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从很久以前,不知道为什么,陈家向来都是男丁势力单薄,母老虎作虐为患。

越是想要生个带把的,越是生不出来,几番努力奋斗的结果下,小萝卜头一个也没有,穿裙子的丫头从一到十排排站,感觉就像到了西游记中的女儿国。

因环境所逼,造就了陈家女人强硬蛮横的作风,在商场上虽步履蹒跚,却交出一张不逊于男人的成绩单。

久而久之,陈家的经济大权全掌握在女人手中。

不过,也有走在路上被钱砸昏、胖子被饿死的一天。

在生了十个女儿之后,老天垂怜,终于不负众望地蹦出一个儿子来。

本想说儿子可以扭转乾坤,谁知却是个扶不起的阿斗。

可话也不能这么说,试想,陈家的女人已经霸道惯了,唯一的男丁弱小,就只有“被欺负”三个字了;可谓是绵羊误入狼窝,惨不忍睹。

幸好到了陈老爷的上上一代,出了个百年来难得一见的旷世奇才,带领陈家创下年收入五十亿,甚至在海外开设分公司的盛况,女强男弱的情况才慢慢改善。

到了陈老爷这一代,则完完全全收回所有的控制权。

陈老爷打拼了三十来年,为了公司常常是牺牲小我完成大我,慢慢的,随着年纪愈来愈大,肩膀是愈来愈向前缩,背也是愈来愈弯,身子可以说是大不如前,就算想再做些什么大事,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再说,五十几岁的老头子也不适合在吃人不吐骨头的商场上继续打滚,应该退下来把公司交给儿子打理,自己则是过着含饴弄孙、种花种草、下棋泡茶的优闲生活。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唯一的儿子不成材也就罢了,还只对什么人体艺术有兴趣。

