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表面上看起来,似乎和过去一样。

唐恬依旧是每天上班,只不过,她的工作时间又延长了,且破例成为这家阶层分明的饭店厨房里,唯二个不到二十岁的主厨,负责从下午到晚上的所有点心。

她每天几乎是狂热的、虔诚的制作点心,像是所有的青春、所有的生命,都奉献给每一道出于她手中的甜点。

没多久,这家五星级饭店的甜点便引起了一阵旋风,永嘉不得不承认,这严重的打击没有影响她厨师的天分,反而因为绝望中的一丝希望,让她的才能发挥得更加淋漓尽致。

真的是……魔性般的甜点啊,吃过一次就上瘾,令人欲罢不能。过分浓密的美味,像是在攻击每个人的味蕾,在绝对的甜美中……隐含着绝望。

一种完美得近乎绝望的甜蜜。追忆着过往美丽的恋情,怀着可能不会再见面的恐惧……

这恋情成就了她的天分,却也毁灭了她的人生。

「歇一歇吧。」永嘉劝着。她那种拚了命似的工作态度,让同事们怜惜不已,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她。「妳一个人住在顶楼花园,实在太空旷了。这样吧,就当是来作客,我太太妳也见过的,她很喜欢妳呢,到我们家住几天好不好?」

她使劲揉着面团,微笑响应,「……我喜欢住在空中花园。」

不,她哪里都不想去,因为……萧潇可能会回来。

她就是为了这最后的企盼而活着,为了等待而活着。直到分离,她才明白,萧潇对她的意义有多么重大,她根本无法失去他。

她要活在萧潇生活过的地方,接触他使用过的物品,才能够真正的安心。

等他回来以后,就能够了解--她,并不是需要人保护的温室小花,她愿意、也可以在患难中相扶持。

那么,她……或许就不用再经历这种生离死别的痛苦。

这点微弱的希望支撑着她。每天脆弱的哭过以后,她都拍拍自己的脸,要自己坚强点,不然……萧潇不会相信,她已经长大了。

她依旧每天早上起床整理花园、喂小鸟儿,将整个家打理得窗明几净,纤尘不染。萧潇工作的角落依旧整整齐齐的,像是主人随时会回来一样。

怎么能够离开这里?这里是她与萧潇唯一的联系,有着数不清的回忆。

她顽固而执着的居住在这个空中楼阁,独自一个人。

她已经无法离开了。

永嘉和刘秘书部曾担心的来探望过,但是,她苍白而忧郁的脸庞,露出美丽却令人心痛的微笑,「我很好……真的。有萧潇的消息吗?」

对于她的探问,他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要说萧潇还在生死边缘挣扎吗?他的血型特别,亲人之中没有人跟他的骨髓配对成功,化疗的效果不如预期,他吃了许多苦头,却只是越来越衰弱。远嫁到美国的立人照顾着萧潇,传回来的消息都很沉重。

他们怎么也不忍心告诉这个已经陷入绝望中的少女,如此哀伤的消息。

「他还好。」永嘉努力下流露出任何哀伤,「他还好。」

她黑白分明的大眼在他脸上梭巡了下,低下头,泪雾蒙眬了眸子。

「请告诉他,我也很好。」她温柔的说,「还有,我等他回家。」

她孤独的住在这个清寂的空中楼阁,将自己美丽的青春闷死,闷死在无尽的等待中,任谁也觉得不忍,却无能为力。

就在难得放晴的严冬清晨,空中花园来了个意外的访客。

围着围巾、拿着竹帚的唐恬,和一位中年美妇相对着,两个人抑郁的神色是这样的相似。

只一秒,唐恬便明白了她是谁。

「萧……萧夫人?」白皙的脸庞浮出一丝温柔的笑,「妳好。」

穿著合身黑色套装、手提着公文包的萧夫人,有点不知所措,「妳好……我们应该还没见过面。」

「呵,」她轻笑,「妳和萧潇长得很像……应该说,萧潇很像妳。请进,外面很冷的。」

「……这里有多冷,我很清楚。」萧夫人摸了摸自己的脸。是吗?萧潇……长得像她吗?

