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回

第二十一回

夜,既黑又沁凉,李传晶却觉得浑身舒坦,尤其刚刚那通电话彷佛将埂在胸口沉甸甸的焦虑融化了,双脚也不禁轻盈起来。

当他拐进巷子里,一道黑影剎时从电线杆后面跃了出来,他直觉应该是监视他的刑警,他还没不晓得怎么开口时,党睿麒便说话了。「李先生,这么晚去那里呢?」

李传晶泰然自若地说。「睡不着,出来散步喽。也难为你们了,这么晚还必须跟踪我。」

「我不喜欢拐弯抹角,就直接说了。你应该是个体户,不是朝玦的人吧!」党睿麒的视线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

个体户在吸血鬼界通称没加入集团的同类,比如万俟迦夜便是。此时这三个字比直接问他是否打电话给凶手更让他惊愕,不禁退了半步。他同时迅打量对方,那眼神与四肢全处于蓄势待的状况。他不知道是否能逃掉,于是冷峻地说。「我什么都不会说。」

「那几个女孩只要早一点、或晚一点出门,命运就完全改观了。或许她们的未来充满了荆棘,但至少还活着,不是吗?你眼睁睁看着她们在自己精心所做的棺材里被砍、被杀、甚至断气,那时是怎样的心境呢?」党睿麒用感伤的口吻说。

他一直凝看李传晶的表情和眼神,当他捕捉到一丝的悲愤时,终于松了口气。「我想,你应该心如刀割,却又无法阻止而恨自己吧。」

党睿麒原本以为这席话能稍微打动他的良知,没想到他却是运气,将自己晃荡的心旌镇住。

棘手了!党睿麒将隐藏的麦克风拿出来,在他面前关上,用温和的口吻接着说。「我刚说她们早一点、或晚一点,你应该明白我的话中含意吧。我不愿将事态扩大,才骗警方冤魂要借我的嘴向你逼供。」

「你不是同类的刑警?」李传晶困惑地凝看那只麦克风。

「不是,我只想为死者找出凶手,不是要帮警方破案!」

「你该不会是那个跟鬼谈恋爱地党睿麒吧?」他直觉地轻嚷着。

任何人都将这件事当成奇闻。党睿麒顿时神伤意颓。「欸。我就是党睿麒。现在警方已经握有重要地线索。实际上是什么我也不知道。因此你无法帮凶手扛起一切责任。我才要编出一堆谎言。好跟你一同讨论设下停损点。你应该不希望让我们地世界曝光吧?」