要是让人知道他陈老爷有个专门拍人家光溜溜没穿衣服照片的儿子……

想到就觉得丢脸,干脆当作自己没生过这个儿子。

虽然说其他女儿个个都是硕士毕业,除去怪异的个性不说,卓越的能力应付一间小公司还绰绰有余。

但是,陈家这么大的江山说到底还是需要一个男人宽厚结实的肩膀来扛,幸好没路用的儿子至少做了件好事,那就是生了个白胖的宝贝孙子。

乍见小陈少爷的人都以为他是个既漂亮又可爱的小丫头。

圆滚滚的大眼、又长又卷的睫毛、白白嫩嫩的脸颊就像刚出炉的馒头、红红的小嘴形状十分美丽,五官怎么看怎么像个美人胚子。

陈老爷那一大票三十几年的老朋友见了,老眼昏花地直呼孙媳妇……

小陈少爷一出生就很乖,不哭也不闹,见了人也只是傻傻的笑。

抱在怀中,就像抱个柔柔软软的面团似的让人爱不释手,几个姑姑为了抱他棍棒齐飞、刀光剑影,险些酿成家庭伦理大悲剧。

这么可爱的人儿,连佣人们也喜爱极了,常常跑来争睹小少爷的风采。

人家说,小孩子聪不聪明,从那双眼睛就可以略知一二。

小陈少爷那滴溜溜的黑眼珠一转,是多么的灵活生动,像颗钻石光彩夺目,陈老爷仿佛可以预见未来的陈家将会步向巅峰。

陈老爷自诩眼光超凡,现今在公司担任要职的人都是他慧眼识英雄提拔上来的,他相信自己绝对不会看走眼。

身为陈家的宝贝长孙,长得又是一副人人见了都想拐走的模样,自是倍受宠爱,就算要陈老爷摘下天上的月亮送给他当玩具也在所不惜,然而他该做的事却是一件也不能少。

就像鞭子与糖果从来都是并存的。

从小陈少爷开口说话起,陈老爷便开始了菁英中的菁英训练。

语言、礼仪、知识……无一不请最好的老师一对一教导。

他不强求将宝贝金孙塑造成一个完美的人,却要求他事事都要尽善尽美。

唯有拼了命的努力以赴,才会比别人更快步上成功的道路。

就算是朽木,也可能变成一个古朴的茶壶;即使过程千辛万苦,但辛苦绝对是有代价的。陈老爷如此坚信着。

不过,陈老爷显然有些杞人忧天了。

每个授课的老师在指导之后,无不赞许小陈少爷小小年纪就拥有极高的学习天分,不论学什么都快,而且一点就通,甚至还能举一反三。

说是天才儿童也不为过。

当时,陈老爷笑得多么明媚呀,连弥勒佛看了也要汗颜,甘拜下风。

八字还没一撇,离光宗耀祖也尚有一大段路,陈老爷就已经差人在列祖列宗的牌位前奉上鲜花素果,流水席摆了三天两夜,连不认识的路人也沾光地坐下来白吃白喝他一顿。

“哦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得意的可怕笑声从白天持续到晚上。

“老爷……没事吧?”佣人甲像是关心地躲在大树后偷看。

“照老爷这样笑下去……不会出什么意外吧?”佣人乙口没遮拦。

“老爷身体这么勇健,号称一夜二次郎,应该不会怎样啦。”佣人丙小道消息很多,号称八卦王。

“难说哦,还不是有年轻人得马上风……”佣人丁一脸不苟同地摇头。

“我说老爷没事就是没事!”

“我说有事!”

“没事!”

平常没什么休闲娱乐的佣人,在相视三秒之后,便很有默契地同时放下手边的工作,开了个小赌局,赌陈老爷什么时候才会因为“落ㄟ颏”送医院。

一时之间,佣人聚集的凉亭闹烘烘的好不热闹。

“你们在干什么?哦……我也要玩。”路过的李秘书也来插一脚。

陈老爷满心期待,就连作梦也梦到宝贝金孙被国家表扬为天才。

但是,不知是哪个环节错了,至少在小陈少爷高中毕业出国留学前,水面上还是风平浪静的。为了培养宝贝孙子独立的个性,陈老爷硬是狠下心没有跟随着行李托运到美国,不过还是不放心地请了人帮忙照顾小陈少爷。

相隔了一个太平洋,定时的通联稍稍抚慰了陈老爷的思孙之情。

从信件中得知自己的宝贝孙子即使身在人才济济的哈佛,依然是人中龙凤,成绩名列前茅,优越的表现还让校长特别破例接见这位来自台湾的优等生。

加上宝贝孙子日益俊俏的面容,不知偷走了多少男男女女的芳心,每天都有人为了他争风吃醋。

呵呵,想当年他也是位“缘投桑”,在国家卫生署挂品质保证的优良基因下,他的孙子想当然耳也是个前无古人、后无来者的绝世大帅哥。

一转眼,小陈少爷已在哈佛拿到学位,乘着超级头等舱光荣归国。

陈老爷从一早就坐立难安,又是紧张地皱眉,又是心急地探头,直到佣人兴奋地跑进来大喊小少爷回来了,才终于笑了。

来人脱去了少年时的稚嫩与青涩,变得成熟了,原本有些柔和中性的五官也增添了几许英气,令人无法移开视线;而修长结实的身材偏瘦,却不给人弱不禁风的感觉。

概括说来,小陈少爷犹如潘安转世投胎,生来就是专门招桃花的。

“嗨,老头子还活着啊?”陈亦飞轻佻地向陈老爷打招呼。

“咦?”

记忆里,嗲声嗲气撒着娇要自己抱抱的可爱乖孙,什么时候变得这么……

“啧,老头子痴呆了吗?还是记忆力退化了?李秘书打电话来说老头子最近跟妈妈桑打得火热,三天两头厮混在一起原来是真的。我说老头子呀,有欲望想发泄是好,不过不能做过头,尤其你已经是一只脚踩在棺材里的人了,多少还是得节制些,免得坏了身子,连带脑子也不清不楚的。”陈亦飞懒洋洋地斜躺在沙发上,长腿舒服地跨在价值不菲的原木桌上。

“啊?”什么碗糕?这小子该不会是脸长得一样,其实是假冒的?

“临老入花丛,最怕得马上风。老头子,我给你良心的建议,偶尔DIY一下也无妨。”陈亦飞低低的声音带着几分慵懒,有点像猫咪睡觉时不自觉发出的咕哝声。

坐了几十个小时的飞机,骨头都快散了,睡个觉也睡得不安稳。

一落地,回到熟悉温暖的家,精神放松下来,上下眼皮便忙着打架,昏昏欲睡;尤其老头子呆滞的蠢模样,似乎有催眠的效果。

果然下一秒,在等待老头子说话的空档,周公就已经笑眯眯地摆好棋盘准备与他研究中国围棋的深奥之处。

徐徐的凉风吹动树梢刚长出来的嫩叶,淡淡清新的气息随之飘送过来。

十分钟不快不慢地消逝,足以使一个嗜睡的大男人睡得如死猪,纵使天打雷劈、天摇地动也唤不醒。

陈老爷的脸色从白转黑,再从黑转白,急促的呼吸差点跟不上急遽的心跳。

眼睁睁看着人心安理得地昏睡在沙发上,还开始打呼。

就是被心爱的妈妈桑取笑说下面的宝贝小得跟牙签一样时也没这么生气!

