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六月泪雨哗啦啦

三、六月泪雨哗啦啦

三、六月泪雨哗啦啦

夏天一到,这个阴冷灰暗的城市便开始没完没了地下起雨来。淅淅沥沥,时断时续。

早晨起床,还有明媚的阳光温柔地隔窗照进来。一过上午,沉重的铅灰色云朵就会自北方的山脉后升起,以扩张的阵势迅南移。不过两点,灰冷的阴云便占据了西安城的整个天空,不留丝毫边角。

紧接着,狂风会吹刮起来。一切陷入慌乱和无序。

直到密集的雨点噼里啪啦砸下来,一切才又渐渐变得明晰起来。全世界,便只听见雨水跌落在万物上面的声响……

我坐在电脑前,一边和网友聊天,一边望着窗外变幻难测的风云,怅然度日。

连绵不断的晴雨往复,让我拿不出半点脾气来面对它。

每天,除了上课之外,大多数的时间都被我用来上网睡觉。老太太看不过去,干涩的嘴巴张了好几次,却说不出半句责备我的话来。

我没心没肺地偷笑,像个不懂世事的孩子:老太太,我才不会学你呢――有机会不享受,等到你想享受的时候,机会早就变成遗憾,在原地一如既往地等着你。那时,你除了吹眉毛瞪眼,还是吹眉毛瞪眼,也只有吹眉毛瞪眼了。

众多的网友中,我认识一位心理学家。这既是他的谋生的职业,也是他的网名。我喜欢和他聊许多问题,其中关乎感情的占据大多数――这包括我亲身经历的,以及我在生活中遇到和在媒体上看到听到的。

而他,总是会很认真地解答我提出的问题,并给予应对的建议。这让我在虚拟的网络上找到了一种真实感,贴心贴肺。

我不止一次地向他提及我和夏颜的感情,他的回答内容基本相同――

“感情在许多时候需要彼此共同的付出。只有感情撞击出了最初的火花,并日渐产生共鸣、不断得到升华,才是值得我们为之不断付出的。

只是许多时候,并非双方会同时对彼此产生好感,这就需要我们去暗示,或者用不断的付出去唤醒他沉睡的感情细胞,去等待……

而贯穿于整个过程的一个至关重要的环节,就是考虑自己内心的感受――要时常问自己,为什么要爱这个人,这样爱是否值得。”

那么,夏颜带给我的是何种感受?

虽然在众人面前,他经常以沉默寡言的形象出现,但对别人的事情却向来很热心。他为人朴实、善良、不攻心计。虽来自农村,却才华横溢,写得一手锦绣文章――

大一的时候,市里举办征文大赛,他一路过关斩将,竟取得了第二名的好成绩,而第一名的获得者,是一位年过六旬的教授;四大能力拓展月里,他制作的多媒体课件看似短小,却题旨深刻,当之无愧地得了一等奖……

我也暗自想过:如果我们彼此珍惜,一定会走在一起;如果我们能一直心相印,就可以过上幸福的日子。可现在,经心理学家的提醒,我不得不权衡夏颜在我心里的位置,也不得不一再地思考,我和夏颜恋爱并最终走在一起的可能性……

可是,这种反思并不能顺畅地进行下去!当夏颜的影子剪影般在脑海里不断浮现,我的神经就开始麻胀,有时甚至疼痛欲裂。

这个男生给我的影响太过深刻,达到刻进骨髓,融入血液的地步。在青春的路上遇见他,爱上他,是我宿命里的劫难。他像一片泥淖,我那么轻易地陷进去,之后,无论怎样用力摆脱,都只会愈陷愈深,以至无力自拔。

有时,也觉得自己像极了号称“齐天大圣”孙悟空,而夏颜是师父唐僧。只要他咿咿呀呀地念起紧箍咒,自己就处于一种弱势,满地打滚,浑身是伤。

一切都早已注定,一切都是宿命的安排么?

