亮,至少不如昨天晚上性感。

坐在我床边,她每一次微笑都尽量表现歉意和担忧的心情,经常温柔地抚摸一下我黑白相间的脑袋,好像对自己的杰作还不够满意,不时问一问我痛不痛?

废话,当然痛。但我没这样说,我说其实一点也不痛。

这臭婆娘太狡猾了,她和刘至诚一定是虚情假意,现在不知道她蜜糖里面又要给我下什么**药。

其实现在,我和林未晏的关系十分微妙,我再往前紧追几步,她很可能就会成为我的女友。

但我有两点顾虑让我下不了决心,一是她和刘至诚之间的旧情,就算是虚情假意,就算我以后能够释然,我也担心刘至诚暗中取笑。另外,更关键的问题在于,我们彼此敢不敢下这个注,下一个无怨无悔去爱对方的赌注,这需要试探、观察,需要真诚和勇气。这一点太难了,现在很多女人的恋爱观就像中国足球队的战术观:“想赢怕输,保平争胜”

和刘至诚他们的“三不”政策相对应,她们也有一个“三不”策略:不主动,不冲动、不被动。

昨天晚上林未晏就做到了“不主动、不被动”,但她最后有一点冲动,幸好关键时刻悬崖勒马,把我从马背上摔了下来,撞得我头破血流,终于扭转乾坤重新掌握了战局主动。

理解这一点,我当然不能怪她,也不敢抱什么奢望。

不过,想起周家梅回心转意的希望太渺茫,如果林未晏够真诚,我也许会接招。

但我不能轻易接招,尤其是现在不能接。

“快接住。”林未晏说,一双眼睛热切地盯着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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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未晏削了一粒苹果,她已经递到了我唇边。

我平时最讨厌吃苹果,现在一点胃口也没有,而且还有点反胃。

但这是一个粉子削的、一颗饱含爱意的苹果。

我只好烂起一张苦瓜脸,一口啃了下去。

“哇”地一声,刚咽下去的东西喷射而出。

王建南被吵醒了,他一看这情景马上说,脑震荡不能乱吃东西。

林未晏手足失措,连声说对不起。

可能被王建南撞见了我们刚才的亲热劲,林未晏脸颊绯红,转身到卫生间去拿来了拖布。

地板收拾干净后,林未晏又拿起了一粒苹果,说是也要给王建南削一个。

林未晏的这番举动并不做作,她的确也有真诚朴实的一面,只是她早就把它们遗忘了。

林未晏削着苹果,想起了什么心事,突然抬起头问王建南:“听说沈秋在广东出过事,怎么可能呢?”

“谁说她出过事?”王建南。

“刘胖子亲口说的。”林未晏说。

“你以后还是不要叫刘胖子,刘至诚毕竟还是我们哥们。”我劝林未晏。

“他是你哥们,不一定是我的。”王建南说。

王建南显然对公司破产的事很有意见,想起要和刘至诚重新谈这个问题,脑袋又开始隐隐痛起来。

王建南一直认为这件事我不该听刘至诚的馊主意,只要我们再好好奋斗一年,不会稀罕这10万块不义之财。

我说刘至诚也是为大家好,他考虑问题的角度不一样。

“他说沈秋卖淫的事是不是真的嘛?”林未晏又插开话题。

“他老汉在公安系统,他说真的当然假不了。”王建南说。

王建南还说,当年沈秋卖淫出事以后,沈秋老妈去找他们家帮忙,刘至诚的父亲讲原则,不帮这个忙无所谓,但刘至诚不应该到处宣扬。

难怪我当年在沈秋母女俩拍胸口担保:卖淫的事绝不传到成都去,当时重庆媒体报道这新闻时,姓和名都没提,只说是某高校女生,但我一回成都,别人争先恐后告诉我沈秋在广州怎么了。

我知道刘至诚中学时代追过沈秋,他可能有酸葡萄心理。

“太不可意议了,完全看不出来,简直想不到,沈秋会做这种事——”

