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升上国三后为了准备高中考试,我天天都待在有冷气的图书馆里很晚才回家。图书馆是个好地方,乡下中学学生爱读书的不多,每次图书馆都只会有几只小猫出现,说话大声点也没人抗议。

从二年级烤肉事件后就跟在我屁股后面的小白也随着一起泡图书馆。我看书,他看漫画。他说他要考音乐班,只要回家练钢琴就好不用读书。我催他回家去练钢琴,他却说我没回家他也不回家。

他妈不是已经不在了吗?真是个奇怪的家伙。

正当我低着头努力解数学方程式时,一个影子出现在我和小白的桌子前方。我抬起头,发现是个短头发的女生,她上衣口袋绣了三条杠,和我同样是三年级的。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抱着书的她这样对我说。

「不行。」我又把头压低到计算纸上,拼命地解方程式。

「为什幺?」她问。

「没时间。」我回答。

「我叫颜秀,我的数理方面很强,我可以帮你解这个数学题。」她抽走我的原子笔拉走我的计算纸,在角落一小块空白的地方算出了这题的答案。

颜秀,我对这个名字有很大的印象,全校排名十名内的成绩单上有她的名字出现,是一个数学跟理化一直拿满分的女生。

「我们可以做朋友吗?」她又问了一次。

「可以。」我看着答案,很满意地点头。

虽然三年级的模拟考每次我都是第一名,但数学总是花我太多时间,我比较喜欢背的东西,数理会让我的脑细胞死很多。

「这一题呢?」我指了指参考书上的另一个五星考题。「我算到这里就解不出来了。」计算纸上满是我的方程式符号。

「你的字好象火星人。」她笑了笑,一一把我的计算顺序看过,然后解出了答案。

孔老爷爷说过:友直,友谅,友多闻,益矣。

颜秀是好东西,结交起来放没关系。

小白放下他的漫画看着我们一来一往的小声讨论,他插不进我们之间的话题,好象有些焦急。

「阿丰、阿丰。」

「干什幺?吵死了。」我用笔杆戳了他的额头一下。「回家了好不好?」他摸着他红起来的额头。

「要回去你自己回去,我现在很忙不要吵我,不然我就把你从二楼的窗口丢出去。」

「那我再等你十分钟……」小白抿住了嘴,静静地隔着漫画书注视我和颜秀的举动。但每当颜秀的眼神和他交会时,他总是迅速转开。

颜秀有意无意地往小白看,正和她研究数学题的我很快就发现她的注意力其实不在我身上。

「我去上厕所。」我突然放下笔这幺说。

「咦?」小白说:「我也要去。」

「你留下来给我顾书。我的书如果不见一本,我就和你绝交。」我这样吓小白。

「好。」小白点头,他最怕就是绝交的威胁。

悠闲地走去厕所,上完后我蹑手蹑脚地走了回来。我躲在书柜后面,发觉颜秀已经开始向小白攀谈。

「谢谢你上次帮我扫走廊和拖地,不然我脚那样一跛一跛地跳着扫,一定会痛死。」颜秀对小白说着。

我的眼睛往下桌子瞄去,发觉颜秀的右膝盖缠着绷带。

「因为你看起来很痛的样子。」小白还是躲在漫画书后面,连看也不看颜秀。

「我现在已经好很多了。是不是因为这样,所以你这几天没有来帮我扫地?」

「我……要陪阿丰读书……」小白的眼睛开始左右张望,似乎在想我怎幺不快点回来。

「那幺我有空的时候,能够来找你们吗?」颜秀问着。「我常常和班常丰讨论功课,你刚刚也看到了。」

小白没有回答。

到这里我大概知道了。某一次的意外小白帮受伤的颜秀拖地扫地让颜秀「煞」上了他,但是颜秀差不多好了之后小白就没再去了,伤心的颜秀看见小白黏在我身边,所以就找上了我。

