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第六章

一阵心慌意乱,夜火顾不得身体的疼痛,翻身从床上起来,迅速套上外衣,连忙追了出去。

出了门,外面站了许多人。【神界录入】

怎么回事?夜火有些吃惊!

天赐笑咪咪的筒靠在叶不凡的怀里,小卓站在慕容萧的身边一脸戒备,长孙纪摇头立在叶不凡的身后哀声叹气。

五人十双眼睛,目光全部停留庭院中间的三人。

一人是离修,他全身锦蓝紧紧地靠在青泉的身边,双眼含恨地看着眼前的人。

青泉全身雪白,神情平淡清明,眉宇间淡淡的光华令他不怨自威,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彷佛与天地浑然一体,容不得任何人挑衅他的威严,容不得任何人亵渎他的明清。

青泉对面有一人,此人全身暗紫,一张脸生得俊逸非凡,眉心有一深红的痣,一双深长的凤眼深邃邪魅,全身散发着危险的气息。

那人看了一眼离修抓着青泉手臂的手,邪魅一笑:

「离修,玩够了就跟我回去。」

「哼。」离修冷冷哼了一句,别过头去,拒绝看他。

那人并不在意离修冰冷的态度,他用深长的双眸去看青泉。

「青泉?」

「是。」青泉平淡回答。

「离修的……父亲?」那人顿了一下;选择合适的词语形容青泉的身份。

「算是。」

「不是。」两道声音伺时响起,青泉称是,离修却完全否认。

「呵呵……有意思。」那人嘴角挂笑,深长的眸又去看离修。

离修狠狠地瞪他。

此刻,叶不凡插话进来。

久闻魔教的魔尊风天寻是个随性而为之人,今日一见果然与传闻相差不远。阁下今日如果送了帖子进来,叶某自然开大门迎阁下进城,但是阎下却私闯天都城,破了我天都城几道城墙,伤了我天都城几大高手,看样子阁下与离修又是旧识,这点实在是令叶某头痛,无论如何阁下是否也该给我这个天都城的主人一个解释?」

「好,不愧是天都城的二主之一,光看在下的外表,便已知在下是何人。」那人一笑,又道:。风天寻今天是有不对之处,还请城主见谅,实在是风天寻心急至极的缘故。」【神界录入】

「不知魔尊有何心急之事,等不到叶某开门迎入,硬是要拆了天都城三扇大门,打伤我天都城三大高手?」叶不凡心中有气,说话夹枪带棒。

「都是因为他。」风天寻深长的风眼眼波一转,纤长的手指指向离修。

「我不认识你!」离修吼他。

「城主见谅,风天寻是来带回离家出走的爱人的。」凤天寻邪魅的双眸目不转睛地看着离修。

「你放屁!」离修怒极,口无遮拦。

「城主,我这小爱人,性子别扭得很,几个月前因为与在下发生口角跑了出来,本以为他气消了自然会回来,谁知道两天前属下回报之事令在下深感焦虑,说是在下的小爱人遇见旧情人,旧情复燃一发不可收拾.所以在下只好亲自来带人回去。」风天寻说话的时候,话语虽温软不带任何怒气,但犀利的目光却彷佛要射穿离修一般。

众人听风天寻一说,皆是一惊,惟独青泉不动声色。夜火心中一拧!

