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玩得高兴吗？”
虽然已经有很多年不曾在国内走动，但沈飞宇看地图辨路的能力堪称一流；董琴霏就不行了，只能跟着他走。
他们都不喜欢人多的地方，所以两人来到郊外，接近大自然。
“嗯，我从来没走过这么多路，也很久没这么开心了。
他们在入夜前回到饭店，用过一顿丰盛的晚餐后，就在房间里休息。
闭上眼睛，董琴霏将头靠在沈飞宇的肩上，舒服得有些昏昏欲睡。
“睡着了？！”他伸出手环着她，让她躺得更舒服些。
“还没。”挪了一个舒服的位置，董琴霏睁开眼睛。“你呢？你累不累？”
“你都没说累，我怎么能说，我总不能输给你这个小女人吧！”
董琴霏不以为然地皱了皱鼻子。
“那可不一定，别忘了你是个超过三十岁的老头子。”
“老头子？！”他危险地看着她。“你说我是老头子？！”他不客气地往她身上搔痒。
“啊！不要……不要啦……我认错、我认错了——董琴霏双手忙着阻止。他竟然搔她痒，好可恶的小人！但不论她怎么闪，他总是有办法达到目的，她只好频频求饶。
抓住她双手，他问道：“还敢说我是老头子吗？”
“不敢了！”她忍住笑。
“你呀！”他摇摇头，实在拿她的顽皮没辙，但她这样有精神的模样，总好过先前她那种毫无生气的模样。
“为什么你没有忘记我？”嬉闹过后，她突然问道。她应该只是他所遇过的众多女人之一而已，当然也不会是唯一投怀送抱的一个。
“大概是你的脾气太特别了。你知道吗？那一晚的你好像全世界都欠了你，而你想对全世界的人生气。”
想起那一夜的疯狂，她忍不住也跟着笑了。“如果没有遇见你，那一晚我大概会很惨。”
他讶异地道：“我记得你当时很不领情的。”
“没错。”她点点头。“谁教你一副大爷施恩的模样，好像我欠了你多大的恩情，那我只好不领情，免得欠你很多、很多呀！”
“为什么那么晚了还在街上游荡？”他的问题让她收起了脸上的笑容。
“算是年少的叛逆吧，那时候的我对旁人的要求很不满，倒不是我达不到标准，只是不喜欢被强迫。”
沈飞宇勾起她的下颔，“因为这样，所以你把自己给我，那究竟是放纵还是你反抗的一种心态？”他并不惊讶她的理由。
董琴霏咬了咬下唇，道：“都有吧。”
“如果那晚没遇到我，你会将自己的清白给任何一个男人吗？”沈飞宇的口气突然变了，因为这突来的想法而感到有些生气。
“不一定。”董琴霏看着他，“如果我早就有这种预谋的话，那么当我遇到那些纠缠的人时，便不会反抗。”
她的一番话轻易让沈飞宇息怒。他不介意与可爱的女孩子有过一段韵事，但他从不碰清白的女子，这可以说是风流男人的通病，总觉得这样可以减轻一些罪恶感，但她却让他破例了。
“你不是个会冲动行事、不顾后果的人，后来在C大校园的那一次相遇，你甚至硬是避开了。我不明白，为什么八年前你肯轻易将自己给我？”
董琴霏沉默了会儿，才轻声道：“直觉，只是直觉。至少在那一夜，你的眼里、心里只有我，愿意为我做任何事，对我没有任何要求。”
沈飞宇深情地看着她，想着她的话。“有人强迫你做你不愿意做的事吗？”将她的发拨到肩后，他状似不经意地问道。
不盘发、不上妆的她显得稚气许多，素净的面容特别吸引人，他知道在他面前她其实是不设防的，在他眼里，现在的她和八年前那个女孩其实相去无多。
“都过去了。”董琴霏摇摇头。后来的她坚持着自己要走的路，八年前那一夜之后，她似乎多了许多勇气，对世事由以往的默默接受转为执着坚定。
“那为什么后来的几次相见，你总是拒我于千里之外？”
他再一次的问话惹来董琴霏的低笑声。“今晚的你问了好多为什么，我以为只有小朋友才会这样“为什么、为什么”问个不停。”
“还不是因为你！”他故作凶狠地道。“还不快回答。”
笑了一会儿，董琴霏收起轻松的表情，认真地说道：“我觉得我们不会再有交集。”她坐起身，看向窗外。“你是跨国企业的继承人，又是商场上的名人；而我，与城市里每一个女孩子并无不同，我不以为自己在你心中会占有什么地位。”
沈飞宇心想，她很认分，只守着属于自己的天空，从来不会羡慕他人的绚烂；而她虽然这么说，但他猜想，他的身份在她眼里也不特别。
“身份之说是那些在意的人才会挂在嘴边计较，我不相信你是其中之一。”他目光犀利地看着她。