血缘当真是种蛮横的关系,不管再怎么轻忽、逃避,都还是割舍不断。

萧夫人默默的跟着唐恬进入玻璃屋,这里,充满了许许多多的回忆。在她新婚时,对未来抱持着许多希望和美丽的梦想,而仍然爱她的丈夫,为她搭建了这个美丽的温室。

然而,一切都过去了……过去了。

「妳一个人住在这里太冷清了。」萧夫人看着她忙碌地准备泡茶的身影,「萧潇要我照顾妳……搬来跟我住吧。」

那个执拗的孩子,从来没有原谅过她这个失职的母亲--原本也是不值得原谅的,而她也没期望会得到原谅--却这样低声下气的求她,只因为他知道了唐恬的现况。

这是那孩子唯一的心愿,她怎么能够忽略?她过去已经忽略太多了。

「我住在这里很好。」唐恬笑了笑,「萧夫人,喝喝看,我最近在学泡茶,不过泡得不太好就是了。」

两个寡言的人相对着喝茶,眺望着遥远的街景。唐恬觉得很亲切……像是萧潇回来了。

「最后那个月……」她从来没有倾吐过的心事,不知道为什么,终于可以说出来了。「萧潇发病的那个月,都没有碰过茶壶。呵,我跟他生活在同一个屋子里,居然没有发现,实在太粗心了……许许多多的蛛丝马迹,我却只顾着自己的忙碌……真是……无可弥补的粗心。」

忧郁深深的笼罩这个美丽的玻璃屋,像是一种绝望的香氛。两个人各自陷入不同的回忆,却都是回忆着相同的一个人。

萧夫人惊讶的摸摸自己的脸颊,居然还有泪痕。

她多久没哭过了?从丈夫爱上别人的那天起?在幸福的生活崩塌的那天起?还是丈夫为了爱人的死也跟着心死,眼中再也看不见她的那天起?

她一直没有哭,一直想办法要重建自己破碎的自尊,她活得很辛苦、很努力,实在没有多余的心力去照顾自己的子女……

「妳不要责怪自己不够关心萧潇,妳已经做得够好了。」萧夫人拭去脸上的泪,「最该被责怪的……是我,我这个母亲……」说到「母亲」这个字眼,她自己都觉得荒谬。她还配称是个母亲吗?

唐恬望了她好一会儿,柔柔笑了,「为什么?萧夫人,妳不是很爱他吗?为了他的病焦心,甚至……不忍心违背他的请托。我是跟萧家没关系的人,妳还来看我,邀请我跟妳一起生活,不正是因为爱他吗?每个人表现关爱的方式都不一样,我相信……妳是个很好的母亲。」

萧夫人有些无措,狼狈的别开脸。

唐恬看着。呵,这点和萧潇多么像。

「我可以抽烟吗?」萧夫人的声音有些异样,「对不起……」

唐恬点点头,拿了烟灰缸过来。

脸色苍白的萧夫人抖着手,点了烟,狠狠地抽了一口。

「……过来跟我生活吧。」烟雾缭绕中,萧夫人的脸孔朦胧起来,「不要让我违背那孩子唯一的请求。妳的人生还很漫长,我不会干涉妳的感情生活,妳若愿意,我可以帮妳寻找适合的对象……」

「我只适合萧潇。」她低下头,「很抱歉要拒绝妳的好意,但是……我要留在这里等他回来。」

「他或许……」触及这个可能变成事实的臆测,萧夫人心里一阵剧烈刺痛。

「没有那种或许!」唐恬紧紧抓着餐巾,指节都发白了,「不会有的!」

这种绝望的信心--抱持着萧潇一定会回来的信念,她是不是也该如此相信着?

