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就是她？」拿出一叠纸张，梅若彤一眼就看到首页上那张照片，当场脸又沉下去。

「上头应该说得很清楚。」徐子谦不懂她为何又垮下脸。

「这就是你们公司打算不惜成本力捧的明星？」梅若彤再强调性的问了一次，还把照片推到他面前。

「有问题吗？」徐子谦被她的怀疑惹毛了。

「有。」梅若彤点头。「这下我可以光明正大的拒绝。」

「原因呢？」徐子谦双臂交叠，睨着她。

光看第一页就下这个决定，这女人分明是冲着他来的，自己的猜测果然没错，她果然是爱记恨型的。

「因为你们需要的不是造型师，而是整型外科。」梅若彤再度拿回资料，意兴阑珊的端详照片上的人。「说特色没特色，说美也不是倾国倾城，化妆恐怕没啥效果，还是靠整型快多了。毕竟化妆品可没什么化腐朽为神奇的功用。」

听到她毫不留情的批评，徐子谦护短的心态马上提升，辛辣回嘴。

「是吗？阁下的美貌还不就是靠化妆品堆出来的！」

凭什么小瑄就不行？

「哦？」梅若彤的柳眉挑了半天高，斜看着他的眼神是难懂且危险的。「没想到您也懂得欣赏我的人工美。」

嘴上虽然保持着客气，但如果目光能杀人的话，恐怕徐子谦现在只剩白骨一堆了！

「当然。」徐子谦皮笑肉不笑的看着她。「您的人工美让我有信心，您绝对能够胜任这项工作。」

「是吗？我倒觉得你们若让她走实力派路线，外表就一点也不是问题了，岂不皆大欢喜。」梅若彤才不想答应他。

「本公司有本公司的考量。」徐子谦不想解释太多。「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展现一下实力？」

看着他极度挑衅的笑容，梅若彤卯起劲。

「有何不可！」

好吧，就算是个坑，她也认了，就算跳下去当颗萝卜她也甘心，只要眼前这个无礼欠扁的男人，将会变成肥料就好！

他的战帖，她接下了。

「靠化妆品堆出来的？」回想起这句话，单心羽还是忍不住笑着。「真有他的，居然敢当着你的面这么说。」

「你们偷听？」一肚子火没处发的梅若彤抬起眼睨向前半分钟踏进自己办公室的单心羽和柳悦勤。

「你该习惯了才是。」柳悦勤耸耸肩。「最后你还是答应了嘛。」

这倒出乎她意料之外，原以为她会拒绝的。

「哎呀，肯定和徐总杠上了。」单心羽挥挥手。「不过我说小梅呀，这可是大好机会，你自己可要好好把握喔。」

「好机会？」梅若彤挑高了眉。「你在说什么笑话？」

她们不是在外面偷听了吗？怎会没听出来她和徐子谦头一次见面留下的印象是如此的差吗？

「实话。」单心羽拍了她一下。「这有什么不对，徐总事业有成，年轻有为，是个不可多得的好对象，你既然已答应他们公司的邀约，想必二人日后见面的机会肯定不少，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大好机会你可别白白放过，说不定最先成功的人就是你。」

单心羽不免哀声叹气，怎么自己就遇不到这种「好康的」。

「你想太多了，我和他没一见面就吵算是天下太平了。」梅若彤想起方才的会面还是忍不住的抱怨。「何况他一个大老板，肯定没那种闲工夫和我耗着，想藉工作会面，恐怕是机会渺茫。」

