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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界上,只有三个国家的美食可以拿出来显摆。

一是中国,二是法国,第三就是土耳其了。

中国菜么,高端如满汉全席,亲民如家常小炒,怎么吃都行。法餐则是单纯的精致上档次,充满不食人间烟火的冷冽气。

至于土耳其……用温焕的原话就是,像陶清扬一样“既没见识又没吃过好东西的人”,对于土耳其菜内涵的了解,还不如日本的寿司多,所以忽视了它的光彩。

“烤肉,甜品,冰激凌!”温焕在厨房里处理食材,左摇右晃的,时不时抬头望天感慨,“啊,那就是天堂!”

陶清扬扶着门框,不留情地拆台,“你说你去过土耳其,怎么还要我来翻译菜谱?”

温焕看着她笑:“这个不是你的强项么,快翻译出来,我好去做饭。”

说是要做一顿土耳其风味的大餐,温焕回来后就下载了一堆的菜谱,现学现卖,临阵磨枪到她这份儿上,也是够了。

“是——”陶清扬拉着长调子,驾轻路熟地回到楼上卧室,打开电脑翻译菜谱。

一个个字母在她眼前扭来扭去,有些特指香料的单词看起来十分陌生,陶清扬只好求助于翻译软件。不过纵使这样,速度依旧不慢,温焕把肉切块腌制的时候,她也翻译好了几篇。

温焕坐在陶清扬腿上,把手里的小番茄一个个喂给她吃,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电脑屏幕,看完菜谱,又转头对她道:“清扬,你这么能干,明天我就托人从土耳其买回几本原装菜谱,麻烦都翻译了吧。”

陶清扬白了她一眼。

温焕身上还残留着调料的味道,似乎是肉桂粉,闻起来倒不坏,陶清扬把脑袋埋在她后背上,蹭了蹭。

“痒!”温焕猛地一颤,几乎要从她腿上跳起来。

“我……从前学习土耳其语的时候,听老师说过,那里的人很崇拜月亮。”陶清扬看着她专注的侧脸,慢慢开口,声音里带着向往,“不仅建造了阿尔忒弥斯神庙,语言里专门形容月亮的词语也有很多。”

“哦。”温焕兴致缺缺地应了一声。

陶清扬拿手咯吱她,实在看不过去温焕不学无术的行为。

“土耳其语里,有个词叫做‘Yakamoz’,单单指‘月亮在水中的倒影’,怎么样,听起来是不是很美。”她把手臂架在温焕肩膀上,想象着深夜里水中的一轮金色满月。

温焕笑了一声,认真道:“等会儿我在碗里给你卧个荷包蛋,重现一下水中月影的美丽。”

“你糟蹋东西!”陶清扬也不知是该说她糟蹋鸡蛋还是糟蹋美景。不过好不容易培养起来的文艺情绪都被毁灭了,只好拉着温焕下楼一起做菜。

温焕拿出一个小小的烤架,又翻出几块无烟木炭,在厨房里做起了烧烤。改造过的抽油烟机吸力惊人,厨房门的密闭性也很好,不会弄得满屋子都是烟。

她把小块的肉和青椒番茄串在一起翻烤,又做了个砂罐羊肉,浓香四溢。

“最后一顿羊肉,以后天气热了,就不太适合吃这些。”做好后,温焕将饭菜端上桌,语气惋惜。

陶清扬眼巴巴地瞅着那碗加了青豆和杏仁碎的手抓饭,食指大动,往嘴里塞了一口。

“不错吧。”温焕半点谦虚都没有,完全是在陈述一个事实,逐一尝过食物后,点点头,“还行,过几天培训厨师,以后店里新增土耳其风味菜。”

陶清扬刚想附和几句,手机却叮叮咚咚响起来,是来了条短信,她恋恋不舍地看着砂罐羊肉离开座位,抓起放在客厅里的手机。

“谁发来的?”温焕嘴里嚼着烤青椒,含糊不清地问。

“……聂同歌。”

“快删了!”温焕啪得摔了烤肉钎子,“她又想干什么。”

你到底是让我删除短信还是让我看她说什么啊……

陶清扬在心里吐槽一句,走回去道:“也没什么,她就是提醒一下我们明天的事,不敢打扰你,所以跟我说了。”

温焕哼了一声,用小勺子舀起羊肉汤,帮她浇在手抓饭上,“吃吧。”

“聂同歌说的,你……”

陶清扬才起了个话头,就被温焕做个停止的手势,强行打住,“正吃饭呢,你不要说那么恶心的话题好不好。”

陶清扬扁扁嘴。

不过几分钟之后,她自己先憋不住了,“我一开始觉得她在说谎,可是有些细节的表现,却恰恰相反。”

“什么意思?”陶清扬歪着头发问,吃了一勺甜玉米粒。

“首先,她说话颠三倒四,但是话题核心很明确——有什么人或者组织,要因为什么事情,要害死她。”温焕放慢了进食的速度,斟酌着语句,尽量表达完整,“她重复的只是这个核心,并没有加任何可怕的幻想。如果是单纯的被害妄想症,我觉得,她提供的论据一定比‘胃里有东西’要耸人听闻得多。”

陶清扬边听边点头。

有道理,如果聂同歌是在骗人,用“被人打了”或者“被人追杀”那种又血腥又直白的借口,要更有效。

“其次,我曾经……呃,窃听到聂同歌的两段电话。有一段是给公司里的另一个同伙,用的是摩斯密码,还有一段却不是,无论如何也破解不了。”温焕说起这件事时,打量了一下陶清扬的脸色,毕竟那个窃听器是放在她身上的。

