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和小天道别之后我回到家时，已经是早上的事情了，我蹑手蹑脚的推开小正的房门，没想到他居然还醒着，小正坐在书桌上喝啤酒，我看见他身边凌乱的空酒瓶，还有小正一脸的黯淡。

「怎么还没睡？」

「失眠。」

我思索着，不知道该不该把和小天上床的事情告诉小正，因为他看起来心情很糟的样子，只是我不知道他在烦什么，不知道可不可以问，不知道他肯不肯告诉我。

「要来一罐吗？」

「我不会喝酒。」

「我想也是。」

于是小正又开了一瓶海尼根。

「我还是听了你的风筝，你不会生气吧？」

「为什么我会生气？」

「因为我想你可能不希望我分享你的风筝吧！」

「不会呀！」

「小雅就是你的风筝吧？」

「就快不是了。」

「怎么会？」

然后我终于知道小正烦什么了。

「小雅昨天来找我，她在我爸的餐厅一直等我。」

「怎么了？」

「她哭着说她不要分子。」

「你不是不会和她分手吗？」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终于会分手的原因？」

「她找到一个爱他比爱你多的男生？」

小正的嘴角微微上扬，如果那代表笑的话，我想那应该是一个苦笑。

「我从来没有和一个女生交往过这么久的时间。」

「嗯。」

「也从来没有这么执着于一段感情过。」

「嗯。」

「我从来没有做过对不起小雅的事。」

「嗯。」

「也从来没有想过要用背叛来报复小雅的背叛，因为我知道她最后还是会回到我身边的，她说过她的身体不是她的，但她的心是我的。」

「那为什么？」

「要一起听风筝吗？」

「好呀。」

于是小正打开音响，按下REPEAT键，我们肩并着肩，静静的听风筝，反复的听风筝，一直到小正的手机响起，是小雅。

「你不接吗？」

「帮我告诉她我在忙好不好？」

「忙什么？」

「忙着听风筝。」

我叹了口气，帮小正接起手机，小雅显然一时反应不过来的样子，她楞了一会，操着沙哑的声音要我转告小正，说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商量。