梅若彤不禁双手合十祝祷。真是上天保佑呀，要不然她脑细胞肯定会耗损得吓人。

「不管怎么样，答应人家就得做。」柳悦勤提醒着她。「个人的情绪记得放在一边。」

「我像是那种公报私仇的人吗？」梅若彤没好气的抛个白眼。「既然我已答应他了，就一定会负起责任，你用不着担心。」

「那就好。」柳悦勤点点头。

最好是这个样子，无事太平。

梅若彤依约来到「宇宙音乐」。

「梅小姐。」王水亮远远的迎过来。「见到你真是荣幸。」

「你是谁？」梅若彤不记得见过他。

「我是这次的企宣统筹，敝姓王。」王水亮一时太过兴奋，才想起未曾自我介绍。「王水亮。」

「水亮？好名字。」梅若彤点点头。「今天要我过来是你的意思？」

一通电话打到办公室来，虽客气的说是想约时间，事实上根本只是给个时间要她准时到罢了，真当她是外卖服务啊！

「不，这是徐总的意思。」见美人神色不对，王水亮连忙撇清。

又是那个死人头？果然是梁子结大了。

「我知道了，今天要我来是有什么事？」她处理完了就走，她可不想在那家伙的公司待上太久，万一沾上霉运就不好。

「想先和你谈一下，顺便替小瑄做造型，拍些照片供我们开会用。」王水亮略提了一下。

正跟着他往内走的梅若彤脚步一顿，美眸迸出火光。

「等一下。」她唤住旁边的王水亮。

「哦。」王水亮依言停住步伐，转头看着她。「有什么问题吗？」

「有。」梅若彤再肯定不过。「你觉得我全身上下有带什么道具吗？还是你觉得做造型的工具可以全塞进我手上这个小鸟大的手提包？」

「啊？」王水亮一愣，打量着递到自己眼前的手提包。「你的意思是……你并没有准备工具？」

「废话，有问题就去问打电话来约时间的人！既然是来开会，我带那么一堆有的没有的做什么？」梅若彤气爆了，可想而知，自己今天这一趟可能是白来了。

「那，要不然请人送来？」王水亮建议着。「反正一会儿我们是先开会，然后再到四楼的休息室拍预定照片，还有相当足够的时间。」

梅若彤冷眼看着他，对他的话相当不满。

「我告诉你们……」

「洗耳恭听，你的音量不用提这么高。」徐子谦的声音加了进来。「梅小姐，几天不见，你还是没变嘛。」

「当然。」梅若彤咬紧牙，扯出笑容，转身面对自己最不想见到的人。「我又不像徐先生正在极速老化当中，几天内就有这么巨大的转变。」

说完，梅若彤眨眨眼，神秘兮兮的靠近他，以所有人都听得到的音量说着「悄悄话」。

「说真的，我可以介绍你几组神奇功效的保养品，要不然我也有认识几位不错的整型外科医师，有需要的话和我说一声，不必客气啊。」

「谢谢，不过如果是你亲身体验过的，想必成效没有你说的那么神奇。」徐子谦淡笑以对。

梅若彤鼓起了脸，却一时间想不到话来回他，基本上她已经气到失去思考的能力。

「对了，你刚才想说什么。」见好就收，徐子谦将话题引回正题。

如果可以的话，梅若彤真想甩他两巴掌，打去他脸上那碍眼的得意笑容，然后转头走人！

深吸一口气，梅若彤强压下心中的想法，板起脸装正经。

「如果想做改造工程，最好的地点就是我的工作室。」

那儿可用的资源那么多，他们该不会想叫她为了区区一件「明星造型」的小工作，就把所有家当举家迁移到这里来吧？她又不是闲着没事做！

徐子谦思考着，点了点头。

「小事情，我同意。」他转向王水亮，对于他的安排甚为不解。「去通知其他人，把地点改到她那儿去。」

要做好造型怎么会想要留在公司内部呢？她没提他还真没注意，这一点也不合常理。

「这恐怕……」王水亮支支吾吾的。

「恐怕怎样？」徐子谦皱起眉，对于他的迟疑颇感不悦。

另一方面，梅若彤也睨着他，很想知道哪里有「恐怕」！

「梅小姐那……男宾止步，恐怕不怎么方便。」在二人的注目下，王水亮也只有鼓起勇气说了。

徐子谦挑起眉，看向梅若彤，看她怎么说。

梅若彤这才想起自己店里的这项规定，她都被气忘了。

「梅小姐？」对于这种「小」顾忌，徐子谦自然不认为是问题，他上次也进去过了不是？可见得他们也不是多坚持嘛。

「就那个小明星和摄影师，再多就没了。待会儿事情谈完就直接和我从停车场上四楼，不准经由一楼大厅。」梅若彤一鼓作气的说完，认为这个决议很让步了。

「谁是小明星？」徐子谦挑高了眉，露出不善的目光。

怎么，说那个不入流的小明星就惹到他啦？梅若彤自然也毫不畏惧的回瞪他。

「这个……」被晾在一旁的王水亮真是尴尬至极，不明白什么时候自家老板和梅小姐成了死对头。

「有话就说！」徐子谦脾气也上来了。

「是。」王水亮觉得自己真倒霉，扫到台风尾。为确保自身安全，连忙以最快的速度说道：「只许小瑄和摄影师过去恐怕不是很适合，因为我们今天的安排是先讨论，再请梅小姐替小瑄做各种造型，除了先拍照外，制作小组恐怕也要在现场进行讨论，所以……」

徐子谦抬手制止他的话，转向梅若彤。

「没错，硬性规定只有他们二个人到场，我也不同意。」至少他也是一定要去盯着，免得眼前这个小心眼的女人恶搞报复。「毕竟决定权是在我和制作小组身上，我们也要到场，领教阁下的一身好手艺。」

阁下又出来了？梅若彤一听就知道这男人又卯起来了。

「你们是想把我一家高尚、隐私，让人能真正放松的美人胚子搞成菜市场般吗？不答应。」梅若彤当下拒绝。

「不是有管道可以直达四楼办公区吗？你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还是，你怕承受不了众人的目光，一旦失常落人笑柄？」徐子谦不接受她的说法，一贯的嘲讽语气再度出现。

