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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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到国师的殿堂里,国师请了坐,上了茶,便徐徐地说道:“梵公子来‘摩雷国’有许多日了吧?”

梵雨微微一笑。“差不多有一个月了。”

国师点点头。“那么,梵公子定有听闻‘摩雷国’的一些事情了?”

“国师指的是……”

“‘摩雷国’的禁忌!”

梵雨一愣。“在下有所听闻,不过,仍是弄不清楚,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国师叹了口气。“的确,此事在‘摩雷国’无人敢提及。梵公子可记得那日在七星塔盗国宝的紫眸人?”

梵雨一思。“自然记得!那时在下出手过晚,只能劫下人,却无法夺回贵国之宝!”

“如此老朽已感激万分了!”捋着白须,国师双眼迷,似乎正在回忆什么。“那孩子……是个苦命的人啊!”

梵雨静静听着。

“那时候啊,我国穷困得民不聊生,许多贫民抛妻弃子。王妃刚刚与陛下成婚,但国家依然贫瘠。有一日,王妃出宫查视民情,在路上遇上了被父母抛弃的可怜孩子。王妃心生不忍,便收他为养子,取名为雷焱,为我国第一皇子!但这孩子却有一双惊世骇俗的紫眸,王妃带着他来老朽这儿,请求老朽封印住他的紫眸。”顿了顿,国师闭眼。“当初一看到那孩子,老朽便窥得一丝天机,但那孩子十分纯朴,老朽不忍他受苦受难,便封印了他的紫眸。除非他死而复生,否则他的紫眸永远都不会还原!”

梵雨“啊”了一声。

国师睁眼询问。

梵雨皱眉。“国师请继续。”

国师颔首。“然而,不知何原因,大皇子在十五岁时竟大胆地骗小皇子进了七星塔,欲盗国宝,幸得雷神相阻,他没有成功!得知情况后,老朽与陛下和王妃立即赶至七星塔。一直对大皇子有戒心的陛下勃然大怒,将大皇子关进了天牢。唉,当初王妃认了那孩子为养子时,陛下一直无法接受他!可能是雷神的力量提醒着他,拥有紫眸的少年会带来厄运!所以,他下意识的便排斥他!如今亦然!”

梵雨点点头,略有体会。

“之后不知何原因,大皇子竟然携着小皇子,消失无踪了!”

“咦?”

“这便是‘摩雷国’至今弄不明白的玄案!即使如今小皇子回来了,仍是弄不清楚当初的始末!看来,唯有大皇子亲口告诉我们了!”

“失踪后的他们,成了暗鬼门的杀手?”梵雨思索。“暗鬼门……”

“这暂且不说,老朽想不明白,当初大皇子被封印的紫眸如今竟然显示了,可见,大皇子曾死而复生过!”

梵雨面有难色。“此事与在下脱不了干细。”

“哦?”

“实不相瞒,当初暗鬼门的杀手欲杀在下,而在下曾毫不留情地杀死过他!”

“啊?”

“但他却又活了!看来,果真非常人也!”

国师起身,边捋白须,边踱步,许久,他方道:“看来,一切果真是天意,无法改变了!”

“国师的意思是……”

国师长叹一声,来到“护国镜”前,沉重地道:“中原的暗鬼门,暗藏玄机呀!”

“这个……在下亦有所感。”

“梵公子可知天下六宝为何?”国师突然问道。

梵雨一怔,摇首。

“六宝者:‘凤凰门’门主之心,‘魔人谷’之毒人花,‘摩雷国’之镇国之宝雷神舍利,‘人间阁’之常绿圣草,‘涤尘阁’之圣水,‘无鞘剑派’之无鞘剑。拥此六宝,可得天下!”国师铿锵有力地道。

梵雨脑中灵光一闪,心中雾团立即散去。

国师见他双目一澈,便知他已理清一些事情。

“此六宝大有作用,各有神秘之处,老朽仅知雷神舍利能复原伤势并可增强功力!无鞘剑遇神杀神,遇鬼杀鬼,遇人杀人,可谓是天下无敌之剑!涤尘阁的圣水可解天下百毒,至于其它几样,仍是一知半解,无法探知。特别是凤凰门的门主之心,老朽想不出这是何种宝物,一个人的心怎算得上宝物?!”

