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第八章

这是岳水漾第一次静下心好好的欣赏云腾别墅,一座步惊云打算用来豢养她的华丽牢笼。

她目不转睛的赞叹这幢她有生以来见过最壮丽的大宅。白色的建筑笼罩在早晨的春阳中,铸铁雕花的玻璃和巍峨的高墙都让人恍如置身古堡。这么庄严挺拔的建筑彷佛只存在欧洲国家的旅游图片中,谁会想到在台湾竟然可以看得到?

一楼左侧有道玫瑰花覆顶的花廊,屋前的瓷砖台阶上是个半圆形的前廊,廊前的白柱支起半月形的廊顶,前廊的一边有架秋千和双人沙发,另一边是茶桌和椅子,双扇正门的两旁各摆着一盆盆红色的天竺葵。

右侧则植满了红色、粉色、白色的花丛,夹杂着青色的嫩叶,叶片在微风的轻拂下颤抖着,曰莹浑圆的露珠从叶上滚落下来。这些花朵让石砖鲜艳起来,在暖阳下,花园显得春光明媚、花香袭人......

好浪漫的感觉,水漾不相信这会是刚硬的步惊云会有的设计安排。

「很漂亮吧,少爷特别请人设计、布置送给我女儿的!.」夏妈的声音突然闯入她的思绪。

「夏妈。」水漆转身面对声音的主人。

她见过这个中年妇女一次,就在她与步惊云的第一夜,是她替她开门、为她带路的。

「别这么叫我,我可不敢当啊:」夏妈的嘴角噙着一个不友善的笑容,抛向她的眼光满是不屑。

「夏妈的女儿也住在别墅里吗?」水漾没有注士忌到她充满敌意的对待,她的耳朵只听到她所说的话。

她眼中的浪漫是步惊云为夏妈的女儿而设计的?他也会对女人好吗?他是不是还有很多事是她不知道的?

一大堆的疑问泛上心头,缠紧她的心,让她呼吸顿时变得困难。

「我女儿在国外念书,是老爷提供的教育基金。」夏妈用着炫耀的语气,扬起下巴睨着她。

「是吗?」水漾的唇角有着淡淡的悲伤,长睫毛覆盖下的黑色眼眸闪烁着痛楚。

看来她对他了解得太少,奢望却太多,步惊云对她来说是遥不可及的,她怎会感觉不出夏妈排斥她的心态呢?他的身边若有女主角,配角再怎么样也轮不到她吧?.「岳小姐不待在屋里,跑出来外面干什么?」夏妈是打从心里讨厌这个女人,她不相信少爷竟会带女人回家,而且还是个妓女!?

「我想到医院去看我母亲二......」

「不用去了,少爷请了一个特别护士照顾她,死不了的!」

「夏妈,妳怎么这么说话?」水漾不敢置信这位长辈刚才说了什么无礼的话。

她的母亲没有得罪她啊!

夏妈撇嘴冷笑,「我说错了吗?难道妳的照顾会比专业的护士好?」

「但她是我的母亲,我是她的女儿,我有责任也有义务要去探望她......」

「我们家少爷交代过妳不准出门。」

「为什么?」她听从他的话搬来这裹住,也不去上班了,难道连她的行动他也要限制?

夏妈再度投以鄙视的目光,「岳小姐,我们做人就要有自知之明,妳的工作就是替我们家少爷温床,得随时待命......既然拿了人家的钱,最好认分一点!」

她极尽嘲讽之能事,巴不得寸寸刨剐她的心。

这种女人哪配得上少爷:她女儿和少爷才是郎才女貌,至少她女儿还喝过洋墨水呢!.看来她得要女儿一放假就飞回台湾,以免少爷被这个女人给魅惑了。

水漾挣扎的与虚脱的感觉对抗,她的话像晴天突袭来的暴风雨,在她的心上轰然而下,风太强、雨太大,教她只能意识到痛觉,浑身都痛。

步惊云是这么跟他的管家介绍她的吗?他一点面子也不留给她!他要教全世界的人都唾弃她吗?.她究竟犯了什么天大的过错,得接受如此的对待?她唯一的疏失就是忘了避孕,但她绝没有他所提防的那些企图,为什么他就是不肯相信她?

双唇在颤抖,搬来的第一天,她就明白了老天爷的旨意--它不打算给她幸福,池只会给予折磨!

