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周末，梁妍雪一向都在“凉馆”帮忙，尤其到晚上时，人潮会多得让人连喘口气、上个厕所的时间都没有。
“老板，两份芒果冰、两份蜜豆牛奶冰。”
“老板，一份仙草冰外带。”
“老板……”
一声声的叫唤，让梁家夫妻和梁家四姐妹忙得像陀螺似的团团转。又是刨冰，又是打果汁，端盘、收盘、说盘，就像是打仗一般。
现在又正值暑假旺季，天气热得让人只想泡在水里，吃着清凉的冰，那才真是过瘾。
“小姐，麻烦你给我一碗和那个一样的冰。”王医生指着隔壁桌客人正吃得津津有味的冰。
“好的，马上来。”梁妍雪将写好的单子放在桌上时才看清楚这位客人，高兴的叫出来。“王伯伯！您怎么会来这里？”
“我听说你家卖的冰是远近驰名，我当然得来吃看看。”王医生笑着说。
“王伯伯您说笑了。”梁妍雪将价单收起来。“您先等一下。”
“慢慢来没关系。”
梁妍雪很快的端了盘冰过来，“王伯伯，这是我们店里的招牌安豆牛奶冰，您尝尝看。”
“妍雪，你有时间吗？”
“您是不是想跟我谈唐权的事？”她对于自己没有达成他和总裁的托付感到非常地抱歉。
王医生点点头。
“那么王伯伯，请到楼上坐。”店里是做生意的地方，不方便谈事情，也太过吵杂。
“谢谢你。”
梁妍雪向大姐说了声之后，就替王医生端起冰，带着他往楼梯走去。
“你们家就在楼上呀！”
“嗯。”
“房子和店面是租的还是买的？”
“是买的。”
“这里的地价不便宜幄！”地处精华地段，单单这间店面至少就要好几千万，她家也算是有钱人。
“这是我爸妈辛苦了一辈子才有的，我们四姐妹都很感谢我爸妈给我们一个安稳的家。”虽然她的家并不特别富有，但也从不缺少什么，她一直都抱着感恩的心情。
“你有一对好父母，也有好姐妹，更重要的是你有一个温暖、幸福的家庭。”
“王伯伯您说得没错，我真的很感谢上帝给了我这一切。”
“你真是一个善良又乖巧的女孩。唐权如果和你在一起，将是他这辈子的福气。”
“王伯伯，真的很对不起，我辜负了您和总裁的期望。”梁妍雪对于自己没能完成所托，一直感到很愧疚。
从那天和唐权不欢而散之后，又过了一个星期，她没有再去过唐权的室内设计公司。
虽然三天前他曾来找过她，却是什么话都没说，她根本无法了解他的心、他的想法。
“你千万别这么说，你做得很好。”他从唐氏企业的总经理那里听说了，她为了让唐权批阅那些不重要的文件，连续一个星期，锲而不舍的到唐权的公司耐心等待一整天的事。
“可是……”
“妍雪，你一定还不知道，唐权答应回唐氏企业接任副总裁的职位。”
“这怎么可能？”那天他一句话也没说，为什么会突然有了这么大的转变？
“这是他亲口说的。”王医生看着梁妍雪，当初他大胆的下这个赌注果然没错。唐权对他父亲根深抵固的恨，也只能靠女人来化解，而这个女人非梁妍雪莫属。“不过他有个条件。”
“不管什么条件，总裁都会答应他才对！”
“没有，他没有答应。”
“为什么？”总裁不是日日夜夜都在期盼唐权回公司上班吗？
“唐权提的条件是要你当他的秘书，虽然你是唐氏企业的职员，却还是要尊重你的意愿。”
“他要我当他的秘书！”她想都没想过。
“妍雪，你愿意吗？”
“我……”梁妍雪看着他眼中的期望，拒绝的话便在喉咙，硬是说不出口，最后仍是点点头。
“我就知道你是个善良有爱心的女孩，你一定会答应的。”
“我只希望我真的能帮上忙。”
“一定可以的。”
唐权只要一说到唐氏企业或是他父亲，他心中总是充满着仇恨。他相信她既然能让唐权回唐氏企业，对他一定有极大的影响力，他希望妍雪能让唐权放下对他父亲的恨意，原谅他。
“妍雪，希望你能试着让唐权重新接纳他父亲，我相信你一定办得到。”
“王伯伯，我会尽力试试看。”虽然她一点把握也没有，可是箭已在弦上，不得不发了，她怎能半途退出。
最重要的是她已经喜欢上唐权，她希望他能快乐的生活。
“妍雪，我替唐使向你道谢。”王医生拿起她推荐的蜜豆牛奶冰一口一口的吃着，浓浓的牛奶味，人口即化又香甜的大花豆，的确好吃。“这冰真的好吃，等会儿你帮我外带三份，我要带回去给家人吃。”