还好陶清扬没什么过激反应,仍旧慢悠悠吃着东西,她才放心地说了下去:“起初我没放在心上,反正掌握的证据够多了。但现在看来,事情也许不简单。”

旧事重提,还是谜团重重。

温焕越想脸色越差。

“好啦,说不定明天看到聂同歌给你的东西,就能解决问题了。”尽管她们现在连问题是什么都不知道,但也不能阻挡陶清扬的期盼。

她舀起一勺饭送到温焕嘴边,温焕低头吃干净,点头称是:“你说得对。”

“假如她给的东西有用,记得一定要保人平安哦。”陶清扬想起那条短信上的内容,还有聂同歌卑微恳求的语气,提醒道。

温焕满口答应。

她不是善良的人,突然转了性子,陶清扬觉得奇怪,追问道:“你是认真的?打算怎么保人家?”

“嗯……”温焕煞有介事地思索,蓦然灵光一闪,“我就说她偷东西,让警察把人带走接着关起来,天下没有哪里比监狱更安全吧。”

陶清扬扭过头,撇撇嘴,从眼角里看她。

果然,不能高估温焕的良心啊。

晚上,两个人搂在一起,很纯洁的睡了一觉。也许是因为心里有事儿,睡不踏实,温焕一直处在半梦半醒之间,居然没有满床乱滚,把陶清扬踢下去。

第二天也起得格外早,由于昨晚吃得肉太多,她们都没什么胃口,只喝了点清粥作早饭。温焕先出了门,让陶清扬把那辆打入冷宫的奥迪从车库里开出来。

聂同歌说可以开车带她们去拿东西,可温焕实在不想坐她的车,干脆自备座驾,反正也跟不丢。

她在楼下没多久,就看见一辆红色小车驶了过来,正是聂同歌那辆,她在天辅公司对面开咖啡店时,见过这车,只不过它鲜红的外壳已经有段时间没清理过,连车窗上都沾了不少泥巴。

温焕伸出一只手,懒洋洋地打了个招呼。

变故就是这一瞬间发生的。

聂同歌显然已经看到了温焕,也摇下车窗准备回应,但一刹那间,她就把油门踩到了底,车子立刻加速,直直地冲温焕撞过来!

人在生死关头,一切反应都是下意识决定的。

所谓近朱者赤,温焕平日里不着调,可到底是野惯了,还有杜堂堂这种武道世家出身的朋友耳濡目染,反应速度极快。

在聂同歌开车撞过来的时候,她只慌了不到一秒的时间,就立即反应过来,向旁边扑去,红色车子擦着她的肩膀向后冲去,温焕堪堪躲过这一劫!

被风扬起的头发乱舞,刺得脸颊一阵疼痛,温焕震惊的表情僵在脸上,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刚才从车里看见了什么!

那辆车以极度扭曲的弧度,在温焕身后漂移,车头来了个大转弯,好像又要冲过来——但最终,却结结实实地撞上路旁围着绿化区的铁栅栏。

铁栅栏没能阻挡下霸道的冲击力,那辆车压过一排矮冬青,又在草坪上滑了一段距离,才慢慢停下。

温焕顾不得其他,腿脚发软还是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想要确认自己刚才看见的东西。

果然,果然,那不是错觉——

聂同歌呆呆地坐在驾驶位上,无神地睁着双眼,双手还停留在一个伸展的姿势,微微颤抖。

最诡异的是她的皮肤!

温焕从来没看过这么鲜翠欲滴,这么美丽的绿色,一层层从聂同歌身体的每一处蔓延出来,美丽到诡异。

准确的说,是生长,先是□□出来的皮肤上透出几缕纹路,然后极快地长成一片,它是活的,绿得马上要从身体里冲出来,爆出来!

她突然记起,聂同歌昨天比比划划地指着自己的胃说:“有东西,从这里、这里长出来……”

还毛茸茸的。

聂同歌的脸已经绿得不像个人了,那颜色还是令人窒息的好看,却让温焕觉得恶心。就在她以为那片颜色要从聂同歌脸上流淌出来的时候,一切都消失了。

是的,瞬间消失。

车里的人,脸色还是如常,是不健康的蜡黄,刚才的绿色似乎只是温焕的错觉。

但她微颤的手已经不动了。

聂同歌死了。

“天!”陶清扬连车门都来不及关上,就匆匆跑过来。她来得太晚,没能目睹之前的异状,仅仅从远处看见聂同歌的车子冲进了绿化区里。

等她跑近,又发现温焕手脚无力地撑在车窗上,脸上死灰一片,再也没有习惯性地悠哉。

“我……”温焕艰难地开口,才发觉自己嗓子破了音,被陶清扬一搀扶就彻底站不住了,坐倒在草坪上。

险些被车撞死,又清晰地目睹那么诡异的事情,变化太快,让人一时间乱了分寸。

不行,现在不是害怕的时候!

温焕咬咬牙,让陶清扬把她搀扶起来,从副驾驶位打开车门,半个身子爬进车里翻找,腿垂在地上。

CD架,储物箱,扶手里的暗盒都找过了,没有发现特殊的东西。

“你在找什么?”陶清扬见她完全变了个人,惊恐又慌乱,连拿东西的手都是哆嗦的,而自己却帮不上忙,也非常焦急。

远远的,有几个保安发现了这里的异状,小跑着过来。

温焕通过车窗瞄了一眼,咬咬牙,从聂同歌身边拿走了她的单肩包,塞进陶清扬手里。

“藏好它,然后报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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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盛开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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