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第五章

他们一路无语回到山寨,虽然不讲话不搭理对方,实际上仍在暗中较劲,互赛脚程,上官翎再一次略胜一筹,对孤雁露了个耀武扬威的笑容。

孤雁倒是不以为意地耸耸肩,“还是你厉害!”

上官翎喜孜孜地翻身下马,“本来就是!”

她伸手推了孤雁的眉膀一把,两人就又和好了。

孤雁却在暗中窃笑,心想上官翎虽抵死不承认自己是女儿身,却有着不折不扣的女人特性,他用来哄娘亲开心的法子也可以用在她身上。

“真是铁汉一条!”

孤雁回过神来,发现山寨里的兄弟都不约而同聚在磨房前围观,他立刻两个大步上前一窥究竟。

“发生了什么事?”他一走近,弟兄就自动让出一个位置给他和好奇的上官翎。

“首领,虽然我恨死展获,但我实在不得不举起大拇指赞他一声。”

孤雁和上官翎看见展获一步也不停地推着石磨磨豆,而瑶郡主则是惨白一张脸在他身旁跟前跟后,哀求他休息。

展获却只是带着笑容对着瑶郡主微微一笑,马不停蹄地继续推着石磨。

“牛二,我不是吩咐过不要为难他吗?”孤雁皱起眉头瞪了二首领一眼。

“这是大娘的意思。”牛二搔头叹了口气。

“我娘的意思?”孤雁诧异地抽了口气。

既是他娘的意思,就怪不得牛二不遵守他的吩咐,因为山寨中除了他之外,其它人都是孤儿,由他的娘亲收养拉拔大的,所以兄弟都把他的娘亲当亲娘一般孝顺尊敬。

就拿洗劫洛阳王爷的宝库一事来说,完全违反他们伏牛山兄弟劫富济贫的做法,而且洗劫一位堂堂王爷,绝对会招来杀身之祸。但他的娘亲一提出这个要求,伏牛山上的兄弟几乎没有一个人迟疑反对,完全将命卖给他的娘亲,一切听她吩咐计谋行事!

因为在他们这些弟兄的心目中,没有大娘,就没有今日的他们。

“瑶郡主对大娘出言不逊!”牛二娓娓述来,“大娘就吓唬要划花她的脸,展获就逞英雄说,要大娘冲着他来,不要欺负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姑娘。”

“我娘罚他推石磨?”孤雁总算明白来龙去脉。

“大娘和他打赌,如果他能推一天石磨,她就不为难瑶郡主,否则,她就要饿瑶郡主一天。”

“他从早推到现在?”孤雁惊呼出声。

“不曾歇喘一次!”牛二不可思议地叫嚷着。

他们的谈论声引起了六神无主的瑶郡主的注意力,她向他们张惶地奔来。

她可怜兮兮地向上官翎求救说:“翎哥哥,替我劝劝他,不要再推磨,他的双手都皮破血流了!”

“瑶郡主,你别急!”上官翎想先安抚下他的情绪。

“我怎能不急?他是为了我啊!”瑶郡主狂乱地摇着上官翎,“我怎么告诉他,他就是不明白,我饿一天不会有事的,真的不会有事!”

“他这是何苦?”上官翎大步地向展获走去,伸手想将他拉开石磨。

没想到展获只是冷冷地将她推开,继续不停地推着石磨,连正眼也没瞧她一眼。

她立刻没好气地指着展获的鼻子说:“你别敬酒不吃吃罚酒!”

“不用你多管闲事!”展获还是那一副爱理不理的酷样。

他的反应气得上官翎直跺脚,气冲冲地冲出磨房,发誓再也不理他的死活。

“翎哥哥?”瑶郡主发现上官翎垂头丧气的走出来后,绝望透顶的跌坐在地。

他真的在乎她吗?瑶郡主凄然地望了磨房里那一个毫不屈服的男人一眼?他真的在乎她吗?那他就不应该折磨他自己来让她心痛不舍。

为什么他不懂?

“这家伙真是个怪胎!”始作俑者的大娘终于出现了,对颓坐在地的瑶郡主只是轻忽地瞟了一眼,反倒是对展获的毅力啧啧称奇。“竟能熬到现在!”