林未晏还在一边惊叹不已,我盯了她一眼,暗示她不要在王建南伤口上撒盐。

在医院住了两天,在林未晏的关怀和照顾下,这两天里,我体会到了一种恬淡的幸福。不过这幸福好像还不是发自肺腑,更不足以刻骨铭心,可能我们还需要一些时间,需要找一找相濡以沫的感觉。

很可惜的是,医生说我一周之内都不能做剧烈运动。

剧烈运动?我问她**算不算。

她白了我一眼,又看了看林未晏,弄得人家很不好意思。

我估计这医生肯定心怀妒意,也不说清楚倒底算不算,难怪老百姓对医疗事业的意见相当大。

其实这几天也没有机会**,林未晏明天就要到上海去出差。

星期一我回到了办公室,报社那笔欠款的催款律师函已经到了。

一到公司就和刘至诚通了电话,把我和王建南的意见大致说了一遍。

他要我下午去他办公室跑一趟,见面详淡。

他一向喜欢把重要的事情安排在办公室洽谈,说是显得很正规。看得出来,他比较重视王建南的意见,让“诚东文化”破产赖帐的事大有回旋余地。

下午,我到了刘至诚办公室,站在他面前仔细把王建南对这件事的意见说得清清楚楚,我说,风物宜长放眼量,现在我们公司虽小,但毕竟做了几个不错的策划,在业界已经有点口碑,以我和王建南的能力,明年就可以上一个台阶,完全不必把这30万放在眼里。最近绵阳那个case,我们已经做了一个很完美的草案——

我还没把准备的说辞全部讲完,刘至诚就已经叫财务和保安到银行取钱去了。

我松了一口气:总算可以在王建南面前有交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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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凯莱帝景大厦18楼的落地窗前,我舒展眉头,俯瞰着繁华的城南社区,远处的“波士顿花园”已经封顶,正像王建南广告文案上写的那样,富丽堂皇、高贵典雅。

“早知道你头被撞了,就不用麻烦你跑这一趟。”刘至诚在我背后显得很关切地说。

“无所谓,已经不痛了。”

“听说上周你抱着一支破鞋痛哭流涕,有没有这回事?”

“没有啊。”我说。

破鞋?难道是指林未晏?刘至诚的思想居然也这么封建。

“小叶说她亲眼看见,你不会被车门撞一下就撞出了失忆症吧?”刘至诚相信我刚才说的“被车门撞了”。

“不是破鞋啊,是新卖的意大利名牌凉鞋,嗨,这事比较复杂,我以后慢慢给你说。”

“一个公司老总和一个高级主管,跪在办公桌底下痛哭流涕,很不像话,很不利于事业的发展,这个问题你以后要高度重视。”

刘至诚的话说得有些道理,我只好说今后一定重视。

不到一个小时,财务经理回到了办公室,递了一个纸包给刘至诚。

刘至诚潇洒地把一个纸包扔到我手上,然后说:“你先放好!里面是11万块钱。”

11万!这是什么意思?是给我的?我从来没有一次性赚过这么多钱。

刘至诚说:“你和王建南的想法太幼稚了,以后你不要像他那样书生气,现在凭空多了11万,何必东想西想,发展才是硬道理。”

我说,我很难向王建南交待,如果这笔欠款不结清,他马上要和我们翻脸。

刘至诚笑了,笑得很轻松。他说:“向东啊,我一直看得起你,你可以到我们公司大家一起做,我也可以支持你再办一家广告公司,你和王建南混在一起有啥子出息。”

我问他,为什么我多拿了一万块。

刘至诚说,他生意虽然做得大,但最近现金比较紧,希望我理解,再说这生意终究是他拿出来做的,他觉得自己应该拿大头。

拿大头是什么意思?

我背心已经冒出了冷汗,嗫嚅了半天我说:“王建南那边我咋个交待?”

“如果他要翻脸,正好让他翻脸,有了钱你还会缺朋友吗?”刘至诚的笑容变得更灿烂,在他胖脸上久久荡漾着没有散去。

“他那10万块呢?”

