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第九章

整整一夜,守在靖扬身边。

借著火折子打出的微弱火光,我笨拙的撕开他的衣服,在他的背部摸索著,直到发现那支被斩断尾羽的箭。

箭的尖头从背后没入身体,可能刺伤了肺叶,怪不得刚才他说话都艰难,后来还咳血咳个不停。

看著殷红的血不断的淌下来,伤口还那么深,我有点晕,以至于记不清后面具体是怎么处理的了。总之是把箭拔出来,敷药,止血,这样的疗伤三步曲总不会有错吧?

反正折腾到第二天早上,靖扬还有气,说明我做得还不错。

荒郊野外的,也不可能到哪里去买药,我在这间废弃的屋子里转了半天,除了沾了一身的蜘蛛网之外没什么其它收获,倒是厨房的灶台还能用,再加上后院还有口井,这下方便多了。

烧火,起炉,折腾了一个上午,总算烧了点儿热水。

找出个盆刷半天刷干净了,把那些热水倒进去,等水慢慢冷却变温了以后,用帕子沾了点儿干净的温水,把昏迷不醒的人扶坐起来,小心的擦拭背部的伤口。

裹伤的绷带刚解下来,就听到一声低低的闷哼。

我吃惊抬头,靖扬的脸已经微微的侧过来,乌黑的眼睛凝视著正忙碌上药的我。

这么快就醒了?

我不管,醒这么快算你倒霉。

依旧一点点的擦拭著伤口处的脓血,每碰到伤口,他的身体就忍不住微微的抖一下,但那双注视著我的眼睛却始终带著一丝笑意……

……我受不了了!

「疼就哼出来,你不哼我怎么知道你疼不疼!」忿忿的把脏污的帕子往水里面一丢,使劲的搓几把,「本小侯爷还没伺候过人呢,就算疼死你也认了吧。」

「……就算死也值了。」

啊?这是什么狗屁话?

我狠狠的瞪他,「胡说八道!这个地方是你带我来的,我又不认路,不许你把我一个人丢在这个鬼地方!」

靖扬对我微微一笑,张了张口,却没说话。

看他额头的冷汗不住的滴下来,撑坐著的身子都有些晃动,我有点慌了,急忙过去按住他的肩膀,「不许乱动。」

他的头靠在我的肩头,却低低的笑了。急喘了几声,他勉强说道,「这句话……以前我对你说过许多次……没想到今天……」

「靖扬?靖扬?!」

他的身子晃了晃,竟然又昏了过去。

连著几天,他的情况时好时坏,好的时候神志清醒,坏的时候就昏过去了。

第二天他开始发烧。后来烧退了,但情况总不见好,反正就是我倒霉,每次帮他擦身子都累得满头大汗。

有几次擦著擦著,突然就被他抱在怀里,力气大的挣脱不开,最夸张的那次被他压在下面吻的昏天黑地,好不容易缓过气来往自己身上一看,胸口身上都是深深浅浅的痕迹。

要不是他眼睛始终闭著,看起来就是烧胡涂的样子,我肯定对他不客气,一巴掌甩过去了。

哼,没想到这家伙平日看起来还满稳重的,生起病来居然会变身成色魔。

我一边替他擦身,一边愤愤的念著,

「混蛋靖扬,你等著吧。」

「你昨天,前天,还有大前天做的事情,本小侯爷都会牢牢记住的。」

「等你好了以后,我就把这几天你的色魔糗事告诉府里所有暗恋你的丫鬟,叫你丢脸丢死。」

正说到得意处,耳边突然听到一句话,

「还是不要吧。属下丢脸事小,小侯爷丢脸事大啊。」

啊?我吓得手一抖,差点把帕子丢进水盆里。

盯著他看了半天,小心的伸出一根手指,戳戳,「……你醒了?」不太确定的问。

他笑起来,「你说呢?」

「……果然醒了。」

我呼了口气,又仔细看他几眼,「咦,不注意还没发现,你的脸色好多了耶。」

「是吗?」他摸了摸自己的脸,「唔,是感觉好多了。」又活动了几下手臂,

「没有前几天疼了。」

我大喜过望,几乎跳起来,「是不是伤快好了?」

靖扬深深的望著我,几度欲言又止,最后轻叹一声,把头转过去朝著墙壁。

这是什么意思?