阴雨天气里,连心情也是潮湿的,就像能拧出水的毛巾。想着我和夏颜的感情状态,眼泪就会忍不住流出来,噙满眼眶。一滴泪水挂在眼睑,给我的感觉却是一块千钧巨石垂挂在胸口,无比沉重。

我知道,这是我拥得过死的心结。

苏步打电话过来,说她的生日马上要到了,她要抓住这个机会风风光光地奢侈一回。电话那头,她开心的笑声通过震荡的电流传送过来,轻轻振动耳膜。

我多想跟她笑着说声生日快乐,可最终却只能**一下两颊的肌肉。我的两片嘴唇像被强力胶水粘住一样,怎么也难以开启。这是近日感情抑郁惹的祸。

却偏偏是祸不单行,让人郁闷到快要疯掉。我还没有从对夏颜的剖析中解脱出来,安杨频频来的短信又搅得我惶惶不可终日。

就因为这,从未有逃学前科的我狠心逃了两天的课――我试图让自己从杂乱的思绪中清醒过来,然后一脸阳光地去面对身边的一切。

安杨的短信大概意思都差不多――

小次,我们只是再普通不过的朋友。生活中,我们可以互相帮助、互相关心,但绝对不是你一厢情愿想象中的样子。我现贾兰真的很不错,我想我此生的幸福也应该紧握在她的掌心。别偏执,会有别人将你当作掌心里的宝。

那几天里,我频频收到这样的短信,前前后后总共一百多条。手机像闹钟一样响个不停,让人心烦。关机后会暂时安静下来,等再开机,信息又立即接二连三地冒出来。

我忍无可忍,只好靠一遍遍地咒骂安杨来泄自己的情绪――

你丫真是个二百五,别让贾兰那妖精将你教唆得六亲不认,忘了天高地厚!你说谁一厢情愿?我一直以为,你这个傻蛋和苏步,会是我这辈子最最要好的朋友。永远,一直都是!你丫倒轻巧,说我偏执。那么多美好的时光,你难道都已经忘记?笨,真笨,你小子这辈子的死不算死。就是死,也是笨死的,愚蠢死的……

我不争气的眼泪难免又一次次地开闸泻洪。我真的不敢相信,安杨会将我们之间的友谊看作是我对他一厢情愿的追逐。难道友谊和爱情之间的界限模糊到安杨连丁点儿判断力也给失去了?

安杨,还记得曾经学校操场边的那片树林吗?童真幼稚的时代,那里可是我们两个人的世界呀!别的孩子想加入我们,你总是挥着手叫喊,把他们一个个赶走。原因很简单,仅仅是因为我只愿意和你玩。

那时你的一举一动,像极了武侠片里的盖世英雄。他们总会为了一个美女争斗不休,而最终胜利的却只有一个。虽然当时我还是个黄毛丫头,可你,却是我心里铁定的唯一胜利者――你愿意为了我的一点私心,而和别的小朋友“决裂”,是多么了不起!

那片树林里度过的时光应该是记忆里最美好的呢?!在露珠滚动的早晨,温暖如春的午后,或是日薄西山的黄昏,我们总是在那片树林里玩耍。

在最粗壮的那棵梧桐树下,有一只在风中不停摆动的秋千。它是我的最爱,因为它荡起来的时候,可以让我像仙女一样御风飞舞。

你总是会不辞辛苦地跑遍每个角落,摘来各色各样的花,塞满我的双手。每次,看见你额头上沁出的晶莹汗珠和你弄得脏兮兮的小手,我多想为你擦干净。可你总是傻傻地一笑,便又转身消失在树林深处。

那时,我会嗅着花香,放声唱起歌,目的是让你听见我的声音,表明我还在原地等你。与此同时,我会把一朵朵花插到悬挂秋千横板的粗绳子上去――从下向上,直到自己踮起脚尖再怎么努力也够不着。

你再回来,便会凭借身高的优势,帮我将所有的花朵插上去,然后转身对我甜蜜地笑,笑容无邪而温暖至极。

这个时候,我总会紧握着秋千的横板向上爬。而你,会飞快跑在我的前面,有些小大人似地说:“小次不急,来,哥哥抱你上去。”

