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楚灵钰在厨房里准备晚餐，神情十分优闲，似乎很享受烹饪的乐趣；只可惜这样的优闲时光被关盼盼给破坏了。

关盼盼从进门到现在，一直处于暴怒的状态，就连吃饭时也不停地唠唠叨叨、制造噪音，偶尔还夹杂着愤怒的嘶吼，简直是在对她疲劳轰炸。

饭后，关盼盼对着楚灵钰的沙发又打又捶，似乎恨不得将沙发戳出个洞来，以泄她心头之怒，「这是什么世界？被男人骚扰我已经很不爽了，竟然还被谣传成我勾引男人，这个社会还有公哩冯？」

唉！晚餐都吃完了，碗盘也洗干净了，关盼盼怎么还不打算停止，而且怒火似乎还有越烧越旺的迹象。

楚灵钰不解的想，这些年来，关盼盼花在批评葛渊嘉的时间算算也不少，她不觉得这样很浪费时间吗？

「妳到底是气葛渊嘉的恶行劣迹，还是气那些乱传谣言伤害妳的人？我怎么觉得妳似乎把所有的气都出在葛渊嘉身上。」显然关盼盼一时半刻还不会停止咒骂葛渊嘉，她干脆认真的加入讨论。

「哼！要不是那只色狼老对着公司里的女人微笑，我怎么会变成众矢之的。」关盼盼气得想砸东西。

「那是他得人缘的法宝，总不能要他成天板着一张脸吧！」关盼盼要是再这样继续骂下去，她恐怕得准备煮宵夜了。

「真不知道大家喜欢他哪一点？他那张帅得祸国殃民的脸笑起来贼兮兮的，越看就越让人想揍他……」

听着关盼盼没完没了的碎碎念，楚灵钰不禁在心里哀叹，期待她能早点念完回家睡觉，让她的耳根子清静清静。

「妳是不是因为他没把妳列入花名册才这么痛恨他？」楚灵钰忍不住质疑起她批判葛渊嘉的正当性。

「妳在说什么鬼话？」关盼盼大叫，脸上露出极端厌恶的表情。「我巴不得这辈子从来不认识他咧！」

「如果不是喜欢他，干嘛说他帅得祸国殃民？」楚灵钰的表情好暧昧。「这样的措辞很容易让人产生误会。」

「大家都说他帅，我能说他丑吗？所以祸国殃民不是形容他帅，是我的另类讽刺方式。」关盼盼坚决否认自己称赞葛渊嘉帅。

呵呵！楚灵钰的内心终于平衡了些。

难怪有人说上帝替你关上这扇门，就会为你开一扇窗，人人景仰的大明星，其实EQ也不怎么样嘛！

「妳回避我的问题喔。」楚灵钰提醒她。「妳之所以会仇视葛渊嘉，是因为他没有像其它男人一样巴着妳、讨妳欢心吧？」

「妳别胡说了！」关盼盼死不承认。「我不会喜欢他，就像他也不会喜欢我一样，这是定律。」

「妳怎么知道人家不喜欢妳？」楚灵钰不断的用话刺激她。「或许他的想法也跟妳一样，所以才会造成这样的误会。」

「喜欢一个人会无时无刻的打击对方吗？」关盼盼加重语气。「他根本就是看我不顺眼。」

「也许……他是爱在心里口难开。」楚灵钰不死心的找出各种理由。

「小姐，别闹了！」关盼盼夸张的挥挥手。「他的演技精湛，就算是爱在心里口难开，也绝对有办法表现出来。」

「这是现实生活的爱情，不是演戏！」楚灵钰又叹了一口气。「而且有研究显示，男人对表白爱情这件事，脸皮比女人还薄，尤其面对自己真正喜欢的人更是如此。」

「算了，妳又没谈过恋爱，少在那儿高谈阔论，妳难道不知道没有经验的人说出的话不足采信吗？」关盼盼不想再跟她讨论这种问题。

「妳这么注意他，难道没研究一下他为什么老爱惹妳？」

「谁注意他了！」关盼盼不服气的抗议。

「好好好！妳没注意他，是他注意妳，是他喜欢妳；既然这是个好的开始，妳为什么不敞开心胸接受呢？」

「妳是不是疯了？」这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如果他喜欢我，就不会成天带着女朋友在我面前示威。」

