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界线跨过去了吗?他们幸福了吗?

不——他们并没有顺利地跨过第二道界线。

到了美国,卫棠希与杨照云一家人过了生平最愉快的一个除夕夜,杨照云的兄姊在待了几天后便飞离西雅图,各自返家。

平顺地过了几个日子,直到某晚杨照云的母亲Claire发现他把她的儿子压在床上,当时两人上衣几乎都快褪光。

当晚,杨伯父、杨奶奶与Claire三人统统严肃地在客厅前等着他们两人解释。

解释?解释什么呢?不就是他爱上他们的儿子罢了。

但,一反过去无所谓的态度,这会儿,他以最认真不过的态度响应,并再三表示他绝对会对他们的儿子负责到底,虽然杨照云仍私下强调他想为他负责。

对杨照云,他放的是真感情,并不是玩玩就算了,他是真的认真地想和他共度一生,而且除了杨照云之外,他也不会再考虑第二人选。

紧握住杨照云的手,他眼神坚定、语气认真地把一切事情都交代清楚。他敢发誓,除了杨照云,往后不会再有人得到他这般重视。

可是,他能说的能做的,他全都尽力了。

意外地,最不可能接受他的杨奶奶竟推推眼镜,笑容可掬地握住他的手,眼神似在审视他究竟够不够格,没几秒后,她亲口说:「我很放心把照云交给你,好好待他!」

卫棠希眼神更沉稳着看向杨照云的父母……

「结果呢?结果呢?」丁雅乐雀跃地追问最后结局。她今天来学校还书,恰巧遇上卫棠希,索性开始追着他。

卫棠希深深吐息,冷然道:「妳是来听笑话的吗?」

结局——寒假还没过完,他人已回到台湾,结果当然可想而知。

丁雅乐尴尬地摆摆手。「哎呀!我们是好同学,互相关心一下是应该的啦!」

光是想象一下在见到自己儿子险险被剥光上衣且被一个男人压倒在床上的景象,她就笑得飙出眼泪。

「我不缺妳的关心,多谢。」不想说的,他一个字也不愿提。

「别这样嘛!告诉我啦!」闲到快发慌的寒假终于找到一件有趣的事情,她非弄清楚不可。

「烦!」没错,他烦死了!

话可以说得很满,但,要做到却很难。

想着杨照云不能和他回来台湾,他一口怨气憋在胸口无处抒发。难道真要杨照云为了自己而断绝与亲人的往来?不!他做不到,杨照云又不是他一人的,他很重视家人,而且他父母也不算不答应。

杨照云的父母对他说请让他们想想。

这样的回答算是含蓄的拒绝吧?但他愿意等,等多久都无所谓,只要最后结果如他所愿就好。

卫棠希不禁回想起在西雅图与杨照云分手的那一幕——

◆◇◇

「他们一定很生我的气!」在搭机回国前,他对杨照云这么说。

「气什么?」

「气我带坏了他们的儿子。」他握着杨照云的手,实在舍不得一个人离开。

若是不让Claire在那么震惊的情况下发现这件事,不知结局是否会改写。

杨照云晓得卫棠希内心的不安,于是他认真地向他表明心志。「他们会明白我是自愿的。」

「我明白,但他们能接受我吗?」

「棠希,你对自己没信心?」他发觉了卫棠希的不一样。

「照云,不是的。」他目光一沉。「正因为我明白你有多爱他们,更不能自私地要求你放弃他们对你的爱,照云,我们真的不一样,我能自私,但你不行,要是我真那么做了,我会恨自己带给你痛苦的。」