梵雨手指敲了敲茶几,道:“据在下所知,如今无鞘剑、圣水、雷神舍利已被暗鬼门所盗!”

“不知,这暗鬼门的天尊必定是想拥有天下六宝,其魔心亦可见!”国师从抽屉中取出一画卷。

“这是我国的法师从中原回来时,画的天尊画像。”

小心翼翼地在桌面上展开,画中之人渐渐显现。

梵雨由最初的不禁意,到后来的震惊。

一身淡紫长袍,一抹慈爱却无暖意的轻笑,随意坐于席上,信手抚琴,琴前燃一鼎檀香。

意境之唯美,足可见画者之用心。那一眉,一眼,神韵逼真,恰到好处!

梵雨的手心一阵汗湿,双眉不知不觉中拢紧。

刹那间的失神,指甲一掐手心,很快地定下心来。

国师似有若无的睨他一眼。

“这……便是天尊!”

梵雨敛眼。“国师……意喻为何?”

“梵公子,老朽有一疑问,不知当问不当问。”

“国师请。”

“……暗鬼门……为何要暗杀你?”

梵雨眼中精光一现,忽尔,他笑了,轻轻淡淡的笑了。“国师果然是国师!”

“得罪梵公子了。”

梵雨取过画,摩挲着画中人的五官。“相隔许多年,他的容貌却依旧如昔!”

神色有些飘渺,他苦笑。“我与他曾有一面之缘,当初并不知道他便是暗鬼门的杀手,如今见了此画,方明白一切!人生如梦,梦如人生,呵呵,我与他,是水中月,镜中花……永远都无法……”

他哑然,收了口,不再言语。

国师白眉一扬,似乎知道了什么,又完全未弄清,但对方不再讲下去,他不便探知。

收了画卷,梵雨敛了情感,脸上扬起淡雅的微笑,恢复平日的潇洒。

国师佩服之余,问道:“梵公子可知老朽请公子来的用意了?”

梵雨取出折扇,晃了晃。“梵某驽钝,还请国师提点。”

国师无奈地摇头。“梵公子若无心,老朽即使说了亦无用。”

“国师……”

“唉,原本是不该勉强梵公子的!但关系到整个天下,老朽不得不向公子提出来。”说话间,深深的向梵雨一揖到地。梵雨一惊,急忙抬手扶他。

国师虽已上了年纪,但双眼仍是精光乍现,神采奕奕。“请公子答应老朽,为救天下苍生,阻止魔物更醒!”

梵雨诧异。“国师……在下一介凡人……恐怖……无法担此重任!”

“梵公子不必谦虚,身为离族长子,天生拥有异能,再则,你身为‘野云仙者’的真传弟子,能驭四神,驱鬼神,老朽不会看错的!”

梵雨无奈地一叹。“看来国师很清楚在下的底细,呵呵。”

“惭愧,惭愧。”国师摆手。“老朽用了私心啊。”

“但……”梵雨放开他,负手而立,轻语。“天下苍生……与我何干?”

淡得如花香的话语令闻之者悚然一寒!

国师瞪大眼,望着淡笑中的尊贵男子。

“我虽拥有强大的异能,却无慈悲心!冷眼旁观世间的一切,是我的本性!世间存与灭,对我来说,皆如昙花一现,无关紧要!”他拂着折扇下的流苏,冷冷清清地说着。

国师即便白须垂膝,却从未遇见过这样令人不寒而栗的年轻男子!

这个男人,有一颗无情的心!

较之杀手,他更冷酷!?

不禁汗涔涔了,成为国师六十年来,他从未像如今这般惊恐过!

梵雨优雅地向国师一揖手,道:“梵某即将回中原,这便向国师辞行了!”

行云流水般,他风度翩翩地转身离去,国师瞪着他的背影,在那背影将要消失前,他急步追了上去。

“梵公子请留步——”

梵雨冷然直前。

国师一个闪身,终于赶上了他,立在他面前,阻断了他的去路。

梵雨慢悠悠地问:“国师还有何要事?”

冷,那眼神望得人不由自主地心生寒意!

原来……他竟是一个这么可怕的人!

强装镇定,国师用一双清明的眼看他。“梵公子可不计天下苍生,但,芸芸众生之中,有汝之兄,汝之弟,汝之父母,难道……梵公子要弃他们于不顾?”