然后,我就非常安稳地坐在了横板上。接着,你从背后轻轻推动我,一下比一下用力。我便随着秋千轻盈地飞翔起来,在你的视线里不停留下弧线。

凉风吹动,裙摆飞舞得轻轻折响,惬意无比。我低头看你,你一边推送我,一边唱起不久前老师教过的新歌。甜净的嗓音划破空气的静谧,一点一点像水波荡漾开来。

当时的我,已经能稳当地爬上那块横板。只是一见到你,我就变得懒惰、放肆、娇气起来。我那么喜欢你干净的微笑,澄澈的眼神,以及推送我时一脸的执著和欢乐。

时至今日,除却这些简单的喜欢,我亦能感知你当时带给我的甜蜜和幸福。它们一直都保存在记忆的角落,不染丝毫尘埃,晶莹透明一如你当年的眼眸。

玩累了,我便命令你将我从秋千上抱下来。你什么都不说,将我抱下来,问我还想玩什么?我总是说去北墙根!然后,你就会拉起我的手,一路飞奔。

北墙根是学校北墙在树林背后的那一段。那时,它被学校的工作人员粉刷得雪白,上面写了我们不认识的大字。我们会紧靠着躺在墙根下,看枝头的麻雀和黄鹂如何嬉戏。阳光穿过树木间的缝隙,星星点点撒在我们身上,我们喜欢伸手去捉,却总扑空。

躺着,你常常便不由自主地睡着,偶尔还会打起男孩子特有的呼噜。我知道,你很累,你跑了那么多路去摘花,费那么大劲推动秋千。但是我从来不说出来。有些话,我会一直放在心底,很感激地念想一辈子。

望着你的脸颊,我总会眨巴着眼睛,傻傻想象将来的你会是什么模样……

我又去了那片曾是茂密树林的地方,一个人。现在那里已没有参天大树,没有随风摇动插满鲜花的秋千,也没有了柔软舒适的草地,那面北墙还在,墙皮却斑驳得脱落了许多。隐约的大字只残留下一些短胳膊少腿的笔划。

流水带走了春天的花、秋天的风以及冬日的落阳,轻轻悠唱的风车已无可挽留地滑向岁月的深处。不是我不知道,这世界变化飞快。可是,就没有一些东西会恒久持续吗?

安杨,你真的打心底里想放下曾经的所有,和我做个再普通不过的朋友吗?这么长时间相伴着一起长大,我真的和那些随时会出现在你生命里也会随时走开的朋友毫无区别吗?

我将自己细致打扮一番,对着镜子微笑,然后抓起雨伞,向门外走去。苏步他们这会儿应该已经到聚仙酒楼了。

一出门,却迎面遇见丁宁。她是我们年级的辅导员,正好与我家对门。我努力微笑着向她问好:“丁老师好。”

丁老师见是我,灿烂地笑:“米小次,最近没怎么见你,在忙些什么呢?”说着,她撑开她的雨伞。

“噢,丁老师,我还有件重要的事情去做。我赶时间!”说还没说完,我就一头扎进了倾盆大雨里。我猜得出,丁宁问这话,是想知道前两天我和夏颜为什么跷课。

“这几天可要好好上课,最近学校在抓这方面的工作!要是被现,学校会做严格处理的!”丁宁的声音从雨丝的细缝里穿过来。

唉,这个丁宁,真是没完没了。看来平时大家叫她“叮咛”,一点也不歪曲她给我们这级学生留下的印象。

走出校门口,我招来一辆出租车,直奔聚仙酒楼。聚仙酒楼在我们学校附近一带很有名气。对我们这些还拿家长的钱来念书的学生,它的条件已经很奢侈。

苏步打来电话,说他们都已经到达,问我这会儿在哪。我挂掉电话,催促出租车司机,能不能快点,能不能快点?他很认真地配合我,把头点得跟捣蒜锤似的。

远远地,就看见“聚仙酒楼”四个亮着装饰灯的大字在雨幕中隐隐绰绰。下了车,才现苏步和许闲正依偎在门厅下等我,脸被夹带着细小雨珠的乱风吹得紫。

我匆匆跑过去,抱紧苏步:“好姐妹,生日快乐!”