几日来的相处,他已彻底了解杨照云有多爱他的家人,假使他真要杨照云跟着自己走,那他往后势必会活在自我谴责的阴影下。

他,无法开口要杨照云陪着自己离开,于是,只有妥协。

「现在,我只能暂时离开,让他们好好想想。如果你需要我,别忘了,打一通电话来,我会马上过来,不要一个人硬撑。知道吗?」飞机即将起飞,但他还有好些话没向杨照云说。

「嗯,你也是,别再喝咖啡,晚上记得早点睡。还有……试着和伯父和好吧,再怎么说,他都是你的父亲。」

卫棠希点了头,不吭声。

「我会打电话给你。」

卫棠希皱着眉问:「你会回来我身边吧?」

杨照云轻笑。「会的。」

一声他会回来,才使得卫棠希甘愿独自回到台湾,杨照云最后说的那两个字彷佛带着魔力,不停地萦绕在他耳际。

将思绪拉了回来,他不悦地看着一脸好奇的丁雅乐。

「说嘛!别老是不吭气。」丁雅乐喝了口果汁,继续对他撒娇。

「我不想说,别烦我了。」他刚从美国回来,连时差都没调过来,就得应付一个聒噪王,心情不悦极了。

丁雅乐睁大眼睛,东看看、西瞧瞧,而后露出惊喜的模样说着:「喂!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变了一点点?」

卫棠希静默不语。

「你好象有把我当人看了耶!以前对我不理不睬,好象当我是电线杆,现在会对我做出反应,有进步了喔。」见他不理她,于是丁雅乐径自说着。

「妳到底是来做什么的?我可不像妳这么有美国时间,还完书就快给我滚回去,烦死了!」卫棠希火大地对着她咆哮,起身便离开。

丁雅乐喜孜孜地喝完最后一口果汁,优雅地拭嘴。

她感觉得出卫棠希的确改变了一些,虽然外在看起来仍和以前没什么两样,不过,至少他懂得在人面前展露不一样的感情。

或许,和杨照云在一起,对他们两个都算是好事吧!

那她继续睁只眼、闭只眼好了。

不过卫棠希的心情很差,想来该是在美国惨遭滑铁卢,这也难怪了,有哪一对父母在听见自己儿子受另一个男人的荼毒后会高兴地接受呢?

「加油吧!卫棠希。」她只能轻声地给予他祝福。

◆◇◇

电话响了两声,卫棠希急忙接起。

「照云?」杨照云答应会在这时间打电话给他,所以他在电话旁等了一整晚。

(早。)

「晚安。」相隔遥远的杨照云,声音听起来颇愉悦,让他安心不少。

(时差调过来了吗?)

「小事,这两天有没有出去玩?」

(跟朋友去看电影、逛街。)

「听起来不错,一群人?」卫棠稀有些嫉妒。

(嗯……我很想你。)

卫棠希冲着天花板一笑,这才是他想听的话。

「我也是。你父母有说什么吗?」

(最近家里气氛不好,我想他们很伤心,还没办法考虑我们的事。)

「我明白,要不是我现在还是学生,早就飞过去说服他们。」

(对了,明天我们要去外公的农场,可能好几天不能打给你,如果时间匆忙,我会直接回台湾,就不回西雅图,到时候你也不用来接机。)他一向独立惯了。

「好吧。要照顾自己,不要让我操心!」

杨照云语调轻松地回应:(你才是。不要一直抽烟喔!)

卫棠希一听,赶紧把捏在手上的香烟扔下床。

「我知道。Charles,loveyou!」

(Iloveyou,too。)

挂掉电话,卫棠希下楼看电视,很少看CNN的他,因为杨照云,他开始看了,只因他想透过另一种方式思念他。

唉!他刚刚又忘记问杨照云他外公农场的地点了。

环视寝室内,除了自己还是自己,以往他不以为然,如今却觉得有些寂寞。

从认识杨照云开始后,他学会了思考。

当思考的事情越来越多,他懂的事情也慢慢累积,但他不知道的是,这通电话竟是他与杨照云的最后一次联络。

◆◇◇

太平洋的另一端

「和他说话啊?」杨父由书房走下来。

「嗯。」他清楚自己的父母已经够开明了,才没有禁止他与卫棠希通电话。

「照云,告诉我,你真的爱卫棠希吗?」

杨父受的是传统的中国教育,很难接受不合道德的事情,所以对于自己母亲很快便接受了卫棠希,让他实在无法理解,虽然事后母亲对他说「儿孙自有儿孙福」,但那毕竟是对外人这么说的,换成自己儿子,他哪能这么轻松看待啊!