“你──不是我的宝贝金孙!”

陈老爷惊天动地的狮吼把方圆五百里所有的飞禽走兽吓得魂不附体,纷纷找人收惊去也。

“老头子,安静点,别吵我睡觉……”那不悦的口吻仿佛陈老爷是个顽皮的屁小孩。

短短几句话,犹如将原子弹投到海上,顿时掀起了惊涛骇浪。

可想而知,走过大风大浪的陈家……未来恐怕是不平静了。

“唉……”长长的一叹,道不尽多少心酸。

“老张,出一张牌是要想多久呀,占着茅坑不拉屎,我们等到都快睡着了。”旁边传来一名老人中气十足的声音。

“好啦、好啦,再让我仔细想想。”不耐烦地摆摆手,老张继续瞪着手中的牌。

“唉……”又是长长的一叹,诉不尽心中多少委屈。

“嘿嘿嘿,这次再让你们赚我的钱,我就脱裤子给你们看。”

老张显然是十赌九输中的佼佼者,经过五分钟的深思熟虑后非常有自信地丢出一张牌。

然后──

“碰!自摸!”漂亮的清一色亮在牌桌上,引来其他输家抱头哀号。

“这种烂牌你也能胡!一定有诈!”老张不甘心地掀桌。

“好啦,老张你愿赌服输,谁教你运气不好呢。”

“对呀,你就认了,赶快把裤子脱了吧。”

“脱什么脱,我有说现在就要脱给你们看吗?”老张恼羞成怒地赖帐。

老张此话一出,不屑的哼声此起彼落。

“啐,又来了。”

“咦?老陈,你一个人在那里学年轻人搞什么自闭啊?”终于有人发现墙角蹲了一名郁卒到脸很臭的老人。

“你们还关心我这个兄弟吗?”在那里玩麻将玩得不亦乐乎,连他唉声叹气了那么久也没人听到。

“哈哈,别生气啦,兄弟还以为怎么七月初一都没到就撞鬼了。”

“怎么了,平时你没玩个几小时绝不会从牌桌下来,今天怎么这么快就没劲了?”

“该不会是……在阿雪那里玩过头了?”阿雪是妈妈桑的小名。

闻言,其他人一脸了然地发出暧昧的笑声。

“当然不可能!我可是一尾活龙!”陈老爷连忙挺直胸膛为自己辩护。“还不是我那个刚从美国回来不久的孙子,想到他,我的头又开始痛起来了。”

他那个宝贝孙子一从美国回来就不断惹麻烦,先是雷家的二女儿,再来是林家的小女儿,然后是蓝家的三女儿,接着是孟家的小姨子……

短短几个月,换女伴的速度快得让他往往上一个八字都还没一撇,下一个新人已经巧笑倩兮地喊他陈爷爷了。

说好听点是花花公子游戏人间,船过水无痕;说难听点是现代采花贼,阉了他就是为民除害!

看他换女伴像换衣服,从小家碧玉到气质婉约,再到胸大无脑的美女都来者不拒。他不禁怀疑,是不是只要是女的,孙儿就照单全收了?

陈老爷愈想愈气,他陈家的人何时干过这么伤风败俗的事来?

要是再任由孙儿这样胡闹下去,说不准隔个几天就有人挺着肚子来陈家要他做主。他可不想不明不白就多了个孙媳妇或曾孙。

“喔,你是说阿飞啊。”老张恍然大悟地点点头。“哎呀,小伙子嘛,难免精力旺盛,何况阿飞又是个俊俏的美男子,我要是个女的,看了也会心动。”

“话不能这么说,身为陈家少爷,行为至少要端正,要不然怎么给下头的人一个好榜样看。”陈老爷气冲冲地说。

“也是,阿飞最近是过分了点。”

“还好吧,跟郑老头家的畜生比起来,阿飞算是很好了。”

“就是,郑老头的儿子前几天还在酒店为了一个酒小姐跟别人打起来,要不是他家财大气粗,一顿牢饭肯定跑不了。”

这几位都是陈老爷年轻时候的朋友,拥有几十年的老交情,感情深厚,对陈亦飞也是当自个儿孙子一样疼爱有加。

而且,陈亦飞也算是他们看着长大的,总是不忍心责备他什么。

孩子嘛,谁不爱玩。

“反正你们帮我想想,有没有什么好办法?”他需要兄弟们集思广益。

“我说呀,阿飞这只脱缰野马就少个女人来束缚,想当初,我也是情场浪子,遍游天下都有女人为了我茶不思、饭不想……喂喂,干什么全一副想吐的样子!我知道你们一直嫉妒我长得帅,所以暗地里排挤我──”

“重点不是这个!跳过!”陈老爷头痛地喝阻。

老张咕哝地切了一声。“重点是自从遇上我那温柔的水某以后,立刻从浪子变成新好男人,专心事业与家庭,连外面的野花都不屑一顾了。”

“所以呢?”