顷刻间,四周的花香异常浓烈,熏得人头晕脑胀,衣袂无风自动,发丝如有生命般,微微舞动——男人并没有冷下脸来,依旧在淡笑,但国师感到无比寒冷,仿佛堕身于冰窖之中,四肢如麻,动弹不得!?

“国师……”男人薄唇并未动,但他却可以清晰的听到耳语般的声音。“在下……终究是个凡人呐……”

国师睁大眼,不可思议。

梵雨一笑,花香淡去,他飘逸而去。

国师大汗淋漓。

他……莫不是答应了?!

迷惑地望着他远去的身影,他立在原地,怔怔。

许久,回过神,他一惊,四周的花苞,何时全部开放了?!

*

薰香袅袅,幽静的房里,床上的人睡得正酣。

一条人削瘦的人影悄然立在床边,柔和了眼,凝视着睡梦中的美妇。

“母后……”他喃喃。

睡梦中的人双眉略颦,似为不安。

伸手,想为她抚平紧锁的双眉,但犹豫了下,停在了半空中,握成拳。

“母后……溯儿……一定会寻回皇兄!还您一个……最初的皇兄!”

转身,毅然离开她。

是的!他要寻找出当初改变皇兄的原因!他要……弄清一切!

“恕孩儿不孝!”

人影闪出门,消失了。

内室帘子后步出两条人影,摩雷王神色复杂,默然不语。

国师捋着白须,若有所思。

“陛下不追回他?”

摩雷王走近床边,温柔地凝视他的王妃。“或许……这中间……有许多错误是朕造成的!”

“唉……”

国师轻轻地叹息。

*

虽然夕阳西下,但一行人仍是要辞行!

宽大并不豪华但很实用的马车,如来时般,孑然一身,打算回中原。

在马车里颠簸着,鸿罗唉声叹气。冰漓不解地问:“怎么了,小鸿罗?”

“人家在想……就这样回去了,甚是可惜啦!”

“可惜?怎么说啊?”冰漓挨到她身边。

鸿罗瞅瞅一旁专心于书籍中的主子。

“当初,主子不是说……要来这里杀人吗?”

冰漓点点头。“但是,人家是太子,不好下手吧?”

鸿罗却摇头。“当初咱们都会意错了!我看啊,主子分明是别有所指!”

“唔?”冰漓咬着手指头,不解。

鸿罗附在她耳边,小声地道:“我早上不是跟你说过吗?我们的主子啊……把人家给……”

她打了个“叉”的手势,又作了个“零”的动作。也就是“X”,“0”!

冰漓有点担心的看看全神贯注的主子。小鸿罗真不怕死哩!

“所以我说,主子分明就是想把人家那样了……”她挤挤眼。“如今目的达成了……自然拍拍屁股走人啦!”

“嘘——”冰漓捂住她的嘴。

梵雨眼一斜,扫了她们一眼。

她们立即装白痴傻笑。

梵雨抬抬眼。两个小丫头以为小声说话,他就听不见了?只是懒得说她们,她们便自以为是了!

见主子重新将注意力投注到书本上,两个小丫头又开始嘀咕了。

“……但是,你不觉得这样对太子很不公平吗?”

“哦?怎么说呢?”

“笨啊!”鸿罗白她一眼。“我早上可以感觉得出,那个人啊,感情上受了很大的创伤!”

“啊?那个……杀手……也会有感情吗?”冰漓狐疑。

鸿罗咬咬唇,思索。“我也不知道,但,早上,我似乎有看到那个人眼中有雾气……虽然一闪而过,但我一定不会看错!”

雾气?是眼泪吗?

杀手……也会有眼泪?

梵雨剑眉一皱,放下手中的手。两个丫头以为主子不悦了,吓得如两只小白兔,哆嗦在一角,水灵灵的大眼中有一丝祈求。主子可千万别罚她们呀,上次罚她们学什么烂番语,现在她们仍是半调子一个呢!

“来了——”梵雨却没头没脑的蹦出一句话。

“咦咦?”两个是一头雾水。

“听。”梵雨露出狐狸般的算计笑容。

两个丫头打了个寒颤。谁那么倒霉,被主子设计了?

侧耳倾耳,似乎有马蹄声由远而近。

须臾,马车被人拦下,停在了路边。

两个丫头相觑,何人敢如此大胆?