爱对她来说是生命、是灵魂,可是步惊云最不想要的就是她的爱,他不相信女人会有爱、不相信女人的一切:「如果不想让人讨厌,就乖乖在屋里待着,不要害我被指责没有将话带到!」

「夏妈,我真的得出门一趟。」高宗慎今天回国,她怕他到家里、公司都找不到她后,会跑到医院去,而她没有想到任何圆谎的说词,只能尽量不让母亲知道这件事。

「若是妳担得起后果,邵么就出去吧,到时候可别拖我下水!」夏妈责任已了,她心底倒乐得看这个不识好歹的女人挨骂。

**********

「水漾,妳到哪儿去了,家具行那边说妳离职了,去妳家也找不到妳......」

水漾扬手阻止了一局宗慎滔滔的疑问,「你进去看我母亲了?」

「还没,我刚停好车,就看到妳来了。」

「宗哥,等会儿见到我妈,你千万不要提起这件事,我刚换工作不想让她知道。」

「原来妳是换工作了!」高宗慎顿时领悟,「可是为什么要换,妳不是说家具行的上班时间妳很喜欢吗?」他的脸上满载关心。

「你也知道我家的经济状况,我需要钱,而新的这份工作薪水较高。」水漾说话时,眼睛只敢盯着自己的双手,她怕长自己五岁的青梅竹马会看出她在说谎。

高宗慎果真察觉出她的异样,「水漾,妳是不是有什么事情瞒着我?」

他感觉出她的紧张与惶乱,他的天使不是这样的,水漾是个体贴的好女孩,而今天他刚从美国回来,依他对她的了解,她应该会恭喜他、祝贺他,可是见面都好一会儿了,她没有说到任何一句他想听的话。

「怎......么会呢?」水漾讷讷的说,她抬头望了他一眼,匆匆一瞥随即又低下头。

「没有就好。」局宗慎握住她的手,深情的对她表白,「刚才我爸爸到机场接我的时候,我和他提过了,他和我妈都赞成我先成家再立业,至于婚期就请岳妈妈来决定了。」

「你要我母亲帮你挑好日子吗?」

「不是我,是我们!」高宗慎苦笑地指正她。等了这么多年,他终于要将善解人意、温柔可人的水漾给娶回家了。

「什么?」水漾诧然一惊,「宗哥......」

「水漾,让我和妳一起照顾岳妈妈,好吗?现在已经有不少大学聘我去当教授,我有足够的能力照顾妳,给妳幸福的!」高宗慎真心诚意。

「不,不可能的......」

他们只是好兄妹、好朋友而已,不是吗?她从没想过两人之间会有更进一步的关系......

以前不可能,现在更是。

她已不再纯洁了,高宗慎这么好的男人,得有更好的女人来爱他,而那个女人绝不可能是她!.「水漾?」她太过直接的拒绝,像挥了结实的一棒在高宗慎的身上,让他感到无比的疼痛。

「宗哥,我配不上你,我不值得你对我那么好......」强烈的悲伤几乎要燃尽水漾伪装的坚强。

「妳当然值得!妳刚才在和我开玩笑的,是不是?」高宗慎勉强拾回了自信,又问了一次。

「她没有和你开玩笑,她的确不可能嫁给你!.」步惊云眼光凌厉得如俯冲而下欲攫取猎物的鹰隼,踩着愤怒的步伐朝他们走近。

他不仅气势如野生动物一般慑人,连行动亦跟野生动物一样悄然无声息。

「在这种地方谈情说爱会不会太没情调了?为了掩人耳目你们如此不在意约会场所的气氛吗?」冷肃的脸孔,透露着寒气逼人的严霜。

「水漾,妳认识这位先生吗?」高宗慎的记忆中不曾有这个男人,水漆的每个朋友他都知道。

「她不但认识我,而且熟透了!」瞄了一眼身旁女人哀恳的眼神,步惊云抢了她说话的权利,替她回答。

「我是高宗慎,水漆青梅竹马的邻居,这位先生是?」高宗慎很礼貌的向他打招呼。

他不是没发现眼前的男人一出现,水漾马上变了张脸色,那是惶恐与不安,还有一种他没见过的神情。

「我请水漾来介绍我是谁好了!」步惊云黑眸中散发出极度冰冷的烈火,他的双手握住水漾的肩膀,十根手指都充满着一种难喻的威胁。

「不......」水漾下意识的反抗。

「妳若不说,就由我来说了,到时妳知道我会怎么向妳这个青梅竹马的宗哥介绍我们之间的关系吧?」步惊云鼻翼翕张的朝她柔嫩的脸颊喷着烫人鼻息,像头被人惹恼的喷火龙,朝猎物吞吐火焰。