两人沉默了,屋里只有茶水烧滚的啵啵轻响。

「我会再来的。」萧夫人按熄了烟,站起来,「谢谢妳的茶。」

「欢迎妳再来。」唐恬送她出去,「或许,妳下次可以来吃饭?我会提早准备的。」

「……妳希望我再来吗?」她望着这个儿子最爱的女人。或许她并不是一般的母亲,所以感觉不到那种儿子被抢走的敌意,反而觉得……被这样温柔的女孩所爱,连她的心都觉得温暖。

她的儿子,爱上了一个值得爱的女人。

唐恬点点头,笑容是真心的,「我很喜欢妳,萧夫人。妳在这里的时候……像是萧潇回家了,妳和萧潇真的好象。」

萧夫人不自觉的又摸摸自己的脸。是吗?真的那么像吗?

透过唐恬的温柔,她像是和儿子有了真正的联系。

从这天之后,每每萧夫人感到疲惫,都会来探望唐恬。原本萧潇是要她照顾唐恬的,但是……她反而像是被照顾的那个人。

在玻璃屋吃中饭,品尝其实她也不爱吃的甜点,两个爱着相同男人的女人,凝视着时序默默推进的花园。

直到樱花盛开的季节,萧潇还是没有回来。

经过了一个冬天,萧潇还是没有回家,但是,观察永嘉和萧夫人的神色,唐恬知道应该没有坏消息。

最初的椎心之痛已经过去了,她渐渐的磨练出一种坚忍。经过一个没有萧潇的冬季,反而让回忆更加鲜明。

她变得坚强了。

等萧潇回来,一定会吓一跳吧?那个娇怯的少女长大了。

原本对她放心不下的永嘉,发现她的甜点渐渐变得温和柔软,知道她站起来了,并没有被击倒。

不然,一直持续着那种燃烧生命的美味,他怕唐恬会提早燃尽了一切。

她的韧性超乎所有人的想象,或许仍然忧悒,但是却怀抱着坚定的信念--

萧潇一定会回来的。

这样的信念让她面对自己原本畏惧的父亲时,居然还能镇定的自问:为什么我以前这么怕他?他不过是我的父亲而已,生下我,却不代表可以主宰我。

「一起吃顿消夜吧,恬恬。」唐兴国主动到饭店找正要下班的唐恬,像是两人之间从来没有歧见。「我们父女俩也好久不见了。」

永嘉机警的走过来,她对他微笑,「没事的,是我爸。」

那不是更糟糕吗,永嘉皱起眉,除了萧潇的托付外,他也不容许任何人伤害自己的爱徒。

「真的没事。」唐恬按着他的手,轻声说:「相信我。」

他是很愿意相信唐恬,但是,他不相信那个老狐狸!

「上车吧,恬恬,车子在外面等。」唐兴国脸上堆满殷勤的笑。

「要吃消夜何必去别的地方?」唐恬弯起唇,「我是这家饭店的甜点部主厨呢,怎能不捧场自家饭店,跑去外面吃消夜?这儿的茶楼很有名,我太忙了,一直没空去吃,爸爸陪我去如何?」

「我对茶楼没兴趣。」唐兴国想推辞。

「不然也还有意大利餐厅和酒吧,都开到半夜一点。爸爸,你喜欢什么,我们饭店部有,不然……我利用一下特权,让客房服务送餐点过来,如何?」

唐兴国突然觉得陌生,眼前的这个少女……真是他那个怯弱无用的小女儿吗?