跟随主子出了马车,惊讶地到一马匹横在他们面前。陆浚拉着缰绳,直视前方。

梵雨出了马车,迎风而立,淡笑着望着前面马上的人。

“太子殿下为何阻我去路?”

那马上的人一头耀眼的金发,一双如宝石般璀璨的红眸,一身孤傲冷肃之气,不正是“摩雷国”太子雷溯?!

“你我……心知肚明!”雷溯冷语。

梵雨摇首。“太子殿下不讲,在下恐怕猜不出个所以然来。”

雷溯闭了闭眼,再次睁开,眼中平静无波。“我……要随你而行。”

梵雨露出诧异的神色。“太子的意思是……”

“你莫再装糊涂!”雷溯冷喝。“如你留信所言,你助我查出前后因果,我……我……我冷炙随你处置!”

冰漓等人倒吸一口气,一至望向他们的看似无害,却心机深沉的主子。

看来呀,主子可没那么简单放过人家纯洁的少年郎哦!

梵雨似乎很开心,扬眉一笑,空气也因他的笑而活洛了起来。

“既然是太子殿下的要求,梵某岂能不从?”

金发少年厌恶的别过头,望向快要消失的夕阳。“出了‘摩雷国’,便无雷溯此人!”

“啊,那么……以后,我还是叫你——小炙儿了?”梵雨调笑。

金发少年转过头,狠狠地瞪了他一眼。

旁观者同情地望着夕阳下的金发少年。

真可怜,这样就被主子骗过来了?

一行人要再次起程时,后面竟然又追来两骑。

“太子殿下,请等等属下——”

洪亮的声音从后头传来,一行人不得不停下。

两骑追上之后,马上的人立即下马跪地。“吾等奉王之命,一路保护太子殿下!”

众人定睛一看,跪于地上的两个,一个褐发飞扬,一个蓝眸闪烁,不正是那两个光天化日之下盗走“无鞘剑”的法师——宿白鸟与猫仔?!

原本清静的旅途多了这两个活宝,一下子热闹了起来!

马车又轱辘地走了,鸿罗趴在茶几上,咕哝。“不懂啊……”

“不懂什么呀?”冰漓为主子倒了杯茶,漫不经心的问。

“主子,你对那个人的感情……呃,究竟是怎样的嘛?”她鼓着腮邦子问。

梵雨优雅的啄着茶,高深莫测的抬眼。“你说呢?”

“啊?”主子真是的,将这么一个大问题又扔回给她。“那……那个人对主子的感情又是怎么样的呢?”

梵雨莫名的笑,却不回答。

鸿罗搔搔头。两个人……真的好怪!

冰漓好心地安抚她的好奇心。“小鸿罗,别想这么多了,来块香糕吧。来日方长,总会弄清楚的!”

“嗯,咱们只要准备茶点,当个看倌就可以了。”鸿罗点点头。

两个丫头正悠闲之时,浑然忘了身边的主子正不怀好意地瞅着她们俩。

“你们平日是否太闲了?”梵雨慢条斯理地问。

“呃?”

“我想,两百遍经书对你们来讲,应该绰绰有余吧?”

“啊——”

魔音穿脑般的尖叫声突地自马车内传出,惊动了四处的鸟兽。

尖叫声过后,一个男人的声音慢悠悠地响起:“这么有精神?看来要多加两百遍了!”

静——

赶马车的陆浚耸耸肩,继续赶他的车。

紧随其他的三匹马更悠闲。

路途,还遥远着呢!

*

风沙,阻了人的视线!

沙漠中,一个高瘦的人背着另一个身高差不了多少的男人,步履艰难地行走着。

烈日,像一个火球,榨干了人身上的血与汗!

一个踉跄,两具身体摔倒在了地上,动弹不得。

压在下面的人,无力地抓着炽热的沙子,无神的抬头望天。

难道……他们要死于沙漠之中?!

正在绝望之时,前眼的景致突然一旋转,从天而降,照下一束虚无的光!?

白光之中,飘浮着一条虚虚实实的身影。

天神般的身姿,神佛般的慈笑,下垂的眼里却是淡漠一片。

他干涩地咽了咽,伸出手,欲抓那白影的脚。

“……天……尊……”

手抓了空,垂下,再不能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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藏踪匿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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