我扑过去把他的头扭过来,「靖扬。」

「在。」

「伤快好了对不对?为什么你这么不高兴?」

「……小侯爷,您就不要问了。」

「什么?!」我大怒,「混蛋,什么时候连本小侯爷的话部不听了!我想听,告诉我。」

靖扬又深深的叹了口气,为难的望著我,

「小侯爷,属下本来不想告诉您的,可是……唉……那属下就说了。」

「快点快点。」我睁大眼睛望著他。

「您也看到了吧,属下面色红润,身体的伤势似乎也好多了。其实,这些都是表象!这个身体状态如何,当然是属下最清楚了,真正的事实是——」

对著开始紧张起来的我,他脸色沉重的吐出了四个字,「回光返照。」

「啊?」

我怔了怔,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呆了片刻,我又差点跳起来,一把抓住他的衣襟,「你什么意思?怎么看你怎么像是快好了,为什么会变成回光返……」

下面的声音突然哽住了,噎在喉咙里没发出来。

「可能是天命吧。」靖扬苦笑了一下。

「我现在就去城里请大夫来!」我提议。

「不行!太危险了。而且……」靖扬叹气,「按小侯爷你走路的速度,肯定来不及了。」

「……那我去附近雇人去买,总可以了吧?」

「还是不行,我们走得匆忙,身上连银子都没带。」

「……」

我一时想不出什么法子,呆坐在床沿,嘴里喃喃念著,「等一会,一定有办法。让我再想想……」

靖扬的手伸过来揽住我的腰,他的头靠在我肩膀上。

「小侯爷,属下以后如果不在身边了,请小侯爷自己注意增减衣衫,特别是春秋季节出门,叫其它的侍从多带几件备用。」

「还有,以后没有属下守著,有些地方就不要去了。藏经楼的锁又换了,小侯爷以后一个人过去,开锁的动作小心点。」

「还有,老侯爷布置的课业,小侯爷以后还是定期完成吧。如果再被罚去跪祠堂,属下不能陪你了……」

我怔怔的听著,不知道为什么,眼泪哗啦啦的就下来了。

他抬手在我的脸上擦了擦,「不就是回光返照吗,有什么好哭的——」

我扑过去用力的抱住他,「闭嘴!你真讨厌,为什么莫名其妙的说这些让我不好受!」

真的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这么多年都陪在身边的靖扬可能会消失,以后再也见不到他,出门进门也再也没有他陪了,心里就好像一抽一抽似的痛。

几年都没有流过的眼泪流得满脸都是,怎么停也停不住。

靖扬把我手上的帖子接过去,在水盆里搓干净了,仔细的擦我脸上的眼泪。

「不要哭了。」他一边抹拭著我的脸,一边不经意的说,「就算以后我不在了也没什么,你不是向来都很讨厌我的吗?」

我愣了愣,顿时想起来,「对啊。我应该很讨厌你的……」

有那么一个瞬间,靖扬的脸色很无奈。

面对面的互相呆望了片刻,靖扬说,「这么看来,小侯爷对我还是有些情分的了。」

我哼了几声,不作评论。

「那么,如果属下提一个小小的临终要求,小侯爷会答应吗?」

「嗯,什么要求?只要不是太离谱的我都答应你。」

靖扬低头望著我,说,「我想吻你。」

「呃,好吧。」

既然都说了是临终要求了,我一定会尽力的满足他的。

再说,平日里吻的次数也不少了嘛。

听到我爽快的答应,他眼睛里的光芒闪了闪,似乎很开心的笑了。

靠在简陋的木床上,靖扬把我搂得更紧些,我的身体几乎趴在他身上。

面对面距离的非常近,可能这种距离的人看起来都有点奇怪,他先笑起来,伸手把我的头往下略微按了按,然后那温暖的气息就贴了上来。

没有急著深入,只是在唇上辗转摩擦著,仿佛小小的火花似的,轻轻的撩拨,一个接一个的点燃。

很……甜美的感觉……

但是有点奇怪……跟他平日的风格不一样?