「……」

「请仔细想一想。为什么我会在你打电话之后在你面前出现呢?」

「啊!」李传晶惊愕地轻呼出来。

党睿麒有说什么吗?没有。但是李传晶肯定会朝最坏地方向思考。因此党睿麒才这样说。他接着说。「拜托你说出真相。好让各集团赶紧善后好吗?」

王传晶深吸了口气,仍不为所动。

「我坦白说啦,我会淌入这件案子,就是要为覃玉琪报仇。我对她的情有多深,你应该很清楚才对!」

「嗯,你才会不理大家的讥讽,仍然跟她在一起。我也曾经深爱过,但绝不可能能做到像你这样的地步,所以真的很钦佩你。」

「凶手到底是谁呢?不要说是你,我不会相信的,因为上官鹤凌早就安排你当替死鬼。」

「你怎么知道?」李传晶漾着逼供的眼神,紧盯着他。

「他来找过我了,要我放手。你说,我有可能放手不管这件案子吗?」

「他怎么会找你谈这种事呢?」他不以为然地说。「你那么爱覃小姐,绝不可能放手呀!同样的,我也有苦衷,无法撒手不管。」

「你跟上官鹤凌到底在袒护谁?」

「你为了爱情,不顾一切。而我,士为知己者死!」他挺起腰杆子,满脸严峻,不容任何人怀疑。

党睿麒这辈子最怕碰到愚忠、以及活在崇拜世界里的人,没想到这种人就站在眼前,气得他恨不得痛扁李传晶一顿。

「李兄,你也深知凶手的个性异于常人……」

「异于!太好听了,根本就是变态的!」李传晶鄙夷地说。

党睿麒更想揍他了!既然这么不屑,为何还要呆到愿意牺牲自己来帮凶手脱罪!「那个变态一旦被逮的话,他会不会什么事都捅出来呢?别说他不晓得我们的世界,我不信!」

「有人会保护他,不会让他被条子抓到的。」

「我无法改变你的信念,但我相信你还有是非,更明白什么话可以透露,又不会违背你的诺言。保护他的究竟是人类,还是我们同类?」党睿麒急促地说。

「他们没笨到这种程度。」

「那就是人类了。有枪械吗?你也知道子弹不长眼睛,会打中路人的,所以必须事先做提防。」

「……」他阖上了眼,呼吸也变得沉重起来。过了一会儿,他才微微点了点头。

党睿麒焦急地等着、盼着,最后终于看到他有反应,却不晓得应该高兴、还是担心。「他是在别的地方性侵受害者,再把她们带到棺材店,放在棺材里凌虐杀害?还是都在棺材里面进行呢?」

黑暗中的烛火究竟是明亮、还是黯淡?为什么我偏偏能够看那么清楚呢?李传晶微阖着眼,在心里激动地吶喊。路灯像是当时摆在棺材旁边的一盏盏烛光,一旁斑驳的水泥墙则俨如挂在其它棺材上写满猥亵字眼的白幡,深邃的黑暗中彷佛躲着他逃避的身影,光线中似乎浮动着凶手狰狞又变态的脸孔,以及被迷昏的那些女孩在棺材里被蹂躏、残杀……

他拼命压抑狂荡的心绪,但脸颊仍微微抽慉,最后他吐出蚊子般的细微声音。「都有。」

「唉……」这是真切为李传晶感到不舍的叹息。「你、你为什么要保护那种人?」

李传晶感受到了,也流露出不得不为之的哀愁。「既然我答应,就会坚持到底,这是我的原则。你可以转告警方,不用浪费时间在我身上,我什么事都不会说,在法庭上也不会否认检察官的控诉。」

「你是条汉子,为什么要这样做呢?不值呀!」党睿麒不禁略微激动地轻嚷着。

「你爱上冤魂,也认为不值吗?」李传晶凝看他的双眸。

党睿麒顿时哑口无言,只能长长叹了口气,是心痛,却拎不清是为了谁而痛。表情也随之绾结起来。

「对不起,我不应该对你说这种话。去做你应该做的事吧,我能帮的只有这样,不好意思。」李传晶铿锵有力地朝党睿麒微微鞠躬,大步朝住处走去。

风,紧紧端拿着尖锐的寒意,狂肆地刺入两人的身体。

党睿麒伫立于黑暗中,不理会寒冽的狂袭,一味地望着那具孤单又挺拔的身影。这个人太孤单了,孤单到必须紧拥承诺才能证明自己还活着。他相信,李传晶晓得他能体会他的孤独与无奈。

李传晶大步走在黑夜里,丝毫感受不到一丝的寒意,因为眼眶的温润盈满了这具孤独的身躯。他明了党睿麒跟自己一样活在孤独中,而且比自己还孤寂,因为那个男人是在拥挤中的孤单,因此能够体会他的痛苦,只可惜两人无法成为朋友、共诉寂寞。

他,头也不回地举起手,潇洒地挥了挥,跟他道别,也暗示他赶紧行动。

「很高兴认识你,我走了!」党睿麒朝他喊着,转身飞快地朝临时指挥所奔去。

李传晶笑了,笑得好孤独!