董琴霏笑了笑，更偎近他怀里。好一会儿，她才又开口，“不要再给送满天星了，你给我的已经够美了。”
“你早就知道了？”其实他并不意外。
“除了你，没有第二个人会用这么特别的方法来占据我的生活空间，让我连拒绝都不能。”
沈飞宇笑了起来。“原来在你心里，我竟是个这么霸道的人。”
“别告诉我你从来都没发现自己有这种“优点”。”她慧黠地眨眨眼，故意露出比他更惊讶的表情。
“你呀！”沈飞宇只能苦笑着摇摇头，然后惩罚性地吻住她噙着笑意的唇。
明天，他们俩就必须回到各自的岗位，不知何时才能再拥有这样轻松的时刻。
还没分开，两人已各自在心里头开始想念对方，但谁也不开口挽留。
“答应我，不会再躲着我。”沈飞宇靠着她的唇畔低语，口气却是百分之百的命令。
“就算我再会躲，你也有办法把我找出来不是吗？”董琴霏微喘着说，气息还没从他炽热的吻后恢复。
他自信地一笑，眼神却是绝对的认真。“这次我不会再放开你的，不论你有什么理由、有任何的原因，我都不会让你再从我面前消失的！”
有很多事，不需要大多保证，因为时间可以证明一切。明知道他不是一个愿意许心的人，此刻能听到他这么说，那已足够了。
董琴霏紧抱着他，将脸埋入他的怀中。如果与他的缘分仅止于此，她也无怨了。
********************************************************************
沈飞辰才在想那个没良心的老哥究竟要把公司丢给他几天，没想到沈飞宇就回来了，他立刻摆出一张哀怨无比的表情。
“大哥，你也太过分了吧，一通电话就要我放下手边的事回来接替你，自己却什么都不说地留在南部逍遥，这是一个做大哥应该有的态度吗？”
沈飞宇优闲地在沙发落坐。“嗯，真该让那些崇拜你的女人看看你现在的模样，看看他们心目中的最佳男主角到底是什么德行。”
这回沈飞辰倒是没有急着抗议，反而一脸好奇地走向沈飞宇。
“大哥，你总不会无缘无故放下公司三天吧！对了，听说你迷上了高升企业的那座冰山？”董琴霏的美丽与冷漠同样驰名，而她居然在同一个时间也请了三天假在南部游玩，这该不会凑巧和老哥有关吧。
“你的消息满灵通嘛！”沈飞宇一点也不惊讶。他与琴霏并没有刻意掩饰，会被人认出来也是很正常的事，只是不知道传回来的八卦和事实相不相符。
沈飞辰耸耸肩。“不是我消息灵通，而是这几天有人一直缠着我要找你，如果不赶紧得到有关于你的消息，恐怕我会被烦死。”
“喔？”是谁这么急着找他？
“是李若葳！”沈飞辰也不卖关子。
老哥到处留情已经不是什么新闻，不过他一向懂得分寸，大家好聚好散，而像李若葳这种痴缠型的，他想也不用想就可以知道老哥跟她之间肯定没发生过什么。
“我只说你去度假了。”他知道老哥关心的是这个。兄弟之间平常斗嘴归斗嘴，但他们三兄弟一向是为彼此护航的。“我想，她大概很快就会知道你回来的事，大哥，我看你很难躲得掉。”
“若霓呢？她也回台湾了吗？”
“不会吧！”沈飞辰大惊小怪地叫着。“大哥，若霓已经结婚了，你可不要去破坏人家的幸福呀！”李家两姐妹，大的娇、小的俏，而其实与大哥有过一段的是若霓，但若霓很明白自己不可能成为大哥的唯一，于是选择了一个对她痴心有余的服装设计师，两人恩恩爱爱地结了婚，但是苦葳却因为姐姐的退出而对大哥更是坚持，四年如一日，他还真是佩服她。
沈飞宇白了弟弟一眼。“只有若霓的话，若蔚会听得进耳。”
沈飞辰懂了。“我想，若霓应该也回来了才是。“霓衣裳”要是少了李若霓，不等于没了招牌？！”他将邀请函递到大哥面前。“这是昨天收到的邀请函，“霓衣裳”下个星期开幕，希望你能到场友情赞助。
飞成在商界有一定的地位，有了飞成的帮忙，“霓衣裳”要吸引人上门就不是一件难事。
“对了，大哥，你对董琴霏是认真的吗？”收起玩笑态度，沈飞辰认真地问道。与大哥传绯闻女人并不稀奇，但能让大哥丢下工作的，董琴霏要算是第一人，所以他不得不问。
沈飞宇笑了笑。认真？怎么样才算认真？
“也许吧，能让我挂心这么久的女人，她是唯一的一个。”八年的挂念只因一夜的缘分，而他真的忘不了她。
谈到董琴霏，大哥连眼神都变得柔和，她毕竟是不同的……等等！他突然想到了一个奇怪的字。
“久？大哥什么时候和董琴霏认识的？”