“娘……”孤雁用眼神求情。

大娘翻了翻眼说:“这一天就算过了!”

她用最冷淡无情的声音下了赦令,伏牛山上的兄弟都不由自主地欢呼起来。

至少,展获是一个可敬的敌人。

“谢谢你!”瑶郡主用感激的眼神望向大娘,在上官翎的搀扶下站起。“谁要你的感谢来着?”大娘一脸嫌恶地说。

瑶郡主的一腔感激被泼了冷水,很不好受,咋日之前,她还是受人珍宠、奉承的洛阳郡主,哪知突然沦为阶下囚,还如此被一个人所憎恶怨恨着。

在她天真的想法里,实在不能明白眼前的这个女人,为什么会这么讨厌她?

“你为什么这么仇视我?”瑶郡主惨惨地问。

大娘冷冷一笑,“怪只怪你是李源的女儿。”

“你知道我父王的名讳?”瑶郡主瞪大了一双眼。

“这有什么好稀奇!”大娘的脸异常冷峻,“我还知道你娘是贱人玉笙!”

“大胆,你竟敢侮辱洛阳王妃!”瑶郡主毕竟还是有皇家威仪的。

大娘露出一种极鄙夷的笑容,“呸,凭她也配!”

上官翎冷眼旁观,得到的结论是,孤雁的娘和洛阳王爷一定有着什么深仇大恨。

孤雁则因得到娘亲的首肯,便吩咐牛二去领展获出磨房,让他歇息。

哪晓得,展获却是一点也不领情。

他只冷冷地抛了一句,“今天还没过!”

还是倔强地继续推着磨,死硬地很。

孤雁见他这人如此难缠,又望见瑶郡主伤心欲绝的模样,心里很是不忍,动了恻隐之心,故意朗声说:“牛二,叫兄弟把那头蛮牛绑出来,别让他有充英雄好汉的机会!”

“好的,首领!”

要不是展获脚上有脚铐,手上有手链,恐怕也不会轻易地任由伏牛山上兄弟的摆布,乖乖让人抬出磨房。

上官翎乐得拍手叫好,凑近孤雁的身旁,大力地推了孤雁的肩膀一把,“孤雁,你这一招绝毙了!展获那家伙根本不用对他太客气。怎么办?我觉得我愈来愈佩服你的行事风格,这就是飞贼的气魄,对不对?”

上官翎一高兴起来,就打开话匣子,自顾自地说个不停,说到激动处,还不能自已地抚起胸来。可是她那一副兴高采烈,天真浪漫的模样就是有一股很强的感染力,让人随着她喜她忧。

孤雁只回了她淡淡一笑,心里却想,他该拿这个女人怎么办?

他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对她油生无尽的柔情。

他想要她像现在一般永远把他看重,把他当做她生命的中心,他想当她的英雄,还有更多更多。

“干嘛这样盯着我?”上官翎突然止住笑意,气愤地说:“不是叫你不准把我当女人吗?”“我有吗?”他避重就轻地回避着。

不想再给她有不搭理他的借口机会。

“这……”上官翎一时倒是哑口,这次孤雁没有扣她是女人的帽子,她也只好不追究。

瑶郡主一见展获被抬了出来,立刻奔向他,顾不得形象地从身上扯下衣襟,替展获包裹手掌的伤口。

“郡主!”他还真是威武不能屈的大丈夫,受制于人,还是不失天下第一名捕的风范。

“你的手……”郡主的泪水好不容易才强忍住,她根本不忍卒睹意中人的伤口。

“没什么!”展获倒是说得轻松,最厉害的是脸色丝毫不变,“这一点小伤,不足郡主挂心!”

“你好狠的心!”郡主真情流露地垂颈说着,珠泪滚滚滴下。

“郡主!”展获再怎么铁石心肠,也不能不动容。

“我帮你包裹伤口止血!”郡主吸了吸鼻子,笨拙地包扎着,然后才迎上他线条刚劲的脸庞,“我的手真笨,是不是?”