“好的。”
对于以后会发生什么事，梁妍雪一点都没有把握！
她感觉自己好像跌进一个深渊，再也跳脱不出来。
星期二早，公司上上下下所有人都在议论着一个话题，公司突然来了个空降部队。新任的副总裁，听说是总裁唯一的儿子。
“不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
“听说他和总裁的父子关系不大好。”
“听说他是个很有名的室内设计师，内地很多知名企业家的房子都是他设计的。”
“可是为什么要调一个行政部的小职员去当他的秘书？秘书室的人手那么多。”
“不知道耶！”
公司内部无论哪个部门，所谈论的话题都是这个。
梁妍雪一进公司，才刚坐在位子上，同部门的同事马上围了过来，纷纷向她恭喜。
“妍雪，恭喜你升职了，调任副总裁的秘书。”平常一个和梁妍雪交情不错的同事真心的向她道贺。
梁妍雪环视围在她桌边的同事，尴尬的向大家点点头，笑容中有些无奈。
星期六王伯伯才去告诉她这件事，星期一一上班，消息马上就传了开来。
“公告栏上有贴告示，相信全公司的人应该都知道了。”有人又说。
“妍雪，你知不知道总裁儿子是怎样的人？”八卦的问回出现了。
“我不知道。”梁妍霞为了不想意来太多的麻烦，不得已说用欺骗大家。
“公司为什么会派你去当新任副总担的秘书，而不是从秘书室里选一个人？”同事继续好奇的追问。
“我也不知道。”
“你们在做什么？”后面传来了部门经理的声音，大家一听到经理的声音，目即一哄而散。
“经理早！”梁妍雪站起来，向经理问侯。
“妍雪，你赶紧把自己私人的东西收一收，现在就上去。十八楼的办公室。”经理交代着。
“今天就要过去吗？”
“那当然，下午新任副总裁就会到公司上班。”经理拍拍她的肩膀。“妍雪，恭喜你了。”
“谢谢经理。”梁妍雪只能苦笑的向他说谢谢。
梁妍雪找了一个箱子，装着不多的私人用品，然后一一和同事说再见，搭着电梯上到二十八楼。
一步出电梯，一个很显目的牌子写着，副总裁办公室。
这一大层楼，除了每层楼都有的茶水间和厕所之外，就只有副总裁办公室和一间会议室。
空空荡荡的，走起路来还有回音。
”以后这么大一层楼就只有她和唐权两个人！
一想到这，梁妍雪就不免感到害怕、担心起来，但内心却又有一丝丝的喜悦。推开办公室的门，里面还有另一扇相隔的门。她将抱着的箱子放在办公桌上，想趁唐权还没来公司之前，先进他的办公室瞧瞧，看他是否缺少了什么东西，可以替他先准备好。
门一推开，却看见沙发上睡了一个人，她吓得赶紧想退出去。
“等一下。”唐权坐了起来。“先去帮我泡杯咖啡。”
“是的。”梁妍雪关上门之后，大大的松了口气。
经理不是说过他下午才会来公司吗？害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她到茶水间，冲泡一杯即溶咖啡，然后又端进办公室去。
“你要的咖啡。”她将咖啡放在他的面前。
唐权看着还冒着热气的咖啡，眉峰不禁拢聚在一起。“没有冰咖啡吗？”
“对不起，我马上去帮你换。”
“不用了。”唐权端起来喝了一口。“下次记得就好了。”
“是的。”梁妍雪瞥见他的办公桌上已经堆着一堆的资料夹，不知道是谁送过来给他看的。
唐权发现她的眼光瞥向办公桌，端着咖啡，他走回办公桌后。“我肚子俄了，你先去帮我买份早餐。”
“你想吃什么？”
“随便。”
“我现在就去。”
就这样，一个早上梁妍雪像个下人般，任由他使唤来使唤去，几乎没有停下来休息的时间。
美其名是个秘书，其实还不就是他的私人女佣，他说什么她就得做什么。
一直到下午两点，唐权召开公司的主管会议，梁妍雪才有稍稍停下来好好喘口气的时间。
五点，下班音乐响起。
若梁妍雪仍在行政部门，现在的她也已经在准备下班了。若非有重要的事，唐氏企业并不鼓励员工加班。
因此大约在五点半之前，除了少数的高级主管之外，其余的员工大都下班回家了。
现在因为她的顶头上司仍在会议室开会，身为秘书的总不能没说一声的就先下班回去。
她趁这个时间，将他堆在办公桌上的文件整理了一下，简单的做个分类，再用标签注明清楚，这有助于以后资料的归档。
