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九节 她就像光,填满了我的屋子

第二十九节 她就像光,填满了我的屋子

绿意深浓的五月,粉蝶在蔷薇丛纷飞。

初夏的午后,一群女生在林荫道下做着体能训练,年富力强的体育老师背着手逐个检视着。走到某个女生背后,突然不动了。

女生们做的是腿部训练,两脚交替踏台阶,一条条雪白而富有弹性的青春美腿在校裙下交替隐现。

微微汗湿的水灵面对教学楼的方向,羡慕其他班级都凉爽地置身教室里。

“好看吗,刘老师,她身材怎么样?”

顾远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不知道你在说什么!”体育刘老师冷冷作答。

“你都看了半天了,怎么可能不知道?有点姿色对吧?”

“你们班级没课吗,来操场干什么,要不要我通知你们班主任?”体育老师威严地说。

“我刚才还坐在教室里,看到你盯着哪个美女很久了,所以过来瞧瞧,好东西应该一起分享,要不要把校长也请来欣赏?”

“你究竟想说什么!我是老师,监督学生是应该的!”

“应该的,应该的,我也没说不可以啊”顾远装腔作势地,“对了,麻烦女生们把裙子撩高一点,**翘圆一点,让你们老师好好监督监督。尤其是你梅欣,主动配合一点,你们老师刚才那样看得很辛苦耶”

“滚回去!捣什么乱!”体育老师两眼通红地踹他一脚。

顾远一闪身躲过了,冷笑道:“做体育老师还真是光明正大的好职业啊!”

说完,扬长而去,玩世不恭的身影消失在柳荫尽处。

水灵趁乱移到队伍的另一头,从此视体育老师为洪水猛兽,见之不敢靠近半步,这个心理阴影一直到大学也没治愈。

周四这天校门口有很多卖花的,清一色的康乃馨,听说这天是母亲节。水灵在以前的学校里从来没见过这些新鲜名堂,乍一见那花顿时喜欢得不得了。素知小姨保守节俭,水灵看了一天硬是没敢买。

卖花的小女孩约莫五六岁,母亲不知去哪里了。水灵打校门出来时,艳丽的康乃馨只剩几朵了。

母亲是个既温馨又心碎的名词,水灵没有妈妈,但不代表不渴望母亲。

小姨对她越好,她就越讨厌自己,她自懂事起就不断听到人家议论:俏生生的大姑娘,可惜带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哪个敢娶哟!

自己是小姨的累赘,是负担,她的存在毁了小姨的幸福。

有时她也会思考:自己对小姨的感情,或许歉疚多于爱恋。

如果小姨知道她的真实想法,一定会心寒,所幸水灵掩藏得很好。

于是在水灵的生命中,报恩就成了压倒一切的动力和使命,让小姨过上幸福的生活,是她这渺小的生命唯一的存在意义。

如果有一天小姨不再需要她了,她真不知道自己将何去何从,犹如体内的空气被瞬间抽空,整个意志必将轰然崩塌。

为谁而活,这是个幸福的话题,尽管若干年后水灵才意识到。

为别人而活,活得幸福而有意义;为自己而活,精彩而又酣畅淋漓。

“吭……”自行车下的卖花小女孩咧开小嘴哭出来。

黯然失神的水灵这才回过神来。

小女孩抓住一个路人的大腿:“她没给钱!呜……”

路人不耐烦地拨开小女孩脏兮兮的手,其他人纷纷绕到而走。

“她没给钱,妈妈要打我的……”小女孩无助地坐在地上哭起来,黑乎乎的小手不断地抹眼睛。

水灵掏出三个硬币,递过去:“拿着吧,别哭了”

小孩子到底是小孩子,立刻就不哭了,接过来就往花摊跑,连句谢谢也没说。

水灵失笑,转身回家。

刚走几步,一双脏兮兮的小手抓住了她的裙子。

“给你”

小女孩手里握着一把康乃馨。

“给我的?妈妈不会骂你吗?”

女孩摇摇头,清澈的眼睛里还有泪痕:“妈妈说卖不掉的就扔掉,就剩这几朵了”

水灵笑了,从里面挑出一朵,又递给她三个硬币。

“你没现自己越来越迷人吗?是什么让你变成熟了?”