「我爱他。即使你问了我第十次,我依旧会这么回答。」见父亲终于有意与自己交谈,杨照云很高兴。

母亲率先倒戈,Claire也慢慢调整心态,现在只剩下他仍想不透两个男人为何会相爱?

扪心自问,他对每个孩子的教育都一样,绝不有所偏爱,长女长子也都是人中龙凤,独独么儿如此,教他如何接受!

「那你为何爱他?」杨父换了问题。

「我也不晓得,那种感觉很难说明,好象当我发觉恋爱的时候,就是他了。」

「照云,你说得太笼统。」有答等于没答,他完全无法理解杨照云的话。

「爸,换你告诉我,你是怎么爱上妈?」

「当然不一样,我们是天经地义,而你们……」

杨照云抢道:「要是当时妈突然告诉你她是个男人时,你会怎么做?抹煞你之前对她的付出吗?」

杨父一时难以反驳他的问题,「照云,自古同性本就不一样……」

「爸,是一样的!不同的是我爱的是和我同一个性别的人而已,除了这点不同,我爱卫棠希的心与你爱妈的、心是相同的。你能明白吗?」语毕,杨照云便先行回房。

在厨房收拾告一段落的Claire端着水果步入客厅。「David。」

「我有说错吗?」

Claire按住丈夫的手背。「谁都没错。再给自己一段时间吧,你会想通的。」

「为什么妳们女人的接受度那么高,很快就能想通接受,偏偏我还想不透。」

母亲说她在美国的朋友,也遇上自己的儿子爱上同性的困扰,所以这个家里最早接触同性恋这事的人,恐怕就是他母亲了。

Clarie温柔展笑。「David,Charles是你的儿子,换一个角度想吧!事情并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复杂。」

一会儿后。

「Claire!」

「什么事?」

「妳不是男人吧?」

他自以为是的幽默听在妻子耳朵里,却是另一个笑话。

◆◇◇

直到开学前一天,卫棠希依旧没见到杨照云。

杨照云说他会直接回台湾,但都已经开学了,为何还见不到他的人?

这天,他打了近百通的电话,就是联络不到半个人,西雅图的电话响不停,却没人接听。他不安地挂下不知第几通的电话,烦躁地爬着头发,一双手抢着脸,满心的着急。

「放宽心,说不定是班机误点,或是订不到机位,这是常有的事,再说,照云也没说一定是今天会到,说不定明天才抵达呢。」骆子扬出声安慰他。

「子扬,我很不放心,我想——」

骆子扬按住他的肩。「我知道你担心,再等几天吧!照云那么大,会照顾自己的。」

是吗?是他太着急了吗?如果是的话,那就好了。

砰的一声,骆子扬的房门被推开。

「我听说照云还没回来,是不是没订到机票?还是他不想回来啊?」顶着一头俏丽的短发,丁雅乐大剌剌地进入男生宿舍,如入无人之境。

「学妹?」

「丁雅乐!」

她嘿嘿地笑了出声。「我的意思是他是不是想家,不想继续念书啊?」

卫棠希气得扭头离开。

这下可好,刚刚好不容易才抚平卫棠希心中的担忧,现在又让这学妹激起,卫棠希八成会做出那种出人意表的事来回敬他们。

「他怎么走了?」

「学妹。」骆子扬走上前,对着丁雅乐邪笑。

「嗨,学长,我的新发型,好看吗?」丁雅乐压根儿不晓得十级暴风刚过境,九级的狂风随后便抵达。

「学妹,这里是男生宿舍。」

「我知道啊,可是值日生看了我两眼又没阻止我!」她理直气壮地说。

很好,那两个值日生刚好可以成为他的出气筒!