“呵呵,多谢小次。大家都已经来了,在等你呢。到时候估计有人会罚你喝酒,你先做好心理准备!”苏步拥抱我的同时,不忘提醒我。

“苏步,只要你高高兴兴地过个生日,让我怎么办都行。如果喝醉,大不了我爬回家去!”我无比爽快地回答。

“那赶快上去吧!”许闲在一旁催促。

苏步选择的包厢在八楼,配备有高品质的电视机和影碟机。当我走进去的时候,所有在座的人都不约而同地抬起头来,把目光投射到我的脸上,好像我是外星人。

“不就是来得晚了点嘛!”我在心里嘀咕,脸却不由地红到了脖子根。还好,思维不是太混乱。我急中生智,赶忙微笑着向大家问好。如果再这样继续下去,连我自己也不清楚会起什么疯来。

值得安慰的是,众人关注的中心随着那句问好都有所转移。只是,陷落在沙里的我依然有些不知所措。正好,手指触碰到口袋里的手机,我便将它拿出来,无关痛痒地乱按一通,借以平复内心的紧张。

无巧不成书。不经意间却翻开了收信箱,安杨的一百余条信息再次刺痛我的眼睛。我像触碰到火炭一样,急按“退出”,一边压抑住心头的不安。之后,又若无其事地抬头,看着面前已经大开喝戒的几位“酒葫芦仙”。

安杨坐在我的对面,正低头喝一杯橙汁。我心里忍不住嘀咕:“嗬,小样也会卖乖装文静了!”刚进来的时候,安杨向我打招呼,我故意没有理睬他。

坐在安杨左边的女生叫蔡南希,苏步刚才介绍说是她老乡。此时,她正和紧靠在我右手边上的夏颜划拳。两人因为上一轮出拳不爽快,正争吵得面红耳赤。

坐在我左手边的是苏步和许闲,他们两个倒是安静,相对无言地看着蔡南希和夏颜争吵得不分高下。他们的左边是苏步的两位舍友,漂亮清纯得挺有气质。

许闲抬头看了看挂在墙上的钟表,然后满怀歉意地打断夏颜和蔡南希:“两位,能不能借个光?让聚会先开始,待会儿再喝个痛快?”夏颜和蔡南希正在为一杯酒由谁喝而争执不休。听见此话,两人都不好意思地笑了,表示理解和歉意。

我转头瞟了夏颜一眼,他的脸已经泛起阵阵的红晕,简直就是清早从楼层背后蹦出来的太阳,或者说一盆燃烧正旺的炭火也不为过。

大家一起唱完那谁过生日都要唱的《祝你生日快乐》,然后合力吹熄放在蛋糕上的花色蜡烛。苏步眯缝起眼睛,微微地翕动嘴唇,许下自己的心愿。

“苏步,你许的愿肯定是一生一世和许闲在一起!”安杨在揣度苏步的内心。

“那你们可要努力,以便成为彼此的福音呐!”苏步的舍友中较胖的那个女孩说。

苏步并不说什么,只是把头斜倚在许闲的肩膀上,无比幸福地笑。这算是对刚才的话表示默认吧。想不到的是,许闲拿出一条粉色水晶手链,轻轻旋进了苏步的手腕,说:“苏步,以后,我一定为你戴上最真的钻戒。记得,我爱你!”

毫无心理准备的苏步这下有些不好意思了。毕竟,他们两个在一起的时间并不算长,了解也还不是很深。许闲怎么能这样说,八字的撇还未呈现,未来的路上还不定会生什么呢。

许闲出去跟服务员说了一声。不一会儿,大大小小的碟盘杯盏就摆满了桌子。在这之前,我们把给苏步准备的生日礼物送给她。我的是一个红包,里面包着一千块钱。

苏步怎么也不肯要,说那钱是我爸我妈挣的,我不应如此挥霍。我假装强硬,你要是还把我当姐妹看,你就收下!我知道,苏步很希望自己有台笔记本电脑,这点钱对她来说有点帮助。

大家动了筷子后,苏步和许闲热情地招呼大家,希望大家能够尽兴。其他的人也相互说叨,偶尔夹菜送到在座的人面前。

我夹了一只凤爪,在那里慢慢吮。聚仙酒楼的凤爪算是招牌菜,可我并不觉得有多好吃。我想给夏颜夹点菜,可他在之前的冷峻让我不得不放弃了自己的想法;想夹给安杨,可那丫把二十年朋友的情份看得那么浅,那么淡,我又何必自作多情呢?