这么一忙，时间又过了一个小时，副总裁却仍然没回办公室。
其实位高权重者还真是辛苦，肩负着几万员工的生计，一大早到公司，往往都是最后一个下班离开公司。
又过了半个小时，唐权才结束会议回到办公室。
他直接将今天开了一整个下午的会议资料丢给她，“把这个整理好，我明天一早要看到。”
“是的。”
唐权一回到办公室，发现他的办公桌已经被她整理过了。不过他现在没有精神去称赞她，他已经累得眼皮都快睁不开了。
脱下西装外套，随便丢在椅子上，他往沙发上一躺，头一碰到椅背马上就睡着了。
梁妍雪将一大叠的会议资料输人电脑里，依分类重新整理好，并另外制作了一个清楚的财务图表，让他看图表就能一自了然，省去看那一大堆令人头痛的数字。
这么一忙下来，竟然已九点多了。
梁妍雪将列印好的资料拿进唐权的办公室，轻敲了门，得不到回应便自己开门进去，却发现他又在沙发上睡着了。
她走过去，看他睡得很沉。
她在唐权的身边蹲下来，看着他刚毅的脸，就好像是雕刻家一刀一刀精细雕刻的完美杰作，闭起的睫毛又长又翘，高大挺拔的身躯颇有成为顶尖模特儿的条件。
他的确就像莎莎所说的是“极品”！
梁妍雪突然有股冲动想将他如孩子般纯真的睡容画下来。
她站起来走到外边的办公室，将她平常休息时用来徐鸦的画册和铅笔拿进来，坐在桌子上，一边看着他，手上的画笔快速的在画册上画着，细心的勾勒着。
就在她差不多快要完成这张素描时，却看见他的眼皮动了一下。她有点作贼心虚，慌乱的想站起来离开，却不小心踢到桌子，惊醒了沉睡中的他。
唐权听到声音，睁开眼睛，看见她慌乱的样子，便坐起身，“会议资料整理好了吗？”
“嗯，整理好了，放在桌上。”
“几点了？”
“快十点了。”
唐权站起来，穿上被他随意丢在沙发上的外套，走回办公桌后，拿着车钥匙。“走吧！”
“你还有其他的事吗？”
“怎么？你有事吗？”唐权转过头，反问着她。
“没、没有，只是现在很晚了，我该回去了。”
“吃完饭我会送你回去。”唐权先走出办公室。
梁妍雪只好快步跟上去，将手中的画册随手放在办公桌上，拿着自己的皮包，追了上去。
唐权载着她来到一间他常去的意大利餐厅，在等待着上餐的时间他们相对无语，沉静的气氛充塞于两人之间。
“对、对不起。”梁妍雪终于开了口，她低着头不敢直视他的眼睛。
“为什么突然向我道歉？”唐权则是直盯着她看，她低垂着头，一头长发就像如用布般倾地而下，十分地漂亮。
“我那天不该说那些话。”
“你说了些什么，我已经忘了。”
梁妍雪听他这么说，不由得抬起头来看他。她还记得那天他一副气得想杀人的模样，才不过短短的一个多星期就什么都忘了？！
此时服务生端来了两盘看起来颇可口的意大利面。
唐权不再理会她，拿起叉于，大口大口的吃着意大利面。
半个小时后，唐权便开车送她回家。
“谢谢你送我回家。”梁妍雪道完谢后，才下车，车子便然一声飞驰而去。
梁妍雪盯着那早已消失的车影，呆怔了许久。
“二姐，他是谁？是不是那天在车上吻你的那个男人？”梁莎莎悄悄地靠近她，附在她耳边小声地问着。
那天她本来想等到二姐回家来个大逼供，结果一个不小心就睡着了，之后找不到时间，也就给忘了。
没想到今天又被她撞见他送二姐回来，她想他一定是二姐交的男朋友。
梁妍雪被她吓了一跳，就像是偷吃糖果被抓到的小孩般，一脸作贼心虚。
“你怎么这么晚才回家？”梁妍雪答非所问，从包包里拿出钥匙，打开小铁门。
“二姐，你故意鸡同鸭讲幄！”梁莎莎动在她的身边，一副准备打破沙锅问到底的样子。“快点说，刚才那个开BMW跑车的帅哥是不是你的男朋友？”
“你小声点，别把爸妈吵醒了。”
“那你就快点告诉我。”
“他只是我的新上司，我从今天开始被调到副总裁办公室当秘书。”梁妍雪知道如果没老实告诉妹妹，今晚一定会被她缠到不用睡。“因为加班到很晚，他顺道送我回家。”
“他长得怎么样？帅不帅？”如果二姐可以和他……那不知道该有多好。
梁妍雪轻轻的打了妹妹的头一下，“你别想太多那是不可能的事。”说完她走进自己的房间，拿出衣服准备洗澡，想早点上床睡觉。
明天一定又是忙碌的一天。