他喜欢她这种想法只有私底下才会偷偷的在她心中浮现，平常她根本不敢有这种妄想。

「说不定他是在试探妳的反应，作为他追求行动的参考。」楚灵钰推敲着各种合理的怀疑。

「如果他真的那么做，我只能说这种男人真是笨到家了。」关盼盼虽然表面上嘴硬，但内心已经开始动摇了。

「或者他有暗示过什么，是妳自己笨到体会不出来。」

「我哪有那么笨！」关盼盼的心被她这么一说，顿时混乱不已，她拿起皮包站起来。「不跟妳瞎扯，我要回去了。」

「妳好好的想想。」

关上门后，楚灵钰暗自庆幸奸计得逞，终于把关盼盼给送走，她总算可以安心的休息了。

关盼盼和葛渊嘉合作的事情已成定局，这表示往后两人见面的机会更多了，她不禁为自己担忧。

「还没走？」

葛渊嘉突然出声，吓坏了关盼盼，也惹来她不满的情绪。

「你从哪儿冒出来的，怎么老是这样来无声、去无影的？」现在她最不想见的人就是他了。

都是楚灵钰害的啦，要不是她乱说那些有的没的，她也不会心神不宁而被吓到。

还有，这个葛渊嘉现在根本就是以逗她为乐！

「要不要一起走？」葛渊嘉仍是嘻皮笑脸的模样，似乎不在乎关盼盼的怒气。

表面上看来他们虽然处于敌对状态，但其实他们比较像损友，还是互相漏气求进步的那一种。

「怎么？今天想打发第几号女友，还劳烦到我出场？」

事实上葛渊嘉和女友分手从来也没找过她帮忙，但是只要面对他，她说话就会很自动的含针带刺。

「这倒不是，只是我近来发现自己铁打的武器也不堪日以继夜的使用，所以今天打算让我的武器稍事休息。」见关盼盼提不起劲和他对话，他开起黄腔逗她，希望可以让她恢复元气。

「不懂爱惜自己的身体，小心早死。」想到那么多女人为他争风吃醋，关盼盼的心就像掉进醋桶里。

「妳……」葛渊嘉发出非常惊讶的声音。「妳这是在关心我的幸福吗？」他边说边牵起她的小手，吃起她的豆腐。

「你、你耳朵有问题啊？」关盼盼惊讶的程度不下于他。「我是在咒你死。」

她该不会表现得太明显了吧……

处于震惊中的关盼盼，一点也没发觉自己的手被葛渊嘉握得紧紧的。

「哎呀！何必嘴巴这么硬呢？」葛渊嘉觉得关盼盼实在对爱太迟钝了，他决定出新招。

一直以来，他对她从来不曾有过轻薄之心，即使难耐相思之苦，他也尽量在她面前维持绅士风度。

但是依照目前的情况看来，绅士风度并不能为他加分，既然如此，他不如反其道而行。

他的手开始不安分的摸上她的肩膀，手指沿着她的颈动脉一路下滑，然后毫不客气的将她整个抱在怀中。

「奇怪，妳的脉搏速度似乎快了点，是不是有哪儿不舒服？」葛渊嘉吃了关盼盼的豆腐还卖乖。

他的手指所到之处，都让关盼盼感到又麻又热，热度仿佛延烧到骨子里去，让她觉得浑身不对劲。

「我想是你的骚扰让我不舒服，只要你不对我毛手毛脚，相信我立刻会恢复正常。」她故意表现出客气、冷漠的态度。

然而葛渊嘉并没有因为她的态度而松手。

「我不觉得是因为我的关系而让妳觉得不舒服。」他露出邪气的笑容，手依然不愿意放开。

关盼盼翻了翻白眼，为什么就是有人敬酒不喝要喝罚酒？

她不客气的往他的手用力一拍，葛渊嘉这才放开她。

「你就不能尊重我一点吗？」他再这样不正经，自己的心早晚会沉沦。

葛渊嘉抚着被打痛的手，哀怨的眼神似在怪罪她不懂得疼惜他。

「妳的心未免太狠了，难道妳不觉得打在我身痛在妳心吗？」

「我不是大男人，你也不是小女人，不要给我装出一副小媳妇的模样。」他不会期待她对他怜香惜玉吧！

「妳竟然怀疑我的性别？」

葛渊嘉激动的让她验明正身。

关盼盼立刻吓得花容失色，急忙出手阻止他，免得不该出现的东西出现在她眼前。

他可不愿错失良机，嘴唇毫无预警的印上她的。

柔软的碰触让两人都产生了异样的感觉。

一开始他只是想逗逗她，没想到她生涩的响应竟让他一发不可收拾的加深了这个吻。

关盼盼被吻得连气都喘不过来，连忙伸手推开他。

「你……」她一张红通通的脸十分诱人，笨拙的开口抗议：「不准你对我性骚扰……」