「她的声音好像哭哑了耶！」

「哦。」

＊＊＊＊＊

「你要让风筝飞走了吗？」

「我可不可以抱妳一下？」

「好呀！」

于是小正沈默的抱着我，剎那间，我突然误以为此刻在我身边的人不是小正，而是小天。

小正的脸贴着我的颈间，过了很久，他终于叹了口气，说：

「那歌词真的很好，对不对？」

「嗯，但是我有个问题耶！」

「什么？」

「为什么你能飞却不肯飞？」

「因为我本来是不打算飞的，等到我终于想飞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绊住了。」

「怎么说？」

小正没有说，他叹了口气，然后关了音乐，转移话题，说：

「妳和小天和好了吧？」

「嗯，多亏你的帮忙了。」

「那就好。」

「谢谢你。」

「干嘛这么客套？干别扭的。」

「你不是说我是个很别扭的女生吗？」

小正还是淡淡的笑，看来他还是不想告诉我，为什么他被绊住了。

「我要出去一下。」

「去哪？」

「找小雅。」

「哦。」

「你赶快睡觉吧！一夜没睡对不对？」

「嗯。」

「洗完澡就赶快去睡哦。」

「好呀！」

当我洗完澡走出浴室的时候，小正已经出门了。

我拿起他喝了一半的啤酒尝了一口，然后发现自己果真是不适合喝酒的个性。

＊＊＊＊＊

虽然小正说要去找小雅，但我不知道是他错过了还是怎么了，因为当我准备要睡觉的时候，却有人按门铃，而那个人就是我在杂志上见过的小雅。

「小正去找妳了耶！」

「他没有来找我，他还把手机关了，所以我只好来找他。」

小正是知道小雅会这么做，所以才出门的吗？

「请进。」

「嗯，给我咖啡好吗？」

这女人现在是以为上咖啡馆吗？也罢，看在她那么沮丧的份上，我还是泡了两杯咖啡来。

「我可以抽烟吗？」

「好呀。」

于是小雅一优雅的边抽烟，一边好奇的打量着我。

「你跟小正是什么关系吗？」

「哦，我是小棻的朋友，暂时借住在这里。」

「你怎么知道是我？」

「小棻拿你拍过的杂志告诉我的。」

「不是小正？」

她看起来好像很失望的样子，但我实在不晓得该怎么安慰她才好，总不能问她要不要点蜡烛吧？

「小正有向你提过我吗？」

「有，但是很少，除非我追问他，但他还是不太想告诉我。」

「我也是。」

「咦？」

「和你一样，小正也不怎么常提起你。」

「哦。」

然后她沈默的抽烟，她不说话于是我也不敢开口，只能用一种好像在路上遇到大明星的眼神偷偷的欣赏她，然后我发现她真的是一个极有魅力的女人，和小正极相称的女人。

难怪小正始终无法狠下心来对她彻底死心。

「我知道我做过一些对不起小正的事情，说是一些好像不恰当，应该说是很多才对吧！」

「哦，他隐约提起过，他说你们的工作有很多的诱惑。」

「那不是诱惑，是妥协。」

「妥协？」

「嗯，但我也是身不由己的，我有我的梦想要完成，我以为小正会懂的。」

「我想小正是懂的吧！」

「虽然懂，但还是无法接受的吧！」

「大概吧！」

「但我没想到小正竟也会来当模特儿。」

「是赌气吧！」

「嗯，但我还是很高兴。」

「小正说他没有这么爱过一个女生。」

「是我吗？」

「当然呀！」

「你也觉得小正这一次是不会再爱我了对不对？」

「这我倒是不清楚欺。」

「我可以感觉的出来，小正已经不像过去那样爱我了。」

「．．．．．。」

(掏空之后就会放晴吗)

(掏空之后就天崩地裂了)

「你要留下来等小正吗？」

「他不想见我了吧！」

「但还是说清楚比较好吧？」

「你帮我转告小正好不好？」

「什么？」

「我可以……为了他放弃梦想。」

「模特儿？」

「演戏。」

「吭？」

「我被找去演戏了。」

「这样不是很好吗？」

「但是如果非要选择的话，我的选择还是小正，而且我不会后悔。」

于是我们又陷入一片沈默，最后我决定－－

「你还是亲自和小正谈谈吧！」

「咦？」

「他说过女人的眼泪是最可怕的武器哦！」

「可是．．．．．。」

「我有事出去一下，你会等到他回来吧？」

「谢谢。」

于是我打扮好准备出门的时候，却发现小雅已经躺在沙发上睡着了，她大概也是一夜没睡吧！于是我折回房间拿了一件小正的外套帮她披上，我想睡在小正的气息里，这样她应该就能睡的比较安稳了吧。

