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第三章

铭杰也说他离开的时候把门锁上了,而钥匙在他身上,所以不可能再有其它人能进到他的房间里。这么说来真的是他在作梦?

但是,梦境怎么会那么真实?牧野甩甩头,将所有的东西往桌上一搁。

「回来啦。」正悠闲地整理羽毛的月飞抬头招呼。

他怔了一下,还是很难习惯一只鹰竟然能如此聪慧而且人性化,「你还没走?」牠是不是基因突变才变得如此聪明?抑或是其中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古怪秘辛?

人都喜欢饲养聪明的宠物,但是,一旦聪明过了头、超出常理的范围就会让人心生恐惧。他笃信科学,所以宁愿相信是那个宠物情人专卖店的老板花费了一番心血和时间改造牠的基因、训练牠的成果。

若是换了别人,说不定早就把牠当成妖啊精之类的直接扑杀了事,省得麻烦。

「我为什么要走?」她又继续整理羽毛。

从昨天中乍到现在,他都没给牠吃的喝的。「没得吃没得喝,你还留在这里做什么?」他其实没有那么狠心要虐待小动物,只是希望能让牠知难而退,趁早离开罢了。

「我的家在这里。」她是跟定他了。

这……他还真是拿牠没法度啊。牧野无力地转身走进浴室,下一秒他随即又退了出来,戒备的眼神迅速确实地扫过房间内的每一个角落,他再确定不过了--

有人在他的房间内活动过!

厕所里的垃圾桶内赫然出现女生用的卫生护垫!除了偶尔课业上需要分组报告,同一组的同学会来这儿讨论外,他的住处甚少出现女孩子,而最近并没有女同学来过,那……那卫生护垫是哪儿来的?

月飞不解地看着他在房间内来来回回仔细地检查着,他掉了什么东西吗?

他在房间里梭巡了一回,门锁完好无缺、屋里也没有少了什么东西,这么看来应该就不是闯空门的小偷窃贼了,那么究竟是谁有那么大的能耐可以在他的屋子里自由来去?对方的目的又是什么?

房间的钥匙他和房东先生手上各自有一支,会不会是……

可在他皱着眉打电话跟房东先生确认过之后,他的眉头宛如打了个死结。

到底是谁?

月飞拍拍翅膀,好奇地问:「你在找什么?」

「有人……」他的声音戛然而止,脑中疾速越过一道光芒。对喔,他怎么忘了牠并不是一只普通的鹰,而且牠一直都待在房间内,牠一定看见了。「我不在的时候,有谁到过我的房间?」

她摇头,「没有人进来过。」

没有人进来过?「不可能!」垃圾桶里的卫生护垫要作何解释?还有屋内好几样物品的摆放位置都跟他早上出门之前不一样了。

「真的没有人进来过。」她加强语气。

他瞪着牠,「你在说谎。」看来牠不仅学会了人类的语言,也学会了人类说谎的坏习惯。

「我没有。」她没有必要欺骗他。今天一整天真的没有人进到他的房间来,为什么他会一口咬定有人进来过?

牧野将书架上较为凸出的书推回去,「那么是谁拿我的书出来看?是谁动了我的刮胡刀?」难不成是鬼?「厕所里面的卫生护垫又是谁的?」

「你想听实话?」月飞望住他。

他就知道牠没说实话,「那是当然。」

「你保证能控制自己的情绪?」她希望他先有一点心理准备,免得受到太大的惊吓。「你必须先答应我,不论等会儿你听到多么惊世骇俗的讯息,你都要保持冷静。」

有必要这么慎重其事吗?她所谓惊世骇俗的讯息又是指什么?牧野完全没有概念。「你到底想说什么?」

她执意要先得到他的承诺,「你先答应我,我才要说。」

他只得顺牠的意,「好,我答应你就是了。」

月飞抖了抖身体,「你相不相信世界上有妖精、狐狸精?」她其实也想早一点让他得知她的身分,让他接受她的存在,这样她要展开行动也会方便得多。

妖精?狐狸精?「相信啊。」一般而言,勾引有妇之夫、介入别人感情的第三者就都统称狐狸精。「而且还多如过江之鲫,对吧!」

什么嘛,她还以为他早就知道有非人类动物的存在,空欢喜了一场。「我说的是真正的妖精、狐狸精、狗妖……等等之类的非人类动物,他们或多或少都拥有一些法术,而且能够以两种形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真正的妖精、狐狸精、狗妖?牧野觉得很好笑,「那只是中国民间传说里虚构出来的角色,怎么可能真实地存在这个世界上?」以一只鸟类而言,牠的幻想力太过丰富了。

「为什么不可能?」他眼前就有一个活生生的实证。

他将话题转了回来,「你把话题扯远了,世界上有没有妖精、狐狸精不是重点,我也没有兴趣知道,我只想知道谁来过我的房间。」

月飞吞吞吐吐地道:「其……其实真的……没有人进来过。」

「你--」牠不是答应要说实话了吗?