「爱人?哈哈……」离修忽然大笑,笑声悲凉,「爱人是指爱你的人,抱歉的很,我不爱你。」说完,离修又向青泉靠近几分。

「离修,别尝试挑拨的我耐性,你知道的,我有的时候……脾气是很不好的。」凤天寻眼里起了一层寒冰。

「就是喜欢父亲,我就是来找旧情人的,你能把我怎样?」离修对上风天寻眼中的寒冷,倔强地顶了回去。

「他不爱你,离修。别让我一再提醒你这个事实」凤天寻连声音都冰冷了起来。

「谁说父亲不喜欢我的?」离修用力大吼,吼声有些哽咽。

「他喜欢的人据说是叫夜火!」风天寻残忍地提醒离修。

「你根本就什么都不知道!」离修竭力嘶吼,「父亲喜欢的人是我,夜火是替身,他根本就是我的替身,他长的像我,我爱穿蓝色的衣眼,他所有的—切都像我!」

「离修,你住口,休要再胡闹下去!」凤天寻勃然大怒。

「我偏不住口,我讨厌你,我讨厌你,我非常非常的讨厌你!我根本就不喜欢你,我也不稀罕你这个根本不相信我的人来爱我!你们全部都可恶透顶了。」离修的声音哽咽,神情泫然欲泣。

「哈哈哈哈哈哈……」一声狂笑陡然打断凤天寻与离修的争吵,那狂笑来自夜火。

狂笑骤然停下,夜火眼中一片森冷。

「真是一场精彩的闹剧。」

天赐眼见夜火一步一步;慢慢地走向中间的三人,他全身起了寒意,抓着叶不凡的手掌,掌心湿了一片。

夜火一步一步缓慢地走着,步伐有些虚浮,身下传来的钝痛折磨着身体,冷冷看着青泉,夜火平静到诡异,几步走来,夜火想起的却是两天前,深夜里的那一幕。

来到青泉的面前,夜火忽然一笑,那笑柔媚轻盈。

「青泉,这果然是一场精彩绝伦的闹剧。」

从未露过笑靥的夜火,精彩一笑,天赐看得浑身寒毛倒竖,如此一笑,他宁愿夜火从来不知道什么叫笑。青泉眼中只有那一笑,妩媚的刺进心坎,带着血淋淋的疼痛。

他喜欢他的笑容,只要他愿意笑,他情愿用万年不灭的生命去换。

换来的笑容,他希望是……在自己的怀里绽放。

而不是此时此刻,那几乎将自己撕成粉碎的死寂笑容,那笑如深潭死水,看不见任阿波澜,自己却是那被丢入深潭的一颗小石子,只能沉入深渊,万劫不复。

青泉吞咽了一下干涩的喉头,他轻轻说话:「夜火,自始至终我喜欢的人只有你。」

这话,他说过多次。

这话,他也听过多次。

曾经想要相信,但忽然的天翻地覆,让他觉得一切都不可信了。

他和离修长得真的很像。

他有一头幽蓝的发,他有一双幽蓝的眼。

离修爱穿蓝色的衣服,离修爱使用蓝色晌缎束起长发。

他说爱他,却与离修纠缠不清。

离修说他想不起一切,所以他不配为青泉所爱。

离修说他是……一个替代品。

短短一瞬,发生很多事情。

呵呵……这一切都很可、笑!

夜火仰天又是一阵狂笑。

「哈哈哈哈哈哈……可笑,实在是太可笑!」

奕奕神采在青泉的眼中沉淀,火色的眸黯然失色。

「夜火,我喜欢的人是你。」

「啧、啧、啧……」夜火咋舌摇头,在青泉的面前迹连摆动食指,表示异议。

「夜火,我喜欢的人是你!」青泉忽然一声凄然大叫,痛苦将眉宇间的光华抹去,绝美的容颜上尽是绝望。

夜火一愣,随且附最后一丝不忍从眼中抹去,用步履轻盈,极其清晰,极其淡漠的声音说:

「在天赐身后追了七百三十年,到头来他还是朋友。被你追了七百三十年,原来我只是一个丢失部分记忆,不完整的替代品你口口声声说我拿你当作天赐的替身也没有关系,原来是因为我在你的眼里,只不过是一个替身而已。」

顿了一下,夜火用一种难以言语出神情去看青泉,青泉在他的脸上读出悲愤和彷徨。

「说这一切可笑不可笑?」夜火问他。

胸中剧痛!刀割一般!青泉只觉得自己被切得支离破碎?凝视了夜火半晌,青泉转而低头沉吟,似乎在想些无比重要的事情,神情决然;然后他领着离修走向风天寻,离修挣扎,惊慌地大呼:「父亲,你要干嘛?父亲,你想做什么?父亲!父亲!」