她现在充满自信的站在自己面前,像是这家饭店的女王。

「那就茶楼吧,照妳的意思。」他不愿意多生枝节,狡猾的他也知道,不能再用以前的方法对待她。

他是个好生意人,不是吗?生意人是能屈能伸的。

两人一进入茶楼,经理立刻惊喜的前来迎接。

「唐主厨,怎么有时间过来饮茶?稀客稀客……我让厨房多用心点准备,否则让您说声不好,大家还要混吗?」

「经理,你太客气了,我只不过是个做甜点的。」她笑着欠身。

「您太谦虚了,谁不知道您的甜点是人人口中的极品?」经理亲自带位,礼貌性地望向唐兴国,「这位是……」

「我父亲。」

「原来是唐先生。」经理笑得更热切了,「既然是唐主厨的父亲,那我们得更用心才行。我派人过来招呼,请坐请坐。」

他唐兴国居然成了某人的父亲而已?!复杂的情绪涌上心头,让他非常不舒服。

瞧见唐恬泰然自若的点餐,被服侍得这样殷勤,他觉得很刺眼。

他干笑两声,「恬恬现在也有出息了。原来做甜点也能做出这般成绩,不容易啊。」

「哪有什么成绩,是大家不嫌弃而已。」唐恬笑了笑,「这蒸饺不错,爸爸,你尝尝看。」

她不再害怕他这个父亲了。唐兴国觉得有些愠怒。她以为背后还有人撑腰吗?他得到可靠的消息,萧潇已经离开和她同居的地方,飞去美国等死了。没有了萧潇的保护,他随时都可以把她抓回去。

要不是顾虑到和萧氏的合作案,他早就把她拖回家了!不过等萧潇一死,相信萧家也不会再管她,到时候合作案会不会生变,谁知道?

他是个有远见的生意人,到那时再轻松的把她抓回去,不急于这一时。

唐兴国堆起满脸的笑,「恬恬,妳现在是饭店的甜点主厨了,看妳能独当一面,我这个父亲不知道有多高兴。只是,妳离家这么久,连回来探望都没有,现在妳妈生病了,妳也不回来,这未免太说不过去了。妳就算气我,也该回去看看妳妈……」「妈妈生病了?严重吗?」她关怀的问。

「已经下不了床了。」唐兴国垂下眼,「妳也该回去看看她--」

「这么严重?」她既讶异又心焦,「在哪家医院?明天一早我就过去。什么病?能进食吗?我晚上就熬汤--」

「她在家休养。」唐兴国有点不自然的回答。

「在家?病到不能起床,居然还没送妈去医院?!」唐恬脸色一变,「爸爸,你对妈妈也好一点,她无怨无悔的为你奉献了几十年的青春,连送她去医院你也不愿意?」

「妳这是在控诉我虐待她吗?!」唐兴国大声起来。

这一吼,不但引来周遭客人的注目,连服务生都机警的看了过来。

冷静……冷静,这里是公共场合,他可是有头有脸的人,不能丢脸。唐兴国深深吸一口气,「恬恬,医院不是什么好地方,反正有医生来家里看过了……」

「哪个医生?该不会是我们家附近那个小诊所的老医生吧?」她沉下脸,「人都不能起床了,还不送医院?算了,跟你说也没用。明天一早,我找认识的医生过去看看,必要的时候,我接妈妈去住院。」

「哦?妳认识什么名医?」唐兴国的语气很讽刺。

「T大医院院长。我想他可以推荐一个好医生给我。」唐恬冷静的对他微笑,「他们一家人都爱吃我做的甜点,就这样变成了朋友。还有疑问吗?爸爸。」

她用餐巾擦了擦嘴,目光冷淡的看着父亲,「住院和医药费用我会负责的,你不用担心。」

「唐恬!」唐兴国压低声音吼着,「妳不要以为妳还是萧家的凤凰!萧潇快死了,妳就要失宠了!到时候,我看谁还让妳靠!」他咬牙切齿的逼近唐恬,「妳终究还是我唐家的麻雀!我要妳嫁谁,妳就得嫁谁,别以为我动不了妳!妳没有人可以靠的,我告诉妳!」

唐恬举起自己的手,「我还有这双手可以靠。」神情冷然的直视父亲,「爸爸,原本我是不恨你的。你照自己的心意去做你认为是对的事情,我无话可说,但是,你伤害妈妈,我实在看不下去。我想,你应该不会故意不让医生去接妈妈吧?我也认识报社的人,你若希望出名,很快就可以出名。」