刘至诚的笑容突然收敛下来,好像觉得我脑壳里面有包,简真没有一点理解力。

突然间我懂了,全部懂了!果然算得太精了,为了20万就可以把两个朋友踩在脚下,一个千万富翁也干得出来。

长期以来,我一直以为在我们三个人中我是坏,我才是流氓。没想到他浓眉大眼、五官端正的刘至诚比我流氓一百倍。

“当初不是说好每人10万,基本的信用总该讲一讲吧。”我说话的声音已经在颤抖。

“信用,当然要讲信用,做生意咋个能不讲信用呢?但是信用必须在实力对等的基础上,才可以讲,人会不会和猪讲信用?不会吧,我和你讲信用是看得起你。”刘至诚的话说得重心长。

“不讲信用,总该讲点良心吧?”我鼓足了很大勇气,才讲出这句话。

“良心!你虾子也配和我讲良心!”刘至诚非常愤怒,重重地拍看桌子说:“我恐怕比你们两个人加起来的良心还要多得多,你们为社会做过什么事,‘西中’的琴房谁捐建的,还有——算了,这些我不想说,向东你太让我失望了!你是不是脑壳被撞出了毛病,算了,你回去好好反思一下。”

刘至诚的表情很痛苦,觉得我简直不可救药,完全辜负了他对我的期望。

“儒商风范”——看着刘至诚头顶上挂着的几个烫金行草大字,我一阵目眩神驰,头又开始隐隐着痛,恍然之间我也觉得,自己的脑袋是不是真的出了什么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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站在刘至诚豪华的大办公桌前,我紧紧抱着他给我的11万块现钞,各种情绪在我脑袋里进行激烈的布朗运动:兴奋、痛苦、悔恨、愤怒、忧伤等等让我完全抓不住主题。

疼痛中我终于抓住一样主题,当然就是粉子。

粉子们为什么那么喜欢刘至诚刘董事长,主要是因为他自信,男人只要够自信,很多女人就容易被搞得昏头转向,大粪就可以变香精,干燥就可以变湿润,软弱就可以变坚强。

刘至诚今天就自信得吓死人,显然这11万是要我卖身求荣的钱,如果我接受,就会和他的事业接“鬼”,和他一起飞黄腾达;这11万也是我出卖朋友的钱,如果我接受就会永远失去一位哥们。

我必须做出决择,这11万其实是一块喂狗的骨头,我们都是一条狗,上次在那位陈局长面前刘至诚是,今天我是,我们都需要大块大块的骨头。

11万太诱人了,我紧紧抱在怀里。

王建南那种人肯定不会这样做,他肯定会把这一块骨头扔回去,甚至还要骂一句“滚你妈的蛋!”

我不是王建南,我不打算这样。

不是没有勇气,是我现在确实需要这笔钱。

最后,我“非常感动”地和刘至诚握手道别,说我回去好好一定要好好“反思”一下。

把车开出凯莱帝景大厦,我只做了后面一件事,我拨通了刘至诚的,然后在电话里亲切问候了一下他的老妈。

“你娃想找死!”

刘至诚简直没有想到,他在电话里的声音穷凶极恶、气急败坏。

是的,刘至诚刚才太自信了,在女人面前需要自信,在男人面前其实没有必要,他低估了我和王建南对某些事的认同,正好他也经常低估某些女人一样。

11万虽然诱人,但我刚好能抵挡得住,如果110万就很难说了。

我打算明天把这笔钱还到报社帐上,再用苹果机抵一部分欠款,重新找一个会计,把所有财务往来查清楚,欠的债一定要还,该追讨的20万元一定要追讨,如果必要,可以到工商局修改公司章程,大不了两败俱伤。

我刚才把钱扔到刘至诚的脸上也行,但会很麻烦,首先要在他办公室打一架,如果平时我肯定会这样干,但今天我脑袋有伤,没必要意气用事,先保住公司的合法存在再说。

车过人南立交桥,我往东拐向望江小区,回到家王建南不在,我打开衣柜的密码箱,把钱放了进去,然后给王建南打了电话。

我想把今天的事详细和他说一下,他一定会赞赏我的做法,一定会在电话那头感激得热泪盈眶。

他在电话里说,他正在公司外面吃饭,快没电了见面再谈。

我说晚上在沈秋的“昨日重现”等他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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