路上,李维推着自行车,望着盈盈玉立的水灵认真地问。

“也许是我老了吧”水灵半开玩笑地说,回避他那炽热的眼神。

“真的,三个月前你开始和我一起走,现在你已经差不多和我一样高了,身材也丰满了,头也长多了,怎么看都是不折不扣的大美女啊!你看你以前,除了一张脸还可以看,其他部位瘦得哪能见人啊”

水灵皱起清秀的眉毛:“小强同学,你究竟想说什么?”

“这不明摆着嘛,谁跟我在一起都可以变成级大美女,可见我李维的魅力——哇咔咔!”

“小强,你还需要加强自知”

水灵语重心长地说。

两人在路口分道扬镳,回来的路上,水灵也想了很多,这两个月来自己的确改变了很多,确切地说:是心态平和了很多。

任何人和那无赖相处两人月,都会被磨练得外圆内方,脾气全无。

当顾远的辅导老师,那是多么艰苦的差事,这个人的智商只比弱智稍稍强一点,水灵是看在小姨的面子上才咬牙坚持了下来。

回到家里,小姨正在给大勇改衣服,说是买了不合身。

水灵忐忑地递上那朵康乃馨,果然小姨一见就开始唠叨:“买这干什么,乱花钱!不如买点实用的东西,这又不能吃不能穿的……”

水灵淡然一笑:“今天是母亲节”

“这都什么令儿啊,现在的孩子们!”小姨无奈地说着,起身将花插进窗台的花瓶。

水灵微微一惊:花瓶里赫然插着另外一朵康乃馨。

“谁送的?”水灵问。

“还能有谁啊,你哥呗”小姨不以为然地说,“他说路上捡了一枝花,就给我了”

一朵鲜红,一朵艳粉,望着并排而立两朵康乃馨,水灵心里突然涌起一种无可名状的惶恐。

本质上,她不希望小姨跟这个家庭有千丝万缕的瓜葛,她怕这一大一小两个男人蚕食鲸吞地俘虏了小姨的心,以致将来无法干脆利落跟着自己离开。

离开这个家,是水灵最为迫切的奋斗目标。也许小姨早就忘了顾蕴城曾经的卑鄙和无赖,忘了顾远早期的蛮横和敌意,但这些,水灵一幕幕牢牢地印在脑海里,一刻不敢忘记。她已经让小姨劳碌了三十年,不能再让小姨屈辱三十年。

顾远不知去哪了,书包一到家就扔在水灵房里,这已经是惯例了。当初顾蕴城说得好听:每天抽十分钟教他就可以。结果顾远天天赖在她房里,有事没事也要缠到12点多才走,更多的时候干脆伏在她的桌上睡着了。

书包里滑出信纸的一角,水灵认得,那种特有的信纸是写给珊的。

顾远不在,水灵克制不住好奇心,打开来看,她非常想知道他是怎么评价小姨和自己的。

随便掀开一页,是最近写的,说小姨的:“……她就像光,填满了我的屋子……”

水灵失笑:这家伙还挺抒情。

再往下翻:“……是不是我太怕寂寞了,身边没有人我就会觉得慌,经常感到冷——阳光也不能温暖我,我需要体温那样的温度……”

水灵忍俊不禁,这个无赖也会有这么煽情的一面,如果不是亲眼所见,任谁都不敢相信。

“最近好想抱着后妈睡觉,可是老爸不让,如果是原装的就好了……人家都羡慕我好运气:家里两个漂亮女人,一个做老妈一个做媳妇。可惜啊,妈又不是亲妈,媳妇是别人的……”

院子突然传来摩托车声,水灵赶紧把信纸放了回去。

大约过了一个钟头,从浴室出来的顾远披着一件白衬衣进来了,露着精壮白皙的胸膛,帅气的头湿漉漉地滴着水。

的确是一个漂亮男人,难怪那么多人为之疯狂,水灵还记得他的新女朋友昨天在大庭广众歇斯底里地喊:“你不觉得我爱得毫无尊严吗!我要疯了!”

“那是你的事”顾远淡漠地说。

堪称万人迷的转校生梨花带雨地恳求:“你怎么这样!就不能对我好一点?”