「是我。」她坦承。

他刚刚没听清楚,「你说什么?」

她凝视着他重复一次,「我说是我拿你书架上的书来看、是我借用你的刮胡刀、厕所里的卫生护垫也是我的。」

牧野慢了半拍才消化完牠说的话,怒道:「不要把人类当成笨蛋!」他没见过这么恶劣的鸟!

「我说的都是实话。」她坚称。

牠说的是哪国的天方夜谭?一只鹰怎么会看书、使用刮胡刀和卫生护垫?

月飞连忙又道:「我就是那种能够以两种形态生活在这个世界上的非人类动物,我是鹰妖。」

他先是一怔,随即爆出一阵大笑,「哈哈哈……」原来不只人类会罹患精神方面的疾病,也有神经病的老鹰啊!

「看清楚。」说话的同时,她在他的面前幻化人形。

他的笑声戛然而止,瞠圆了眼睛看着面前惊世骇俗的一幕--那只鹰振翅飞下,在落地的前一刻变身成为一个成熟冶艳的美女。

她整理一下仪容,「现在你总该相信了吧!」

从她身上飘来的诱人香气让牧野的脸微微一红,他仍旧固执地不肯相信,「这一定是某种障眼法、整人的新花招,对吧!妳的助手躲在哪里?策划这一切的人又是谁?」

他开始四下搜寻房间内可以藏匿人的地方。那么那只聪明绝顶的鹰也是假的了?就说嘛,一只普通的老鹰怎么可能会说话,还会思考?那两个名叫奔月和逐日的奇怪男子也是这个整人新花招里的一部分吗?

但是,有谁会这么大费周章地来整人?目的又是什么?就为了要看他出糗、惊惶失措的模样吗?太不合理了。

答案已经呼之欲出了,他犹在作垂死的挣扎。

「没有助手也没有主谋者,我说的都是实话。」月飞径自走到床边坐下,指出显而易见的事实,「你的房间里还有地方可以躲人吗?」他的房间很整齐,而且一目了然。

「是没有,但是……」他不想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这和他的理念下台。「不管妳或你们的目的是什么,事情都到此为止了,我不想再追究,妳可以走了。」

她的回答是往床铺上一躺。

「妳--」这女人漂亮归漂亮,但是怎么随随便便地躺在一个陌生男人的床上?她难道不知道这样的动作于礼不合,而且还带点挑逗的意味,很容易引诱男人犯罪吗?

月飞斜眼瞟向他,「我就住在这里,你要我走去哪里?」

她还要继续演下去吗?「小姐,这里是我的住处,而妳是非法进入,妳是要自己离开还是要我报警把妳抓走?」牧野有点被惹毛了,但是从他这个角度看过去,她窄裙下露出的美腿十分性感撩人,他尴尬地移开视线,不知该看哪里才好,胸腔里的怒气莫名其妙地消去了一大半。

「我叫月飞,月亮的月,飞翔的飞。」她一副老神在在的样子,压根儿就不担心。「记得吗?我不是普通人,就算你报警也没用,他们抓不到我的。」

「妳到底有什么目的?」难道他就只能任由她恣意地闯入、扰乱他的生活?

她翻了个身,「我哪会有什么目的!奔月已经把我送给你了,往后我们就是一家人了,请你多多指教。」

「谁跟妳是一家--」他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她翻身下了床。

「我要去洗澡了。」她径自走向浴室。

「喂喂……」他跟了过去。

月飞跨进浴室内,转过身面对他,大方地摆手示意,「你要进来参观吗?」

她不会是认真的吧!牧野的脸迅速飞红,「我才没有……」非礼勿视的道理他还懂。

脸红了耶!她望着他轻笑,没想到他竟然是这么纯情的人。「是你自己放弃机会的唷!」

哪有女人洗澡还会邀请别人参观啊?她是现代豪放女不成?!

然后,浴室的门就在他的面前关上。拜托,他才是这里的主人耶!这个女人会不会太自在、太随意、太随便了!