出于唐权的意料之外，原本他进唐氏企业上班，只是为了接近梁妍雪。然而当他了解整个公司之后，发现自己喜欢上了这份工作。
而经过一个星期彻底了解公司的一切营运方针和财务状况之后，才发现其实后氏企业里有很多的问题。
他更意外的发现有人暗中在收购唐氏企业的股票，欲趁机入主唐氏成为真正的经营者。
这一个星期来，他几乎就像是两头烧的蜡烛，处理唐氏企业、唐权室内设计公司业务几乎占去了他所有的时间，每天累到只能睡三个小时，只要头一沾枕头便很快的沉沉睡去。
唯一值得他欣喜的就是现在他每天都可以见到梁妍雪，从他这些日子来的观察，她个性温顺胸无大志，平常喜欢看书、写些小品、散文投稿到报社，有时看她拿着一支铅笔随手涂鸦，他很好奇她都在画什么东西？
“你马上打电话到航空公司订两张到纽约的机票。”
“请问日期是什么时候？”梁妍雪手上拿着行事历记着。
“下星期三，你跟我一起去。”
“我跟你一起去？”她以为他要和总经理一起去。
“你是我的秘书，不是你跟我去，谁去？”
“可是我没有美国签证。”
“现在马上去办，时间还来得及。”
她点头颌命，“是的。”
“还有打电话给群禾企业的董事长约个时间，我要和他见面。”
“是。”梁妍雪一一将他交代的事写在行事历上。“请问还有什么吩咐？”
“没了，你可以出去了。”
她退出他的办公室，刚坐回位子上，桌上电话就响起。
“喂，唐氏企业副总裁办公室您好。”
“妍雪，我是王伯伯。”
“王伯伯您好。”梁妍雪对于突然接到王医生的电话，感到非常地高兴。“您是要找副总裁吗？”
“美女不找，我找那个臭小子做什么？”
“您找我有事吗？”
“我今天刚好到你们公司附近，中午可以陪我这个老头子吃顿午餐吗？”
她笑道：“当然可以。”
“中午我就在你公司对面那家叫安易居的餐厅等你。”
“好。”
“那我们中午见了。”
“王伯伯再见。”
午休时间一到，梁妍雪将办公桌稍稍整理好之后，便走到公司对面的安易居，一进餐厅，就看见王医生朝她挥着手。
平常她都是买东西回公司吃，顺便替唐权买午餐。还好他现在不在公司，要不然等她和王医生吃完饭，他一定会饿过头。
推开餐厅的门，她朝坐在用边的王医生走过去。
“王医生，您找我是想知道关于唐权的情况是不是？”
“你真是个慧质兰心的女孩子。”
梁妍雪听到这样的赞美，羞得脸都红了。
“不过这次你猜错了。”关于唐权在公司的一举一动，公司的总经理都会向唐鹤报告，因此他们已经很明白了。
“那您找我有什么事吗？”绝不会是单纯的吃顿饭这么简单。
“也没什么重要的事，只是纯粹找你聊聊天，我觉得和你聊天很有趣。”
“您还是第一个觉得和我聊天很有趣的人。”以前她同学总觉得她是个很无趣的人，只要抱着书，可以半天不说一句话。
念大学时，很多同学都疯狂的参加社团活动，与别校办联谊，舞会、晚会每天参加不完。
就只有她，总是抱着一本书，不是待在图书馆，就是在大树下，一个人悠哉自在的看书。
她的大学生活过得或许不是很精彩，然而她却感到非常地满足。
“怎么会呢？”
“我一些同学和朋友，他们都觉得我的个性就像是一杯淡然无味的白开水。”
“然而也只有白开水才能真正的止渴。”妍雪值得一个真正懂她的男人来好好爱她。
梁妍雪笑了笑，“王伯伯，您真是一个好人。”
“妍雪，你交过男朋友吗？”
“以前曾经喜欢过一个学长，两人也交往了几个月，后来那个学长觉得我话太少，人太无趣就分手了。”
“他不但你，根本不值得你爱，你是个好女孩，他没那个相份拥有你。”
她谦逊道：“王伯伯，我没像您说得那么好。”
“其实我今天来找你是想跟你说，唐鹤想请你吃饭。”
她感到惊讶，“总裁为什么要请我吃饭？”
“我想他是想谢谢你，替他找回了失去十八年的儿子。”
“是唐权自己决定回公司上班，不是因为我的关系。”
“我也是个男人，知道一个自己喜欢的女人对自己的影响力。或许你什么都没有做，但我相信，唐权的决定绝对是因为你才有这样的改变。”
是这样的吗？
“相信我，唐权已经爱上你了，他只是还在和自己的感情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