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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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街人来人往,流动的空气中中带着平常的气息。

突然,前面街角出热闹起来,大批人涌向街口的一家大杂院门口。

葑栩没见过这架势,好奇地跟着跑了过去,挤在人群中看热闹。

临乐眼尖,早在远远处就看见是一素衣女子卖身葬父。

用鼻子哼了一下,摇了摇头——好老套的剧情!

如果他没有估计错的话,这个时候是不是应该有恶霸上场强抢民女?

“大爷我买你了!给大爷做第十六妾!包你荣华富贵享之不尽……”一个满脸横肉的大汉蛮横地拨开人群,走到素衣女子面前,轻佻地单指抬起她的下巴,眼神猥亵。

临乐在远处差点没吐出来,想不到这么恶俗的事情居然真的有人做!

远远的,他看见葑栩已经开始捋袖子拔剑了。

“要不要我帮你?”临乐问。

“你?你这种弱不禁风的家伙最好一边歇着去,不要妨碍我救人!”

无所谓!

临乐耸了耸肩,乐得轻松,闲闲地向附近的茶馆走去——反正这种小角色他一个人对付应该已经够了,就让他逞逞英雄好了。

茶楼在拐角处的大街上,临乐边走边考虑该点些什么好吃的等小栩过来,可刚一拐到那条街上,一种不对劲的感觉袭向他。

似乎……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停下脚步,临乐皱了皱眉,突然,一阵心悸。

即便是在这样的艳阳天,临乐也猛然有了掉进冰窖的感觉。

那个卖身葬父的女子脸上有擦过脂粉!

哪个刚死了亲人的人会有心思打扮?

思及此,临乐脸色煞白,飞快地跑到大杂院门口。

………………

人来人往,一切都很平静。

只是,不应该这么平静!

刚刚,在这里,应该刚发生过一场恶斗……

那卖身葬父的姑娘呢?那凶神恶煞的大汉呢?那群围观看热闹的人呢?还有那不知轻重的葑栩呢?

怎么会一个人都没有了?

慌乱中,临乐急忙抓住一个过路的大爷,问:“刚刚在这里卖身葬父的女人和围观的人呢?”

“围观的人?”老人貌似很奇怪地看了一眼临乐,好象他说了什么奇怪的话一样,“这卖身葬父有什么好围观的?我们这里没人会围观那种事情的!”

!!!!

临乐暗道不妙。

会做这种事情绑走葑栩的只有一个人!

他知道那个人不会善罢甘休的,却没有料到他的行动会这么快,快到在他以为还不需要防备的时候动手,为什么这次他会接连地栽在同一个人的手上?是太轻敌了吗?

即使明知道这个时候回去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可是,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慕容敬把小栩带走不就是为了引他过去吗?

快马加鞭赶到慕容敬的山寨,临乐不禁叹气:这已经是他一个月内第三次到这个地方来了——第一次是代人“出嫁”,第二次是被绑架来的,这第三次……

临乐的眼睛突然变得幽深黯黑,看不出他此刻的心思。

站在山脚下,临乐并不急于上山,而是静静地站着。

冷冷的眼神锁定正从山上下来的一个小喽罗,待他走近,临乐一个闪身便挡在他面前。

微扬的嘴角笑得残酷。

“回去跟你们寨主说,他等的人来了,让他下来见我!”

“呦!这……这不是临公子吗?”小喽罗满脸堆笑,点头哈腰:“寨主他要知道您来了,不知道会有多高兴呢!”

刚刚寨主因为这小祖宗的事大发雷霆呢!还发话说谁找到他重重有赏,这个便宜他可捡大了!

小喽罗乐颠颠地跑回山上,向慕容敬禀报了临乐就在山脚下。

很快,慕容敬赶到山脚下,眼见临乐一个人,修长的身影在树丛中若隐若现,心脏猛地一缩,只觉得临乐只身前来会他让他兴奋莫名。

“乐乐……”深沉的嗓音带着暗哑。

临乐并没有回头,声音冷冽:“小栩呢?”

“小栩?”慕容敬心一沉,顿时清醒了:他不该一看到临乐单独一个人来找他就心存奢望。

“不要在我面前装傻!”

临乐一回头,慕容敬这才发现他眼睛通红,深深的寒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连带着周围的空气跟着冷凝。

临乐啊临乐,那个一边笑得纯洁无邪一边戏弄周遭所有人的坏小子哪里去了?

即使早就知道他不会如表面的那般单纯,却也没料到他会这般的冷酷。

“我再问你一次,小栩呢?”

