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表姐的英语教学,宇清实难承受,在请学生回答问题的时候,她半鞠躬对着空无一人的沙说:“sogood!sitdon,p1ease!youaretooc1ever!"两眼满含神情,好像再往下就要说出“I1oveyou!"了。顿时,宇清觉得胳膊上一层鸡皮疙瘩。宇清说:“好肉麻!”表姐表情一变,度之快,大为惊叹,平静直起腰来,说道:“你懂得什么,现在流行激励教学法,要鼓励学生!”

宇清颇有自知之明,知道自己化身奴才有一定的难度。心想,算了,我不教英语就是。宇清大学的专业是心理学。去初中当老师,最对口的科目是政治。但是她自己听到“政治”二字都头疼。校长鉴于宇清是有“来头”的,所以法外开恩,准许宇清自己挑选学科试讲。宇清本打算挑自己最擅长的语文。谁知表姐闻听,大惊,道:“千万不要教语文。你小孩子家不知道这里面的门道,教语文每周判作文就累死你,两个班将近1oo本呢!”宇清想,我也算爱看书的,每周看几本小孩子作文,还不是小菜一碟,权当自己是杂志社的编辑看作者来稿了,小意思小意思。于是对表姐说:“语文好啊,省得备课,中国话谁不会说,上来就讲啊!”表姐冷笑着看宇清,说道:“英语是最好教的,你听我的没错。”宇清又犯倔了,“不,我就教语文了。”表姐懒得再说,意为随你去。

宇清准备了一课自己最喜欢的林海英的《城南旧事》,狠狠读了两遍,觉得备得还可以,打算让表姐审批一下。表姐说:“好,现在就当是正式上课,你讲一下。”宇清面对着表姐,站在屋中间,半天没说一个字。这才现,不知道该说点什么,难道说“嗨!大家好吗?我是覃宇清,我爱你们!”表姐哂笑。“每一课要有导入,你从哪里找切入点呢?”宇清把课文读得烂熟,竟是没现还有切入点这回事。文章作者写作技巧娴熟,环环相扣,怎么会有点让宇清且呢。宇清想,讲课文要挑选全是洞的,只是这样的文章实在难找,难怪语文课本改了又改,专家组吵了又吵,毫无结果。

宇清找切入点未果,又觉得自己找到课文太难,时间也不够了,心里大为沮丧。表姐施施然从沙上起身,笑道:“知道老师这行的难处了吧,我们也算专业人士,要学得东西多着呢。”这个语文啊,一上来是要先介绍作家作品的,你要先找来作者的文学常识,然后再引入文章的内容。

宇清茅塞顿开,看表姐的形象都光辉高大了起来。想起以前提到她就是个初中英语老师嗤之以鼻的样子,心里顿悟原来她是要找个机会成心报复自己一下,满足一下欺负比自己学历高的人的虚荣心。宇清心里暗自说道:“虎落平阳被犬欺,你等着。”

表姐见自己之前几次的建议都没有得到支持,也是要找机会呛宇清一呛,免得她太狂,现在时候差不多了,毕竟是自己的表妹,赶紧指点完毕,也好回家吃饭睡觉。所以也就不端着了,捡要紧的叮嘱了几条。

宇清在表姐最后献宝的指点下,又足足准备了一个晚上,心里总算有点底了,这才上床睡觉。宇清躺在被子里,心想,自己从来没把教书匠当回事,现在居然也这么准备,以后的日子一定暗无天日。老师的工作累,还没开始,就领教了,郁闷。

窗外月亮半黄不黄,也不透亮,好像宇清的心情。郁闷着,居然也就睡着了。

宇清一早起来,就没精打采的。坐在饭桌前,好像嗓子里塞了一团烟雾,不那么沉重,可又的确让人心焦。宇清想,形容人心里有事,都说胸口压了一块巨石,自己毕竟还没有感受到巨石的胁迫,实在不该愁眉苦脸,心里稍微宽慰一点。

覃母心里也颇不自在,本来是板上钉钉的事情,偏偏旁生枝节,显得覃家办事不力的样子,什么意思!

覃父倒是觉得女儿好像真的走上工作岗位了,欣喜地说:“宇清啊,今天你也上班了。以后该有学生见面叫你覃老师啦,哈哈哈!”这句带有恭维色彩的话在宇清听来,却比吃了一个臭鸡蛋还要恶心。自己上个月还是和同学一起给老师起外号,八卦老师的学生。如今竟然即将被一群半大孩子追围这叫覃老师!覃老师!这就好比大姑娘忽然现自己莫名其妙要当未婚妈妈了。角色转换之快,实在有失贞洁。宇清想火,可又怕现在把嗓子喊坏,把灵感喊没,把幸运喊跑,只好一切为讲课服务,或者说一切为免于丢人现眼服务,于是忍住没有说话。

覃父不知宇清的想法,觉得女儿要上班了,果然人都变稳重了,便更加宽慰。转而又觉得所谓女大不中留,如今工作尘埃落定,下一步就是撒开人马介绍对象结婚了,陶陶然都想到孙子的事了,恍惚间感慨起来。