水漾的心奔流过一道骇栗的寒流,语气凝咽说道:「宗哥,步惊云先生是云腾集团的总裁......」

他的胸膛紧贴着她的后背,感觉到温暖的体温,身子却僵冷如冰。她只能屈服于他残狠的威胁,什么事都做不了。

她不要高宗慎知道自己低贱的行为,不想母亲感觉她拖累了自己,她必须咬牙承受他寡情的对待、无情的伤害。

「这么说妳的新工作就是在步先生的公司上班了?」高宗慎将事情想得很简单,因为他清楚水漾不是个复杂的女孩。

「不,她不在云腾集团上班,她的上班地点在云腾别墅!」步惊云移步至两人中间,他的嘴角暧昧的扬起,笑容中含着一股冷冷的嘲讽。

他不但要让高宗慎知道他想要的女人,此刻是他的;更要岳水漾晓得,背叛他的后果,不是她所能想象!

「不......」水漾脚步狼狈的几个颠簸,神智一下子变得昏然。

「水漾,这是怎么回事,云腾别墅是怎样的地方?」南返国门的高宗慎对企业家的了解不多,很难直接联想云腾集团与云腾别墅的关系。

「回答妳宗哥的问题啊,怎么不说话呢?」步惊云眼里的火焰随时都有可以燎烧成森林大火。

他不能原谅岳水漾背着他会情人,他们之间熟稔的程度让他心中彷佛被利刃划过,刨开了一些他不想去分辨的东西。

水漾振作自己的心情,道出如今唯一能挽救她的理由,「宗哥,我不能嫁给你,因为我目前正在和步先生交往......」

她不安的望了他一眼,却看到他眼中那团烧灼的烈焰有如地狱之火卷掠过来,几乎焚痛了她。

一颗心如片片落叶飘坠,彻底的绝望像个巨大黑洞贪婪的吞噬一切,她已经预感到他不赞同自己的说法,更担惧他将出口的话。

「是这样吗?」步惊云讥嘲的说:「可能是我们对身分的解释不同吧,」他的视线溜转至高宗慎的身上,「高先生,事实上,水漾是我买来的女人,你会被淘汰不是没有原因,一个大学教授一个月能赚多少钱?当然比不上跨国集团的总裁了,如果你这么想娶她,除非你像我这么有钱再说吧!」

像是被人重重一击,水漾的心塌陷了。

「水漾,他说的是真的吗?」高宗慎不能置信的瞪大了眸子,想寻求她否认的回答。

「我不知道,不要问我......」水漾禁不住这样残忍的询问,气色灰败的逃开。

**********

「为什么要这么说......」水漾卷长的睫羽颤动不休,透过迷茫的视线,步惊云的脸像水中的倒影破碎不明。

「妳想嫁给高宗慎?」步惊云的愤怒仍像新铸的钱币一样的滚烫,他咬牙忍受着她恼人的吸鼻声、抽噎声、啜泣声。

他不知道她哪来那么多眼泪,而那可笑的咸咸泪滴,竟三番两次的滚进他的心,搅得他的心发酸。

「我没有......我身体既已给了你,若再嫁给他,对他不公平,宗哥是一个好男人......」

「住口,不要在我面前夸赞其它的男人!.」步惊云怒声咆哮,紧紧攫住她纤细的手臂,「所以说如果今天妳仍是清白的,妳会答应他的求婚?」

「或许......」水漾幽幽的说:「我妈喜欢他,而他能给我安全感......」

「说,你们交往到什么程度了?」步惊云烧着火炬般的怒气,狂猛的袭向她。

「我们是清白的,我和宗哥只是谈心的好朋友,」

「谈心?」步惊云的话像是一道阴雷,震杀力无穷,「妳和一个男人谈心?」

他逼向她,嫉妒如一条狂龙在他体内放肆伸张。

「我们从小一起长大,我的所有事情他几乎都知道......」水漾不知道这有什么不对,难道她不能有自己的朋友吗?

她没有欠他什么,为什么他总是如此自以为是的凌辱她?而爱一个人真的得接受所有毫无道理的折磨吗?

这世间的每一对男女都是这么恋爱的吗?