“不,郡主做得很好。”展获难得地露出一个僵硬的笑容。

不知怎么的,他在瑶郡主面前不但失了平日的强悍明快,反而显得笨拙冷漠。

“别骗我了!”瑶郡主望着他强忍着痛的脸,痴痴地说:“但愿我能分担你的苦痛

“郡主,保护你是属下的职守。”看来,展获这个铁汉是无力承受郡主的柔情,“无力保护郡主,属下就是万死也难辞……”

大娘突然一脸嫌恶地掏耳道:“够肉麻了,你们不烦,我可大觉恶心!小丫头,看来你对这头蛮牛真是痴心一片啊!”

展获怒瞪她斥道:“大胆,还不住口,不准你冒犯郡主!”

大娘才懒得理他的威胁,对着瑶郡主没安好心眼地道:“我劝你还是死了那一条心!就算你有幸安全回到洛阳王爷府,你爹也永远不可能将你许配给这条蛮牛!”

“我……”瑶郡主被她说中心事,顿时惨白了一张小脸。

“为什么?”上官翎最是好奇不过。

“怨只怨展大捕头的出身太贫贱!”大娘冷笑一声,“他出身屠户之家,他爹只是一个低贱的屠夫!”

“英雄不怕出身低啊!”上官翎不服气地说着。

“那是你出身世家的可笑想法!”大娘毫不留情地讽刺着,“只有你这种不知天高地厚的世家子弟,才有资格说这种冠冕堂皇的话!”

上官翎极不服气地想要反驳,却不晓得说什么好。毕竟,她自己也真的被大娘说中,常利用她爹上官宏毅的名号得到许多好处。

“把展获押回囚房!”大娘向手下摆摆手。

郡主自然亦步亦趋地跟上,毕竟展获是她一心所系的人,即使是刀山剑海,她也要追随。

孤雁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他就是不能不对瑶郡主扬起一种情愫,忍不住想要对她伸出援手,不忍她受苦委屈。

当然,那种微妙的感情,自然不同于他对上官翎,他对上官翎是男人对女人的慕恋难舍。

至于对瑶郡主的那份情感,或许该说是同情吧。

所以他开口说:“牛二,解了展获的手链脚铐!”

瑶郡主闻言,不由得回头对孤雁露出了一个万分感谢的笑容,孤雁用一种同情安慰的眼神回礼点头着。

“儿子,干嘛对他心软?”大娘不满地咕哝着。

“娘,展获身上的迷药尚未全解,武功尽失,逃不了的!”孤雁想要消除她的顾虑,接着问道:“娘,洛阳王爷那头有没有回应?”

“他的女儿在我们手上,谅他也不敢轻举妄动!”大娘倒是老神在在,“他回信说答应我们的要求,后天就放回我们的人!”

“但怕其中有诈!”

大娘点了点头,好像已有了决定,“明天兄弟们就解散,从今后不再为贼!”

“什么?”伏牛山上的兄弟都是彼此顾视,议论纷纷。

没人想离开这个大家庭,群情激动地很。

大娘感动地笑说:“你们这群傻瓜,谁说我们要分散来着?上次变卖洛阳王爷的奇珍异宝,我将十分之九济贫,十分之一留了下来,吩咐刘七去江南买田买庄,我们洗手到江南种田去!”兄弟们这时才恍然大悟地拍手叫好。

牛二不放心地问说:“大娘不和我们一起走?”

大娘摇摇头说:“我和孤雁留下来接应被捉的兄弟,你们先走,人多反而会碍事!”

吴三担心地说:“大娘,这样你和首领太危险了!”

“无妨!”大娘极有信心地说:“就算万一我和孤雁被捉也不会有事的。”

“为什么?”大家都不解地问出声。

大娘却四两拨千金地笑说:“你们那么希望我和孤雁被捉吗?”

一句话堵得大家哑口,不好再问。

孤雁有点感伤地说:“今晚兄弟们就一起喝酒,算是我替大家践行!”

大娘赶忙接口笑说:“送行酒我不反对,但明天谁也不准以酒醉借口赖着不走,谁不听我的话,谁就别再叫我大娘!”

一群兄弟自是哄堂大笑,笑声中多了份依依不舍之情。

“又不是以后不见面了。”大娘羞了每一个人,“走,走,喝酒去!”

一会儿,大伙儿都忙着烹牛宰羊,以助酒兴。

孤雁递上一只烤好的鸡腿给上官翎,怕她挨饿。

上官翎自然不客气地啃着,忽问说:“孤雁,你娘好像很恨洛阳王爷?”