「五楼办公区就不属于美人胚子吗？为什么我们的隐私要提供你们作为便利的管道？我警告你们不要太得寸进尺，一再破例不是我的原则。」梅若彤还是不同意。

直达五楼的电梯可是为她们三人专设的耶，哪有可能大方的供他们一群人进进出出的，又不是疯了！

「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徐子谦说得很轻松。

「那是阁下的原则吧，也莫怪您行事这么没分寸。」换梅若彤凉凉的暗捅他一刀。

王水亮哭笑不得的看着眼前看似正经，却唇枪舌剑斗得不亦乐乎的二人，实在是不知道该如何介入。

「懂得变通才能成就大事，这个道理你显然不明白。」徐子谦还是相当的沉得住气。

「我想就算我不明白，对我的人生也不会有什么重大影响。」梅若彤笑容可掬的道。

徐子谦也是一笑。这女人真是奇怪，每次看她一副火冒三丈就要翻脸破口大骂了，可偏偏下一句话出口时却换上一副平静的模样，好像亟欲爆发的火山在喷出第一波岩浆时急速被冷冻。

「就我的观点，你却非要明白不可。」徐子谦看了看她。「既然二方面要合作，不各退一步是不行的。」

那为什么不是他们退？梅若彤才这么想着，徐子谦就开口了。

「我看这样吧，整个制作群搬过去也太麻烦了，要不就再加三个人吧。水亮，你和文章随我去就成了。」

被点到名的王水亮，心中感受真是交错难辨。很高兴老板做出结论，可另一方面对于一会儿的拍照工程又抱以忧心，尤其是看身旁这二人间的波涛暗涌，他更是为自己的未来担心。

喂，他以为他是谁啊？说了就算，那她算什么？

「这样你可以接受了吧？」徐子谦开口徵询她的意见。

梅若彤翻了个白眼。「你不是都决定好了吗？」

「很好。」对于她的抱怨，徐子谦只当没听见。「既然你也没意见，那就这么决定。」

喂，这个男人，会不会太自以为是了？

「水亮，去通知开会。」没心思去注意梅若彤那阴晴不定的脸色，徐子谦不浪费时间的决定速战速决。

「好。」王水亮连忙找人，就怕再拖延下去，这一男一女恐怕会在言语不合的情况下大打出手。

合作才刚开始，二人还是尽量保持和平相处的好。自己能做的，就是极力减少二人的相处机会，要不然他们二个肯定会在某个时候因为细故而吵起来。

他就是不懂，这二个人不是才第二次见面吗？怎么好像已经结下什么深仇大恨似的，会不会进展太快了啊？

「你们想走什么路线？」生平没开过什么会的梅若彤坐在会议室里，一心只希望快点把问题解决然后闪人。真是受不了他们耶，有事情大家坐下来吃吃饭、聊一聊不就解决了吗？何必这么正正经经、一板一眼的开什么会，弄得一堆人好像不小心中毒似的面色凝重，这样的方法会比较有效率吗？她才不信！

像她和悦勤、心羽那样不就很好吗？有事情就喝个茶、咖啡啊，聊一聊不就有结论了吗？哪用得着他们这般大张旗鼓，还得事先约时间咧！

「外型吗？」王水亮被老板点名回答。「我们想多做各方尝试，找一个最适合她的。」

这一次的宣传行动已经是背水一战了，只许成功不许失败，他们当然只求最美的效果罗，管他什么路线！

梅若彤皱起眉头，不敢相信他们会这么说。

「她这一次不是要出新专辑吗？难道你们一点也不在意专辑内容与她的形象搭不搭？万一我让她穿着公主装，结果一上台却要唱Rap呢？」她真是搞不懂这些音乐人的想法。

「这也算是相当抢眼的一种组合吧。」王水亮笑得颇尴尬。「这一点你不用担心，这一张专辑中曲风相当多变，所以各种造型，我想应该都可以接受，没有什么特定的方向。反正我们也可以依我们的需求去挑选啊，所以先不设限也无所谓。」

「多变？」梅若彤想起那张照片，瞪着眼前的一堆「专业人士」，语带怀疑。

「你们确定？」

「确定。」王水亮点点头，有一种壮士断腕的决心。

梅若彤打量着他的神色，下了个结论。

「是她太有实力，还是一点特色也没有？」看他们参会人员的脸色，梅若彤判定是后者。

真惨，这下没外表也没实力，要怎么闯出名堂啊？

「梅小姐，我想你的言词已经严重偏离主题。」说到类似批评的话语，徐子谦又出面护人。

「我倒不这么觉得。」梅若彤耸耸肩。「而且今天开这什么会，根本没有主题！既然都说了随便我做，那还要讨论什么？」

梅若彤瞪向徐子谦，想必这一定又是他的主意。

「某人不是说，原则就是用来打破的吗？那何必做这么公式化的事，浪费大家的时间？」梅若彤趋近他。「看来，某人就算了解明白，也实行得不够彻底嘛！」

徐子谦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

「既然你也同意，那就这么说定了。」梅若彤笑得相当开心。「各位，我想没什么事要说了吧，我先走一步。」

再待下去，她肯定会疯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