＊＊＊＊＊

其实我也不知道该上哪去，只好就在街上随便乱晃，虽然我累的要命，但还是可以清楚的察觉好像被谁跟踪了。

该不会是变态吧？

真是可怕，于是只躲进一处客满的咖啡馆里，静静的盘算该什么时候回家才好。

我几乎可以确定是被人跟踪了没错，于是只好打电话问小棻好不好来接我回家。为什么不找小正？因为他的手机还是关着的，而且我怕吵到他和小雅谈复合。

当我们回到家的时候，小雅已经回去了，而小正一个人在房间里点蜡烛。

「你见到小雅了吗？」

「嗯。」

「和好了吗？」

「让我一个人安静一下好吗？」

「好。」

＊＊＊＊＊

于是我只好窝在沙发上发呆，没想到小棻的男朋友冒冒失失的跑进来，然后兴致勃勃的对着我说：

「你上杂志封面了知道吗？」

「什么呀？」

「我有朋友在这家杂志工作，这是他们明天要出的最新杂志。」

我一头雾水的接过杂志，差点没昏过去。

那是被狗仔偷拍到我走出小天家，而小天站在阳台上目送我离去的照片。

我恍然大悟今天是被谁跟踪了！

真的不妙！

我二话不说的马上拨小天的电话，但他没开机。

真的完了。

＊＊＊＊＊

「你怎么没告诉我？」

小棻读完那篇夸大煽情的报导之后，很不谅解的责怪我。

「对不起。」

「小正知道吗？」

「这件事我只有告诉他。」

小棻看起来很生气的样子，我以为她会凶我，但她不是，她转身凶了她男友一顿，并且要他明天去把全部的杂志买下来销毁。

我们当然知道这只是她一时的气话，是徒劳无功的想法。

「怎么办？」

「和小天联络上了吗？」

「他手机没开。」

「会不会是被经纪人控制行动了？」

「应该吧。」

「真的是很伤脑筋耶！」

「我会把小天害惨了对不对？」

「妳－－」

门铃响起，是一个不认识的男人说要找我，猜也知道大概就是一直跟踪我的狗仔吧！于是小棻的男友很不客气的要那个人滚蛋，然后小棻对我说：

「这几天你先别出门吧！」

「好。」

「要回小正房间吗？」

「我先跟妳睡好不好？」

「为什么？」

「因为小正好像心情也不好的样子。」

「因为你吗？」

「应该是小雅吧！她今天来过。」

「好吧。」

于是我暂时躲在小棻的房里，向她报告事情的来龙去脉，而她男友则被要求睡在沙发上，负责过滤找上门的闲杂人等。

因为小正的心情不好，我们暂时不敢吵他，不敢再让他操这个心。

＊＊＊＊＊

隔天几乎所有认识我的人都打电话来关心事实的真相，但我不敢关机，因为怕错过小天的电话，所以她男朋友同意她请假一天替我过滤电话。尽管小棻是个狠角色，但她还是不敢过滤我们公司那个狠角色女强人的电话，她非常愤怒的要我过几天去公司向她报告。

我甚至接到了宗学的电话，他打来说愿意的话，我们可以复合没关系。

「怎么办？」

「电话给我。」

于是小棻接过手机，冷冷的说：「吃屎吧你！」

这是事情发生以来，我第一次能够笑出来。

最奇怪的是，小棻的手机响起，被找的人不是她却是我。

那个人是小雅。

小雅说有必要和我单独谈一谈，但我暂时不能出门，而她不想过来，于是我只好请小棻出去，因为小雅的声音听起来很糟糕的样子，我想她应该不是打来好奇的吧！

＊＊＊＊＊

「小正还是要分手。」

难怪他想一个人静一静。

「你知道为什么小正不要我让步，坚持要分手吗？」

「我还没和他说过话耶。」

「他说他爱上一个比爱我更多的女生，他说就算我让步的话也是于事无补的。」

怪了？怎么没听小正提起过？

「是妳吧？」

「咦？」

「我知道错的人是我，我没有资格要求小正回心转意爱我。」

(记不记得我告诉过你，我们终于会分手的原因)

(要一起听风筝吗)

(我可不可以抱妳一下)

(因为我本来是不打算飞的，等到我终于想飞的时候，却发现已经被绊住了)

「我不能阻止小正爱上谁，但是我不会准许你做出伤害小正的事情来。」

最后，她这么说。

挂上电话之后，我决定去刷浴室。

＊＊＊＊＊

等我耗尽了力气将浴室刷的亮晶晶的时候，我开始坐在马桶上面发呆，然后有人推开门走进来，不是小正而是小棻。

「小正出去了。」

「哦。」

「他好像还不知道这件事情的样子。」

「哦。」

「小雅跟你说了什么？」

「她说小正和她分手了。」

「是因为你吗？」

「她觉得是。」

「我要去买晚餐，你要吃什么？」

「都好。」

「妳要一t直待在这里吗？」

「我还可以去小正的房间吗？」

「我想应该可以。」

「谢谢。」

「我觉得你们还是谈一谈比较好。」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