孤雁耸耸肩说:“我娘说他薄情寡义,薄幸负心!”

上官翎突然觉得这八个字的形容辞很耳熟,好像在哪里听过。对了,她想起来了,上回她娘和她爹为了她的事吵了一架,她娘就是这样一字不差地骂她爹。

上官翎原本以为范倩倩真的恨透了上官宏毅,会不再搭理他,没想到两天后,她娘和她爹就和好了,恩爱如初,有说有笑。

“在想什么?”

“没什么!”上官翎又咬了一口鸡腿,笑了笑。

就在此时,牛二一群兄弟来向孤雁敬酒,互诉离情。

说着说着,或许是气氛感染地太厉害,大汉们都有些哽咽眼红了。

上官翎自是不会放过地大肆取笑说:“喂,喂,男儿有泪不轻弹的!”

哪想到外表最粗犷豪迈的牛二竟有着细腻的心思,泪如雨下,哽咽说:“那是因为未到伤心处啊!”

众人见平时最凶的牛二都哭了,就都再也禁不住泪意,出现了一群飞贼号召大哭的罕见场面。

上官翎暗中窃笑这群大男人实在太没用了。

她赫然发现一件事实,男人不是永远都坚强的。

至少她的亲娘范倩倩是个强势者,还有孤雁的亲娘,两个女人都比男人厉害有头脑。

女人不一定是弱者,这是她忽生的感触——虽然她长久以来都被灌输身为男儿的骄傲及优越感。

当一个女人没有她想象中的可悲嘛!她啜了一大口酒,陷入沉思。

“我不行,我老了!”大娘被大伙儿灌了不少酒,不胜酒力地说:“一会儿就头昏眼花起来。”

“娘,我扶你回房歇着!”孤雁拍了拍上官翎的肩膀才离开。

“好,好!”

孤雁扶走大娘后,大伙儿就提议要划拳助兴。

“划拳?”上官翎倒是兴致勃勃地很。

“连酒拳也不会?这样不配成为男子汉的。”

现在可是风水轮流转,轮到牛二一群人取笑上官翎了。

上官翎被激得满脸通红,不服气地说:“我一学就会。”

“好,那我教你。”

上官翎用心地聆听着,她人机灵,自然一学就会,大有青出于蓝之势。酒过三巡后,酒酣的众人起哄要玩脱衣拳。已有七分醉意的上官翎笑着叫嚣说:“我是男子汉大丈夫,有什么不敢的?”“好,爽快!”牛二又敬了她一大杯酒,然后才出拳。而人都有醉意,弄了半天才分辨出是上官翎输拳。牛二拍手叫好说:“小兄弟,你输了,该你脱衣!”上官翎点了点头,颠颠倒倒地站起身子,傻傻一笑说:“脱就脱,有什么了不起!”说着说着,她伸手去解腰带,却发现冷不防有一双温暖的手覆上她解衣的手。孤雁的神情是异常复杂的,哭笑不得,“你醉了!”上官翎甩开她的手,指着自己的鼻子笑说:“我没醉,我只是服输,服输就要脱衣!”“你是没醉!”孤雁怕她真的出了乱子,强制地抱起她走向睡房,“你是疯了!”“放我下来!”上官翎自然不安分地挣扎着,“我还要喝,我还要玩!”“不许你再胡闹!”孤雁故意凶她。“孤雁,放我下来好不好?”上官翎笑嘻嘻地道:“我没醉,真的没醉!”“没醉还脱衣?”“男人赤身有什么了不起的?”上官翎发现自己被孤雁轻轻地置于床铺上,她想起身,立刻就被孤雁的手掌压回床铺,动弹不得。

“你是个女人!”孤雁发现自己说的是废话,上官翎清醒时不接受此一事实,遑论酒醉。

“胡说,胡说!”上官翎像是发了酒疯似的,拿起枕头不断地捶着孤雁,“我是男人,我是男人!”

“你的酒品真差!”孤雁微微闪躲,就夺下了她手中的武器。

“你才差劲呢!”她突然毫无预兆地哭了起来,“都不让我当男人!”