「妳说错了，是妳骚扰我。」葛渊嘉搂着她柔软的身躯，无辜的喊冤。

「你胡说，明明是你强吻我。」

「妳别想赖，我可是有证据的喔！」他煞有其事的说。

「你有何证据？」她才不相信。

葛渊嘉指着裤裆里的凸出物。

「这就是证据。」

「那算什么证据！」她当然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只是故意装傻。

「这还不能算证据吗？」葛渊嘉不由分说地脱下衣服，露出结实的胸膛。

「啊——」关盼盼大叫一声，「你是不是得了暴露症？」

「我只不过想证明是妳害我产生生理冲动。」

他的理由真令人哭笑不得。

「你没得金马奖真是可惜。」关盼盼慌乱地转移视线，不敢看他。

「我想破戒吃窝边草都办不到了，有什么资格得金马奖？」为什么她就是不懂他的心？

「我可以提供你一个破戒的机会。」哈他的女艺人多如过江之鲫，公司里就有一大堆。

「真的吗？」她是不是已经想通了？

「是啊！我可以帮你介绍一个身材好、工作勤奋、长得漂亮……」昨天在化妆室里，雯雯算是最理智的一个，就算分手大概也不会让葛渊嘉太受伤。

关盼盼这不正是在形容自己吗？葛渊嘉迫不及待的回答：「好，现在就开始交往。」

关盼盼的心简直沉到了谷底，他连对象都没问就毫不考虑的答应了，可见他有多花心。

虽然有满腹不满，她还是拿出手机，找到雯雯的电话号码交给他。「女孩子家比较怕羞，你自己打电话给她。」

葛渊嘉望着她的手机呆愣住，「妳说的不是……」搞了半天，原来她说的不是她自己。

葛渊嘉沮丧得想怒吼，平常她在工作上的表现不是很机灵吗？怎么会对感情的事情迟钝到近乎愚蠢？

或者她根本就是对自己没意思，才会对他的明示、暗示都无动于衷。

不！不可能！

葛渊嘉安慰自己，如果关盼盼懂得他的一片心意，不可能回避问题，她若是真的不喜欢他，她会很直接的拒绝。

「这件事改天再说。」虽然很失望，但葛渊嘉还没有绝望。「我们先找个地方谈谈这一部戏该怎么合作。」他拿出剧本。

「你已经拿到剧本了？」关盼盼不敢相信他居然已经先拿到剧本了。

「是啊！」葛渊嘉故意气她。「妳没拿到吗？」

「我找楚姐要！」

关盼盼的确相当不高兴，楚灵钰越来越偏心了。

「干嘛这么认真？妳的剧本在我这里。」他拉着她的手。「走，我们找个地方去培养默契。」

「没必要到外面培养默契吧！」关盼盼还在为自己没有亲手拿到剧本而生气，一张脸臭得很。

「妳该不会是害怕在外面与我独处吧？」葛渊嘉知道她是个禁不起激的女人，只要用对方法，他有把握可以让自己如愿。

「有什么好怕的？」她不服输的心真的被激出来了。

「妳大概是怕自己的吃相不好看，会破坏了妳在我心目中的形象。」葛渊嘉扬起一贯的自负笑容。

关盼盼睁大了眼睛，气愤的情绪益发高张。

「我根本不在乎你对我的印象！」关盼盼对他大吼回去。

「那就走吧！」葛渊嘉很绅士的做了一个请的动作。

这时关盼盼才发现自己的意气用事害自己陷入两难的局面。

别怕！关盼盼安慰着自己。葛渊嘉没有三头六臂，更何况他们是在一起研究剧本，名正言顺的怕什么？

「走就走！」

这里不是山巅水湄，茶艺馆外头也只有一条小小的山路，里头却别有洞天。

整间茶艺馆的装设很朴实简单，却让人有一种远离尘嚣的感觉，宛如来到了世外桃源。而且里头的客人交谈时皆轻声细语，完全不同于其它茶艺馆的嘈杂混乱。

「这里的气氛不错。」关盼盼不吝于赞赏。

「喜欢吗？」这可是他辛苦访查才找到的好地方。

看他一脸受宠若惊的表情，关盼盼突然觉得他也不是太难相处，决定今天不与他斗嘴。

「你的品味不错。」她压低声音附在葛渊嘉的耳畔说道：「但是这家茶艺馆的茶叶不好。」

「不会吧？这里的茶很特别，有的有牛奶味道，有的有苹果味道，各式各样的口味都有，外面不容易喝到唷。」

「拜托，你不知道茶叶有吸收异味的功效吗？只要在密封的茶叶罐里放几颗苹果，茶叶就会吸收苹果的香味，泡出来的茶当然就有苹果的香味，以此类推，茶叶当然可以有各种不同的味道了。」