听着浴室里响起哗啦啦的水声,其中还夹杂着几声轻快愉悦的旋律,他也只能乖乖地等她洗完澡出来,再继续谈论她的去留问题。

他刚刚亲眼见她由一只鹰化身为一个艳丽的成熟美女,他所信仰的科学无法合理地解释她不寻常的身分,为什么一只老鹰竟然能够化身为人?

如果她真的是那种能以两种形态生存在这个世界上的非人类动物,如果她打定主意赖上他不走,他恐怕就很难摆脱她的纠缠了……

他无法想象自己未来的日子都得和她一起度过的情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势必会惹人非议,他可以不在乎别人对自己的看法,但是,他不希望伊莉误会他和她的关系。

届时,只怕他跳进淡水河里也洗不清了。

说什么都不能让她留下来。他心中拿定主意,等她洗完澡出来,他就要她立即离开,果决而明快地把事情解决。

不知过了多久--

「我洗好了。」月飞打开浴室的门出来,「换你。」

「妳不能--」牧野一转过身看到她,所有想说的话全都吞进肚子里去了。

她全身上下只用一条大浴巾围住,露出性感的双肩和雪白诱人的修长美腿,胸前若隐若现的沟影更是引人无限遐想。

他瞪着她卸了妆之后仍旧一样明艳动人的容颜,深邃的瞳眸中闪着不认同的光芒,「妳怎么围这样就出来了?」她若不是对男人的理性期望太高,就是压根儿不把他当男人看待。

「我没有替换的衣服。」口好干。她走去打开冰箱的门,拿了一瓶矿泉水,打开瓶盖喝了好几口。

他的脸又红了,浑身不自在了起来。「就算是这样,妳也不能只围着一条浴巾在我的面前晃来晃去啊。」

「我的衣服已经脏了。」她宁愿用一条浴巾蔽体,也不要再穿著脏衣服。

「妳还有没有一点羞耻心啊?」他怒斥了一声,为什么她能毫不在乎地在陌生男子面前赤身裸体?她怎么没有半点身为女人应该有的自觉啊!她难道不知道男人是兽性的动物,禁不起诱惑的?!

「我还围了一条浴巾,又不是光着身体。」她不以为意。

就是这样若隐若现才更叫人想入非非啊!牧野撇开脸。

月飞微倾过身凑近他,饶富兴味地审视他俊脸上的红晕,「只围一条浴巾的人是我,你在脸红个什么劲儿啊?」

她的上半身微微往前倾,胸前的乳沟更是让他一览无遗,他只觉得全身的血液尽往脸上冲,他连忙将脸转向另一边,「妳不要再靠过来了啦!我不想占妳的便宜。」

他的脸怎么红成这样?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想不到你这么君子,不过,我都不担心了,你在紧张什么?!」

他只觉得双颊的温度不停地往上窜升,「妳--」怎会有女人如此大胆豪放,似乎一点也不将道德规范放在眼里。

看他腼腆脸红的模样,她就忍不住想逗他,「你不会跟我说你从没看过女人的裸体吧?」

他的身体微微一僵,俊脸上的红霞更炽,恼怒地斥道:「我有没有看过女人的裸体关妳什么事!」

月飞蓦地明了了,压低声音问:「阿野弟弟,你……该不会还是处男吧?」

她怎么敢就这样大剌剌地问他这个极度私人的问题?牧野觉得脸颊快要烧起来了,「谁是妳弟弟!谁准妳这样叫我的?」

虽然他没有回答她的问题,但是他红得不能再红的俊脸已经给了她答案。「怎么可能?!」她难以置信地喃喃道。

「我就是处男,不行吗?」话一出口的瞬间他就后悔了。老天!他刚刚竟然大喊自己是处男!要是被其它人听去,他肯定会成为校内的名人了!都是这个怪异的女人害的,要不是她,他又怎么会失控?

而罪魁祸首却在他身边绕了一圈,眼中闪着衡量的光芒。

「妳在看什么?」他没好气地吼她。

月飞纳闷不已,「你长得很英俊啊,不可能没有女孩子喜欢你,为什么你到现在还保持着处男之身?」

牧野清了清喉咙,「在上大学之前我只想专心念书,不谈感情的事--」他到底是哪根筋不对劲,竟然和她在这里讨论自己保持处男身分到现在的原因!