“在我到美国主持分公司的前一个晚上……”
沈飞宇简短的将那一夜的邂逅说了一次，沈飞辰听得睁大了眼。
那不就是八年前？！这怎么可能！
“大哥，你……你简直是在残害国家幼苗嘛！”
沈飞辰日没遮栏的后果是得到白眼相对，但是他才不管，此刻是满足他的好奇心比较重要。
“大哥，接下来你该不会说这八年来你都过着和尚生活吧！”这根本就是不可能的事。
沈飞宇笑了笑。“在我不曾刻意记住她的情况之下，我仍然会记挂着她，所以我想知道琴霏在我心中究竟占了多大的份量。”这种特别的感觉能有多深，会不会就如别人所以为的，能持续一生？
尽管大哥的态度是保留而不确定，但能让他动这种心思的人也就这董琴霏而已。沈飞辰不再多问，他懂得适可而止的道理，让时间来证明一切岂不是更省事。
“总裁，有位李小姐说要见你，是不是让她先到会客室稍候？”
话题才告一段落，对讲机就传来沈飞宇的麻烦事。沈飞辰一脸兴味地看着大哥，看他会怎么解决。
“先请她到会客室。”沈飞宇沉稳地回道。
“这MISS李的本事还真不小，你才踏进公司没多久，她就立刻赶来了。大哥，看来你的麻烦不小喔！”沈飞辰当然不是故意幸灾乐祸，只是有时候忍不住会想刺激一下大哥，看大哥会不会变脸，因为除了一贯的无谓与从容之外，他还没机会见过大哥有其他表情耶！
“那就要看你够不够本事罗！”沈飞宇贼兮兮地笑道。
沈飞辰瞧得心惊胆战的。“大哥，她是来找你，跟我应该没什么关系吧！”
“基本上跟你是没什么关系，但也跟你大有关系。”沈飞宇起身来到办公桌前坐下,定定地看着他。“如果你不想未来一个月都在这间办公室做牛做马的话，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
呃……果然好奸诈！这个大哥，还真懂得把握机会，连他都利用了。
“好吧、好吧！”谁教他是弟弟，如果不识相点乖乖听话，待会儿一堆公务往他头上砸时，他可就欲哭无泪了。
************************************************************
才三天没到公司，董琴霏却觉得好像离开了很久。
一踏进办公室，熟悉的淡淡香气依然飘散在空气中，她微微一笑，走到办公桌前坐下，一室的满天星早已撤去，如今只有小小一束插在她桌上的小瓶子中。
太多的誓言只会让人负荷不住，她明白，所以对瓶子里的专注更加欣赏。
叩叩！
门板的响声让她抬起头，高骏升棒着一束花，潇洒地站在门口。
“我能进来吗？”他有礼地问道。
董琴霏敛起微笑，礼貌性地颔首。“请进。”
“送给你。”高骏升将花束直接递到她眼前；董琴霏的反应却是退后，靠向椅背。“我想不出任何理由该接受这束花。”
“这束花代表我一点心意，也代表我的邀请，希望你今天不会再拒绝我的晚餐邀约。”高骏升笑容不变，在她习惯性要拒绝之前再度开口，“今晚，和“全福”的张董有个饭局，谈的是与公司下一季的合作计画，为了公司，你应该不会再说“不”了吧！”
“谈合作计画，你要找的应该是业务部的人。”她一向没有与合作公司谈案子的前例，而那也不是她应该出现的场合。
“但是董事长希望你能和我一起去，他对我们上次南部的合作成果非常满意，希望我们能再为公司交出一张漂亮的成绩单。张董是出了名的计较家，董事长希望下一季的合作计画中我们的利润能提高五个百分点，所以我们必须当场合算出对双方都有利的方案，接下来才能令张董心甘情愿地再次签下合约书。”
董琴霏想了想，问道：“和张董约几点？。”
“晚上七点，在莱茵河法式餐厅，下了班直接坐我的车去。”高骏升小心的不让得意表现在脸上，虽然借助外力才得到她的首肯，但比起之前的一无所获，现在已经是一大进步了。
“我知道了。”如果是为了公事，她是不该推却；但虽说是为了公事，董事长这么做也未免不合常情，毕竟她并非是个能言善道的公关高手，派她去认合的实在不妥。
“那我等你。”将花束放在桌上，高骏升才转身要离开，董琴霏便开口唤住他。
“等一等！把花一起带走吧。”
“琴霏……”她不是已经接受了吗？
“花应该送给懂得花语的人，而我不是，所以还是请你收回吧。六点我会在公司楼下等你。”
不给他开口的机会，董琴霏打开档案夹，对他百般的示好与心意仍旧没有任何心动的迹象。