离修惊慌失措,他怕,他怕的不是父亲要把自己丢给风天寻,他怕的是父亲眼中流淌的决然沉寂。

死一般的沉寂。

把离修推给凤天寻,青泉温柔地说道:「父亲觉得有些疲倦,想休息一下,不用担心,很快就会见面的。」

「青泉!」一声咆哮,吼声发白天赐的喉咙。「如果你胡来,我这一辈子都不会原谅你的。」

天赐急红了眼睛,他不知道弟弟要做什么?敏锐的直觉告诉他,最喜欢的弟弟将要离开他的身边了。

青泉望向天赐,目光平静,微微一笑,嘴角扬起。「天赐,你干么要哭?笑起来的你光彩夺目,天下无人能及。」

最后,青泉温柔的眼光落在夜火身上,那目光含情,含伤,含得最多的却是不舍,轻轻灼.柔柔的落在夜火身上,比飘落的雪花更轻盈飘逸。

眼前飘过无数银白,一片甚过一片雪白,一片甚过一片美丽,一片甚过一片晶莹剔透。

青泉站在那纷飞的雪花中间,微微一笑,那笑容甚是潇洒从容。

天赐大叫不字向青泉飞身越了过去,未到近前,却撞上透明的屏障,弹了出去,叶不凡急忙上前接住,天赐推开叶不凡,死命的拍打这看不见的屏樟,大声哭叫:「青泉,不要,不要!」

青泉专心致志地望着夜火,忽然霄火在他脚下升起,火蛇一般的霄火,幽幽深蓝,顷刻间将青泉包围。火蛇咬住雪白的衣角,攀蜒而上,点燃了衣襟,点燃了火红的发,熊熊烈火中,火焰扬起的风使他火红的发飞扬起来。

被团团烈焰包裹住,衣服在焚烧,身体在焚烧,皮肤发出滋滋的烧灼声响,青泉绝美的脸上平静祥和,就像这悄然飘落的雪花,晶莹纯净。

天赐凄厉的哭咏离修声嘶力竭的哭叫,两人合力猛烈地抨击着那看不见的遮罩,透明的遮罩彷佛万年玄寒凝固成的冰堡,闻风不动。

冰堡内,幽幽烈火残酷的肆虐。夜火惊呆于眼前的景象,眼底映出两团幽蓝火焰,火焰里有凝神看着自己的青泉。

听不见天赐的呼叫,听不见离修的悲喊,熊熊烈火中,夜火只听见青泉淡雅清幽的声音传了过来。

夜火,我不停地告诉你我爱着你,但是我无法驱除你心中的疑惑。我不断地告诉你我这一生都在爱着你,但是我此生的爱却成为你痛苦的来源。你渴望哥哥那般天荒地老的爱情,我同样尝试着奉献给你。

你不是替代品,从来都不是,从来都不是。

我一直在想,该如何令你相信我的爱情,相信我是真的、真的深爱着你。就在刚才,我发现了我该如何去做,既然这一世,你认为我的爱情不够纯净,那么我燃尽这世的肉身,焚毁所有的一切,等到肉身重筑之后,你会看见摆在你面前的是全天下最深、最浓烈的爱情。