慕容敬听出临乐的声音在发抖,那样的声音中含着深深的恐惧。

“我不知道那傻小子是怎么从你身边被人拐走的,不过我知道,想从你身边把他带走,肯定会有周详的计划,而我,当初把你们带回来,就没想过会让你们跑掉,所以没有可能去计划再次抓你们……”慕容敬一冷静下来,一针见血:“其实你清楚带走他的不是我,是不是?”

这下,临乐连身子都禁不住跟着抖了起来,一张漂亮的脸蛋煞白煞白的:“不是你……不是你还会有谁呢……除了你……没有人会打他的主意了……没有了……”

慕容敬说的没错,他的确猜到人不是他抓的,只是不愿意承认罢了,因为如果人果真是在慕容敬手里的话,还有迹可寻,可如果不是……他不敢想,所以只好自欺欺人地来这里要人了……

当然,一开始的时候,他也有想过出动官府的力量找人,可目前情况未明,不知道抓小栩的是什么人,更不知道那些人的目的何在,万一动用官兵,歹人见篓子捅大了,来个杀人毁尸,一走了之就坏事了……

看到临乐这么无措的样子,慕容敬叹了一口气,上前两步,轻揽住临乐微微颤抖的肩膀:“你不要急,不要慌,更不能乱,我帮你找他!”

“你帮我?”这时的临乐似乎已经完全失去了往日的冷静、自信和优秀的判断力。

“是!我帮你!”

慕容敬一边点头安慰着临乐,一边自嘲,慕容敬呀慕容敬,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善良了?被你的手下看到,以后还有的混吗?

但一看到临乐感激的眼神,便觉得什么都值了……

*****

回到山寨中,慕容敬立刻下令全力调查最近江湖有无怪势力的崛起,在葑栩失踪的镇上有无特殊情况的发生。

下令后,慕容敬安慰一直在身边愁眉不展的临乐:“你放心,除非是什么都没发生过,否则就不会无迹可循。况且,小呆的武功应该不弱,不会吃什么亏的。”

“可是他……”想了想,临乐最终还是把“没有脑子”这几个字吞回了肚子,猛一斜眼,眼神锐利,似笑非笑:“我说慕容大寨主,你什么时候变成菩萨心肠了?说吧!你要什么?”

慕容敬的眼眸骤然变深,沉声道:“我要的是什么,你从来都是知道的!”

“只有这个我给不了你,你也知道的!”顿了顿,临乐接着说:“除了那个,我没有什么办不到的!”

“那你就先记着你欠我一个人情好了!”慕容敬淡淡地说。

临乐,等到你欠我的多到你还不起时,再把你自己送给我。

此时的临乐已无心顾及慕容敬的想法,对葑栩的担心已经占据了他全部的心思。

在等待消息的这几日,临乐几乎是茶不思饭不想,整个人也消沉了很多。

而一连几天,几乎一点消息也没有。

直到临乐快等不下去的时候,一个小喽罗终于风尘仆仆地赶回来,带回来一封信,报告道:“寨主,寨里众兄弟四处打听,一点消息都米有,当时小的在杭州,看到几个装扮怪异的人正在打听临公子的下落,便跑去问他们什么事情,结果他们听说小的认识临公子,就交给小的一封信,带给临公子……”

“信?”临乐过去,心急地抢了过来,抽出信,脸色愈加阴沉。

该死的!世界上居然有这种不长眼睛的家伙!干出这么不长脑子的事情!

信上说,葑栩在他们手上,希望临乐自投罗网,这样他们就可以一次性掌握两个国家的继承人了……

愤怒地撕毁了手中白痴样的信,临乐转过身,对着慕容敬露出了久未出现的笑容,道:“谢谢你!接下来是我一个人的事了,希望你不要插手,这就是对我最大的帮助了。”

说罢,决绝地转身,潇洒而干脆,决不拖泥带水,转身的瞬间,发丝扬起,扫过慕容敬的脸,轻柔却没有片刻停留。

望着临乐渐行渐远的身影,慕容敬吩咐道:“我离开一阵子,这段时间,寨里的大小事物就叫给龙叔负责了,不要找我,不要跟我!”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谁爱谁,就欠谁,每个人,都是另一个人的债。

小呆是乐乐的债,乐乐是他的债,这是命中注定的吗?

白影在前,心无旁骛,专心赶路。

黑影在后,一边小心着不敢跟丢前面的人,一边又要留意不被发现。

几个时辰之后,临乐在杭州郊区的一个小林子里停了下来,暗道:他和这里还真是有缘分,先前和小栩在这里“迷路”,好不容易出去了,没几天,小栩又被人绑了回来……

环视了四周,临乐冷笑了起来:“不要躲躲藏藏的了!出来吧!”