「我还以为男人都是好色的东西,要是有女人自动送上门来,肯定会二话不说地扑上去,先睡了再说。」多了解他一些,她就更喜欢他一些。

「我不想为了性而性,也不想随便伤害女孩子。」话题应该就此打住,「我真的不方便收--」

「啊!」她轻呼了一声,连忙将椅子拉过来,「你流鼻血了!先坐下来。」

难怪他觉得有股温热的液体淌下。他依言在椅子上坐定。

她拿来卫生纸让他擦拭,然后帮他把衣领解开,好让颈部静脉不会受到压迫。「怎么会无缘无故流鼻血啊?你的头往前倾,稍微用力地捏住鼻翼,暂时先用嘴巴呼吸。」

还不都是因为今天的话题都太呛辣、太刺激了,所以他鼻腔内脆弱纤细的微血管才会负荷不了。

她随口打趣地问:「还是你刚刚在想什么限制级的画面,所以才会喷鼻血?」

限制级的画面?他刚刚什么都没想,鼻血就这么淌下来了。但是经她这么一说,他忽然想到--包裹住那一副惹火娇躯的浴巾是他的,如此暧昧的氛围更让他全身的血液都加速奔流。

当然也包括鼻子。

「刚刚不是好一点了吗?怎么又……」月飞赶紧到浴室去拧了冷毛巾来帮他冰敷。

他得赶紧转移注意力才行。仰起头瞪视着天花板,一个念头闪过脑海,「对了,妳用我的刮胡刀做什么?」

她关切地检视他的情形,漫不经心地回道:「剃腿毛啊。」一个像她这样成熟美丽的女人有一双毛毛褪,能看吗?她当然得将那些碍眼的毛剃除啦。

剃、剃腿毛?牧野霍地转头瞪视她,「那是我的刮胡刀耶!」

「对啊,你不要乱动啦。」她继续用冷毛巾敷在他的鼻梁上,「借用一下应该没关系吧?你不会那么小气吧?」

那跟小气吝啬没关系,刮胡刀是属于私人贴身用品,基于卫生健康的观念,不宜和他人共享,而且……「妳拿来剃腿毛?」

「刮胡刀不就是拿来除毛的吗?」她不觉有什么不对。

「妳--」算了,那把刮胡刀就送给她好了。他的脑海里忽地闪过几个模糊的画面,她的声音很耳熟。「昨天晚上是妳照顾我。」他用的是肯定句。除了她不会有别人了。

「阿野弟弟,你不会喝酒,以后还是别逞强的好,免得酒醉误事。」她给他一个良心的建议。

不知怎么的,他就是觉得那一声阿野弟弟听起来很刺耳。不过,看在她好心照顾自己一夜的份上,就不跟她计较了。「我知道。」她的肌肤看起来白里透红、细致光滑,让他心底悄悄生起一股莫名的骚动。他很想探手去感受一下那丝缎般光滑柔嫩的肌肤触感。

纤细柔美、芬芳馥郁,这就是男人和女人的不同。他从不曾和一个全身上下只围一条浴巾的女人靠得这么近过。

他还欠她两个字,「谢谢。」

月飞爽朗地摆了下手,「自己人谢什么!」

自己人?他可从没说过要让她留下来之类的话,「我很感谢妳昨天晚上对我的照顾,但是,我真的不能让妳留下来。」

「我跟定你了。」她不为所动。

他想说服她改变主意,「我们孤男寡女地同住在一间套房里会让人说闲话的,更何况我只是个穷学生,还得打工赚取自己的生活费,哪有办法再多负担一个人的开支?」

「这个你放心,我会有办法养活自己的。」路是人走出来的。

时下大多数的女孩子只要一听到男生穷,马上飞也似地逃个无影无踪,她却一点也不在乎!他楞了楞,「既然妳有办法养活自己,为什么还要赖……跟着我?」

说赖着不走似乎难听了点,他及时改口。

「昨天奔月不是说过了吗?」她拉开他的手,满意地看到他的鼻血已经止住。

「他昨天说过什么?」他的脑子里一片空白,没什么印象。

她的视线和他对上,不疾不徐地道:「我喜欢你。」

她说她喜欢他!

脑子里嗡嗡作响,他陡地站了起来,不小心撞倒了椅子,椅子的一角却恰巧勾住了月飞身上的浴巾。

一连串连锁反应在眨眼之间发生--

被撞到的椅子勾住她身上的浴巾往后倒了下去。

「啊--」发出惊呼的人是牧野。他、他看到了!

月飞不慌不忙地弯身拾起那一条浴巾,重新围好。

他只觉得有两道热流以更快的速度冲出鼻腔,顺势淌下。牧野捂住鼻子,天啊!再这样下去,他迟早会因为失血过多而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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鹰物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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