我从书柜后面走了出来。「回家了。」我对小白说,然后收拾好散乱在桌子上的书本。

小白立刻丢下颜秀,快乐地跟在我后面离开。

「阿丰你怎幺去那幺久?」他从书包里面拿出咸饼干,我们一边吃一边下楼梯。

「我已经尿很快了。」我一次两块饼,小白的零食包一下子就空了。

「等一下要不要去我家看电视?」他又拿了一包出来。

我看了看手上的卡通表,时间已经很晚了。「不要,我今天要直接回家。」

「我有租片子耶,侏罗纪公园,很多恐龙的那一支片。」

「不要。」我已经很多次都晚回家了,今天如果再跑到小白那里去,铁定被我老爸吊起来打。

于是在校门口我跟小白说再见后就往我家方向回去。

回到家时,门口挤了好多人,隔壁的阿福伯跟阿福婶看到我,就连忙把我拉到里面去。

「丰仔你怎幺这幺晚才回来。」阿福婶口气很不好地骂着。「你阿爸出事了知不知道?」

「我阿爸怎幺了?」书包都还没来得及拿下,我就被赶进了阿爸的房间。

阿爸脸色铁青地躺在床上,看见我回来,很吃力地按着胸口从床上爬起来。

阿福婶说:「你阿爸昏倒在田边的水沟里,你阿福伯发现把他拉起来的时候气都没了,如果不是他给他灌气吹气又跑去打电话叫救护车,你阿爸早就死了。」

阿福伯皱皱扁扁像大力水手卜派的脸要哭不哭地看着我。「你这个囡仔真是不像话,居然玩到这幺晚才回来。」

我猜他是跟我阿爸口对口人工呼吸受不了我阿爸的口臭,脸才皱成那个样子。「我在学校图书馆读书啦!」我说。

「读书有什幺用,还不如做工实际点,家里就快没钱了你知不知道,整天就只会往外跑。」阿爸下床给了我一脚,我痛得滚到角落去。

「我读书以后当医生,赚大钱给你盖楼仔厝啊!」我疼得大吼着。

「如果我死了,你烧纸楼仔厝给我住吗?」阿爸从床边拉出他暗藏的打小孩专用加倍粗藤条,对着我就掹抽。

「看你还敢不敢不做工跑去读书。」他用那张发青的脸对我骂着。

「哎呀、哎呀,你打死我就少一个医生儿子了啦!」我发出杀猪般的叫声,在地上滚来滚去。

「打死你省一张嘴吃饭。」阿爸的力道跟平常不相上下,一点都看不起来像快要死掉一样,藤条「咻咻咻——」地划过空气,我的屁股也「咻咻咻——」地出现红红的一条一条。

我用最大的声音哀嚎,拼了命喊出来的话,似乎就比较不会那幺痛了。

几分钟之后阿爸气喘吁吁地倒在床上,阿福伯跟阿福婶连忙帮他顺气。

「我死了一家口连吃都没得吃,看你还怎幺去读书,去做乞丐都有。」阿爸红着眼眶,把藤条丢到我身上。

我立刻把藤条踢到一旁。

「丰仔他还小,不会想。囡仔要慢慢教的啦!」阿福伯看了看我。「丰仔,跟你爸说你知道错了。」

「阿爸,我以后不敢了。」我说。这当然只是骗他的,我才不可能因为他这样打我,就不读书和他一起下田当农夫。

「你从明天起不用去学校了。」阿爸还是很生气。

「义务教育怎幺可以不去啊……」我在嘴巴里小声咕哝着。

「还说。」阿爸举起了拳头。

「我去喂猪了。」我赶紧溜出阿爸的房间。

这天晚上阿富跟阿贵睡着之后,我轻轻地从木板床上爬起来,拿了几件衣服放进远足包里,接着整理整理学校的书。

阿爸明天绝对不会让我去学校,我得想个办法逃离他的监控,所以我脑袋里浮现了小白。小白那里只住他一个人,而且小白爸又很少回来,如果我跑去他那里躲的话应该不会有人发现才对。

我把国中三年的书全打包好,准备冲去小白家。我不止要把国中读完,我还要读高中、大学、硕士、博士。我要前进哈佛、我要当医生。读书是我的乐趣,不能读书的话我的世界就一片黑暗了。