她站了起来,「爸爸,你这么聪明,相信不会让自己陷入这种危机。消夜吃完了,我也得回家了。」

丢下气得发颤的父亲,她走向经理,「麻烦帮我叫出租车好吗?太晚了,我得回去了。」

经理好奇的看看唐兴国,又看看她,「唐先生……不送妳回去?」

「我已经是大人了,他明天还有很多事情要处理,不好让他奔波。」她笑了笑。

平静的笑容,一直维持到出租车上就垮了下来,唐恬发现自己在发抖。

她赢了这一仗……赢了过去那个怯弱的自己,亲手击败了父亲的威胁。

她用双手蒙住自己的眼睛,并没有哭。

萧潇……她在心里轻柔的叫着这个名字。

你知道吗?因为你给我勇气,所以我可以自己反抗了。

我,真的长大了。但是……你在哪里?就算不回来,也给我一点你的讯息。你以为时光过去,我就可以遗忘你,找到新的幸福吗?

没有你……我永远也不会幸福,因为我知道什么是真正幸福的滋味,那是任何甜点都做不出来的。

其实,她做的每一道点心,只希望给一个人吃。而那个人,却跟她隔着遥远的海洋,在生死线上挣扎,她什么也不能做。

无能为力。

这晚,她躺在床上,不能成眠。

睡吧,她对自己说。明天还得去拜访T大医院院长,请他派个好医生,陪她回家探视母亲。不睡的话,没办法应付这些事情。

渐渐地,她睡了,只是梦里的自己,泪流不止,将白天压抑的泪,一同落在梦里的泪谷,渐渐汹涌成江、成河、成海……

希望能够和他的海岸接壤,这是她的唯一希望。

很意外的,唐恬并没有遇到太大的阻拦,便将虚弱的母亲接出来。至于其它家人敌意的眼光,她不在意。

那些人和她有什么关系呢?不过是陌生的血缘罢了。对她来说,他们只是一群自私自利的「陌生人」。

若是让萧潇知道的话,一定会对她摇头,要她学着宽恕吧?

她还办不到。

「肺炎。」医生摇摇头,「小感冒也是要当心的。她身体太虚弱了,应该是操劳过度,还有点营养不良。」

堂堂唐家的夫人操劳过度又营养不良?豪门深深,不知道锁住了多少无法说出口的残忍。

「妳爸爸他……」唐夫人在病床上还担忧着丈夫。

「妈妈,妳有我可以靠。」唐恬温柔的抚着母亲瘦弱的颊,「妳若愿意,我可以接妳去我那里--」

「那不是我的家。」唐夫人疲惫的闭上眼,「我在唐家努力了很久……很久,不管好坏,都是我的家……」

看母亲睡熟了,她默然一会儿,然后请看护好好照料,自己则走出病房。

蓦地,墙上的一张海报吸引了她的注意力,主题是鼓吹骨髓捐赠。她仔细阅读着,心情有些激动。

她叫住了经过的熟识医生,「谁都可以捐赠骨髓吗?不是亲人才可以吗?」

「亲人的比对结果当然比较容易符合,但是陌生人也可以比对成功的。妳放心,其实骨髓捐赠很安全,只是推广不易,毕竟有很多误解……」

「……有人可以因此得救吗?」她呆呆的看着海报。

「因为妳的善良,会有人因此获得重生。」医生微笑,「妳若希望得到多一点的资料,护理站那儿有相关的文宣。」

「不用看了,我要办理骨髓捐赠的手续。」她笑了。

这么一点透明的液体,居然可以拯救一个绝望的人,和他们身边……所有为了他们而流泪的人。

很值得。

她仰起头,对着遥远彼端的爱人说着:萧潇,这是我为你做的祈愿。我献出自己所能献出的,希望也有个好心的人,能够让你重生。

她衷心希望,自己的祈祷能够被听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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焦糖布丁与老人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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