慕容敬心一惊,没想到自己隐藏得这么好,居然也被发现了,刚准备出来解释,便发现围着临乐四周的灌木丛人影攒动,很快,站在中心的临乐就被团团包围住了。

“他人呢?”

临乐对周围这么多的人视而不见,一心只关心葑栩的所在。

领头的男子大笑道:“就知道你们感情好,掳走一个,另一个也就尽在掌握了……”说话间,得意之色尽显。

“你真的这么想吗?”低着头,没人可以看见他的表情,却能清楚听到声音中沉湎的笑意。

那样的笑,让人从心底发寒。

看周围那圈人拿着剑的手都在发抖的样子就知道了。

手,慢慢摸上腰间,握住腰侧鼓起的一个硬物体,猛地一抽,像腰带一样一直隐藏在临乐身上的软剑随着他左侧嘴角的上扬完全暴露在空气中,剑身看起来类似半透明,宛如一泓秋水,深不可测,剑口隐隐泛着层银光,诡异至极,且有一股寒意,自剑身之中,直透出来。

轻抬手臂,随意地舞动,长长的剑身扫过的地方,洒下血雨阵阵。

剑,轻晃,血水随即落下,剑身上恢复闪闪银光,不见丝毫红色。

手腕一转,剑已不在,腰间却多了条华丽丽的银色。

这一系列动作,一气呵成,行云流水般宛若天成,只是,地上已血流成河。

躲在远处树上一直担心不已的慕容敬,已僵直得动弹不得。

这家伙,是什么人?原来,他说的没错,他一直不了解他……

阴暗的树林间,染红的道路间,一袭白衣。

风中,发丝飞扬,衣袂飘飘,迷茫的眼神在发丝间游历。

惊心动魄的美。

“你们……不该动我最重要的人……”

轻轻地吐出这一句话,临乐一脚踩在其中一具“尸体”身上:“起来!我没杀你!”

那人见装不过去,立即颤巍巍地起身,跪倒在地,身子止不住地发抖:“大爷饶命!大爷饶命!”

这不是人!不是人!他是地狱的勾魂使者!

“早知如此,何必当初?他人呢?”

临乐不问他们是什么人,只一心知道葑栩的所在。

“小的……小的带大爷去……”

“快!”

一个发抖的矮小身躯,旁边一个白衣公子,在林间穿梭。

慕容敬的眼神逐渐黯淡:原来,他根本不需要人守护……

*****

当临乐看到葑栩时,他一度以为那是宝贝——让他担心忧心了这么久的人,居然正吃得不亦乐乎。

敛起身上浓浓杀意,临乐再次恢复无辜可怜的模样,一下子窜到葑栩身边,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哭诉:“你居然丢下没有生存能力的人家不管了!我一个人在路上被豪放女吃豆腐,被色狼觊觎,好害怕啊……要不是碰到那个好心的大哥带我过来找你,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呜呜呜……”

被指认为“好心的”大哥的人正脸色惨白,浑身发抖,对临乐的大转变难以适应。

“哈哈哈……“狂妄的笑声打断了临乐惨兮兮的声音。

一个貌似健壮的男子出现,饶有兴趣地打量着临乐:“如果我没有搞错的话,阁下应该是比较弱的那个吧?我知道这个能吃的小子武功好,所以就想先稳住他,现在……”

男子边说边不动声色地接近临乐,一个快动作,把他拉近自己,一把钢刀架上他的脖子:“现在你在我手上了,谅他不敢轻举妄动!”

“上将军……”先前带路的人脸色愈加没有人气,一边小心地瞄着临乐的反应,一边想暗示男子那人……一点也不弱……

“恩!孙刚,我知道这次你做得很好!我很满意,回去以后一定有重赏!”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不是那个丧父的哥哥吗?不是感谢我请我来做客的吗?你干嘛要抓临乐?还有那个人叫你上将军?为什么我没有看过你?”葑栩一头雾水。

“小皇子当然没见过我,因为在下是东阙的上将军穆笛,如今两位都在我手上,还怕以后盛龙、回纥不对我东阙俯首称臣吗?”

临乐一边闲闲地当着人质,一边决定要对葑栩的智商重新下定论了:卖身葬父的人会有能力请他回家大吃大喝吗?果然近朱者赤,近墨者黑,近低能(宝贝)者白痴!