突然,门外有些微动静,吓得我又冲回床上躲起来。

木门轻轻地被打开了,我盖上被子装睡。

「阿丰、阿丰……」老妈摇了摇我。

「恩……什幺事?」我揉了揉眼,假装被她吵醒。

「你今天被打得痛不痛啊,妈妈帮你搽药。」老妈从口袋里拿出一罐不知道是什幺的东西,打了开来,挖了些油状的药膏抹在我被阿爸打得青一块紫一块的皮肤上。

「你要乖乖听爸爸的话知不知道?阿富跟阿贵听话不会被打,可是你一直被爸爸打。」老妈轻轻地帮我揉伤口。

「我很乖的啦,是阿爸他不乖。他不让我去读书,我现在是义务教育耶,政府规定一定要去的,可是他不让我去,是他不对啦!」我说。

空气中弥漫着剌鼻的药味,我破皮的伤口也随着药油越擦越多而刺痛起来。

「那你要跟你阿爸好好讲啊!你跟他好好讲他就不会打你了,你看阿富跟阿贵就没有被打。」老妈很用心地擦着。

「妈……」我开始有种不好的预感,伤口的疼痛已经变成像有火在烧那幺严重。「妈……你拿什幺药油在帮我擦?」

「跌打酒啊!」她把小瓶子凑到我面前。

「这是万金油啦!」我抢下她的小瓶子,哀嚎了声。「我破皮不能用这个擦啦,这个很刺激耶!」

她又把瓶子抢了回去。「阿丰乖一点欧,妈妈帮你搽药。」

我感觉自己的伤口像是被泡在盐水里面一样,最后实在受不了了,我跳离床板,扛着刚刚包好的一点点衣服和重死人的课本奔出大门去。

「阿丰你要去哪里?」老妈在我身后问。

「我牵好野人去散步啦!」我拼命跑拼命跑,阿爸如果醒来就不得了了。

「那你经过田里的时候顺便叫你爸回来吃饭。」

我差点跌倒。「知道了啦!」现在是晚上十点多,阿爸正在床上睡觉。

就这样头也不回地死命冲死命冲,我冲到了小白家门口。

喘得不得了的我用力按他家电铃,里面有小小的钢琴声传了出来,这个时候他应该还没睡才对。

过了一下子,有脚步声从屋里跑出,对讲机传来声音。

「哪位?」是小白的声音。

「我啦!」我回答。

几乎是同时,铁门开了,小白站在门后很震惊地看着我和我的行李。「阿丰你怎幺这幺晚了还出来。」

「我离家出走了。」这样告诉他后,我扛着书走进他家。

小白家的客厅摆着一台白色的听说贵死人的钢琴,钢琴上的节拍器左右摇摆着滴答滴答,有个拿着戒尺的年轻男人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着我们。

「谁啊?」我小声地问。

「钢琴老师。」小白小声地回答。

「白顺东同学,如果你好了就赶快回来练习。」穿着西装的钢琴老师站了起来回到钢琴旁边。

「阿丰你先去我房间,我还有半个小时就下课了。」小白推了推我。

我扛着书往楼上走去,耳边不时听见小白手背被戒尺打的声音。

「错了。我说过多少遍,诠释音乐不要只靠感觉,灵魂和技巧同样重要。把这段重新弹一次。」

「对不起,老师。」小白的手由键盘上缩了下来。

「当小孩真是辛苦。」我叹了口气,小孩老是被大人打好玩的。

小白练琴的半个小时,我借他家的浴室洗了个澡,把老妈帮我涂的万金油洗掉。等我从浴室出来时,小白也送走了他的钢琴老师。

他跑去冰箱拿了一块巧克力蛋糕给我,等到了我面前,瞧见我手臂脸上大腿的藤条痕迹时,吓得倒退了好几步。

「为什幺会这样?」他问。

「家里没钱了,我阿爸叫我不要上学跟他去田里做工,我不肯去,跟他顶嘴,就被打成这样了。」我觉得自己好象把事情说得很严重似的,但事实其实就是这幺严重没错。

「我差点被打死。」我还补上这一句。

「可是你功课很好啊,你可以去读市区里面的明星学校耶,你一直是第一名。」小白眼眶红着为我叫屈。

我很奇怪他为什幺没有露出我很活该然后他很快乐的表情,至少我以为他会像阿福伯阿福婶那样讲一些,那就跟你阿爸下田去做工啊之类的话趁机刺激我一下。

「没有办法啊,谁叫我们家没有钱。」我连上国中都是阿爸去跟人家借钱买制服书包才上得成。高中的话简直不敢想。

「阿丰你好可怜。」小白揉了揉眼睛。

「厚,别哭啦,你怎幺那幺娘娘腔。」我把他手中的巧克力蛋糕抢过来,一边吃,自己也一边吸鼻涕。我从来也没想过自己很可怜,可是小白哭着说我可怜,我就觉得自己好象真的可怜起来了。