除开他们两个,我只好给苏步夹菜。也许同是女子,才彼此了解得更知根知底吧。上大学三年以来,我们一直相互体贴和关心,像亲姐妹一样无话不谈。

再看苏步旁边的许闲,简直是董永的现代版,而苏步,也绝对称得上七仙女。他们在一起的点滴举动,甜蜜幸福得叫人羡慕。如此,我的心里便打翻了五味瓶。

为何我喜欢的男生都无情无义,对深爱他们的女人冷若冰霜?

近日郁积的忧伤再次弥散开来,与刚才内心的痛苦相融合,紧紧将我包围。我端起桌上的酒杯,咕咚咕咚地喝下去,毫不含糊。胸中顿时感觉到火烧火燎般的刺痛,我轻轻地笑,隐忍而遮掩。

只是这番刺激却依然无法平息心底的痛苦。它们依然像魔鬼一样在我的脑海里纠缠撕打,让我的神智混乱。

最终难以忍受,我用力拍着桌子吼道:“不是有人给我罚酒吗?这杯算不算?”我举起手中的酒杯,扫视一圈在座的人,然后猛地将它灌进胃里。

蔡南希见状,微微叹了口气。此刻的她一脸后悔。我明白过来,倒满两大杯:“来,蔡学长,我敬你一杯!”

身边的人都惊呆了。蔡南希面色难堪地端起酒杯,站起来说,小次,那句罚你酒的话不该说。我先干为敬,算作赔个不是。说完,头一仰,一杯酒倏然下肚。

“爽快!蔡学长,你这个朋友我交定了!”我再次仰头,把酒灌进胃里去。俗话说,一醉解千愁,我真想让自己重重地醉一回。一醉,神经就会麻痹,而那些忧愁事儿,也不会再一次次地让人心烦。

我还要和蔡南希对喝,苏步、许闲、安杨和夏颜几个却同时站起来,劝阻我不能再喝。我坚决不听,硬要与蔡南希对喝。想不到的是,夏颜猛地一拍桌子:“米小次,你听清楚!你坐在这里。酒,我陪她喝!”

夏颜的行动把我弄愣了。更确切的说,是他近乎吼叫的声音把我吓愣了。他终于可以理解我内心的痛苦,愿意替我分担!?

我安静地坐下去,开始用力吃东西。眼泪不明不白地流出来,沾满了脸颊。那时的我,活像一个落拓不堪的孩子。但是我愿意。我的心里感觉很温暖,因为夏颜的那句话。

苏步拿柔软的纸巾为我擦干眼泪。她劝我,别再那么轻易地哭了。再哭,漂亮就都香消玉陨了。明显的对待小孩的方式。之前,我一直迷恋苏步如此宠我,可现在,面对苏步的宽容,我却难受的要命。

本来,过生日是件高兴快乐的事情,可我却惹出了偌大的麻烦,还不争气地流了眼泪。苏步却一点计较的意思也没有。她温和淡定的神情让我自惭形秽。在她的宽容面前,我是一粒卑微到地面的尘埃。

我忍住泪水,抽泣着吃苏步夹到我面前的菜。夏颜在替我同蔡南希大声划着拳。安杨夹了块红烧鲤鱼过来,放在我的小碟子里,我望望上面浓稠的汤汁,想说声谢谢,却想起那一百多条无情的短信来。

我使劲掐了一下自己的大腿,压抑住心中焚烧的怒火,夹起那块鱼放回到安杨面前,还是你吃吧!我见了鱼就恶心到想吐。要是以往,我肯定会高兴地接受,夸张地吃起来。可是现在……