“所以你就帮阿飞找个女人拴住他,让他能够好好定下心来。”

“哼,女人他又不缺,再说他会要我帮他找吗?”

“说不定歪打正着呢!与其放任他在外面玩,还不如你大大方方帮他选个你满意,他也喜欢的媳妇来得安心。”

“嗯……”陈老爷抿着嘴思考,半晌后道:“好,就这么决定,我看你们那几个孙女都不错,每个都是知书达礼,落落大方的──”

“不行、不行!我那几个小孙女都有喜欢的人了。”

“我也是,前几天还带回来给我看过呢。”

“我那个才十六岁,对阿飞来说太小了。”

说是一回事,亲自上阵又是另一回事,正所谓“死道友,不死贫道”。

见过陈亦飞那风华绝代的潇洒面容,听闻他那千帆过尽不留痕迹的浪荡事迹,任谁也不想把自己的宝贝孙女推入火坑。

“做了这么久的兄弟,想当年,你们有难的时候,我都是义不容辞说帮就帮,就差没把命给你们了,现在只是要你们帮个小忙而已,你们就闪得跟什么似的,当我们家飞儿是瘟神呀?”陈老爷痛心疾首地指控。

“嘿嘿……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嘛!”老张干笑几声。

“要不然这样好了,过几天不就是你八十岁的寿辰吗?到时候肯定有很多人来祝贺,我们可以看看有哪家的小姐适合阿飞,然后再暗中撮合他们……”

陈老爷觉得这办法可行,连连点头。

陈家在商场上是有头有脸的人物,轻轻跺一跺脚可是会天摇地动的。

尤其陈老爷高超的经商手腕,让很多人佩服透顶。

不过,陈老爷最近退出江湖,把偌大的辰星集团让给了孙子陈亦飞打理。

其实,背地里有很多人等着看陈亦飞笑话。谁说喝过洋墨水就一定很厉害,做生意靠的是灵敏的脑袋与丰富的经验,不是摆着好看的文凭。

尤其听说陈亦飞长得一副明星脸,更加认定他是个绣花枕头,中看不中用。

可出乎他们意料之外,陈亦飞让人挑不出毛病,处事干脆俐落,毫不拖泥带水。

从他最近有先见之明,率先引进国外生化科技的美容医疗技术,并且还为之投下千万意外保险,造成无数爱美的女性趋之若骛;即使许多企业如雨后春笋般加入这个市场,却还是赚不到辰星集团的万分之一。

光是盈余,就足够让陈亦飞一辈子躺在床上不做事也花不完。

唉!果真是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滩上。

这么个年轻有才华、有容貌、个性又坏不到哪里去的三世祖,相信是不少人欲结交谄媚的对象。

因此,庆祝陈老爷的生日宴会上,有很多人是冲着陈亦飞而来的。

这一日,宾客云集,杯子碰撞的清脆声以及谈笑声充斥在陈家富丽却不奢华铺张的大厅,体贴的服务生穿梭在其中,适时地奉上茶点与饮料。

“亦飞,来,过来见见林世伯。”

人逢喜事精神爽,陈老爷从头到尾都是笑呵呵的,心里暗忖今天来的千金小姐有好几个都很不错。

“上次见你还是个胖娃娃,没想到一转眼,就变成帅气的小伙子了。”

“林世伯也一样,上次我记得您还是个英俊潇洒的男人,没想到现在变成了顶上无毛又挺着个啤酒肚的欧吉桑,想来真是岁月不饶人……不过,十个秃子九个富,想必林世伯事业做得很大。”陈亦飞似笑非笑的俊脸有几分调皮之色。

陈老爷眉毛狠狠抽动了一下,心底直犯嘀咕,脸上却是不动声色地别过头,和颜悦色地询问:“这位小美女是?”