****************************************
莱茵河法式餐厅的设计非常特别，只要一进门，便感觉得到一股优雅的美感，这里不仅是气氛引人，食物美味道地亦是多数的商界名流爱来这里的原因。
“一直听说高升有朵商界名花，今日一见，果然不凡。骏升，你父亲真有眼光，能够发掘董小姐这样的人才，真是教我羡慕呀！”合作计画谈得甚是愉快，张董不再时时刻刻拨着心里头的算盘，一整晚不停往董琴霏身上飘的眼光，此时更是毫无掩饰。
“张叔太过奖了，如果琴霏真有您说得那么好，那也是我们幸运，才能得到这样的人才。”高骏升笑着回道，努力想拉回张董的注意力。
“可惜我的公司就没这种幸运。”张董笑着感叹道。
“张叔千万别这么说，谁都知道您手下的叶经理、黄经理、何经理全都是一流的业务高手，您才是真正有福气的人呢！”
任由两人客套来、奉承去，谈完了公事，董琴霏就只是沉默地坐在一旁；但是如果以为这样就没事的话，那她可就预期得太完美了。
“董小姐，怎么都不说话？”张董见都是高骏升在答话，他注意力一转，又回到了董琴霏身上。
她只好露出个微笑回答道：“不是故意不说话，而是我一向不大会说话，怕说错了反而坏了今晚这么美好的气氛。要是弄得张董不愉快，那就是我的错了。”
“哪里的话，你的才能是大家有目共睹的，你太谦虚了。难得今天晚上我们可以谈得这么愉快，这样吧，待会儿我请两位上我私人的俱乐部玩玩，怎么样？”看着眼前的两人，在他们还没回答前，他又抢先着说：“可别说不去，拒绝就是不给面子，看不起我这个人。”
“这……怎么好意思让张叔招待我们。”高骏升偷瞧了董琴霏一眼，看不出她有什么情绪。
“骏升，你这样说就太见外了，好歹我跟你爸爸是老朋友了，你也算是我侄子，今天晚上就算是趁这个机会好好招待你，你回国后，我还没有机会和你好好熟悉一下呢！”
高骏升只能陪着笑，实在找不出理由回绝。
“董小姐也一块儿去吧！”解决了一个，张董的目标转向董琴霏。
“张董太客气了，如果真要说愉快，今天晚上只是个开始，等下一季的营运报告出来，我们得了个大丰收，那才真的是值得庆贺，到时候就算张董不说，我想高特助一定也会辨个庆祝酒会，让大家能好好放松、好好休闲一下。所以这个邀请，应该是由我们提出，而张董则是庆祝会里最重要的客人，加上诸多辛苦的人员，都应该拥有参加的机会才对。”董琴霏浅笑道，把话题带回到最原先的地方。
“呃……对，你说得对。”几句转折，张董只顾着听她说，没仔细分辨出她的语意，等他想到的时候、话却已经收不回来了。
一整晚下来，董琴霏话不多，却次次都切合重点，把张董有意无意的试探都给技巧地挡了回去，相较于高骏升立场的模糊，她显然掌握了一个对自己很有利的位置。
好不容易送走了张董，高骏升道：“琴霏，今晚真的多亏有你，否则张董还真是不好应付。”看着她一整晚镇静从容的表现，他对她的倾慕益发增加。
董琴霏摇了摇头。“是你没有站稳立场。”
高骏升尴尬地笑了笑，又道：“我请你去看着夜景、喝茶好吗？”
“不用了，这份草约就麻烦你明天带到公司，我先回去了。”董琴霏将东西推到他面前，拿了皮包起身就走。
高骏升呆了半晌，回神后拿起草约立刻追出去。
“等一下！琴霏。”
“还有事吗””
“至少让我送你回去吧。”他在出餐厅前拉住她，两人一起走。“你等我一下，我去将车子开过来。”
“不用了。”董琴霏很快地收回手，退了一步。“我自己可以回去。”
“琴霏——”高骏升看着她，“让我送你有这么为难吗？”
董琴靠看着他，好半晌，她才点点头。“那就请你送我回公司，否则我们就各自回去。”
高骏升远想说什么，但看到她坚决的表情，才勉强同意道：“那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去把车开来。”
“好。”
得到她的首肯，高骏升立刻到停车场去。
董琴霏向前走了几步，餐厅外头有一人工细川，淙淙流水声伴随美丽的夜景，她看得有些失神。
“你在做什么？”
一声低吼伴随狂猛的力道扯住了她的手臂，她惊吓得微抽了口气迅即回头，望进一只怒眸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