宇清不知道父亲心里已经九回肠的走了这么大一遭。她只求今天不要有什么问题,顺利过关,以后应付应付,空余时间专攻考研是正经。毕竟她年纪轻,觉得成败在此一举,更加赋予了这堂课非凡的意义。

校长一直有点郁闷。宇清学校的校长本是下面乡里一所学校的校长,坐拥一方水土,管一方人。虽说校长不是什么大官,但毕竟识文断字,算是土腥味洗去没有几天的文化人,村里众百姓还是畏惧三分的。再加上平时自己跑乡长家的次数够频,礼品送的到位,也和乡长建立了理论上强于酒肉朋友的强大“友谊”,所以乡长一时高兴,一努力把他调进区里来领导一所新建校,当一把手。谁知乡长毕竟是个“边缘文化人”,连“文人相轻”的简单道理都没有领会,更不要上升到“管理即制衡”的理论高度了,没有好朋友乡长罩着,在这所学校别说拍桌子瞪眼睛,连递烟陪笑脸都不管用了。老师们嘴上不说,心里想法却很一致――这土包子,哪里来的?

不久校长便现,自己管理这样一群老油条,难度很高。于是转移目标,盯上了新来的大学生。一开始就要试讲一堂课,也明显只是想要杀杀新人的威风。但是个人的素质往往决定了理论的高度。他忽略了一个问题,新来了十几个人,如果每个人试讲一堂课,也就是四十五分钟,这样很有可能讲到下周也讲不完,耽误了学生上课事小,被教育局现延期开学的话,自己可能就麻烦大了。突然意识到这个问题,却又拉不下脸来纠正,只好甚到今天早上。其实方针策略已改,临时决定每个教师只讲二十分钟。但这个决定好比市的限时抢购打折,优惠幅度越大,越不能提前通知,以便保证商家的最小损失。宇清不知道自己即将享受这样的优惠,很早便到学校待命了。

宇清早早来到学校,看到大门口的小黑板上早已写出通知。

通知

请试讲以及听课的老师到报告厅。(讲课时间改为二十分钟)

教务处

语言简洁,字体遒劲,后面偷偷摸摸、欲语还羞的加上一句,终于公布了校长的真实意图,且做得不露痕迹、恰到好处。校长以为大家可以和自己一样视若无睹,掩耳盗铃一番,不由对自己高的技巧也有些敬佩了。

宇清现果然通知就是通知,只是通知你目的地,至于去报告厅的路,放心地交给了看通知的人。宇清仔细研读了半天,才悟出此通知少了最关键的一环,好比癌症通知书,告诉你得癌症的结果,至于怎么得的,自己去反省。

宇清不知道报告厅在何处,却现了一起来报道的新老师。只好跟在她们后面去找报告厅。外地新老师们住校,早已在下班后摸清了整个学校的地形,所以谈笑自若,并不看路以表示自己轻车熟路。这是新人掩饰怯色的伎俩,宇清不明白,只觉得自己总是战战兢兢,比别人进入角色都慢,心理素质这样不好,于是又加了几分懊恼。

新来的那群人里,说笑间有个女孩一回头,现了宇清,热情地招呼她:“你也是新来的吧。过来啊,跟我们一起走。”宇清受宠若惊,现自己初来乍到就被人注意,高兴得跟了上来。

女孩子继续说:“我昨天听说校长和教务主任给好多学科组长打电话了,今天估计好多人听课啊。”众人啧啧着表示附和。“不过没关系,我都没怎么准备。乱讲讲算了,哪来得及啊!”宇清心想,原来大家都是一样的啊,稍微有点放心。

终于,人们远远看到一个花坛,花坛中央有一块巨石,用红油漆赫然刻着四个大字――天道酬勤。绕过花坛,报告厅的面目终于出现在人们眼前。宇清想,原来费了半天功夫总算找到报告厅,真是是天道酬勤,只要够勤,总能找到。这四个字书在这里,再恰当不过了。

走进报告厅,里面整整齐齐全是折叠座椅,乍一看好像到了电影院。校长早拉来一班学生作为活道具,齐刷刷地坐在座位中央,组成一个小方阵。校长为彰显自己的教育观念,不仅教学楼漆成绿色,连学生的校服也选择的黄色绿色相间,颇像澳大利亚奥运代表团莅临。学生们后面是稀稀拉拉十几名教师,分散四座成几个小团体,好像四大洋上的七大洲。宇清知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学科组长们。

人来的差不多了,先进行抽签,按照顺序依次讲课。新人们一拥而上,纷纷去抢校长做好的纸团,宇清被后面的人流挤得慌了手脚,随便乱抓一个,打开一看――4号。校长公布:“每人有十分钟的准备时间,然后就依次开始。”随后马上坐到后面的教师队伍中去,以示自己态度十分亲民。

宇清这才想起自己的课要由四十五分钟压缩为二十分钟了,该从何说起呢。算了,早死早托生,赶紧讲完,什么结果也不管了。在紧张的逼迫下,压力并没有化成动力,却转到无所谓的道路上,一路狂奔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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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教师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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