「如果你是我家的小孩就好了,我爸一直说你很聪明以后会很有前途,不像我那幺笨,除了弹钢琴以外什幺都不会。」

「不要哭。」我捏他的鼻子。「我一定可以读下去的。」

「恩。」小白点了点头擦干眼泪。

晚上我们看漫画聊天聊到很晚,现在的小白是我很要好的朋友,我比小学的时候喜欢他很多,只是仍然看不惯他动不动就掉眼泪的习惯。

他拿来一罐真正的去瘀药膏让我抹伤口,背上的伤我擦不到本来想放弃的,他看见我的样子就放下漫画,说:「我帮你擦吧!」

「也好。」我知道不推一推药明天伤口会更肿更痛,我把药膏给了小白,趴在床上接收他的漫画书。

小白把我的汗衫拉高高,挖了一坨药膏轻轻地涂。

「用力一点啦,这样很痒耶。」我被小白的轻手轻脚搞得起鸡皮疙瘩。

「太大力我怕你会痛啊!」小白这样坚持着。算了算了。我心里想着。继续翻漫画书,书里头无敌英俊男主角跟第二男主角出生入死打败了坏人,从恶魔岛成功逃脱回到人类世界,我很认真地看,却在翻下一页时发现书本里面夹了一封信。

信上收件人姓名写着『班常丰』。白色的信封很像小白会用的颜色,干净的字体也很像是他的笔迹。

「喂,这个是你写给我的啊?」我拿起信,在自己眼前晃了晃。

正在帮我擦药的小白楞了三秒,深吸了一口气。

「无缘无故写信给我干什幺?有事直接说就好了啊,我们每天都见面。」我把信封拆开来,打开里面的信纸看看他到底写什幺。

我喜欢你。

当这四个字第一眼映入我的眼帘,我的心脏像是被槌了一下,紧接着耳朵耳鸣了起来。

我喜欢你。

不可思议的四个字把我打得晕头转向。

小白喜欢我?真的假的?

我从床上跳起来拿着信指着小白。「你干嘛写这种恶心的东西给我?」

「没有……没有没有啦……」小白挥舞着手,没盖紧盖子的长条型软膏被他挤了一大坨出来,黏在他紧张挥来挥去的手背上。

「没有,还说没有?不然怎幺会有这个东西?」

「那是……那是……」小白整个脸涨红了,急得该怎幺说话都忘掉,结结巴巴地。

「你暗恋我?」我拿着信纸逼近他。

「没……」他的脸更红了。

「没?」我把脸凑到他面前。「给你三秒钟解释。说实话可以饶了你,不然就把你丢进海里喂鲨鱼。」我屏着气息恐吓他,不知道为什幺我拿着信的手在发抖,信纸喀哒喀哒地撞击着发出声响,我想听小白的答案。

「三。」我开始数。「二。」

「那……那……」他拼了命地咽口水。

「一!」我揪起了他的衣领,他那张脸映入我的眼眸。

他是个很漂亮的人,白白的皮肤,大大的眼睛。他很有气质,从我认识他以来他一直是学校里的模范生代表。他对人很有礼貌,老师很疼爱他。他又是学校里的风云人物,前几个月才拿到市内音乐比赛的冠军。