到了那个时候,我唯一希望的是请你给我一个机会,让我证明你并非替代晶,请让我爱你。

烈焰重重里,青泉的肉身逐渐消失,情探意浓的话语[碧波荡漾录入]回荡在周遭,那比烈火更炽热的爱意滚烫汹涌。

呆立当场,夜火不能挪动一分,连半分都难以动弹。看着滚热的焰火,张扬的火舌,用无法比拟的高温正在焚烧摧毁一切……

短短一瞬,焚尽一切。

焚尽了青泉颀长优雅的身影,焚尽他绝美秀雅的容颜,焚尽了他比烈火更火热的发与眸,焚尽了眉宇间隐藏的哀愁。

同时也焚尽了这一世的爱,这一世的情。

幽蓝烈焰散尽的时候,从天宇飘零的雪花也止了,地面被雪花浸得有些潮湿。

夜火,凝视着前方不远处的地面,使出全身的气力,迈出了艰难的一步,接着又是一步一步……

四周死一般的空寂,连呼吸都消失在滚烫的气流里,脚底的温度随着踏出去的每一步在升高,在脚底的皮肤极烫的滋滋作响,闻到皮肉焦黑的味道时,夜火停了下来。

慢慢地蹲了下来,蹲下的过程缓慢而冗长,氤氲的视线一直看着眼前的银白光团。

银白的光团柔和晶莹带着丰润的美丽,小心的将他捧进怀里,夜火缓缓阉上湿润的眼睛。

「傻瓜。」

「我要让你后悔,我要让你后悔!」一声尖锐悲愤的哭喊,撕裂了死一般的沉寂。

「就算打破我于青泉的誓约,夜火,我也定要让你后悔!」天赐凄厉的嘶吼,银色的眸被血红淹没。

夜火回头,看着这样的天赐,禁不住瑟瑟颤抖。

「好,好!我现在就让你知道,你丢失的那段记忆代表了什么。」天赐挣开叶不凡的双臂,泉涌的泪水洒满了痛苦脸庞,潮湿了衣襟。

「你丢失的是七百三十年前你与青泉相爱的记忆!」咆哮冲破喉咙,撕破了所有人的沉静,只有离修低着头,静默不语。

「什么!」夜火猛得起身,一阵头晕目眩,后退了一大步才能稳住摇摇欲坠的身体,怀里抱着青泉的原神,夜火脸上写着震惊与不信。

一口鲜血从天赐嘴里吐出,染满了天赐嫣红的嘴唇。叶不凡恐慌不已,大叫着。天赐仓皇上前扶人。

天赐跟跄了一下,倒进叶不凡的怀里,他紧紧抓着胸前的衣襟,指节泛白,一双犀利的眸子仇恨般地看着夜火。

「你与人订了不能说的『誓约』」夜火颤抖着嘴唇说他怕,他怕与天赐定下『誓约』的是,他不能说的『约』意味着应该被永远埋藏的秘密。说了会心脏疼痛剧烈,这痛不会停,直到痛死。

天赐的情形一看便知是与人定了『约』,但是他说了,他冒死也要说出来,那也意味着天赐所说的话是无法磨灭的事实。

「是。」天赐双目充血,狠狠地确定夜火心中的猜测,「那个与我定了『约』的人就是我那个天底下最痴情的笨蛋弟弟!」

「你想要说什么?你想要告诉我什么?……」夜火不能自已的颤抖起来。

「七百三十年前,你与青泉相爱,我弟弟什么都给了你,全部的痴心,全部的痴情,全部的心,毫无保留的全部都给你了。看着你们幸福的模样,我曾经以为你们就会这样天长地久的相爱下去,但是……啊……」又是一口鲜血,天赐绝美的容颜惨白如惨澹的月华,连连抿了几下被猩红沾染的唇,才把到喉的鲜血生生的给吞了回去。

「天赐,不要说了,不要说了。」叶不凡从未像此刻这般慌了手脚,他惊慌失措地叫着,紧紧的把天赐抱在怀里。

……一切都很平静,就这么过了几百年,直到狐魔大战的那一天……」往事如烟,一旦尘封,就该永远忘记,重新提及,会痛的不仅是凝听的那人,当然也包括自己。天赐咬牙,毅然继续:「青泉是狐族天藏军的统领,镇守狐族通往天庭的大门,而你身为狐族的长老之一镇守玄武之门,职责所在,青泉不能守在你的身边,狐魔一战,惊天动地,狐族虽胜却损失惨重,那一战里,青泉他……失去了你……」