◆◇◇

卫棠希一刻也不能等,当晚,他便搭了飞机前往西雅图。

十几个小时的飞行,卫棠希刚下飞机又换上出租车直奔杨照云家,在他家门口连按五分钟的电铃后,他终于放弃地询问住在他们隔壁的邻居。

「他们一家人啊,不是去了农场吗?」那人对他这么说。

「知道他们的农场在哪吗?」

那人摇头。「他们没提过。」

「都还没回来?」

「是啊。」

「那他们其它亲人住哪?」他着急地问,每听见一个不确定的答案,他的心情便多紧张一分。

「抱歉,我刚搬来,真的不知道,你去问别人吧。」那人客气地对卫棠希说完后,便关上门。

卫棠希接着又问了附近几户人家,但得到的答案都一样,不是不清楚,就是不确定,再不然就要他问其它人。最后,他累得坐在杨照云家门前。

随着时间流逝,夜空飘下了一片片的雪花。

看似很轻的雪花,却重重地压上他的胸口,沉重地使他缩了缩身子。

望着吐出的白烟,他不知如何是好,在西雅图他人生地不熟,也没人帮助他,气温冰冷得让他很怕自己过不了今晚。

「照云、照云……」他喃喃念着,似乎想藉此提高自己的体温,但他也清楚这是没用的,因为雪越积越厚,他的外套已经湿了,手套下的手心也逐渐僵硬。

不久,来了辆警车,强迫带他去找旅社。

「这种天气会冻死人的,小子!」警察带着善意说着。

「是啊,有什么事睡一觉后,明天早上再说。」另一名警察亦同声附和。

卫棠希却听不进他们的话。

两个警察在一间旅社前把他放下便离开。

当卫棠希安顿好后,连忙拨了通电话给骆子扬。

「子扬!」他失了头绪,唯一想到的是骆子扬。

「没找到吗?」听见卫棠希颓丧的声音,骆子扬猜测地问他。

「他不见了。」他真的失去杨照云的消息。

「人不会不见,只会换地方,没进太平间,就有找到的机会。」

「我要怎么找……」杨照云亲人的地址,他一个也不清楚,邻居又一问三不知,这让他非常惶恐不安。

听完卫棠希的困难,骆子扬不由得沉默了一会儿。

「棠希,我帮你请病假,加上加退选时间前的空档,约一个月,你慢慢找,需要的生活费我会帮你寄过去,我也会在这里帮你查一查,不用担心。」

有了骆子扬的帮助,卫棠希精神恢复了些。「子扬,谢谢你。」

「不过,要是找不到,就回来吧!」其实,骆子扬并不看好这段寻人之旅。「先不论照云不跟你联络的动机为何,你也不能长期留在西雅图,你在这里还有未完的学业,别忘了。」

「我知道。」骆子扬的语气很沉重,卫棠希明白地应允他。

两天后,丁雅乐带着卫棠希需要的生活费出现在他面前。

「一个人找不如两个人!」

这次,卫棠希不再对丁雅乐拒于千里,反而抱住她。「谢谢妳!」

于是,两个人便在西雅图开始东奔西跑地寻找杨照云的下落。

只是,依然没有杨照云的消息,他像在地球上蒸发了般。

◆◇◇

雨,蒸发了都有痕迹可循,更何况是人?所以,卫棠希不相信杨照云会这么无端就消失在地球上。

视线远眺,卫棠希目光氤氲——因为雪,也因为寂寞。

暖暖的大衣裹不住他的瑟缩,心中的寒气流窜全身,渐渐地,也麻痹了神经,让他分不清究竟是天冷,或是……心冷。

眼见雪即将融,躲在房子内的人也纷纷开门步入街道之中,但是,他身后那扇门始终深锁。

他的照云呢?他是不是做了一场梦?梦醒后,什么都没了,一切都回归现实。

将手伸出口袋,卫棠希在手心中吹了一口暖气,回忆抱着杨照云时的感觉,那不可能是梦!杨照云确实和他度过了一段美丽的日子。

「照云……」

在西雅图,他人生地不熟,只能日日坐在杨照云家门前。一个月很快便过去,他将丁雅乐赶回去,而他,继续默默地在这里等。

他仍坚信杨照云不是自愿离开他,必定是有原因的,所以他更要在这里等。