步惊云霜冷的脸,爆发出雷霆之怒,「哼,那就等着看好了,妳以后的每一件事,我都不会让他知道!.」

「无妨,我的一切早就由你控制了......」

水漾的思绪在痛楚中游离,她早已经为他慌了心、乱了魂,是他不知道罢了。

除了森冷的伤害,他愿意给她多少,她就要多少。

她就是无法自拔的爱上他了,而且一天比一天还爱。

「妳的脑子受我控制吗?它可清晰得很,还懂得利用我来当两人分手的第三者,我还真荣幸呢!」步惊云的眼中国愤怒而阴暗,其中还掺杂着其它的情绪。

为了某种理由,他相信只有在这个女人怀中他才能彻底发泄,如果这种情感是必须存在的,他并不在意。

「我知道自己说那句话很不知羞耻,但请你原谅,我母亲生病了,我不能让她为我而担心。」太多的情感压力堆积在水漾的胸口,找不到占旦泄的管道。

充其量她只是个第一次下海的妓女,如何攀得上他尊贵的身世?他不会允许的。

水漾心酸的紧闭着眼,彷佛这样就能阻止残酷的现实再度伤害她,彷佛就可以逃避一切,躲在安全的世界里。

「妳在想什么?」步惊云感觉到了她的转变,难以捉摸而剧烈的转变,而这竟令他莫名的担忧。

「女人到底对不起你什么了,为什么要将对女人所有的恨意都发泄在我身上?」水漾的喉头因强忍的忧伤而抽紧。

她的疑问毫不客气的直踹步惊云的心窝,教他陷入过往的黑暗中,看清自己方才的无聊心态。

忆起了不久前的背叛,他重新端起了阴晦的面容。

「我说过,妳是罪有应得。」他一副恨海难填的表情,「谁要妳出现在我最厌恶女人的时候,且还以最下贱的方式!」

「你永远不能原谅女人吗?」步惊云的话给了水漾切肤的痛楚,「可是你却对夏妈的女儿那么的好......」

步惊云让她的话提醒了差点忘了质问的事情,「妳告诉夏妈妳要去医院看妳的母亲,实则却是和高宗慎幽会?」

「你又要抹黑我了?」水漾觉得客厅的每面墙壁彷佛都朝她压挤过来,突如其来的幽闭恐惧令她全身发冷。

「宗哥今天才返台,我们没有事先约好......」

「既然光明正大,为什么不让司机接送?」步惊云的双眸冰冷如石,「夏妈说妳坚持要骑机车,连她好意要为妳叫出租车妳都拒绝了!」

「不是这样的......」水漾惊愕,为什么事实会变成这样?.她问过夏妈要怎么到市区,是她说司机没空,因为一会儿后得载她去买菜,而出租车又不止同开进来,所以她只能骑着夏妈的机车到医院。

她没有坚持过什么,也没有拒绝谁的好意......

「夏妈在我家帮佣二十年了,她不会说谎,且她又有何理由说谎?」步惊云阴骛的看着她,硬压下心底那股怪异的情潮。

「妳有太多不诚实的记录了,教我怎么相信妳?」

水漾哑口地看着他上楼,任由他留下来的话一次又一次的回旋在自己的脑中,形成一波波痛苦的浪潮淹没她。

隐约中,她看到夏妈带着得逞的奸笑靠近她,边收拾桌面的咖啡杯边说:「识相一点就快点离开,自作多情的女人最可悲!」

没错,她就是个自作多情的女人,明知不可为而为之的愚蠢女人......

*********

云腾别墅的上空,群星闪耀,彷佛任性的女神弄断了项链,使得钻石散落在整片天空。

望着窗外亮丽的美景,水漾知道自己该懂得收心了,因为这里不会是她的未来,若再继续待着,她会迷失,终至毁了自己。

铃铃铃......

一阵听来有此一仓促的电话响声,窜进她的耳膜。

「喂。」水漾分辨出这是别墅内线的铃响,而只有一个人可能会在此时拨来。

「过来我房里。」话筒里传来步惊云不容反驳的声音。

「有......事吗?」水漾捂着自己的胸口,发觉手底下的心跳乱了规律。

自从邵一夜,她不曾再踏进步惊云的房间,而他也不曾再碰过她了,可是今晚水漾发现自己竟有些期待!?

不知怎么的,她渴望他如恶龙般的攫取、掠夺,从再见到他开始,她的体内就不时升起一股莫名的空虚、寂寞。

「没有事妳还是得过来,或者妳要夏妈过去请妳?」步惊云懂得利用她容易害躁、难为情的弱点。

「不,我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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恶龙的新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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