忍不住睁开眼。

他却正望著我。平日里明澈的眼睛突然变得黝深,一眼望去深不见底。

他猛地把我往下一拉,手在我的脑后牢牢扣住,我挣了几下都挣不开,只能被他放肆的攻城略地。

「嗯……」

带著浓浓鼻音的喘息著,褪下的衣物松松的挂在身体上,彼此厮磨纠缠,炽热的感觉腾的一下就从小腹烧起来了。

好不容易结束了这个临终之吻……,我大口大口的喘著气,悲惨的往下身看去——

「都是你害的!」

一边骂著,忿忿的从他身上爬起来。

都已经回光返照了,我怎么好意思再叫他帮我解决呢。

身子刚动,却又被他一把拉了回去。

「不要我帮忙?」

贴在耳边这样问著,他的手已经探下去,轻易的抓住那个不争气的地方,轻轻的上下揉捏著。

我的身体微微一抖,已经被完全挑拨起来的身体,立刻对他的动作做出诚实的反应,本来想拒绝的话顿时变得断断续续了。

「你……等等,你不是已经回光返……啊……」

他加快了手里动作的速度,每当粗糙的指腹擦过的时候,那种令身体颤抖的感觉越来越强烈,我忍不住的呻吟起来。

不知道过了多久,握住的手指抚摸著颤动的顶端,突然恶意的用力一掐,喘息的呻吟立刻变成一声尖锐的抽息,眼前一片空白。

等飘到九天外的神智渐渐回到身体上的时候,靖扬已经把手里的白浊痕迹在水盆里洗干净了。

「舒服吗?」他重新把我搂在胸口,听著心脏稳定的跳动声。

……算了,虽然没有征得我的同意,不过还是满舒服的。

「嗯。」我应著,觉得有点累,就保持著那个姿势没动,闭上眼睛。

一想到他很快就要挂了,这次可能是纪念性的最后一次了,心里忍不住酸酸的,听他的心跳声都想哭……

他的手还是在我的身上来回抚摸著,刚才接吻时候扯开的衣服还没有整理,褪下的外衣里衣都松松垮垮的搭在手臂和腿弯上。

所以他的手就很顺利的沿著腰部曲线滑下去了……

我的身体猛地一震,几乎弹起来,被靖扬早有准备的用手按在我的背上,牢牢的压住。

虽然不能动,但我还有眼睛,可以狠狠的瞪他,「你碰哪里?!抽出来!」

靖扬微微的笑,露出雪白整齐的牙齿,说,「好——」

我趴在他身上不敢乱动,感觉那根手指果然停止了到处肆虐,慢慢的从紧窒的内壁里抽了出来。

总算他还不敢不听我的话。

我松了口气,身体也跟著放松下来……

「啊~~」

突然痛得大叫一声,身体不由自主的绷紧,薄薄的水雾迅速的笼罩了眼睛。

他……他他他居然又探进来了!而且这次还变本加厉!

透过痛得雾水朦胧的眼睛,靖扬那个混蛋好像还在对我笑?居然还叫我放松??说两根手指转动有点困难???

我想也不想,对准他的胸膛就是一口咬下去。

看你再欺负我,看你再让我痛,哼!

这一口咬的绝对不轻,牙印周围都有血丝渗出来了。他闷哼一声,身体的肌肉也微微的绷起。

我用行动证明了本小侯爷的反抗和威胁,气势十足的抬头瞪他。

他乌黑的眼睛闪了闪,保持著现在的姿势不动,专著的注视著我,脸上渐渐露出了伤感的神色。

「辰辰……」他这样柔声的叫著。

这是……只有在欢爱时才允许他这样喊的,我的名字……

带著那种伤感的语气,他叹息著说,「辰辰,你答应了我的临终要求,我已经很满足了。我的身体情况我自己最了解,大概撑不过明天了……」

我的心里顿时一阵抽紧。「你……」原本想好了骂他的话也骂不出来了。

「辰辰,其实我最大的心愿还不是那个,但是……」他笼罩著忧伤的眼眸凝视著我,欲言又止,「唉,算了。有你的吻,我就算死也值得了。」

我呆呆的望著他。

「就算死也值得了。」

这句话传到耳朵里,就像道闪电似的劈开回忆。

脑海中突然回想起前几天那个漆黑的夜里,他无声无息的倒在我身上。第二天在疼痛中苏醒的时候,他睁开眼,第一句话就是说著,「就算死也值得了」……

心里一阵莫明的酸楚。用力的眨眼睛,把即将流出来的眼泪逼回去。

我坚定的说,「把你的最大心愿告诉我。只要我夏侯晓辰能办到的,就一定替你做到。」

「真的?」

「本小侯爷说话算话,无论你是要我替你报仇,还是要代替你照顾家里,我都会去做。」

「那好极了。」

他的脸上显出高兴的神色,立刻贴到我耳边,低声说,「辰辰,让我做一次吧。」

「……我没听清楚,你再说一遍?」

「让我做一次。无论怎么做都不许喊停的那种。」

「……」

僵了足足半刻钟,我跳起来,把所有能扔的能砸的全部砸到他身上。

「混蛋,我看错你了。原来你无论什么时候都是个色魔!」

靖扬任我踢打也不还手,等我踢累了,他只问了一句,「你答应的事情算不算数?」

我呆了呆,看他笑得云淡风清,一幅胸有成竹的样子,突然有些明白过来。

我真胡涂,看他号称回光返照了那么久还活蹦乱跳的,居然还有闲空对著我大发色心,这分明就是个设计好的圈套,就等著人跳下去呢。

更悲惨的是,在我弄明白这是个圈套之前,我已经眼睁睁的跳进去了。

狠狠的瞪著他,瞪了很久很久。他敞开的衣衫露出了结实的胸膛,胸口上还层层裹著绷带,虽然天天换洗,但上面的血渍却如何也没有办法完全洗掉,遗留著淡淡的红色。

望著那张熟悉含笑的脸,心里突然一软。

他还活著呢。

活著虽然讨厌,但是总比死了的好。知道他不是真的回光返照了,心里隐隐约约还是很欢喜的。

「……算了,不跟你计较。本小侯爷的话,当然算数。」

往床上直挺挺的一躺,悲壮的闭上眼睛,

「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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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若多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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