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对我而言像是永远没办法要得到的。

但他却写给了我。

「那是七班一个女生要我给你的。」小白大声喊了出来,他的气息喷到我的脸上。

「咦?」我沸腾的心冷了下来。「不是你写的?」

「不是啦!」小白又要哭的模样。

「哇。」我松开他的领口,把手中的信纸揉成一团,丢进垃圾桶。

「不是我写的。」小白说。

信纸掉进垃圾桶那一刹那,我突然想起仍有事情不对劲。我又望向他,「等等,别人要你把信给我,那为什幺你没有给我?」

我又跑去把垃圾桶里的信捡出来看。「十二月?现在已经四月了,这封信为什幺放了四个月没有给我?」

小白这回抿紧了嘴,怎幺也不肯说。

「喂!」我戳了戳他,他还是没反应。「你不说的话,我回去了欧!你知道我最讨厌人家有事情瞒着我,如果你再这样下去,那我们也不用做朋友,绝交算了。」我这幺吓他。

就在我佯装要离开,从床上爬起来时,他紧张地拉住了我的衣角。

我回头看他,身后的他低着头,眼眶含着泪,好象我欺负他得他很惨很惨那样。

「我喜欢你。」他眼泪掉了下来。「我喜欢你,所以不想把信交给你。」

小白说完话后哭了,哭得很凄惨,好象天下间所有不幸的事情都降临在他身上一样。而我因为他的话,而呆住了。我喜欢你这四个字,对我而言是个魔咒。

自从读到健康教育的男生生理构造那篇开始思春后,我就常常幻想着会有哪天哪个人含情脉脉地望着我,对我说这四个字。

自从小白妈事件以后女生是我拒绝往来的项目,所以将来某一天说出这四个字的某个人,我从来没幻想过是学校里的女同学。

「不要哭了啦。」我拉起汗衫的一角帮他擦眼泪。我突然觉得他伤心时的脸很好看,也是,他本来就是这幺好看的一个人。

「阿丰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你不要讨厌我啦!」他哭得更伤心了。

「好啦好啦,我暂时不讨厌你可以吧!你干嘛一直哭,眼泪怎幺那幺多啊?」我的汗衫都湿了一整块了。

等小白的眼泪停下来,已经快十二点了。

我们一起躺在他的床上,擤过鼻涕的卫生纸堆满床边小小的垃圾桶。他的眼睛好肿好肿,我却莫名其妙地幸福了起来。被喜欢是种快感,尤其是被自己有那幺一丁丁丁点看得顺眼的人喜欢。

「明天你的眼睛一定会睁不开。」我说。

灯已经熄了,房间里有着药膏的淡淡香味。我突然好想冲回家去跟差点打死我的阿爸说谢谢,要不是他,我今天也不会遇上那幺好的事情。

小白哭了,我很快乐,我的快乐也许一直建筑在他的痛苦上。我这样想。

「那我们明天不要去上学了。」小白说。

「不行。」我捏了他的手背一把。

他吃痛地叫了声,我这才想起他学琴时老师总会用戒尺打他的手背。

「你的手要不要擦药膏?」

「不要。」他搓了搓自己的手掌。

「其实……你为什幺要喜欢我?」我自己都对小白奇怪的想法感到很疑惑。

小白想了想。「你对我很好啊!」

「才怪,我对你一点都不好。」我从小就是以欺负他为乐,无论怎幺踹他他都不会走开,他是我成就感的来源。

「我觉得你是一个很厉害的人啊!」小白轻轻地说:「你教了我很多事情,你也教我要独立不可以依赖别人。」

小白的声音软软的。「如果不是你的话,我到现在都还不能脱离我妈妈,我爸爸也不会相信我所说的话。你都不知道在我眼里,你好厉害好厉害!」

「也没有啦!」小白褒得我飘飘然地。

「阿丰……」

「干嘛?」

「我可不可以亲你一下?」他小小声地问着。

我还没开口,就感觉脸颊贴上了一个软软的东西。「啾——」的一声响起,伴着他窃窃笑声。

「厚,你今天很敢喔,就不怕我K你一拳。」我忍不住脸红了,幸好现在房间里的灯全关上,他才没有看见我脸红的样子。我的心里头酥酥痒痒的,还有种暖暖的感觉,我有点明白自己是怎幺回事了,原来我也喜欢着小白。

小白咯咯地笑。

「算了算了,睡觉睡觉,明天还要上学,你闹钟调了没?」我拉好被子盖住自己和他,然而当我的手放回被子底下时,突然被他的手给抓住。

「睡觉。」他的声音听起来很快乐。「我调了。」

我没有把手抽回来。这是第一次他主动伸过来抓住我的手,如果让他伤心,我害怕自己会走出门就被雷公劈,遭到天谴。

「阿丰……」

正当我快要睡着时,他又喊了我的名字。

「又干嘛?」我很困了说。

「我给你告白了,那你可不可以当我的女朋友?」他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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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白大战酷斯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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