「什么,还有枪械!」小队长惊嚷着。

党睿麒严肃地点头。「不好意思,无法问出凶手是谁。也不晓得他在执拗什么,甚至说不管检察官用什么罪起诉,他都不会否认!」

「不管怎样,你能帮这么多忙,我们已经很感谢了。」局长微笑地双手握住他的手。感觉有些凉,或许是在外面待太久吧!他想着。

太帅、太优雅了!美女检察官想着。但绝不是针对局长,而是党睿麒。

接下来是警方的事了,党睿麒便向他们告辞,尤其特意跟检察官和小队长握手告别,打好关系,希望她们对『之前』与『之后』的事不要太计较。

当党睿麒走到门口时,一直憋着的孔志福忍不住问道。「你除了问到这些案情之外,还问到什么呢?」

「你不是很怕那个吗?还想听!」党睿麒压低嗓子嘀咕着。孔志福紧闭双唇,迅帮他开门,用眼神命令他赶快离开。

虽是如此,房间里的人都隐约听见党睿麒的话,但没人想知道那些,逮捕凶手要紧,不是吗?

党睿麒没有直接回家,而是信步来到棺材店前面,因为这里是覃玉琪丧命的地方,更可能是在这个时间点遇害。

他站在对面,凝看拉下的铁卷门,不自觉地阖上眸子,更禁不住幻想覃玉琪当时在里面是如何被凌虐残杀。随着血腥残暴的画面,脸颊与眼皮不自主地抽慉着。不要再想那些了!他喝令自己,也睁开眼睛。

就在剎那间他愣住了,棺材店的铁卷门前面出现几位女孩,怔怔望着他。在昏暗中党睿麒瞥见覃玉琪站在她们旁边,顿时明白她们都是被害人。说他一点也不惊怕是骗人的,但更多的是为她们感到惋惜又悲伤。

忽地,他惊愕了,居然有四位女子,不是三位,而且其中两位不曾见过!

覃玉琪飘了过来,转身望着那些女孩。「不用害怕,她们是来感谢你的。」

「我不害怕。怎么包括妳在内,总共有四个,她们都是在这里遇害吗?而且怎么少一位呢?」他急促地说。

「嗯,我们都是在这里被杀的。你现的其中一位已经度回到阴间,不再是孤魂野鬼。」她说到最后,垂下凄冷的头颅。

「这样的话,这里应该有五位被害人。怎么树林只找到三具尸体,妳能帮我问另外两个被埋在那里吗?」

「我问过了,她们也不知道。」

「我先打一下电话。」党睿麒一边忙地掏出手机、一边朝她们点头致意。「我是党睿麒……在棺材店里被杀的女孩至少有五位,不是原本的三个……我现在就在棺材店前面……我问过了,玉琪说无法问出弃尸地点……嗯。」

「那个王八蛋真的是变态、疯子!」他收起手机。咬牙切齿地轻嚷着。

那几位惨死的女孩们忍不住哀嚎恸哭,有的则抱在一起哭泣。

「报告……」孔志福急促地喊着,整张脸更像被鬼吓到般脸色苍白。

「又怎么了?」小队长边收拾东西、边头也不回地嚷着。

原本已走到外面的局长和检察官刚刚听到孔志福轻叫了一声,直觉不对劲,立即转身进来。这时见到他的神色完全变了样,局长忙地说。「静下来、静下来,生什么事?」

「党睿麒说,在棺材店里遇害的死者至少有五位。」孔志福用颤的声音说。小队长惊讶地说不出一个字。

「他怎么会知道?」局长急促地问。

「他……他就在那里呀!可能……看到了,我没问。」

「包括那位车祸身亡的女孩,就有六位了!」检察官怒不可遏地轻嚷着。「我一定要求处死刑不可!」

「陈尸地点呢?」局长接着问。

「他是问了,但问不出来。我们……要去……棺材店吗?」千万别说要!孔志福在心里祈祷着。

「靠,去那里干嘛啦!」小队长狠狠地瞪他。

谢天谢地!孔志福在心里暗爽,不过双腿仍旧酥软。

「快收一收,回分局开会。」局长板着严峻的脸,出低沉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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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之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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