「真的吗？」葛渊嘉带着怀疑的口吻。「这可是人家的商业机密，妳怎么知道的？难道妳卖过茶叶？」

「这是常识，不是商业机密。」关盼盼受不了的翻了翻白眼。「家庭主妇都知道，想预防冰箱产生异味可以放一小撮茶叶在冰箱里，道理就在于此。」

「这么说，我真的是被蒙骗了。」葛渊嘉显得很丧气。

看他受挫的模样，关盼盼有点不忍心。

「话也不是这么说啦，人家也是花脑筋才想出这样的噱头，更何况诚如你所言，别的地方喝不到这种茶，这样也不算被骗啦！」为了怕他伤心，关盼盼很识相的转移话题。「剧本咧？赶快拿出来研究吧！」

葛渊嘉于是将剧本拿出来交给关盼盼。

新戏的片名叫作「台北夜未眠」。

关盼盼翻开剧本，发现页数不多。

「怎么剧本这么少？」她再往后翻，发现剧本里大概只有几个镜头而已。

「听说编剧习惯边拍边写。」葛渊嘉解释。

「是吗？」关盼盼虽然质疑，还是翻开剧本细读。

前面的引言是这么写的——

男女之间最痛苦的不是失恋，而是我就在你身边，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

男女之间最痛苦的不走我在你身边，却不知道你是否喜欢我，而是明明很在意你，却不肯先说出口。

男女之间最痛苦的不走明明很在意你，却不肯先说出口，而是明明抵挡不住这份相思，却得故意装作对你不在意。

男女之间最痛苦的不是抵挡不住这份相思，却故意装作对你不在意，而是自己替这份爱挖掘了一条无法跨越的鸿沟。

老天！

关盼盼看得两道眉毛几乎连在一起，表情非常困扰。

为什么只是几句引言而已，却能够一针见血的打中她的心坎？

她再接着往下看，「不会吧！」她再次讶异的叫出声。

「怎么了？」看她又是皱眉又是惊讶的，葛渊嘉忍不住关心的问一句。

「编剧是怎么了？连男女主角的名字也懒得想，竟然就直接将我们的名字套进去。」

「那是制作人要求的，说这样可以相得益彰，电影借着我们的知名度招徕影迷，电影若是卖座，也可以让我们更受欢迎。」

关盼盼的双眉皱得更紧了，几乎快黏在一起。

「你好象很了解？」

葛渊嘉似乎对这些事情一清二楚，为什么她完全不知情？

「呃……因为妳的这些质疑我早已经对制作人提出过。」葛渊嘉吞吞吐吐，差点解释不出来。

原来他们俩的观点如此相似……

关盼盼不疑有他，相信他的说法，但是越往下看，她越感到心惊。

怎么会这样？关盼盼觉得不可思议。

电影的剧情活脱脱就是她在美国念书那段时间的翻版，虽然时间和地点不同，但是剧情却丝毫不差。

「我拒演！」她深深吸了一口气，丢下剧本。

「怎么了？」葛渊嘉没料到她看了剧本后居然是这种反应。

「这剧本……」关盼盼不知道该怎么说，「反正我拒演就对了。」

怎么可能会有这么巧合的事情？

「我们已经和电影公司签约了，怎么可以说不演就不演？」葛渊嘉第一个想到的就是合约问题。

「我可以赔偿电影公司的损失。」金钱与过去的往事相比，她宁愿损失金钱，也不愿触碰不堪的回忆。

「这不是一句赔偿损失就可以解决的。」葛渊嘉奸言相劝。「拍这部电影的消息早已经发布出去，电影公司不可能停止拍摄这部戏；如果妳拒演，电影公司势必更换女主角，而且还得开记者会说明更换女主角的原因，妳也得说出一个拒演的理由。不只如此，记者还会对妳穷追猛打，揣测妳拒演的背后因素，妳的生活将会不得安宁。」

「我……」

关盼盼犹豫了，不是因为她无法说出理由，也不是怕记者穷追掹打，而是这部电影并不会因为她的拒演而停止拍摄。

「我不问妳拒演的原因，但是妳必须打消拒演的念头。」

关盼盼无奈的点点头，记忆又回到十几年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