胸口像是被切开的疼痛令天赐几乎失去说话的气力,天赐短暂停顿了一下,凄然又道:「……天地一战,你神形皆毁,青泉悲痛欲绝,绝望中,青泉想起了狐族留传了几百年的『禁约』。他不顾我的反对,不顾众人的阻止,收了你散落在战场的原神和肉身的碎片,毅然决然的给你了一千八百年的神力与生命,对你使了禁约,……所谓禁约,自是被禁止的『约』禁忌的『约』狐族封了万年,谁都不能使用,因为一旦使用了,救不了已经死去的人,更会反噬施『约』的人。但是,青泉他毅然地做了……也许是青泉的爱撼动了天地,有了第一个奇迹,『禁约』竟然真的成功了;然后,大家就在漫长的岁月里等待你的苏醒,等你幻化成人形……接着,第二个奇迹出现了,『禁约』产生了效用,只是短短五十年,你便苏醒过来。五十年的等待,虽不漫长,但是对于爱你入骨的青泉来讲,那是永生不愿再经历的最痛苦的事情!原本以为你醒来之后,他的痛苦便可以结束,谁都没有料到,你苏醒的那一刻却是……青泉噩梦的开端……苏醒之后的你,竟然丢失了最不应该丢失的记忆,完完全全的,完完全全的忘记了他的存在。不知道为何?失去了记忆的你却像发疯般的『喜欢』上了我,跟在我的身后面追逐不休,我拚命地躲,这一追一躲就是七百三十年……」

「我不信!」夜火悲戚大吼。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这怎么可能?

「青泉一头红发,一双红眸和他的雷火就是最好的证明!」天赐的吼声震落了眼中的晶莹泪水。

「你是什么意思?」夜火全身瑟瑟抖个不停。

「你有没有想过天下的银狐并非独一无而的?」

「这不可……」看着天赐银色的眸,夜火无力地把后半截话吞回腹中。

「我与青泉本就双生,双生子拥有相同的外貌,相同的容颜怎么不可能?我与他除了个性不同以外,你看得出我们有什么不一样吗?」

「这……我不知道……」

「青泉从出生的那一刻起就有一头飘逸的银发和一双美丽的银眸!为了救你,为了与你长相厮守,他给了你他拥有的一千八百年的神力,助你幻化,神力奉献的时候,他的发,他的眼,变成了现在的颜色……」

「……」

忽然间,夜火脑海里出现的是青泉一头银发一双银眸,丰神俊美的模样,他就站在那通往狐族正殿最高的台阶上,风扬起他的发,他转过头来,冲着身边的一人微笑,那笑高雅明媚,然后他轻轻地说:「夜火,我不要什么王位,也不想做什么神仙,与你长相厮守是我唯一的心愿。」

「还有你的雷火,不,那根本就不是你的雷火,那是青泉的得意技。狐族上下谁都知道,可以焚尽一切的雷火是青泉殿下的技击!为了保护你,他送了雷火给你,连我都不会用的天火,他轻易的就给了你!这一切还用说吗?」

「啊啊啊!」咆哮般的嘶吼冲破了夜火的喉咙,透明的水气潮湿了跟底的幽蓝,忆不起来,想不起来,只能在模糊的片段里搜寻过去,不甘到心都痛了,这异常的疼痛传遍身体,渗入了骨髓.连指尖都一跳一跳的疼。

「那是一个在狐族公开的秘密,一个惟有你不知道的秘密!看着你在我身后追逐着。众人缄默,绝口不捉往事,那是因为我们与他定了永远不说的『约』——!」鲜血继续从天赐的嘴里溢出,他放任这鲜血流淌,染满了胸襟。

「他对我说,如果爱着我的你是你想要的话,他情愿放开你。不愿你累于前尘往事,不愿让你觉得自己亏欠他缅对青泉的固执与痴情,我妥协了,于是,我们答应了他的条件,应了他的『约』。从此,你是喜欢狐王天赐的夜火……从此,你的眼中不再有他……」