孤雁被她的哭声吓着了,把枕头递还给她,看她会不会镇定下来。

没想到她接过枕头后就随即抛开,直接扑进孤雁的怀里,紧拥他的颈子。

他只觉血脉愤张,心旌动摇,难以自制起来。

但他无法将眼前这个超级麻烦精从自己身上分开,他思念她在他怀中的那分温存。

“为什么不让我当男人?”结果是上官翎自己微微退开,用惺忪醉眼睨着他,“为什么?”“因为我要你永远留在我的身边!”

“我可以当你的兄弟,永永远远不离开你!”她想了想后说,打了个酒嗝。

“你醉了!”他想扶她入睡。

“我不要离开孤雁,我不要离开孤雁!”她真情流露地嚷了嚷。

“我不会让你离开!”他向她保证,叹了口气才说:“但我没办法把你当兄弟!”

“为什么?”她愤慨地问。

“我对你是男女之情!”

上官翎呆茫地望了他半晌,才激越地道:“我有法子了,我有法子了!”

“什么法子?”他知道他是强迫聆听。

“孤雁当女人,我当男人!”上官翎笑得万分灿烂,“这样不就成了!”

孤雁哭笑不得直摇头,“你真的醉了!”

“你为什么不愿意当女人?”她很生气地捶着他。

“因为我是真正的男人。”

“当女人没什么不好!”她牛头不对马嘴,自顾自地说:“如果我是女人,孤雁会将我永远留在身边,我真的不想离开孤雁!”

“傻瓜!”他伸手抚了她的秀发。

“永远不离开孤雁!”她再度扑向他,不过这次没能再骚动,因为她睡着了。

嘴角带着甜甜的笑意。

孤雁替她挪了个舒服的睡姿,情不自禁地抚着她光洁的额头。

他第一次感到害怕,害怕留不下她。

瑶郡主和展获的家世悬殊,他和上官翎又何尝不是如此。

如果上官家来向他讨上官翎,他胜得了上官世家?护得了她吗?他再也无法确定。

唯一确定的是,他不想失去她。

**********

上官翎揉着酒醉未醒的头步出客房,一眼望见瑶郡主百般无聊,托腮坐在外头一角。

“瑶郡主!”

“翎哥哥!”瑶郡主见上官翎,笑颜逐开。

“展获人呢?”

“那些飞贼怕他逃走,又对他下了迷药,他昏睡了好几个时辰!”瑶郡主娓娓道来,“这样也好,不然他说什么也不肯闭眼歇息,好好休养!”

“为什么?怕遇害?”

瑶郡主既甜蜜又不舍地摇头说:“他说,他有责任守护我!”

“唉,这几天你也真受够委屈了!”上官翎知道她是千金之躯,哪曾吃过苦头。

“不,这几天是我有生以来最开心的日子了!”

“可是你看起来明明闷闷不乐啊!”

“那是因为明天我们就要获救了!”瑶郡主头垂得低低地,看起来十分沮丧,“我再也没机会这样伴着展获,照顾他,和他平起平坐,再也不能!”

上官翎瞪大眼打趣说:“你难不成想永远留在这?”

瑶郡主飞快地摇着头,蓦地涨红一张脸,嗫嚅说:“我曾想过,要是展获带着我远走高飞……”

“不可能!”上官翎不是想泼冷水,只是她直觉展获这个大男人一定不肯。

“我知道,他是个正人君子!”瑶郡主的语气是骄傲中夹带着失望。

“郡主,你真的那么喜欢展获?”

“嗯!”她毫不迟疑地拚命点头。

“那你就不能放弃他!”上官翎激动地说着。

或许是因为,她渐渐懂了喜欢一个人是怎么一回事。

“翎哥哥,我该怎么办?”

“不能等回到洛阳王府再行动,那时阻碍太多!”上官翎偏着头自言自语起来。

“翎哥哥,你说我该怎么办?”

“只有生米煮成熟饭……”上官翎双眼一亮,拍了大腿说:“造成既成事实!”

瑶郡主涨红一张小脸,吞吞吐吐说:“这不行啦……”

“为什么不行?”别忘了,上官翎性格中有很强的“无赖”成分,“你要勇敢些……”

瑶郡主急忙解释说:“我是说展获一定不会答应……”

上官翎露了一个一切包在我身上的脸色说:“放心好了,展获逃不出我的手掌心的!”