“呵呵,这是小女心薇,刚从法国留学回来。”

“陈老爷生日快乐,祝您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一年比一年健康快乐。”

“好、好。”陈老爷高兴地笑了笑。“法国好玩吗?都学些什么?”

“嗯,到了法国才发现到处都是明信片上的风景,简直美得让人说不出话来,而且东西也很好吃,我去法国主要是学设计方面,像是画画、素描、模型之类的,虽然作业很多,可是一点都不会累。”林心薇一脸兴奋地滔滔不绝。

见状,陈老爷微微一笑。“你这女儿倒是一点也不怕生,很可爱。”

“就是,从小就活泼好动,我和她妈想管也管不住。”

“爸……”林心薇不依地扯着爸爸的袖子,害羞地涨红了脸。

“没关系,女孩子太过文静也不好,像心薇这样充满活力的样子,看了就让人觉得很开心。亦飞你说是不是?”

“嗯……”神游太虚的脑袋在三双睁大的眼睛注视下,慢吞吞地回到现实,陈亦飞嘴角缓缓勾起,露出迷人的笑容。“老头……你说是就是喽。”

虽然回答得有些敷衍,却还是让林心薇的心怦咚直跳。

一双黑白分明的美目不由自主地移往陈亦飞那张俊俏飞扬的脸庞。

仿佛古希腊神话里的太阳神阿波罗,充满了青春活力与智慧,举手投足间不经意流露出的风采,使人无法移开视线。

而那双炯炯有神的眼眸,狡黠中似乎又带点顽皮,像个大孩子。

当他绽放笑容时,光彩夺目得让人不敢直视。

林心薇没有忘记出门之前爸爸耳提面命的嘱咐,要她好好把握住机会。

谁不想飞上枝头当凤凰,何况对方又是好到让人打着灯笼找也找不到第二个的男人。

思及此,林心薇不禁又抬头看了他一下,然后腼腆地垂下眼。

“来,跟我说说最近有什么新鲜好玩的事。”陈老爷拍了拍旁边的老友,然后转向站在一起就像金童玉女的两人,神色间净是满意。“你们两个年轻人自己去找乐子玩,就是酒不能喝太多。亦飞,你可要好好照顾心薇,听到没?”

陈老爷的语气听起来没什么不对,却藏着一丝警告。

“嗯。”陈亦飞淡淡应了一声。

他怎会不知老头子安的是什么心,演的又是哪出戏。

从一开始,仿佛在推销什么滞留品似的,老头子强拉着他逢人就鼓吹他的优点。

只要哪家有他看得顺眼的小姐,说没几句话就假借关心后辈之名行调查之实,亲热的模样,害他差点以为老头子想改吃幼齿补补身子了。

真是的!他们又不是干柴烈火,一擦就能冒出火花。

表面上看来他是女伴一个换过一个,与情场浪子如出一辙,甚至有玩弄人家芳心的嫌疑,实则他只是在享受她们的陪伴罢了。

游戏有游戏的规则,他不想让她们误会,所以开宗明义就把规则说清楚。

谈情说爱,开心则已,不开心就分。

烦闷的时候,可以欣赏可爱的女人在他面前撒娇;无聊的时候,可以开着跑车载着美人,彻底满足男人的虚荣心。

若是彼此有了心仪的对象,也不会互相勉强在一起,分手后仍然是朋友。

好聚好散,什么负担也没有。

在美国,这是很普通的两性关系,回到台湾,却像是挑战传统似的大逆不道。

陈亦飞低低地叹了口气,有些怀念起美国自由的空气。

自从老头子闲闲没事做之后,除了偶尔跟老朋友打打麻将,其余时间全在注意他的一举一动,似乎立志当个毛利小五郎。

他都已经二十五岁,懂得拿捏分寸,不会玩火自焚,老头子未免太爱操心了。

再说,他真的变了很多吗?长大后依然是英俊潇洒、人见人爱,为何老头子常拿怀疑的目光打量他?

不知为何,今晚没什么心思逗弄女人,陈亦飞一心想着要如何摆脱林心薇。

“哇,飞儿今天好帅呀,简直迷死小姑姑了。”

哈,姑姑来得正好呀!

“小姑姑,这是心薇,你能不能帮我带她四处看一看、走一走?我去上个厕所马上就回来。”不待回答,陈亦飞迅速藉机尿遁。

笑笑地与擦身而过的客人打招呼,在闪进转角之后,陈亦飞弯着身子溜到厨房,趁没人注意时,顺手拿了几碟的食物及一瓶香槟,再从后门溜到庭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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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间的战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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