“你是第一天认识我吗?”顾远冷冷地把她丢在身后。

这一幕很多人都撞见了,女生们大呼过瘾,男生们骂他糟蹋资源。众所周知,顾远是出了名的怜花惜玉,唯独对自己的女朋友例外。当然,他从来不主动,这些女孩子都是自愿送上门遭摧残的。

“好看吗?让你看个够”

顾远向正在看着他呆的水灵坏笑,敞开衬衣坐近了一些。

水灵自觉失态,忙推给他一张试卷:“做吧”

初夏的夜晚凉风习习,夜来香的清幽顺着窗格爬进来。水灵握着一本《呼啸山庄》,沉浸在那北风呼啸的故事里。备考对水灵来说已经是稳操胜券的事情,每天花上十分钟时间稍微巩固一下已经足够。

小腹隐隐作痛,水灵心知老朋友又来了,这段时间以来虽然人长高了,身材也丰满了一些,可是着老毛病却没什么起色。

“做完了,6o分耶,我及格了!”顾远把笔一摔,兴高采烈地说。

水灵忍着疼痛接过试卷,看了几眼,淡淡地说:“这是12o分的卷子,及格应该是7o分”

顾远黑面:“反正这是我最接近及格的一次!6o分耶!噢噢!”

“也对,你以前的成绩都是个位数来着”

水灵脸色苍白,咬着嘴唇递给他另外一份卷子,然后再也支持不住,趴在书桌上。

顾远又开始哼起小曲抖着双腿做卷子,老实说,这家伙这么乖的时候实在少见,也许是为了他的警校梦吧。

可见梦想这东西人人都有,它能让无赖也变得认真起来。

水灵伏在书桌上,一头乌黑的长柔软地披下来,混和着夜来香的清幽在空气中交织成一股好闻的味道。

顾远出去洗脸,水灵趁机找出痛经药。

刚拿出一颗放在嘴边,顾远就回来了。

“偷吃什么好东西呢?让我看看,是脑白金还是脑黄金?”顾远一把抢过药盒:“乌鸡白……”

顾远顿住,讪讪地放了回去,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这么小就有妇科病,你不检点哦”

水灵不管他,索性大大方方地吃了下去。

“我说,你跟李维什么关系?”顾远坐在正对面,盯着她的脸问。

“他是我最好的朋友”水灵淡淡地说。

“再好也不能把你弄出妇科病来啊!”顾远痛心疾地教育道:“天天晚上和他混在一起,让人家看见多不好啊,注意点影响,早恋是很危险的!”

“我比你更明白,所以,不劳你费心”

“我怎么能不管呢,长兄为父,我责任重大呢,万一你学坏了,做出什么有辱家门的事情,我怎么对得起……”

水灵懒懒地把耳机塞在耳朵里,继续看她的小说。气急败坏的顾远暴跳如雷:“什么态度啊你,居然敢这么对我!”

自从费海清那件事以后,李维天天陪她一起放学走,有这位童年的大哥哥在身边,水灵学会了撒娇和耍赖。当然,别人并不这么想,看到这位不易接近的冰山美人居然对李维有说有笑,可怜的李维就成了全民公敌。

“做完了,讲讲吧”顾远把那张空了大半的卷子给她,水灵一道一道耐心地纠正他那些幼稚的错误,这个长着人的脑袋、猪的智商的家伙实在让她捉摸不透。

“为什么这道不讲?”顾远居然现了。

“这道题我已经讲过12遍了,这次你还是做错,只能说明这种题型不适合你”水灵苍白的脸渗出冷汗,嘴唇被自己咬得通红。

“那这道呢?”

“这道也不适合你”

顾远大伤自尊,摔了卷子:“你倒真会偷懒!干脆说全都不适合我,你就都不用讲了!”

水灵无奈,肚子里疼得翻江倒海,还是耐着性子给他讲解重复了13遍的内容。

冷汗顺着脸颊滴了下来,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有一双血红的嘴唇,被咬得惊心动魄。

顾远这次不知为什么听得那么认真,一动不动地盯着水灵的脸,目不转睛地凝视着那鲜红的小嘴一张一合,至于讲的什么内容仿佛全然没有听进去。

不知讲到了哪里,水灵停下来抿了抿嘴,小巧的舌尖舔了舔烫的下唇,无意中露出清冽甜美的弧度。

神不守舍的顾远顿时如遭电击,盯着那鲜红的小嘴,鬼使神差地贴了上去。

当水灵清晰地意识到别人的唇舌在自己的齿间留流连纠缠时,已经是一分钟以后的事情了。

温热的嘴唇和舌头,湿热的津液,霸道的气息,居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的嘴里!措手不及的水灵经历了前所未有的慌乱,脑海里瞬间一片空白。

眼前一黑,水灵晕过去了。

“夜宵来喽,今天吃莲子粥哦”敲门声响起,小姨在门外招呼起来。

顾远惊惶地跳窗逃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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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月静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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