卫棠希垂下了头,直到一道再熟不过的声音呼唤他。

「棠希!」

闻声抬头,映入眼帘的是许久未见的骆子扬。

骆子扬笔直地走近,摸着他的头发。「都湿了,你待在这里多久了?」

卫棠希不语,因为骆子扬不是他想见的人。

「我是来带你回去的。」

卫棠希扭过头,两眉深锁,意思很明白。

脱下手套,骆子扬环视四周,随后,又把目光掉回。「你的户头没钱,学校也该回去上课了,而且我联络了你小叔,他要我带你回去,他说他会帮你,要你先回去。」

闭上眼睛,卫棠希拒绝之意更加明显。

「你虚弱的连话也不能回我,还留在这里做什么?跟我回去,或许你还有找到人的可能,要不,尽管你在这里待上一辈子,也不见得找得到,要是照云已经不在西雅图,你等得到他的人吗?棠希,认清现实,你能倚靠的人只剩亲人,没有他们,你很难达成心愿!」

见卫棠希仍不言,骆子扬深深叹气。「我晓得你怪我,不过,我是为你好,就算听不见我的建议,你也该用大脑认真考虑我的话,我不会害你的。」

把饭店的名片塞入卫棠希的手中,骆子扬又说:「这几天我住这里,想清楚就来找我。棠希,你很聪明,我相信你懂得什么是对的,我先走了。」

好不容易又触到人类的体温,短短的几秒,使他暖了心。

好想……他好想再抱住杨照云,真的好想……

颊上的热泪低落至手背上,他蹙眉,握紧拳头。

许久后,他起身走下台阶,往前几步,再回头深深看那扇门一眼后才离开。

◆◇◇

卫梁宣说要帮卫棠希,但最后也是得求助于他的父亲。

站在卫琉昉的办公室内,卫棠稀有种快喘不过气的感觉,富丽的装潢,挑高的空间,他却觉得狭小、闭塞。

半小时过后,卫琉昉终于步入办公室。

卫棠希没有回头,挺起身子是为了抵抗父亲接下来的冷言冷语,但他错了,他的父亲什么也没说,只是定定望着自己。

他迎视着父亲,毫不畏惧。

两张相似的容貌,却不交心,也没有亲人间该有的感情,他们,算什么呢?

比起对自己照顾得无微不至的杨照云,他和父亲简直就是两个无任何交集的陌生人,但讽刺的是血缘是切不断的,他们注定是父子。

「抱歉,让你久等了,刚刚一个会议超过时间,你等很久了吧?」

出乎意料地,卫琉昉以前所未有的慈爱口气对他说话,这不禁让他有些疑惑。

「我听梁宣说了,所以我也不浪费你的时间直说好了,我要你一边继续学业,一边在台北的分公司实习,至于找人的事,我会请征信社帮你,这样可以吗?」

「为什么?」

卫琉昉笑了。「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过去……不这么对我?」他终于问出心底不敢揭开的疮疤。

卫琉昉低低一笑,「为什么?问得真好!」卫琉昉走到落地窗边,背对卫棠希。「很多事情不是说了就够,也不是问了就行,知道事实有时不见得是好事。」

「不要跟我扯到别的,我要知道为、什、么?」

卫琉昉回身,表情冷冽,笑容一展。「你真的很像我!我们求的都是一样的,可是,你比我幸运,很早就得到,而我……棠希,我真的很庆幸有了你,你只要知道这件事就够了。好了,假使你答应我的提议,那么坐下,我们来聊聊!」

卫棠希动也不动地看着他。眼前的父亲到底在想什么,他永远都不清楚,他就像个木偶,只有任人摆布的命,父亲要他坐下,他就真的得坐下吗?

是了,他得坐,因为凭他一己之力,是找不到杨照云的。

见卫棠希落座,卫琉昉眼底闪过一丝很难察觉的温情,一种对儿子的疼惜。

可惜,卫棠希没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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