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第二十三章

「不是这么说,你想想,从头到尾,我可曾说过我娶了碧青、让她怀了身孕这种话?」羊大任无比轻松地说道,话里还带着笑意。「我只是见你一开始误会了,所以顺水推舟而已。」

「这样耍着我玩,很有趣吗?」她的嗓音微微颤抖。

羊大任神情转为认真,「不是耍着你玩。你总是表现出毫不在乎,毫不关心的模样,可我也需要确认——」

「确认什么?」

「确认你心底还有我。」他搂紧了怀里柔软娇小的人儿。「这些年来,我没有一日不害怕,毕竟爱慕你的人如此之多,个个又都有钱有势。」

所以,他一直怕她会贪图钱财势力?怕她已经琵琶别抱,怕她早已忘了这个当年的穷酸读书人?难道他风度沉稳笃定的言谈举止,也全都是表象?他内心里也充满了患得患失的矛盾?

就算是,那、又、怎、么、样!

蓝小玉心一横,做了一件非常非常幼稚的事。

拉起羊大任的手,她狠狠咬了下去!

【第九章】

所以,真相大白。

碧青当年确实跟着羊大任南下,回到蔺县。但羊大任一头栽进振兴蔺县的使命中,每日自一睁眼就是,忙着公事,忙着赚钱,对碧青很照顾没错,却毫无男女之情。

碧青一颗芳心无主,与县衙里羊大任的另一位左右手,当时才丧妻的牛师爷慢慢互相敬重怜惜,不到一年就嫁进牛府当续弦了。

就这么简单的事,两句话可以说清楚的,有人偏偏就是不说;害得蓝小玉这阵子以来见着他们时,心头老像是长了刺,越是想要平静以对,那刺就长得越大,扎得越深。那疼痛入心的感受——

也得让他尝尝!

所以,那一下咬在他手腕可是咬得又深又重,牙印儿清清楚楚,当时就皮破血流,血肉模糊不说,还淤血数日不散,青青紫紫的,看上去相当可怖,见者无不脸色大变。

羊大任自己不介意,还挺得意的样子,常看他不自觉轻抚着左腕的伤痕,被关心询问的时候,总是浅笑不语。

「大人,那伤……不包扎一下,真的没关系吗?」碧青身负照顾大人饮食起居的重任,自然不能等闲视之,她忧虑地问:「到底给什么咬的,可是马厩里的马?

大人,你事必躬亲说很好,不过终究是个读书人——」

羊大任还是微笑,知道不解释一下,碧青一定会一直搁在心上,自责没有照顾好他。遂轻描淡写道:「小玉咬的。闺房中事,没什么好说的。」这话果然有效,碧青一听就红了脸,什么也不再多问,此后要是其他下人想问时,料想也都会给她挡了回去。收效宏大。

见她无言,羊大任也不再多说,收拾起书桌上摊了一桌的书卷信筒,然后起身伸了个懒腰。「吩咐备车,我要出去。」

「这么晚了,大人要上哪儿起?」

「黄莺楼。」说着,他瞟了眼碧青,「你和小玉,可都没事了吧?」

小玉跟碧青说真的没事了。两人关在碧青房里说了一下午,出来时眼眶都红通通的。但小玉不肯对他说她们到底谈了什么,因为——原先对他们的一股怨气恨意,此刻全都记在羊大任头上!

事实上,蓝小玉不跟羊大任说话已经好些天了。就算他捧着银子上黄莺楼去,有人也大摆名妓的架子,不接客就不接客,宁愿唱给财大气粗的富商听,也不肯见他。

「别担心这个。你趁这几天有空,快回娘家去看看。再来我们该准备起程回蔺县了。」

碧青愣住,「我们要走了?那小玉她——」

为何曲折了这些日子,好不容易情况明朗化,大人和小玉的关系也如此亲密了,他还是没动静?难道就这么走了,又让小玉白白期盼了一回吗?碧青简直无法相信。

「我自有打算。」羊大任淡淡说。

胸有成竹的羊大任独自出门,驱车来到河畔的黄莺楼。

又是上灯时分,灯火通明,映在河上格外炫目流丽。他才一进门,小丫头们便奔相走告,只不过来招呼的姑娘是笑得有些尴尬,「呃,羊大人,小玉她今天……可能没法子过来。」

这已经是委婉说法了。因为就算晚上的局不满,小玉也早就放话说,如果是羊大任来,连一步都别让他踏进黄莺楼。丫头们自然不敢挡金主进门,所以才会外分尴尬。

何况,有钱的客人多了,但这么文质彬彬又一往情深的客人,可是万中选一。

听说羊大人可是多年来都只喜欢小玉一个,发达了之后又回来找她,一掷千金也毫不心疼,只为了博得美人一笑。

偏偏美人儿就是不笑,一听见羊大任的名字,俏脸就拉下来,成了个冰霜美人。加上慑于她目前在黄莺楼的地位,没人敢多劝她一句。

只见羊大任玉树临风立在门口,神情虽一样和蔼亲切,却透露着慎重。他温和开口道:「没关系,我是来拜访兰姨的,可以麻烦姑娘引路吗?」

「当然,当然!大人这边请。」

这当下已经今非昔比,丫头们才将他迎进花厅,后头就有人跟着来上小菜上点心上茶上酒;兰姨也没有让他多等,片刻就挟着一阵香风地进来了。

「羊大人今日大驾光临,有何指教吗?」面对今日的贵客,就算以往有诸多恩怨,兰姨也都看在银子的份上,让一切随风而去,完全不是当年那个睥睨又轻视的态度了。

「我想……今日来意,兰姨应该猜到了吧?」羊大任不疾不徐地说。

兰姨静了下来,一双精明的眼眸上下打量了他片刻。

「又是为了小玉,是吧?」她缓缓点头,平静道,「这一次,该是来帮小玉赎身的了。」

羊大任的回答,让兰姨吃了一惊。只见他摇了摇头,「不,我不是来帮小玉赎身的了。」

「你不想娶小玉?」兰姨睁大了眼,微笑突然僵住。不敢置信!竹杠都准备好要大敲一笔了呢。

「想。不过,娶小玉和帮她赎身,那是两码子事。」羊大任温文的俊眼深沉内敛,直直对上兰姨的眼眸,「兰姨照顾栽培小玉这些年,就算聘金也得多要些,这很自然。请兰姨开价出来吧。」

这人倒也直接,没有绕着弯子刺探。既然这样,兰姨也不用客气了。

「要帮小玉赎身,多年前我已经说过,至少要一万两银子。如今她声势如日中天,帮黄莺楼赚的银子,一年也差不多有一万两,赎身的话,少说要十倍。」

十倍,那就是十万两了。羊大任还是摇头,「兰姨说错了,我不是要帮她赎身。这笔钱谈的,是下聘的聘金。」

有什么差别吗?兰姨有些不耐烦起来。迂腐的读书人就是这样!

「在我来看都是一样,你要娶小玉,就得先帮她赎身。」

「不同的,兰姨。」羊大任不疾不徐,慢吞吞地解释,「收下了聘金,总得有相对应的嫁妆陪嫁。兰姨想想,聘金都收了十万两了,兰姨又这么疼小玉,难不成是要把整个黄莺楼给她当嫁妆吗?‘

兰姨这会儿才完全明白过来。斜眼睨着他,心里飞快的在转主意。这一招很阴,看来她是小看了这个历经过的温文读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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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出蓝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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