天赐粗重地喘息着将原本至死也不该说出的『誓约』说了出来,拚命地抓着叶不凡胸前的衣襟,往他的怀里更深的地方挤去,急切地汲取他的体温、他的气息,用以缓解这汹涌不断侵袭的疼痛。

破了『约』就等于破了誓言,这锥心的痛是对破『约』之人的惩罚,这痛至死方休。但是,就算会痛死,也定要把这埋藏多年的秘约说出来,谁叫你是我最爱的弟弟。

这痛,比起当年听见你的决定时,要来得轻多了,罢了,纵使因为破了这约而痛死,我也绝不后悔。

「你……不配父亲爱你。」沉默了许久,离修忽然开口,他低着头,漆黑的发垂在一侧,遮住了表情。

「你不会知道父亲是以怎样的心情看着你疯狂般地追逐在天赐殿下身后整整七百三十年,你想像不出父亲在屋前的桂花树下酩酊大醉时的情景,幽雅的父亲就躺倒在那颗大树下,彷佛已经死去一般,只是不断喃喃地说着,我想要你爱我,我想要你爱我……」有一颗晶莹的泪水从乌黑的发间垂落,鲜红的液体从捏紧的指缝里渗出,红了半个拳头,离修猛的抬头,双眼发出阴狠的目光:「你根本就不配父亲爱你!」

夜火咬着嘴唇,无力说话,因为离修说的都是实话!他只能抖着单薄的身子,像秋风里一片瑟瑟颤抖的树叶,等待最后的北风将自己埋葬。

「小小的我被父亲带了回来,他喜欢我穿蓝色的衣服,他喜欢我用蓝色的发带束起头发,他教我雷火的使用,他说那样的我是最漂亮的。我喜欢父亲,不,我爱着父亲,天底下我最爱的人就是父亲。因为爱着父亲,所以我嫉妒父亲的心里有另外一个人。有一天,父亲在深夜大醉,看着父亲在睡梦里落泪欲绝的模样,我嫉妒得发狂。于是,我窥探了父亲的梦,父亲的梦中,苍茫的一片,只有淡淡的灰色,灰色里有一人发,那人被幽蓝的雷火包围着。然后,那人忽然转过头来看着我,他……有一双幽蓝深邃的眼睛,有一头幽蓝的长发,看着那张与我酷似的脸,刹那间我明白了一件事情,父亲最钟爱的蓝,父亲最喜欢的蓝,父亲的忧郁浓得如同幽幽深蓝色的海,那一刻我明白了……原来我只是一个……替代品……」

「于是,那一天,我离开了狐族,离开了最喜欢的父亲……如果不走,我怕哪一天我会作出伤害父亲的事情……两天前的那一晚,我知道风天寻派了人来,所以我故意演了那出戏给他看,但是没想到观摩的人除了他的人以外还多了你?真是弄巧成拙,反正我也不喜欢你,没什么好解释的,因为我巴不得你快快滚开,但是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受伤最深的那人依然还是父亲……」离修平静到有些诡异的道出过往,阴沉的双眸里看不见任何波澜。

夜火呆滞在原地,怀抱着银白原神的手臂不住的颤抖,那怀中透着柔和气息的光团也无法驱除他全身的冰冷与寒意。

「父亲,一直那么的爱你,爱到连我们这些旁观的人都觉得心痛的地步……」转瞬间,离修咆哮了起来,眼底的阴冷被愤怒取代,爆发的怒火似要把眼前的夜火焚尽,「你这个不知好歹的家伙,你忘记前尘也罢,不记得父亲也罢,不爱父亲也罢,但是你怎么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伤害一个爱你如此的人?啊!替身又如何?如果能得到父亲如此的爱情,就算是替身我也心甘情愿!」

离修吐出的话、呼出的气被怒火所焚烧,就连那狂乱舞动的黑发都像被怒火染成红色一般。

夜火幽深的双眼失去了光彩,他仰头去看遥远的天际,黯淡的天空泛着诡异的深红色,没有一片云彩只有深深的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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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久天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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