“翎哥哥,你去哪里?”瑶郡主急忙唤着正一溜烟离去的上官翎。

“完成你的好事!”上官翎回头向她招手,抛给她一个一切有我的安慰笑容。

她一跑进前寨,一抬头就望见孤雁迎着灿阳,纵马回寨的潇洒身影,他举手投足间的剽悍帅劲,让她呆立原地,文风不动。

等她再度回过神来时,孤雁已经离得她好近,她的耳畔都是他爽朗的笑声。

原来孤雁趁着她发怔的时候,策马来至她的身旁,将立于泥地的她一把抄起,拥至怀中。

“你酒还没醒?”他极温柔的觑了她一眼。

“什么……”她拍了拍自己混乱的头一下,发现舌头没平日的灵活。

更气人的是,孤雁近在咫尺的笑容更令她心慌意乱,方寸大乱。

孤雁却是很安闲,好像很满意她的沉默,他喜欢她沉默时的慵懒风韵。

那时,他才能百分之百肯定,她将会是他的女人。

“我正要找你。”看来,上官翎总算理出头绪,从空白的脑袋挤出记忆。

“找我?”他喜出望外地说。

上官翎实在不明白他在欢喜什么,诧异地瞟了他一眼,“带我去见你娘好不好?”

“你要见我娘?”孤雁一脸讶异。

奇怪,今天太阳是打西边出来吗?他一脸难以置信地望了望爽亮湛蓝的穹空一眼。

他听错了不成?他昨夜还在烦恼,就算他能留下上官翎,他的麻烦还是多得很,其中之一就是上官翎和他娘根本不可能兼容。

他还在想有什么法子,能让这两个在他生命中最重要的女人相安无事,和平相处?

但是,奇迹似乎一早就冒了出来。

只见上官翎脸不红气不喘地说“我想去向伯母请安问好!”

有这么好的事?孤雁还真是大喜过望,两眼发亮,“好,我带你去见她。”

上官翎好像很满意,毫无预警地从马背上跃下,催促他说:“现在就去!”

“小心!”孤雁发现她的身手的确不赖,安稳立于地上,连英雄救美的机会也不给他。

“你怎么看起来有点失望!”上官翎好像瞧出他脸上的玄机。

“没有,没有!”为了堵她那张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嘴,他飞快下马,接她去见他娘。

“伯母早!”她倒是中规中矩地打揖拱手。

大娘好像被她恭恭敬敬的态度吓到了,怕其中有诈似地觑着她。

上官翎倒是不以为意,续道:“伯母,孤雁告诉晚辈说,你觉得洛阳王爷是一个薄情寡义,薄幸负心汉?”

“是又怎样?”大娘翻了翻眼。

“我也有同感!”她万分真挚地说着:“觉得大娘的眼光真是对极了!”

“那又怎样?”大娘口气依旧不善,脸色倒是缓了不少。

“不过,大娘还是了解得不够透彻。”

“喔,你很了解他?”大娘一脸轻蔑,像是在嘲笑上官翎懂得什么似的。

“洛阳王爷还有一个弱点,就是他极疼宠瑶郡主!”

“哪有老子不疼儿女的?”大娘似乎在说她废话连篇。

上官翎依旧没翻脸,笑嘻嘻的道:“洛阳王爷又极重家世,要是瑶郡主下嫁一个出身低贱的夫婿,他一定会气得吹胡子瞪眼,痛不欲生!”

“对啊!”大娘怀疑自己先前怎么没想到这些。

“大娘既偷取他的满室宝物。”上官翎发现鱼儿上勾,急忙打铁趁热说:“一定是不想让洛阳王爷好过!既然如此,为何不偷他的掌上明珠?”

“你的意思是?”