安杨再一次将那块鱼送过来,“你以前可是最喜欢吃鱼的。今天你的情绪大起大落,一点也不稳重。”他的语气一点也算不上强硬,甚至很温软,我承认这点。

我的怒火却再次不可遏制地燃烧起来。“你丫的,我情绪波动,关你臭皮匠屁事!”我将这句话狠狠地砸在他身上。

“小次,你今天到底怎么了,怎么看谁都不顺眼?”安杨不解,满脸疑惑地问我。

“怎么了,你说怎么了?我告诉你,龟孙子你别在这儿给我装蒜!今天你跟我把话说清楚了!我怎么对你一厢情愿了?”我大声咆哮。夏颜和蔡南希停顿下来,看着我疯狂的举动,有些摸不着南北。

安杨坐在那里,跟个木头人似的,一脸不解。稍等,他接着问我,到底是怎么了吗?他也有些生气了。

“你别得了便宜还卖乖,那短信是怎么回事?!”说着,我抓起桌上的酒瓶,狠狠地甩在他的额头。其他人见状,都急了,匆匆笼向他,看有没有出什么问题。

我拍拍桌子,降低语调,苏步,今天对不住你,我先走了。走出几步,我忽然想起什么似的转身,把手机狠狠摔在安杨的怀里,冲出了那间包厢。

外面的雨还在不停地瓢泼着。我不顾雨中鸣号不断的大小车辆,疯狂地穿过马路,在充满积水的街道上奔跑起来。我多希望,这充沛的雨水可以冲刷掉心底的难受。

苏步和许闲跟着我冲下楼来,在马路对面大喊大叫。他们的声音穿过雨幕和街道上的嘈杂传过来,有些飘忽:小次,你听清楚了,如果我们还是哥们儿,你就别疯跑!

我顾不了那么多,大声喊:“我们是永远的铁哥儿!”然后依然故我地跑在长满国槐的大街上。雨水哗啦啦浇泼下来,我的头一绺一绺地滑落下来粘贴在额头上,很狼狈很落魄。

那天下午,我没有拦车,一直在雨中奔跑,朝着家的方向。一条条街道渐渐从我模糊的视野里后退过去,被别的景物替代,最后消失不见。跑了不知多久,感觉很疲累,悲伤无奈的泪水再次涌了出来。我不知道当时的内心是什么感觉,只是觉得悲伤,想大哭。

在倾盆大雨中,无论你怎样来释放自己的眼泪,都没有人会现,你在茫渺的雨幕中有多么的无助和伤心。所以,你只管放心哭出来,而不用在乎别人的眼神。肆无忌惮。

在雨中徘徊许久,我才向家里走去。当我落汤鸡似的出现在家门口,副校长和老太太都表现出特惊异的表情,仿佛我一时间变得不像他们的女儿了。

我不说什么,端直冲进卧室,一头栽到床上,再不愿起来。老太太震天价地敲打房门,我也不做理会,只顾昏昏沉沉地睡去。当时满脑子的混沌,眼前不时漂移过一些金星。我想,我是喝醉了,我需要好好睡一觉。

后面几声连续的咳嗽,再次招来老太太的疯狂敲门。我抓起一大卷纸巾,狠狠地擤着鼻涕,仍不理会她。

可敲门声却依旧不断地响起,持续时间之久,执著之深,远出乎我的预料。我最终心软下来,下床替老太太开了门。

老太太端了一大碗姜汤,让我喝下去。我颤抖着手接过老太太手中的碗,顺便很快地扫视她一眼。她脸色平静,像是什么也没生,只是轻声说:“快喝下去,别让感冒严重了。”

我忍不住地无声哽咽,凑到碗边的嘴停住了。眼泪大滴大滴地砸落下来,掉进热气腾腾的姜汤里……

第二天,我没去上课,因为额头烧得滚烫,还大把地流着鼻涕。母亲在我的额头上敷冷水浸过的毛巾,冰冰的,很舒服。她说,昨天下午,苏步、夏颜和安杨都打了好几次电话,问我回家没有。

我装作没听见,抓起纸巾的最后一段,按在鼻孔上狠狠地擦。我不希望我的心情在老太太面前袒露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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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若有张不老的面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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