葑栩低头想了一会儿,终于明白是怎么一回事,双眼冒火地瞪着穆笛,临乐更是哭得梨花带雨,身子抖得比孙刚还要厉害:“栩栩,救我!人家好怕哦!”

“哼!东阙狼子野心,居然动这种不入流的歪脑筋!简直是做梦!”葑栩一瞪眼,扔了手中的鸡腿,抽剑架在孙刚的脖子上:“你要是动了临乐一根汗毛,我就杀了他!”

因为没有人料到他会有这样的举动,包括孙刚,所以他连躲都没躲。

临乐小脸一垮,那个白痴居然拿那种没地位的家伙和他相提并论?

果然——

穆笛连眼睛都没有眨一下:“你杀他好了!正好回去后可以省下一笔赏他的钱!”

-_-//////

……

…………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双方仍在僵持。

葑栩只会打人,不会杀人,所以迟迟没有动手。

穆笛知道手上的人杀不得,更不敢动手,何况他知道,只要掌握了一个,另一个只有束手就擒的份,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以为胜者一定是自己的穆笛突然瞪大了眼睛,像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似的,隔着临乐问道:“孙刚,跟你一起去捉这小子的人都哪去了?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他……他们……”

下面的话被临乐一个骇人的眼神给吓回去了,这吓回去的不止话,还有人,孙刚一个不自觉,往后倒退了一步,分毫不差地跺在葑栩的脚上。

一声惨叫。

葑栩一边心疼地看着自己的脚,一边不管三七二十一地抡起拳头重重地打在孙刚身上。

临乐也趁着葑栩分心打人的当儿,抬手点向穆笛手臂上的麻穴。

“哐当!”架在脖子上的刀应声而落。

临乐在狠狠地踩了穆笛几脚,确定他一时间起不来后,扑进葑栩怀里,哭得淅沥哗啦:“呜呜呜……小栩,幸好你神勇,把那个家伙吓晕了,不然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半了,呜呜呜……”

“乖!不要哭!我保护你!”葑栩正义感十足地舍弃了被打肿了脸的孙刚,一个劲地哄着眼睛红肿的临乐。

想来这几天没有他罩着,临乐一定过得很惨吧?

嗅了嗅鼻子,临乐抬头,撒娇道:“你要答应我,以后不管遇到什么情况,都不可以再丢下我了!”

“我保证!”

终于得到承诺的临乐,这几日来第一次发自内心地笑开了。

小栩呀小栩,只要你给我个承诺,我便许你一个未来。

“你说这两个家伙怎么处理?”葑栩顺便踢了两脚“尸体”来泄愤——居然敢欺骗他!

“当然是先去交官府,写两份文书把东阙的狼子野心告诉你父皇和我父王知道,我们两个也要尽快赶回去,我陪你回宫。”回宫后,我就要你你父皇把你交给我!

眼神不经意地落在躺在地上的两人身上:这次东阙的贸然行动倒是帮他解决了一个大问题呢!

绑着两个人出林子的时候,临乐特意带着葑栩绕过尸体横躺的地方。

杭州府

知府大人看着眼前晃动的金牌,面对突然出现的大人物有点紧张。

临乐温和地笑了笑,说:“借你点人手,这里有两分文书,一份送王回纥王宫,还有一份送去皇宫,还有这两个人一并压去皇城大牢,就一个字:快!”

“是!是!是!下官一定照办!”

点了点头,临乐一身轻松地和葑栩走出府衙。

刚走到门口,两个衙役擦身而过。

对话清晰入耳。

“听说玉龙山寨易主了!”

“谁这么大胆又这么大能耐,敢打慕容敬的主意?偏又成功了!”

“就是寨里的元老龙叔啊!据说慕容敬为了点事,把山寨暂交给他管,结果他就趁机篡位了!”

“慕容敬那样的人物什么时候会这样的疏忽?”

“听说还是情劫!哎!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

两人渐渐远去,临乐却停住了脚步。

刚刚的话,不但是他,葑栩也听得清清楚楚。

“对不起!我暂时不能陪你回宫了……”低着头,临乐做了决定。

他不可以欠那个人太多。

“他们说的美人关……就是你吧?”葑栩小心地求证,不知道为什么心底有点酸。

“没有的事!”临乐淡笑摇头,“只不过你不在的几天,他有照顾到我,所以……我想还他人情。”

“那好!我陪你!”

临乐以为自己看错了,葑栩的眼底闪过一丝坚忍。

第一次,他发现,葑栩的眼睛原来好深好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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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生今世吃定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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