上官翎凑向大娘,附耳在她耳边叽叽咕咕说着自己的诈谋,听得大娘心花怒放,频频点头。“没想到你倒挺机灵的!”大娘好像龙心大悦。

依照上官翎平日自负的个性,一定脱口而出“本来就是”之类的话,没想到她今天就只是谦虚地搔搔头,极尽能事地鼓动说:“大娘,这样一来,洛阳王爷一定会很难过,终身抱憾的。”“我就是要他终身抱憾!”大娘负气地说。

其实上官翎并不明白,她的计谋之所以会那么容易成功,还要追溯到二十多年前的一件恩怨情仇。

大娘心里一想到瑶郡主下嫁一个屠户出身的男人,就觉得报复到瑶郡主亲娘那个贱人。况且又不伤害到算是无辜的瑶郡主,毕竟,是她自愿的。

“大娘……”

“我立刻去吩咐兄弟依计行事!”这会轮到大娘迫不及待,冲出房间。

“太好了l,”上官翎自然兴高采烈。

孤雁迷惑地拉住雀跃三尺的她问说..“你到底跟我娘说了什么?”

“孤雁,我们要喝喜酒!”她兴匆匆地嚷着。

他一时冲日而出,“你肯当我的新娘子?”

上官翎没好气地赏了他一记好拳,“我可是项天立地的男子汉!”

孤雁哭笑不得地抚着疼得很的右下巴。

**********

“我……”瑶郡主一脸惊慌,被十数双男人的眼看得浑身不自在,求救也似的望向展获。

展获已经气得面如紫酱,准备和眼前的这群飞贼同归于尽,“谁敢沾着瑶郡主身上任何一块衣襟,我就是化为厉鬼也不会放过他!”

他那股挺身而出,凛然不畏的气势果然压倒嘻笑的众人,使得满室哗然转为鸦雀无声。

瑶郡主躲在他偌大的背后,发现自己的心跳抨然,不能自制。她很高兴自己想要托付终身的男人是他,一个即使沦为阶下囚,背脊也依旧挺直如柱的铁汉。

“瑶郡主!”大娘的声最旧冷淡地很:“你考虑好了没?你要选哪个人作为你的夫婿?”

“有权作主郡主婚事的只有洛阳王爷!”展获大声喝斥:“何时沦得到你这个贼婆娘以下犯上?”

“牛二。”大娘摆了摆手。

牛二立刻赏了手脚皆是铁链的展获一拳,本以为他要倒地不起,没想到展获虽是应声倒地,但也倔强地立刻挣扎站起,硬气得很。

大娘也不免为之动容,“好气魄!但你给我听清楚,我和洛阳王爷之间的恩怨,你没资格插手,我绝对不会让瑶郡主以完璧之身下伏牛山!”

“你无耻卑鄙!”展获冷冽地瞪了她一眼,“郡主是无辜的!”

“没你说话的余地!”大娘不理他。

牛二又赏了展获一拳,又是应声倒地。

“不要再折磨他了!”郡主情急地求饶着,失了展获屹立在她身前的屏障,她不得不面对大娘:“我心甘情愿嫁的男人只有一个,他的名字叫展获!”

“喔,是他?”大娘故意装出满脸惊讶,“牛二,你觉得如何?”

牛二顾不得展获的杀人目光,笑嘻嘻地说:“屠夫的儿子和飞贼差不了多少。”

“说得不错!”大娘同意地点点头,“这家伙又是李源(洛阳王爷)的手下,被自己手下背叛的滋味……”

展获立刻张狂地大笑起来,“你们未免太看低展某!展某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冒犯郡主一丝一亳!”

“由得你吗?”大娘才不会理会他的威胁,“牛二,把展获剥个赤条送进客房,再把郡主也关进去!”

“你们若敢如此,展某立刻自尽!”他打的如意算盘是咬舌自尽。

牛二立刻捏紧他的脖子,展获别说咬舌了,已先痛呛得跪地直咳嗽喘气。

“劝你不要轻举妄动!”大娘冷笑一声,“郡主明日若是完璧,恐怕只会便宜了牛二!”

“你无耻厚颜……”展获极恨的瞪向她。

“记住,伏牛山上就是男人多,你不怕郡主受委屈,想自杀的话,我也不反对!”大娘耸了耸肩,“牛二,把展获送进客房!”

“大娘,不先喝喜酒?”

“直接送入洞房!”大娘突然露了个感伤的笑容。

牛二一群人也明白,大娘的意思是暗中提醒他们也该下伏牛山,先行到江南,每个人不由得相顾凄然。

郡主面对此变故,是又惊又喜,仿佛身在梦中。

她接到上官翎向她投来那鬼灵精怪,既是道贺又是调侃的笑容,不由得娇羞满脸,低下了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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娇蛮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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